相府的後花園,隨著夜色漸至,燈光黯淡,僕人們在花園的各處掛起了燈籠,而德寧公主藍朵兒的身影在亭榭之中便顯得極是朦朧縹緲。在她身旁不遠處,兩名丫環各端了一個木盤,遠遠看去,不知盛了何物。
亭子外面的小徑之上,青木旁邊,假山後面,隱約可見全副武裝的侍衛,警惕地盯著四周環境。看來,保護德寧公主的安全,已是相府的一件大事。
朱雲天在那丫環的帶領下,緩緩由遠及近。站在亭子外面,他努力控制激動的情緒,昂聲道:“朱雲天見過德寧公主,不知公主叫在下來,有何要緊之事?”
藍朵兒緩緩轉過身來,一張清秀美麗的臉龐在月光下顯得格外迷濛,不是盧小欣又能是誰?朱雲天一陣心癡神迷。
“將軍請坐下說話。”藍朵兒一指亭中的石桌石凳,請他進去。
兩名丫環已識趣地把木盤放在石桌上,原是一盤茶,一盤水果,這藍朵兒的心思倒是細密,深懂待客之道。她擺袖之處,丫環們已垂首退下,但未走遠,就在十米之外的水池邊隨時待命。
朱雲天驚疑不定地坐下,伸手從盤子裡摘了顆葡萄塞進嘴裡,以安撫自己緊張的心跳,且要聽她說些什麼。
藍朵兒撲嗤一下笑了,突然道:“朱雲天,你還是這般貪吃啊!”
朱雲天腦子一陣迷糊,不知所以然,這聲調,這情趣,真是似曾相識,像極了幾年前他在學校裡的初戀場景。
“你……你說什麼?”他還不敢確定,只能再問一遍。
“你是我心中的那個朱雲天嗎?”藍朵兒瞪著大大的眼睛,盯著他。一種直覺告訴她,是,這個人就是那個在白虎山上摸她**的無賴——朱雲天!
朱雲天臉色大變,兩人在這相望之中,瞬間心有靈犀,他驚道:“你……你是盧小欣!”最後三個字,明顯壓低了聲音,沒有變成見鬼似的驚呼,說明這小子的敵後鬥爭經驗長進不少。
藍朵兒驚喜地點點頭:“是,我就是啊,老天爺保佑,終於讓我等到你了!雲天,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這段情話雖是陳詞濫調,聽來極是公式化,但在朱雲天聽來,卻不亞於晴空裡的一道霹靂,沙漠裡的一片綠洲,是他五年來聽到的最讓他感到舒適的一句話。
他幾乎就流下來淚來,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但他很快意識到,爲了自己和盧小欣的安全,他必須冷靜。而且,必須把這對面的女孩當成德寧公主。否則,兩人的身份在這種情況下被泄露出來,怕都會是死路一條。
脫脫能容忍疼愛二十年的女兒突然變成了一個來自未來幾百年後的陌生人嗎,定會定性爲謀財害命,貍貓換太子,把盧小欣千刀萬剮。
這位假冒僞劣的藍朵兒此刻幸福無比,這五年來,她就像做了一場夢。從一個高中女生突然角色轉換,變成了堂堂丞相的寶貝女兒,而且是個御賜公主,這種天降的榮華富貴,讓她很快便擺脫了起初的傷心絕望,很從容地接受了這一切。
五年來,她一直相信,既然時空把她帶到了這個朝代,那麼早晚有一天,造物主也一定會把朱雲天送到她的面前。所以,她在意識到自己變成了公主之後,馬上就捏造出了一個“夢中之人”的童話,用來掩飾自己在性格上與真正公主的差異。
幸好,脫脫整天操勞國事,與她呆在一起享受天倫之樂的時間並不多。加上她是女孩子,深居閨中,身爲父親不宜常去接觸,所以一直沒有感受到異樣,只以爲是受了驚嚇,加上有此怪夢,才導致了她性情的變化。
德寧公主的母親又常年臥病在牀,有專人照看,她這做女兒的,每天只是去請安一次,多餘的事情,亦是幫不上忙。而相府的其他人等,誰敢對公主的身份亂加揣測?除非他不想活了。
“噓,小聲點,不要激動嘛!快吃水果吧。”藍朵兒見朱雲天面露激動難抑之象,怕他衝動忘形,忙提醒他,又道,“你以後叫我藍朵兒好了,別叫以前的名字了。”
朱雲天口中喃喃念道:“藍朵兒,這名字確實好聽,不過,爲什麼不能叫你盧小欣了,難道,你要徹底忘掉過去的事情嗎?”他感到不可理解。
藍朵兒顯得很是幸福地道:“對啊,過去有什麼好?要背書,要做題,還要應付考試,考不上大學,爸媽就會對我很失望。可是考上了又能怎麼樣,還要辛辛苦苦地找工作,掙錢養家。別看我當時學習好,你不知道壓力有多大呢!我每天都盼著快到世界未日,世界終結了,就不用去高考了,不用去應對沉重的社會壓力了。現在,嘻嘻,雲天,我們來到了古代,這裡如此的好,還能呆在一起,那還想以前的事情幹嘛?”
她說得如此簡單、從容、隨意,就這麼輕鬆地擺脫了過去的束縛,讓朱雲天深感佩服。確實,他們二人誰都不可能回去了。既然事實已經不可改變,那就不如坦然地接受,在這個時代幸福地活下去。
“雲天,你快答應父親吧,把我八擡大轎地娶走。這樣,我到了你那兒,就不必整天提心吊膽了。”藍朵兒看來對這門婚事非常滿意。
她哪能不滿意,誰不想嫁給自己的初戀情人呢。如果真能在這個時代嫁給朱雲天,對她來講就太完滿了,這是世界上任何一部童話都想象不到的完美的故事。
不過,在朱雲天眼中,事情可沒這般簡單。政治婚姻而已,哪能輕鬆如藍朵兒所願,去過兩個人快樂的生活。
他轉變了話題,問道:“小公主,你還是說說,你是怎麼到了這相府的吧。”他對盧小欣從時空隧道跑到丞相府的那段經歷很感興趣。
藍朵兒看了下四周,方細聲細語小聲地說:“很簡單啊,我醒來就躺在一座寺廟裡,貌似暈倒了,周圍全是人,都緊張地叫我公主。就這樣,我就進了相府。”
朱雲天笑道:“跟我是何等相象啊,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成了朱元璋……”
藍朵兒睜大眼睛,驚奇不已:“天啊,你現在就是朱元璋啊,那豈不是要做皇帝啦?”盧小欣的歷史知識再爛,也不可能不知道朱元璋是誰,更何況她品學兼優是當年學校裡的尖子生呢。
朱雲天苦笑道:“我的小公主,那個朱元璋早死了,我又變回了朱雲天,哎,說來話長啊,以後有時間再細說吧。”
“天啊,雲天,是你把朱元璋給殺了?你的變化真是大啊,都學會殺人了。”藍朵兒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朱雲天無奈:“我要生存啊,不比你,來了就是公主。我當年可是一純正的地痞流氓,混了五年,纔到了今天這一步,當上了個名不副實的將軍,慘啊。”他又開始哭窮,好象自己多不容易似的。
藍朵兒理解地道:“難怪呢,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效忠這個大元朝嗎?”她知道元朝氣數已盡,已不可長久,故有此問,因爲這也關係到今後她的命運。
朱雲天小聲道:“現在別談國事,說正經的,你知道丞相是怎麼想的嗎?我是說,把你嫁給我,是他真心的嗎?他是如何打算的?”
雖明知藍朵兒不可能瞭解詳情內幕,但他還是要問上一問,也是有提醒她的意思,不要把這門親事看得過於簡單。
藍朵兒搖搖頭:“他只說,要爲我找一個如意郎君,而且是個有權有勢的年輕人。當時我可不知道是你,一直很擔心呢,怕把我嫁給那些粗俗的蒙古人。現在好了,是你我就放心了。”
哎,朱雲天長嘆一聲,事情越來越難辦,盧小欣雖已來了五年時光,說話變得文文縐縐,很有個貴族小姐的樣子,但由於深居相府,無法接觸外界,所以沒養成一點政治鬥爭的警覺性,還是如五年前那個高中學生一般的單純。她根本不知道這古代上層社會的兇險與複雜呀!
“雲天,時間不短了,你快說呀,打算什麼時候把我接走?我叫人請你來,就是想證實一下,然後問個準信兒的。我可不想再呆在這裡了。你知道嗎,今天第一眼看到你,我差點蹦起來,幸虧我沒那麼瘋狂,理智戰勝了衝動。”藍朵兒咬著嘴脣追問道。
朱雲天遲疑片刻,道:“不好說,看樣子,明天皇上就會正式賜婚,然後咱們的關係就會確定下來,至於這古代的婚禮是如何舉行,我可不清楚,大概會挑一個皇道吉日,再在京城置一所院落,以便正式迎娶,不過,總得需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吧。而我七日之內就會暫時離京的,怕是到時再返回來,也是有可能的。”
他不得已,只能編一套瞎話了。皇上根本不可能讓他離開再回來,如果決定最近大婚,就不會讓他離京,若皇帝考慮到南方戰事緊迫,可能會立刻操辦婚禮,就近賜一座舊宅給他。這是最有可能的。
離京之前,皇室至少會把這件事情定下來,然後馬上詔告天下。這樣,可以將朱雲天推到全天下漢人的對立面。
藍朵兒若有所思地晃晃頭,表示理解,又道:“五年我都熬過來了,不在乎再多呆幾日,既然最多隻用兩三個月,那我便放心了。”
說完,很像公主模樣地請他喝茶。
朱雲天笑了笑,端起茶杯來,徐徐送到嘴邊,喝了一口。這一舉動被藍朵兒看在眼裡,心想,幾年不見,他真是成熟了好多,不再是那個調皮搗蛋的壞學生了,現在,這一舉一動,都顯得很是正經,透著一股大將風度。
不一會兒,府前來人相請,說天色已晚,丞相大人還有要事與朱將軍商量。朱雲天只好起身告辭,兩人戀戀不捨地話別。他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客廳,見脫脫已經撤去茶局,擺了些草原風格的小吃在桌子上,三個人正相談甚歡。
別看徐達性格謹慎,說話做事都小心無比,此刻獨擋一面,與這兩個蒙元朝廷的重要人物談起家國天下來,亦是口才甚好,龍飛鳳舞,把脫脫與古察講得不住地點頭稱是,誇讚徐達深懂韜略,不愧是一員久經沙場的虎將。
脫脫見朱雲天回來,很是關心其實是不懷好意地詢問道:“朱將軍,與小女都談了些什麼?琴棋書畫,還是天下大勢?哈哈,小女也是略懂些書經才藝的,一定談興很佳吧?”
別看脫脫不在場,朱雲天與藍朵兒這番談話的場景,都被後花園的僕人們盡收眼底。儘管聽不到兩人在說什麼,但精通於打小報告以換取賞銀的僕人們可不是瞎子,兩人的表情變化以及細節舉動還是可以記錄下來的,跑不了要向脫脫稟報一番。
朱雲天慚愧地道:“公主問了我一些日常起居之事,小臣很謝謝www。qb5200。Com她的垂青與關心。”
“噢,古察將軍,你瞧,他們這就開始體察入微了。”脫脫又是一陣大笑,但誰都知這笑聲是明顯摻了水分的,幸虧相府沒有質檢局這個部門。
古察陪笑:“朱將軍,我羨慕死你了,他日去了濠州,你一定要請我吃杯喜酒。”
“哪裡哪裡,一定一定。”朱雲天背道。
脫脫笑容突斂,目不轉睛地望著他,道:“朱將軍,此行到我府上,你好象忘了一個人吧。”
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全沒了那一嗓子招牌的假笑,想必這就是他要談的大事了。但朱雲天一聽即明,脫脫說的是馮國用。既然你丫主動提及,那我也就不客氣了,便道:“丞相,您說的這個人,小臣一直記在心裡,今日到府上吃酒,又受皇恩,已屬格外的恩寵,實在不想被煩心之事打擾啊,故而未提。”
脫脫陰森森地道:“那個馮國用,不能隨你離京,皇上有旨,命他在樞密院參知政事,給個官做,以後,就暫且留在京城吧。”
朱雲天心裡一緊,這是要扣爲人質吧,再看徐達,已經怒氣上臉。
朱雲天忙道:“丞相有所不知,馮國用才疏學淺,在濠州任職之時,就曾因才識不夠,誤判冤案,導致百姓告到了我那裡,後來由於下屬們拼力求情,纔算沒有殺他。此番讓他護送欽差大人的棺木進京,就是小臣對他的一處懲罰。這件事,還請丞相三思。”
事已至此,他明知無用,但還是要儘量地通融,以求把馮國用給帶回去。
脫脫突然又是呵呵一笑,這個狡猾的老東西早就看透了朱雲天的想法。近幾日,他已讓人調查過,聽說馮氏兄弟是朱雲天手下非常重要的參謀,有一定的地位。
“你我都無須再說了,這是皇上的意思。”
“是,是。”朱雲天與徐達對視一眼,決定這事兒先放一放,便提出了告辭。
出了丞相府,在一隊衛士的護送下回到客棧。小魏正在大房間裡等著,見他回來,擔心地上來查看全身,細細問他。
朱雲天笑道:“只是吃酒說話,鬥鬥心眼,又不會受什麼毒打,小魏,你過慮了。”
小魏眨眼道:“這樣就完了?就沒見那什麼皇家的公主?”如果世界上有眨眼神功這門功夫,朱雲天早被小魏眨死了。
“哦,見了,長得太一般了。”一提到女人,朱雲天很乖很低調,給了一個小魏喜歡的答案。
小魏還不死心,又問:“那是不是會把她嫁給你?你會娶她嗎?”有權有勢的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她從小就生存在這個大環境中,所以很順成章地接受。但她還是有點不甘心,吃點醋是難免的。
何況她是江湖女子,本身在乎的就是二人世界。一聽將來可能做小,一時間還真不能放得下。
朱雲天悲痛地道:“親愛的,這個我做不了主,明兒個全聽皇上的。”
“好了好了,大哥,你們說夠了沒有?快些來談正事了。”陸仲亨叫道。他聽徐達說了馮國用的事情,意識到問題的嚴重,頓時焦急起來。
小魏不好意思的表示抱歉,先回房休息去了。
陸仲亨凝著眉頭,面色嚴峻:“大哥,你有沒有想過,朝廷接下來會怎麼做?最近幾天的種種動向,都與我們事先的預料有很大出入!”
朱雲天說:“原來我以爲,會賜完婚賞完爵便了事,用一個美麗的皇室公主來消磨我的野心和銳氣。但是現在看來,遠不止如此,馮國用表面上被任爲參知政事,實際上是被軟禁的,空有官帽,卻連屋子都出不去,外面還有上百軍兵看守。所以將來如果我們有變,不管事成與否,第一個死的就是馮國用,而且肯定會死……”
馮國勝聽了,黯然神傷,站起來,對著椅子猛地踢了一腳。他爲兄長的小命牽腸掛肚。
“德興,你帶幾個人下去放哨,我怕脫脫會在周圍安排探子。”周德興是跟在朱雲天後面回來的,現在,徐達讓他再次帶了人到外面站崗。
周德興這傢伙今天比較慘,零下五度的天氣,他和幾個人在外面凍了一天了,餓了還不能下館子,只能以道士的身份化緣,可謂慘不忍睹。現在夜深了,更冷,可又給派了出去。
朱雲天對馮國勝道:“兄弟,你無需著急,我是絕不會讓國用兄弟陷入這種險境的,這幾天會找人安排見他一面。到時跟他詳談對策。你放心吧,即便他留在大都,也還是有大把的機會逃出生天,回到濠州。只要有銀子,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兒。”
徐達道:“大哥,我看那個番僧可以做到。”一提銀子,自然想起了胡蘇這種人。
“對,就找帝師胡蘇,再次賄以重禮。朝內大臣,沒人可以鎮住脫脫,只有這個帝師可以。”陸仲亨同意徐達的建議。
“接下來,朝廷會怎麼辦?”朱雲天問。
陸仲亨擔心的也是這件事,道:“變數就在這門婚事,御賜之親,自然會在大都舉辦,不可能讓我們回濠州成親。同時,皇帝還要詔告天下。大哥,到時你在全國的名聲就很不好聽了哦!”
他還挺爲老大的名聲發愁,“所以,婚禮辦完之後,這個公主跟不跟你走,誰說了算?我看,這纔是決定朝廷對我們的下一步政策的主要因素。”
“是這樣,大哥,你別太樂觀了。馮國用被扣押,已經出乎意料,我們一定要保持警覺。”徐達亦道。
朱雲天愁眉苦臉,道:“還用說啊,我他媽早想到了。媽的,娶個老婆真不容易。”他差點說漏了嘴,幾乎就把盧小欣的名字講出來。
第二天,朱雲天被獲準參加了朝會,進了金殿。當他穿著一身嶄新的官服踏進金殿的大門時,滿朝文武三十多人看到他,發出了一陣輕微的嗡嗡的噓聲。不僅是蒙官,就連漢官亦是如此。在賀惟一和呂思誠被貶之後,漢官集團短時間內失去了主心骨,沒有一個領導者,十幾年來,好不容易形成的一個利益共同體開始分崩瓦解。
官員們噓他,還因爲這小子飛揚跋扈的氣勢,不識官禮,不懂規矩,挺著脖子斜著小眼睛就大步闖進了大殿,也可以說是衝進來的,一點沒有謙虛謹慎的樣兒。在中國古代,不謙虛就意味著狂妄,意味著沒人理你,都以你爲異類。就算到了現代的中國,這個劣根性還根深蒂固。中國人喜歡謙虛的同類,整個中國社會都有這種風氣,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出頭之鳥,必被槍打,這已成中國人的思維定式。
朱雲天就以這種異類的形象走到了衆官員的前列,跪下給皇帝磕了個頭,爬起來,就半閉著眼睛站到了脫脫跟前,一副愛理不理不服單挑的架子。
不知道的以爲他生來就橫,其實這小子是心中害怕,沒見過這種大場面。所以,爲了避免被欺生,索性就擺出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姿態,反正我他媽就要成爲皇室的附馬了,誰敢打我的小報告?
順帝坐在龍椅上,看他這副熊樣,忍俊不禁,笑出了聲。面對衆臣子們噓聲的抗議,他未做表態,便示意身邊的禮官宣旨。
聖旨中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天下禍亂頻起,民生不安,江浙平章政事朱雲天保家衛國,屢立奇功,又忠心耿耿,年輕有爲。故,朕爲安天下計,爲聚人心計,爲和民生計,御賜當朝右丞脫脫之女德寧公主,與朱雲天結爲百年之好,伉麗同心,輔我大元。並,將朕新建百花園賜與朱雲天居住,擇吉日即刻完婚。
“臣謝恩。”朱雲天在地上趴了三分鐘,表示對皇恩浩蕩是萬分的謝謝www。qb5200。Com。但他心裡,已經開始揣摩皇帝和脫脫接下來的舉動了。
散朝之後,脫脫和別兒帖不花被叫去了內宮議事,而朱雲天被安排前往百花園當場驗收這座大宅院,以及院子裡的一切擺設、裝飾。
根據皇帝的旨意,宮人們要儘快確實朱雲天對這百花園如今的佈局是否滿意,是否需要更改一些細節之處,比如假山的形狀,園內人工湖的大小,樹木植物的種類和數量等等。按照朱雲天的要求進行重置,是宮人們的當務之急。
站在百花園內的假山旁邊,望著水池內搖著尾巴游來游去的幾條魚兒,朱雲天產生了一種馬上就要像這魚一樣被圈養的感覺。
他問垂手立於自己身帝的這名宮人:“聖上給了你們幾天時間來修繕這座園子?”
宮人恭敬地答道:“回將軍,聖上說,只有三天。”
“什麼,三天???”朱雲天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也就是說,三天之後,皇室就要準備隨時舉辦這場婚事了,否則,順帝絕不會只給工匠三天的時間。要知道,如此大的一座園子,要做到盡善盡美的話,至少得半個多月的整理。加之目前是初春季節,天氣寒冷,工匠們更是辛苦,需要的時間也就更多。
只能有一個原因,順帝與脫脫需要讓他儘快與德寧公主成親,而且是最快的速度,以至於如此倉促。然後,還要讓他馬上趕回濠州,準備與陳友諒、張士誠這兩路義軍的決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