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就是有什么說什么,大表姐莫見怪。”陳箏吐吐舌頭,顯然是也為自己連珠炮似的話感到不好意思。
周朦朧不禁莞爾,陳箏倒真是個開心果的性子,討人喜歡的很。她揉揉額頭,捋了下剛剛陳箏的繞口令,“其實你哥哥姐姐想的也都對,這嫁娶,歷來就是最花費銀錢的,也最不容人將就的。只是……維彬表哥說的話忒有道理,也有做大哥的樣子,那他現(xiàn)在做些什么呢?頂門立戶還是男人的責(zé)任大一些,你們兄妹幾個總不能一直這樣拖累著吧……”
陳箏收起俏皮,“哥哥之前在鋪子里做學(xué)徒,嗯,現(xiàn)在還是在做學(xué)徒,學(xué)徒?jīng)]幾個工錢的,他也是辛苦的很……”
學(xué)徒學(xué)徒,說是學(xué)徒,做的最多的卻是打雜跑腿的雜事伙計,而真正能跟在掌柜的身邊學(xué),那不知道要熬多少年。這其中的門道周朦朧再清楚不過了,她不由得皺皺眉頭,“維彬表哥怎生不進周記鋪子做學(xué)徒,不說能多給幾個工錢,起碼能找個靠譜的師傅學(xué)學(xué)。”
陳箏牽牽嘴角,忐忑的低下頭,“是母親不讓哥哥去周記的鋪子做學(xué)徒的,哥哥自己也是這個意思。母親說……越是親戚,越要自覺……”
周朦朧真想把周翠銀拉來聽聽。這還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倆么。不過這感慨也只是一瞬,陳箏也不是個傻的,就算這是理由,應(yīng)該也只是個表面上的理由,肯定也有別的原因。
周記的情況周朦朧更是再明白不過的了。就像周翠銀那樣死皮賴臉愛占便宜的人,那也得要豁得出去才行,不然周家兄弟兩個可不會慈善的貼補親戚。
像周翠銀那樣不要鼻子兩邊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而恰巧周翠鈺母子幾人有這份骨氣。
見周朦朧沒說話,陳箏臉上微窘,生怕周朦朧覺得她哥哥是個無用的,語氣慌忙的解釋道,“哥哥年前就在找事做了,他之前做伙計時倒是很得掌柜的喜歡,教他的也多,不過是以前的鋪子里沒有別的空位能補上去,哥哥若是像找個月例高一點的,就得從新找……只是……大多知道我們家跟周記是親戚的鋪子,并不太愿意錄用哥哥……哥哥說,實在不行,他想去別的地方闖蕩幾年,可是母親又不舍他一人單獨出去……”
同行相輕,這倒是個討人厭的弊病。沒受到周記的照顧,反而還受牽連了。周朦朧心里面一算,這年后都有個把月了,陳維彬在家賦閑少說前后也有兩三個月吧。怪不得年前陳蕭生病了也不敢聲張,直到拖得越來越嚴(yán)重。看來她雖然性子直來直去,倒跟姐姐陳箏一樣,內(nèi)心是個敏感懂事的。
“維彬表哥想出去闖蕩?是真的想嗎?”周朦朧好奇。也有些不知來路的愧疚,因為周記,倒累得陳維彬找個養(yǎng)家糊口的差事都犯難了。
“嗯。是真的想。哥哥是個想好好做事的人,不過……有的時候真是太難了……”陳蕭苦著一張臉。她反正說清楚了,他們家并不想靠著周家這棵樹爬什么捷徑,所以這樣的嘆息并無多少賺人同情的嫌疑。
“真的想出去……”周朦朧食指在桌沿兒上輕輕的有節(jié)奏的敲著,“若是維彬表哥真有這個志氣,我倒是能給牽個線,那邊掌柜的姓嚴(yán),跟我倒是有幾分香火情的。嗯,雖然做的也并不是多大的產(chǎn)業(yè),但是這樣正好維彬表哥去了,能跟在嚴(yán)掌柜身邊有個正經(jīng)差事做。你們要是信得過我的話,帶我一封信上路,這嚴(yán)掌柜定然會買這個面子照料一些,這樣維彬表哥一人出門,到了那邊也不是舉目一個相熟的都沒有,他想做的也能去做,姑母在家也盡可放心些。”
陳蕭聽著一愣一愣的,這明明不是繞口令,怎么聽得比她自己說的繞口令還讓人腦袋一脹一脹的呢。可是她心里又掩不住歡喜,“真的嗎?那太好了!哎呀,哥哥肯定歡喜的很,就是不知道母親她……”
聽著陳蕭語無倫次,在椅子上坐不住恨不得團團轉(zhuǎn)的模樣,周朦朧忍著好笑,慢慢勸道,“莫要慌,這又不是急在一天兩天,你回去先告訴姑母和維彬表哥,一家人嘛,好好商量商量。若是愿意去,我就寫封信給維彬表哥帶去就是了。”
陳蕭這才“嗯嗯嗯”的直點頭,好歹記著是在人家家里作客,不然真要腳下生風(fēng)趕回去說這個好消息了。
一邊換瓜果盤兒的小茴聽了,眼珠子一轉(zhuǎn),就猜到這位嚴(yán)掌柜是誰了。當(dāng)即就勾了嘴笑。
不一會兒陳箏就回來了,笑瞇瞇的,“蘭姐兒睡著了,小大人一樣,跟我說她屋里的跟尚京家里哪里一樣哪里不一樣,一本正經(jīng)的說得頭頭是道,真是好玩極了。”
“呵呵,小話癆一個。虧得你不煩她。”周朦朧也笑起來。慢慢大一袋奶,小歡顏話是越來越多了,只是現(xiàn)在說的話里,總有些吐字不太清楚的,也難為陳箏耐心去聽了。
“小孩子都是這樣,不過這樣最是可愛。后來我牽著她說該午睡了,我還怕她不肯水呢,結(jié)果乖乖的鉆被窩里了,真是個乖順的。”陳箏真心夸贊道,這帶孩子她可是個有經(jīng)驗的陳箏她雖然比陳蕭只大幾歲,但是從小管陳蕭就跟管女兒一樣,誰讓陳蕭總是管不住自己呢。
陳箏不知道周朦朧剛剛和陳蕭說了什么,兩人才閑話幾句,陳蕭就急不可耐的說要回去,陳箏不知道她哪里來的火性,當(dāng)著周朦朧的面兒又不好問,只得歉意的告辭。
周朦朧知道陳蕭心里急什么,也不說破,直讓陸英捧了給她們倆挑的一些衣料讓她們帶回去。家里艱難,都是這么大的姑娘家了,出門作客,這身上衣裳雖然平整干凈,但是抬手不免就露出袖口有磨白的痕跡。偏偏姐妹倆舉止又都落落大方,周朦朧不免就心生同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