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氏不由多看青黛幾眼,按理說侯府這幾日怕是不安穩,周朦朧鎮定,連這丫頭說道起來也如此波瀾不驚,倒是難得。齊氏不禁問道,“戚大奶奶打算做什么樣的衣裳?瀝州那邊婦人懷孕,穿衣裳可是有什么不同的?”
青黛見齊氏轉移重點,樂得迎合,“也并無不同,女人有身子了,只得腰身多放點兒的,只是我們大奶奶平日在家圖個舒適,愛穿棉布家常儒裙,打算夏天就做幾身輕薄涼快點兒的,在家穿。出門怕是不多,做一兩身備著就是。”
齊氏凝眉思索,“看戚大奶奶身量,好似懷孕也沒怎么胖。這新量的尺寸你還記得嗎?我這幾日也正是要做幾件衣裳去,順道看看有沒有什么好料子做兩件送給你們大奶奶好了。你們就做些日常穿的就行了。”
青黛訝然,這世子夫人也太友好了。本還客氣幾句,架不住齊氏連哄帶騙的,青黛腦子又好使的很,就把新量的尺寸都說了,這才出了祿王府。
回落喬院稟報時,青黛還擔心自己貿貿然替主子承了齊夫人的情,會不會給周朦朧帶來麻煩的。周朦朧卻是一笑置之,“做就做唄,人情來往就是這么回事兒,有來就有往,日后有機會了慢慢還就是。反正我這和瀝州信來信往的,也都是麻煩她。”
馬上她就要從侯府獨立出去了,總要趁著這樣那樣的機會和外面來往。況且這中間還有戚廷岳和游秀才那一層關系,撇除這層關系,她對齊氏的印象也不錯。
青黛聽得周朦朧不以為意,才算松了口氣。她是越來越深有體會,這些大門大戶,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由不得她不謹慎。
周朦朧做衣裳,也有借著這事兒把院子里的丫頭們按住不亂動的意思。
侯府這些日子的動蕩太多,她如果帶了人出門去玉扁胡同,不去則以,去了恐怕就是一堆的事情要辦的。青黛等大丫頭奔去了那頭,這落喬院下面浮動的人心難免就會有疏忽。倒不如找點事,讓她們不得空到處觀望打聽的。
只做家常衣裳也好,可以多做幾套,夏日里熱,換的勤。貼身的里衣自然是交給貼身丫頭來做,家常衣裳,不過是裁剪縫合,只要針腳熟練,做事細致就行。而周朦朧向來居家日常穿的,不過繡點兒簡單東西點綴點綴,太復雜的紋飾那些丫頭繡不好,正好她也不愛。
順便她也挑了些不打眼的料子,讓落喬院捉來做女紅的丫頭們,給青黛幾個也各做幾身衣裳。至于其他的二等丫頭小丫頭粗使婆子們,周朦朧就不管了,這些都是侯府的人,不是她帶來,她也不帶走,四時衣裳自然跟著大勢一起。她不如每人散把銅錢,既做了人情,又哄著她們好好關在院子里做針線。
倒是料子顏色和絲線配色,周朦朧習慣性的自己過過目。眼光是人人不一樣,穿卻是穿在她一人身上。這回周朦朧專門點了小茴留在落喬院,盯著大家伙兒做衣裳。她平日里本就話多,和上上下下的人多幾分熟稔,調配個人手分工監督,自然比別人更合適。這什么顏色的料子配什么絲線,什么花紋用什么絲線,自然也是句句吩咐了讓小茴記著。
這天小茴正對著記錄的單子念念叨叨,周朦朧在屋里翻著本雜記閑看,外頭院子里有個婆子在那兒探頭探腦,周朦朧都瞥到幾次了,偏偏小茴對著單子太認真了沒看到,周朦朧忍不住提醒道,“小茴,外面可是找你有事的?你去看看。”
小茴驚覺,連忙跑到院兒里,跟那嬤嬤說了幾句話,送走了人,回了屋里欲言又止,也沒心思看單子了。
“到底什么事?有話就說啊。”等半天不見小茴開口,周朦朧索性把手里的書放下。
小茴咬咬唇,“那個……剛剛那婆子是咱們院兒里守二門的。她見奴婢這些日子沒往外頭去,就跑來告訴奴婢幾句閑話。”
周朦朧見小茴扭扭捏捏的樣子失笑,“怎的?讓你手頭忙幾天,你就不好意思跟外頭人說話了?也不是不讓你到處走動,你年紀小,我不過怕你不夠謹慎惹事罷了。該做事時好好做事,耳朵也不能縫起來不是?你看青黛紫蘇,她們做事樣樣細致,也沒見說關在屋子里跟誰也不打交道啊。說吧,什么事兒?”
小茴釋然,呼出一口氣。她是又想學做事,正摸著門路正有勁兒,又怕主子說她成日不務正業,這下主子說明白了,小茴心里也清爽多了。“那婆子說,早飯后就有官媒上門來了,兩位一起來的。說是給大小姐二小姐換庚帖的。夫人讓人去請示太夫人,說帶兩位官媒去廣玉山房說說話的,太夫人說不舒服不見客。”
“呵呵。”周朦朧點點頭。看來今兒段氏又要氣得內傷了。抬個姨娘進門,嚴氏又是送酒席又是送見面禮,還親自去荊桐院坐了坐,算是給足了面子。今兒倒好,就算撇開廷岍那個不說,戚廷嵐可是侯府嫡出大小姐,未來夫家是昱親王府,嚴氏竟然一口拒絕出面,段氏恐怕在兩位官媒面前很沒面子吧。
再拿起書,卻是沒心情看下去了。“唉,去旁邊小園子里走走。”周朦朧索性準備出去透透氣。
小茴放下手中單子,連忙叫了山梔過來,又喚了幾個小丫頭一起跟著。好在這五月末正是不冷也不太熱,出門也不怕風吹著,除了身后一幫子人戒備嚴謹,周朦朧倒是松泛的很。
到了小園子,就聞見金銀花的味道。很久違,但是入鼻卻覺得清清淡淡的很是舒服,周朦朧不由得順著金銀花的味道走。
金銀花是搭在齊腰高的籬笆上種了一排,說起來實在算不得好看,葉子枝條濃密,偏偏花瓣兒細長看起來零碎還白黃夾雜。只是周朦朧聞著卻覺得心頭很是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