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吧！這個地窖是空的，還沒囤上東西呢。另外兩個就不帶大奶奶下去了，那裡面囤的是大爺從瀝州帶來的野味，雖然都是風(fēng)乾的，但是囤的多了，那味道不太好聞。”郭大貴嗓門兒大，在地窖裡都有些迴音，聽在人耳朵裡嗡嗡作響。

“不錯。”戚廷嶽點點頭道，他心裡默默算了一下，“這曬場下就這一個地窖吧。”

“大爺說的對，”郭大貴點點頭，“畢竟是挖空了，不能都在一塊兒。”都挖在一塊兒，頭上的地面塌陷的可能就越大。“另外兩個在林子邊兒上，方便以後林子裡的獵物風(fēng)乾了直接收進(jìn)地窖。”

戚廷嶸和戚廷岍兩人緊緊拉著手，一步不敢落的緊緊跟著，她們覺得走路背後都是陰颼颼的，心裡害怕極了。地窖，存放東西的地方。這也就是她們僅有的認(rèn)識而已。

劉玉娘心裡也有些發(fā)麻，但是到底是管過一陣子的鋪子，心裡的計較多上一些。這目前她還只能忙著玉扁齋幾個鋪子，目標(biāo)是不斷的開分店，或許以後她銀錢夠了，也能在尚京附近買上幾處田產(chǎn)，到時候，說不定也能弄個這樣的地窖存放些東西。她在跟著大夥兒走出這讓人渾身汗毛盡豎的地窖時，心裡暗暗下決心，這幾天不能光顧著玩兒，多看看，多長長見識。

從地窖裡出來，周朦朧也覺得背脊發(fā)涼，看著趙媽媽抱著小歡顏在曬場邊上坐著曬太陽，她就招手讓包媽媽帶幾個婆子去沏幾壺?zé)岵鑱恚€囑咐給幾位小姐喝的放點兒薑絲。男人火力大，下去上來一趟沒什麼，她自己的話身子底子也不錯，也還好，就怕戚廷嶸幾個姑娘家受不住病倒了，特別是戚廷嶸，這一年多來身子纔剛剛好轉(zhuǎn)過來一些。

大家坐著喝茶的時候，郭大貴說下面帶大家去林子那邊看看。郭汪氏有些興奮，她以前在烏雲(yún)山偶爾也是去林子裡轉(zhuǎn)轉(zhuǎn)的，雖然她不會打獵，但是去郭大貴挖好的陷阱裡收幾隻兔子什麼的還是常有的事。

周朦朧則看著幾個姑娘家有些猶豫，最終還是對劉夫人說道，“夫人您帶三位妹妹就不要跟我們一道去了，這往前還要走一段不說，待會上山進(jìn)林子，三位妹妹恐怕受不住這累，還是回去養(yǎng)養(yǎng)精神吧。<>剛剛地窖裡冷，往回走曬曬太陽活動活動排排寒氣正好。”

劉夫人自己腳力倒覺得還行，但是想著再往前走，不說上山進(jìn)林子了，就是再往回折返，估計就夠嗆了，所以馬上笑呵呵從善如流，“多謝大奶奶體諒了。左右還能住幾日，改天再到林子邊兒上轉(zhuǎn)悠轉(zhuǎn)悠也成。”

她身後戚廷嶸和戚廷岍緊緊握在一起的手終於鬆了鬆，兩人小腿已經(jīng)硬硬的發(fā)脹了。一會兒回去得泡泡腳，還得讓丫頭捶捏一番纔好。

隨後歇息片刻，郭大貴又讓人準(zhǔn)備了四個水囊，都由他和白莊頭兩人揹著，就領(lǐng)著戚廷嶽和周朦朧往山腳下走去。餘下的女眷則原道返回。小歡顏在暖暖的太陽下曬得已經(jīng)不知道什麼就趴在趙媽媽肩膀上睡著了。郭汪氏體恤趙媽媽辛苦，說什麼也要替趙媽媽抱小歡顏一段兒，趙媽媽心裡感激，本來不敢勞煩這個看起來比較土氣的女人，但是拗不過，又怕吵醒了小歡顏的好覺，也就再三謝過把小歡顏小心交了過去了。

走到山腳下，就看到一圈兒繞著山腳下新挖的深溝，和溝兩邊圍著的高大頂尖帶刺的圍欄。周朦朧看著心裡有些小激動，之前說起圍欄她還沒少跟郭大貴討論怎麼弄最好，這在眼前看著一溜兒圍欄繞著山盤旋而下，忽而心裡就生出一種這片山林都是歸我的自豪感。

戚廷嶽見周朦朧趴在圍欄外圍朝深溝裡打量，就蹲下來三兩下非常熟稔的把她長長的裙襬在褲腿上打結(jié)繫好，就像多年前兩人還是少年和少女時從書院裡溜到田野間玩時經(jīng)常做的那樣。郭大貴一撇頭當(dāng)作沒看見，白莊頭倒是看見了，震驚卻不敢多問，見郭大貴避險的撇過臉，慌忙有樣學(xué)樣。

充當(dāng)繩索的藤蔓都是系在深溝裡側(cè)，順著藤蔓就能下得深溝裡去看看，周朦朧於是立即招呼著上山去，郭大貴心情大好，帶他們往進(jìn)山的入口走去。白莊頭墊後，心裡納悶兒，怎麼這位主母，明明昨天還看著溫柔賢淑，怎麼對莊子上這些事務(wù)這麼熟悉……這麼不嫌棄呢……

上山周朦朧還真是熟悉的很，跟著郭大貴身後，後頭戚廷嶽時不時扶她一把，一點兒都不落下。<>林子裡目前什麼獵物都沒有，郭大貴讓白莊頭弄了些山雞什麼的在山腳下圈起一塊兒地來養(yǎng)著，不過這在周朦朧和戚廷嶽眼裡，可是真不夠看的。在往上走走，到了半山腰，就能把山腳下的整個莊子納入眼底。

真是夠小的。周朦朧在心裡說道。整體看來，還是剛剛一路走來時經(jīng)過的那片麥田景色最漂亮，居高臨下望下去，更像一塊兒綠油油的蓋毯了。然後山林西邊就是白莊頭說的那些不好的土地，也是種的小麥，不過看起來就差多了，稀稀拉拉跟禿了頂一樣。

“這林子若是動物都放養(yǎng)起來，活兒多不多？需要的人手多不多？”周朦朧站著看了許久，問道。

“多。”郭大貴點點頭，“這圈起來養(yǎng)的林子，跟野山林不一樣。圈起來就得人好好看著點兒，不然有些畜生死了臭了都不知道，那就是損失了。而且，既然圈起來養(yǎng)，這離莊子還近，還得防病……”

周朦朧細(xì)細(xì)聽，聽完偏頭想了一會兒說道，“郭大叔，你看我這個思路對不對，你看，這莊子上雖說佃戶不多，但是你看，這些田地養(yǎng)活這些佃戶也是艱難，以後林子也是需要人手，不如，以後咱們收租少收些，換了人來幹活兒。比如說，你這裡先劃拉個大概的，一年四季哪些時候有多少活兒，大概要多少人來幹，到時候來幹活兒的人，幹多少活兒抵多少田租。這樣莊戶人家也能多留些糧食，這林子裡也能轉(zhuǎn)動開。”

郭大貴眼前一亮，起先周朦朧問起人手，他還道是要招些長工呢，這樣以工抵租，倒是個靈活的辦法，而且各家肯定願意的很，他就是吃不飽肚子過來的。

郭大貴瞥一眼一旁睜大眼睛豎著耳朵聽著的白莊頭，拱拱手說道，“大奶奶的主意好，回頭我再請教請教白大哥，看看具體的怎麼弄，先定好了規(guī)矩再著手。”

主子都吩咐開了，不用他提白莊頭都不敢不幫忙的，不然外頭那些賣掉了的莊子鋪子就是他的下場，但是在人家地盤上做事，有個地頭蛇幫忙自然是方便多了，郭大貴也就順帶的擡舉擡舉白莊頭。<>

而且吧，免租來做工，這些人做事更盡心些，以後郭大貴指揮做事自然是更順手。

白莊頭激動的也拱拱手，心裡感激的不得了，明明只指派郭大兄弟，郭大兄弟卻不忘捎帶上他，真是太夠義氣了。

“我只是想到哪說到哪，這些莊務(wù)繁瑣的很，具體的細(xì)節(jié)上那就有勞兩位定奪了。”周朦朧微微垂著眼睛裝作沒看到，心裡卻在偷笑，郭大叔都學(xué)壞了，這一套套的來的真熟練。

林子裡東西都還沒養(yǎng)起來，其他也沒什麼好看的，隨意走走就下來了。

回到宅子裡，早些回來的人，該歇的也歇過了，包媽媽也安排全竈婆子在整治兩桌席面，等他們回來，熱水也都齊備，各自去洗漱換身衣裳出來，正好飯菜都好了，出來就入席。女眷一桌席面擺在周朦朧院子的正屋裡，三個男人的則擺在郭大貴和郭汪氏住的院子裡，比女桌多了些大肉葷菜，多了幾壺酒。

能跟主子一桌子吃飯，白莊頭屁股坐著都是麻的，酒喝到嘴裡只覺得心燒的更厲害，沒幾盅就頭暈暈的，話也多起來，好在郭大貴記著今天戚廷嶽還要回程，還能提溜著點兒，兩壺酒三人分完就帶著白莊頭出去了，說去莊子上轉(zhuǎn)轉(zhuǎn)。

戚廷嶽回正屋，女眷這邊早散了。到底都是女人家，心細(xì)些，不僅想著小夫妻倆一會兒得分開，更多的是想著周朦朧上午回來的遲怕是累的很，吃完喝盅茶就各自回屋裡去了。

“你什麼時候走啊？”周朦朧手撐著下巴，她其實還真有些困了。

“遲點吧。”戚廷嶽摸摸鼻子，其實他本來打算飯後就走的。“躺躺，喝的有些暈了。”

說著不容分說，拉著周朦朧解下外衣放下雲(yún)紗帳，兩人相擁直睡到太陽開始快到西山才醒。醒來周朦朧就趕緊催著戚廷嶽回去，“……快快快，早點回去，不然這得天黑了，路上不安全……”

兩人又去趙媽媽那裡看看小歡顏，周朦朧這才送他到門外。來的時候帶了二十個護(hù)衛(wèi)，走的時候戚廷嶽只帶兩個人跟著上路，上馬的時候戚廷嶽又囑咐一句，“……到哪裡都要有人跟著，林子裡別去了……打算好了什麼時候回去，提前兩天派個護(hù)衛(wèi)回玉扁衚衕送個信兒，我跟上峰打個招呼就來接你們……”

戚廷嶽一走，周朦朧的不捨得就被期待戚廷嶽來接的小甜蜜給取代了。

第二天上午沒出去，都在各自屋子裡歇著。到午睡了起來，周朦朧帶著她們就去了魚塘邊兒，護(hù)衛(wèi)幫著拿著小水桶釣魚竿和小馬紮，放到魚塘邊兒，就走出五十步守著。

戚廷嶸和戚廷岍是新鮮的不得了，劉玉娘也是，大家都學(xué)著周朦朧的樣子掛魚餌，只是這魚餌是活生生的蚯蚓給活生生掰成兩截兒，問題是成了兩截兒還扭啊扭的，嚇得戚廷嶸和戚廷岍小臉發(fā)白不敢下手，劉玉娘倒是不怕看，但是也不怕伸手去捏著上餌，周朦朧哈哈笑著，讓郭汪氏幫她們弄，然後教她們甩桿兒，然後就是一個個排排坐著有模有樣的緊張兮兮的盯著水面。

周朦朧告訴她們說話會驚了魚，還真就誰也不敢出聲了。直到夕陽落下去，大家多少都有些收穫，周朦朧釣的最多，手臂長的三條，巴掌大的四五條，戚廷岍和劉玉娘差不多，倒是戚廷嶸的最少，就巴掌大的小鯽魚纔可憐兮兮的兩條，而郭汪氏和劉夫人則是放著魚竿在那兒光顧著聊天去了，兩人中間的小水桶裡才三條小毛毛魚。

戚廷岍沒想到她能釣?zāi)屈N多，起先還生怕一條釣不上墊底兒的呢，樂得兩隻眼睛一路都笑瞇瞇的，而戚廷嶸則塔拉著小肩膀，她釣的可認(rèn)真了，只是哪曉得就是沒什麼魚來上鉤。劉玉娘見她們倆這興致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上，就笑著說道，“咱們統(tǒng)共的加一起，也不少魚了，不然跟大奶奶說，咱們晚上做個全魚宴吧。”

“全魚宴？”戚廷嶸一下子好奇的瞪圓了眼睛。

“全魚宴？”前面走著的周朦朧也聽見了，立馬讚許的朝劉玉娘點點頭，“好啊好啊，要不，咱們晚上就不要婆子們動手了，咱們自己做吧。來來來，咱們商議商議，看各人會做什麼樣的魚，儘量不重樣兒的，每人都做出一樣來，大家一起嘗。”

劉玉娘並不多興奮，在瀝州她就是跟著劉夫人從小在廚房裡轉(zhuǎn)悠，別說到了尚京，這玉扁齋的生意也是圍繞吃喝打轉(zhuǎn)兒了。戚廷嶸和戚廷岍則躍躍欲試，廚上手藝，她們是最近半年多到了廣玉山房之後纔開始學(xué)著零星半點兒的，只是雖然心裡很興奮，又怕自己做的不好，畢竟到時候拿出來是大家一起嘗。“這好不好啊……要是不好吃怎麼辦……”

郭汪氏爽朗的笑笑，“二小姐三小姐儘管先說說你們會做些什麼菜式就是，選你們拿手的做兩個，然後你們也能嚐嚐我這農(nóng)家手藝，能吃上侯府小姐做的菜，我這可是幾輩子燒高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