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氏再轉向潘氏,語氣稍微緩和一點,但是口氣也沖的很,“潘氏你自己想想,你日后在我南山侯府要怎么過。前面話我也跟你說清楚了,廷嶠回來我自然會懲治他,但是夫妻倆過好日子,不是一個人的事,你自己捫心自問,你自己有沒有錯。你若是不想在南山侯府過了,你該怎么跟你娘家說你自管說去,你們潘家不做這門親那就算了。廷嶠再不好,我當著你的面罵他揍他攆了他都不是問題,問題是你這樣鬧到外邊,破罐子難道就能摔成好罐子了?”
嚴氏雖然對著潘氏沒有暴怒,這話也稱得上鋒利無比了,潘氏立馬跪下,克制不住的抽泣。嚴氏看著她那懦弱樣子,又心生憐惜,轉而又瞪著段氏,“我是做婆婆,你也是做婆婆的,你說說你到我們戚家我什么時候刻意為難過你?你與義安的事我過問過多少?甚至你兒子女兒我都管的甚少。你由著廷嶠這般對待潘氏,潘家要怎么樣你受得起嗎你?”
周朦朧從頭到尾沒敢插一句嘴,她倒不是存心看好戲,只覺得嚴氏罵的雖然暢快淋漓,但是罵的太遲了。若是她早幾年就按下對段氏的成見管起來,今日怕也不會是這樣的亂七八糟的局面。
嚴氏揉揉額頭,臉色異常疲憊,好似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好了,都回去吧。微雨閣收拾間廂房來,一會兒晚上林嬤嬤就過去住下。”
周朦朧不知道嚴氏說的林嬤嬤是誰,只看到嚴氏說完,段氏訝異的張了張嘴巴,而戚廷嵐卻是非常緊張的伸手抓住段氏的裙子下擺,抓得裙擺那朵大牡丹都丑丑的皺成一團。
“朦朧你回去歇著,今兒出門一天,你回去多躺躺,一會兒晚飯讓素荷給你送過去。”
聽到嚴氏說到她,周朦朧訝異的拒絕道,“祖母,朦朧也不累。我就在玉紗櫥歪會兒就好了。還是在您這兒吃了再回去吧。”她倒是真沒那么累,懷孕雖然倦怠,但是她體力本就好,現在身子也不沉重。她是更擔心嚴氏心情不好,想留下陪著老人家。
“唉,回去吧回去吧,都回去吧,聽話。”嚴氏不由分說的擺擺手,“我也要躺躺去,想清靜一會兒。”
周朦朧見嚴氏態度堅決,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兒忤逆她,只得一步三回頭的跟著往外走,到門口還特意在青舸面前頓了一會兒,“若是太夫人……你讓人去尋我。”
青舸咬咬唇,嘴唇飛快的說道,“侯爺一直在玉紗櫥呢,大奶奶您還是回去歇著吧。”
周朦朧詫異的用手掩住嘴唇,原來戚義安一直在玉紗櫥坐著聽著呢。唉,真是悲哀,老太太罵他的媳婦訓他的兒媳婦管教他的女兒,卻不讓他一個大男人露面。周朦朧忍不住搖搖頭,真是爛泥扶不上墻,嚴氏這是明擺著告訴戚義安,你出面也解決不了問題,只會讓場面更亂,讓段氏和戚廷嵐有倚仗更不老實,你還是在一旁聽個明白算了。
周朦朧心里七上八下的往外走,腳步加快了都沒發覺,還沒到軟轎停放的倒座,就跟上了前頭的段氏和戚廷嵐。戚廷嵐察覺到周朦朧跟過來,立馬惡狠狠的轉過身來,“這下你滿意了?你個大嘴婆,說我壞話告我的狀你就高興了?”
周朦朧被突如其來的怒氣嚇一跳,皺皺眉,“你還是快回你微雨閣去吧。我說沒說半句假話你自己沒聽出來嗎?”
戚廷嵐見周朦朧一點兒都不讓她,提著裙擺就往周朦朧這兒撲過來,嚇得旁邊的婢女拉架的拉架,青黛幾個擋駕的擋駕。“你個賤貨!從你進我們侯府就沒好事兒!你是個什么東西,鄉下來的村婦!別仗著一張嘴會哄著祖母就以為了不起!不就是大公主殿下護著你嗎?你又能怎樣?你還不就是個鄉下地方來的賤人!”
見戚廷嵐氣得口不擇言,而這還沒出廣玉山房,段氏嚇得趕緊上來捂戚廷嵐的嘴巴,“別說了別說了,我們回去再說……”
戚廷嵐卻是有一股子豁出去的蠢勁兒,也不管發髻釵環在扭打中早已亂七八糟,一邊躲避段氏的手一邊怒喝,“我就要說我就要說,我要讓所有人知道她是個什么玩意兒……”
周朦朧看著戚廷嵐發狂的樣子,勾起唇角譏諷一笑,眼神毫不掩飾的一遍遍從上到下掃視戚廷嵐,那不屑的目光好似在品評一件上不了臺面的贗品,“我是個什么玩意兒?那你是個什么玩意兒?我這從鄉下來的村婦都知道什么是廉恥什么是婦德,我就奇怪你這堂堂侯府的大家閨秀怎就不知道呢?對啊,祖母護著我大公主殿下也護著我,你既然知道你還囂張什么?你還能怎樣?我看你還是回你的微雨閣去,說不定林嬤嬤都在等著你了!”
說完周朦朧也不去看段氏和戚廷嵐的臉色神情,微微昂起下巴,略帶驕傲的朝她的軟椅走去。粗使婆子們抬起軟轎從段氏和戚廷嵐身邊經過時,她照樣昂著頭靠在軟椅上的大迎枕上閉目養神,那神情帶著一種無法褻瀆的高貴和傲氣。
回了落喬院,紫蘇就急吼吼的拿著銀子叫來剛剛擋在周朦朧身前的幾個粗使婆子,“干得好!有眼色!通通有賞!”
看得剛剛還一路雄赳赳氣昂昂的周朦朧哭笑不得直搖頭,青黛也禁不住捂嘴笑起來。
紫蘇見周朦朧進了里屋,立馬三兩下發完賞銀屁顛屁顛跟進去,見小茴和山梔陸續進來上茶水上水果點心,紫蘇特別狗腿的湊到周朦朧身邊,又是捏胳膊又是捶腿兒,嘴里還不得閑,“哇塞!今兒大奶奶可是太有范兒了!太威武了!奴婢早就看那個草包大小姐不順眼了,大奶奶今兒教訓她聽得人心里痛快極了!”
周朦朧揉揉額頭,伸手在紫蘇腦門兒上彈了個腦瓜崩,“你這丫頭,口無遮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