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兮與管家在水上走廊的邊緣蹲了良久,二人皆是未言,氣氛有些沉寂。
鳳兮不由朝管家道:“管家,您無須再看著我了,您忙您的去吧,我等流暄和江南之主的千金出來,就回殿里去了。您放心,我不會亂跑?!?
管家轉(zhuǎn)眸望了鳳兮一眼,并未反對,只道:“既是如此,那老奴便告退了?!?
鳳兮忙朝他點頭,待他起身并轉(zhuǎn)身往水上走廊回走了幾步,才突然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問朝管家問:“管家,您說伏溪今夜會回來嗎?”
管家身形一頓,回眸朝鳳兮望來,面上略帶幾許詫異:“鳳姑娘私下與伏閣主相熟?”
鳳兮怔了一下,“也不是,只是這一路下江南,我與伏溪說過不少話,不太生疏而已?!?
管家點點頭,眸中頓有閃爍與深意滑過:“伏閣主既是劫走了江南之主,想必今晚風頭一過,自是會回來了。”
鳳兮心底略微釋然,卻聞管家又道:“伏閣主武功高強,性子圓滑,這世上,倒是鮮少有人讓他吃過虧。鳳姑娘身邊如今并無暗衛(wèi)與隨侍,若是鳳姑娘與伏溪合得來,自是可向主上提出讓伏閣主當你的貼衛(wèi),想必只要你開口,主上自會應你?!?
鳳兮沒料到管家竟會突然這般建議。再者,夜流暄曾經(jīng)也說過這話,只是她著實摸不透他究竟是何意思,是以不敢輕易答應。
如今,管家與夜流暄竟是說了同樣的話,興許夜流暄不過是為試探她,而管家,卻是以為夜流暄待她特別,所以才這般建議。
然而,不管他們是假意還是真心,她皆不敢輕易答應。
“多謝管家提醒。只是,鳳兮一個人便好,不敢勞煩伏溪?!兵P兮忙道,嗓音微斂,微帶緊張。
管家嘆了口氣:“也罷!改日若是主上有心,自是會主動開口與鳳姑娘提。”說著,面上微微滑出一抹溫和慈祥的笑:“那老奴便忙去了。鳳姑娘若是有事,直接找人喚老奴便是。”
鳳兮點頭。
老管家這才回過頭去,緩步離去。
水上走廊上的燈火隱隱,極淡。
鳳兮蹲在原地良久,神色飄忽,待回過神來,她才抬眸朝不遠處的東殿望去,見里面燈火通明,也不知里面情形究竟如何了。
伸手再度探入碧波里,有魚兒挨著她的手指滑過,她心頭微生淡喜,手指一曲,想抓住魚兒。
以前在姚府,倒是甚少玩過水,戲過魚,此番百無聊賴之中玩水抓魚,倒是有幾分興致。
她將長袖挽得極高,露出雪白纖瘦的手臂,手于湖水中揮動,濺起的水沾濕了身上嶄新的裙擺。然而,她卻未注意到這點,正玩得盡興,清秀的小臉綻出朵朵明朗的笑。
“噗嗤!”這時,耳畔揚來一道笑聲。
鳳兮一驚,當即轉(zhuǎn)眸,才見一抹身材頎長的身影立在了自己身旁。
“伏溪?”她愣了一下。
伏溪大大咧咧的笑了下,隨即干脆的蹲在她身邊,“鳳兮,大晚上的你在這里捉魚,也不怕魚沒捉到,自己倒是掉進湖里了?!?
鳳兮面露釋然。
方才還隱隱擔憂他,此番當真見他站在她面前,她也稍稍松了口氣。
她按捺心神,故作瞪他一眼:“在你眼里,我便這么笨?”說著,嗓音頓了片刻,又問:“你擒了江南之主?”
大抵是伏溪性子大大咧咧,不拘小節(jié),是以她在他面前,也不太拘謹,連帶對他的言語都不如對待夜流暄時的那般瑟縮蒼白。
“其實你也不笨,只是我太過聰明了,所以你在我面前,就顯得笨了?!彼鸬锰谷唬S即又道:“你怎知我擒住江南之主了?你今兒不是被主上困在那片林子里練功了嗎?”
鳳兮垂眸下來,只道:“不久前江南之主的千金來,說是她的爹爹被人劫走,我就猜到你劫走江南之主了?!?
“那女人來得真快!我剛將江南之主藏好,她竟然早已入了夜府了!鳳兮,她是不是來求主上替她救她爹爹?嘿,那女人倒是真蠢,以前死皮賴臉的糾纏主上,惹得主上動了殺心,勢要整垮她家,而如今。她竟是迷迷糊糊的求上主上了!”
鳳兮臉色一變,“你說什么?流暄是因江南之主的千金纏著他,他才心生不悅,是以讓你去殺了江南之主?”
難道僅因這個原因,夜流暄便要濫殺無辜?
他,怎能憑著自己的喜怒就隨隨便便的殺人?
大抵是鳳兮的反應有些大,伏溪怔了怔。
片刻,他笑得坦然,容顏如春日山花,燦然奪目:“我說這個你也信?嘿,這只是我的猜測罷了!不過,主上行事歷來縝密,你我也不要去猜測主上的用意了,免得白費功夫!主上的心思啊,不是我們能看得懂的。對了……”
說著,他忙從懷中掏出一只小巧的金燈籠遞至鳳兮面前,道:“喏,送你!這是我在紫薇河一艘畫舫上瞧見的,我看著好看,就劫了?!?
“你竟然還有心思偷這個?”
他明明要去刺殺江南之主,竟還有心思和精力劫別人畫舫上的小金燈籠?
再者,這小金燈籠雖說不大,但卻是以金子而鑄,瞧來便貴重無比。
這伏溪也真夠大膽,萬一是劫了某個達官顯貴的小金燈籠,得罪官府,怕是不好。
“怎能是偷!是劫!梁上君子做派,我伏溪歷來不齒。我若想要什么東西,都是光明正大的劫,而不是偷!”說著,將小金燈籠遞近了一分:“喂,你到底要不要?”
鳳兮一怔,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
正待這時,不遠處卻是揚來一道朗潤飄渺的嗓音:“伏溪,江南之主的千金這幾日便要住在夜府,你親自安排她去西殿?!?
這嗓音太過飄渺脫塵,不帶絲毫情緒,悠緩得如淡風,過后無痕,鳳兮與伏溪皆心頭明然,出聲的是夜流暄。
鳳兮臉色頓時一愕,伏溪也是低聲喃喃:“這倒是奇了!主上怎讓那女人住在夜府了?”
鳳兮不由朝喃喃著的伏溪望了一眼,隨即轉(zhuǎn)眸循聲一望,便見不遠處的湖岸上,夜流暄一身白衣翩躚,溫潤如畫,而站在他身邊的曼妙女子,卻是嬌顏帶柔,傾城至極。
好一對璧人。
鳳兮心頭不自覺的如此呢喃,眸中隱隱漫出幾許羨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