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百里星辰就像一個傳令兵,匆匆而來,下達命令后又匆匆而去。
言冰捧著書陷入了沉默。久別重逢的第一面,他們用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談了一個最“商業”的話題。
蘇一將她反捧的書倒了過來,“是不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自己身體什么樣不知道嗎,還幫別人去談合作……心里長草了吧?”
言冰放下書,沒有過多言語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蘇一用一只手翻了翻那本書,心不在焉的說:“過去都是假的,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當一切塵埃落定,唯有孤獨永恒……我不喜歡這本書。”說完,轉身離開了病房。
言冰神色復雜,問道:“你去哪?”
走廊里傳來一句回應:“我去買點除草劑。”
沉靜片刻,言冰重新翻開了書,“淘淘,幫我約一下王四海……算了,還是我親自給他打電話吧。”
(2)
一輛轎車疾停在住院部樓下的停車場里。
小東掐著表,對走下來的程懷安說:“不錯,時間剛剛好。”
程懷安將一個黑色的公文包交給了他,“你為什么讓我做這種無聊的事?這個包簡直是一文不值。”
“不該問的別問。”小東將一張銀行卡放在了引擎蓋上點了點,說:“四十萬,還是那個密碼。明天下午最后一個測試,你安排好時間。”
程懷安點了點頭。
小東鉆進了車內,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投放誘餌,做干凈點!”
(3)
次日下午。
言冰盤起了頭發,換了一套短裙西裝。她的臉色有些憔悴,嘴唇蒼白干裂,加上這兩天禁食禁水,整個人都清瘦了許多。
蘇一去辦理出院手續的時候,格溫拎著一個17寸的灰色手提箱來了。圍著言冰打量了一圈,贊嘆道:“言小姐人長得漂亮,身材更是讓人羨慕,我這個女人都有點垂涎三尺了。”
格溫生硬的漢語聽得人很不舒服,她這話更像是提前背好的課文,沒什么感情.色彩,純粹是為了贊美而贊美。
見她一個人來的,言冰忍不住問道:“星辰怎么沒來?”
格溫聳聳肩,無奈的說:“昨天晚上,星辰的心情很差,他一個人喝了很多酒,以至于酒精中毒,現在還在酒店里輸液,我代他向你道歉,請原諒他不能親自過來,他經常跟我提起你,他說你是世界上最美麗,最善良的人……”
言冰有些緊張,驚訝的說,“他沒事吧?他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啊?”
格溫旁敲側擊的說了一句,“他沒事,可能是觸景生情,想借酒澆愁,可惜酒不解真愁,他醉那樣也是白醉……”
“沒事就好!”
言冰目光迷離,沒再多問什么。
“這個是樣品。”
格溫把手提箱遞給了言冰,“睿智集團的事就有勞言小姐了,大恩不言謝,事成之后我們一定會兌現承諾的。”
言冰接過手提箱打開看了看,里面裝著十幾部不同型號的平板電腦和幾塊智能手表。都是全新未拆封的。
格溫說:“這些東西,你都可以拆開。里面有產品規格書和說明書!”
言冰關上手提箱,“好,我會盡力的。”
“那就靜候你的佳音了!再見!”
“再見!”
兩個人握手道別。
蘇一辦理完出院手續后回到了病房,“你收拾完了嗎?……這是什么?百里星辰剛才來了?”
“沒有,他未婚妻一個人來的!”言冰把手提箱遞給了蘇一,“先帶我去睿智集團,然后回公司。”
蘇一打開手提箱,拿出幾個樣品翻來覆去的看了看,“你不是說淘淘跟你一起去嗎?”
“是誰說的讓我給他一個差事的?”
言冰咳嗽了幾聲,“淘淘的駕駛證還沒有拿到,你認為我現在能開車嗎?當司機不比當保潔或者當保安強嗎?”
啪!
蘇一關上手提箱,說:“對昂,我現在是你的御用司機,不過……有一點我得糾正一下,革命只有分工不同,沒有高低貴賤,在我眼里,保潔和保安一樣偉大!走吧言大小姐,帶你體驗一下極速人生!”
(4)
骨科,醫生辦公室內。
一名男醫生對程懷安說:“你妻子的病,必須立刻采取手術治療,現在每耽擱一分鐘就多一分危險……醫院不是慈善機構,手術費你抓緊想辦法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
十五分鐘后。住院部樓下停車場。
小東將一個17寸的灰色手提箱交給了程懷安,“這是最后一個測試,通過后你將正式成為我們的員工。”
“通過后,薪水的事兒保準吧?”
程懷安接過手提箱問道。
“當然。”
“那好,說任務吧!”
(5)
手提箱被放在了后排座上。
蘇一邊開車邊說:“你爸爸從來不坐副駕駛,他喜歡坐主駕駛的后面,那才是總裁專屬座位。”
言冰靠在座椅上回道:“從現在開始,你是一名司機,你的工作是專心開車,其他的事都不歸你管。”
蘇一斜了她一眼,“唉,好好的一場牌局就這樣被你強行拆散了,我昨天可是夢了一晚上的大金魚。”
“你的腦袋里除了賭博還有別的嗎?”
“我能忍痛放棄牌局來為你開車,這足以證明我的腦袋里還有你,并且,你的位置比麻將還要高出那么一大截,感動嗎?!”
“哼,你的話真是越來越好聽了。”
“唉,那也比不上某些人的話好聽,人家三言兩語就把你搞定了……”
“你胡說八道什么?”
“客觀闡述事實,僅此而已。”
“你以為我這么做只是為了幫百里星辰?”
“誰知道呢!”
言冰瞪了他一眼,說:“我懶得跟你這樣的人解釋什么,你快點開,王四海一會兒要去機場接人,他只給了我二十分鐘的面談時間。”
“加速不加價,您坐穩了!”
蘇一猛地踩下油門,車速瞬間被提了起來。他打開收音機,跟著里面的旋律合唱著,“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里……”
“閉嘴!”
言冰聽得煩。伸手關了收音機。
蘇一又打開了收音機,笑著大聲唱道:“他一定很愛你,也把我比下去……”
“精神病!”言冰扭頭看向車外。
汽車如入無人之境,在快速路上飛馳著。
二十分鐘后。
通向睿智集團大樓的輔路上。
這條路上的人車很多,蘇一降低了車速緩緩地向睿智集團的停車場駛去。在經過一個路口時,右側的馬路牙子上面站著一位身懷六甲的孕婦,好像正準備橫過馬路。
蘇一下意識的將車停下為其讓行。不過那名孕婦并沒有動,轉頭向車上看了一眼,隨即四下張望著打起了電話。
等了差不多一分鐘,后面已經堵了好幾輛車。可那名孕婦依舊沒有過馬路的意思。蘇一只好掛上前進檔繼續前行,車速很慢,已經做好了隨時剎車的準備。
遠處的一棵柳樹下。一名戴著墨鏡的男子通過對講耳機說道:“開始!”隨后,他掏出手機撥打了一個電話,“喂,警控中心嗎……”
汽車從孕婦身邊經過的時候,孕婦突然從馬路牙子上竄了下來。
“小心!”言冰驚呼道。
蘇一一腳剎車踩死,汽車停了下來。
這時候那名孕婦已經走到了汽車的正前方。她上身突然趴在了引擎蓋上,隨即身子一軟,倒了下去。蘇一看得清清楚楚,這是她自己主動趴到車上來的。
碰瓷?
蘇一下了車,匆忙去看情況。言冰不敢怠慢,也跟著下了車。
“你沒事吧?”蘇一蹲在孕婦的身前問。
言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著她的胳膊,“要緊嗎,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孕婦失聲大哭,推開言冰的手,捂著肚子不停地喊:“我的肚子疼啊,我的肚子疼啊,你們兩個天殺的,沒長眼睛往我身上撞啊!”
路過的人迅速將這里圍了起來。紛紛指責蘇一和言冰,“你們怎么開的車,往孕婦身上撞!”
“看樣子撞得很嚴重!”
“真是作孽啊!”
“現在有錢人開車都這個德性。”
“報警,把他們抓起來!”
言冰再次去扶地上的孕婦。但還是被她推開了,這次她的力氣很大,原本就很虛弱的言冰被她推得摔在了地上。她自知理虧,掄胳膊蹬腿的撒起潑來,“老天爺呀,我兒子馬上就要出生了。你們兩個不得好死啊!”
路人叫了救護車,并報了警。
蘇一急忙上前將言冰扶了起來,隨即蹲在孕婦跟前輕聲道:“碰瓷是嗎?……我媳婦懷孕三個月了,你剛才把她推倒了,如果她沒事兒還好,萬一有點閃失,我保證你這輩子都不會有兒子的!”
孕婦顯然不為所動,又哭又鬧的大喊:“他要殺人滅口,他要打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大家快救救我啊!”
人越圍越多。里三層外三層的議論紛紛。
這時候,戴著鴨舌帽的程懷安拎著手提箱,來到了蘇一開著那輛車的車尾處。觀察一下情況后,他迅速地拉開后排車門,將手中的手提箱與車里的手提箱調換了一下。隨后關好車門,大步離去。
“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言冰俯身征求孕婦的意見。
“不去!”孕婦大喊著。
“那你是想要賠償嗎?”言冰又問。
“不要!”孕婦咧嘴干嚎。
不去醫院,也不訛錢,一時間,蘇一和言冰都沒轍了。她這是想要什么?要公道?
治安管理員出現的很及時。他上前調解一番后,那個孕婦竟然自己從地上爬了起來。叉手托腰,挺著大肚子說了一句,“別以為有點錢就了不起,你那幾個臭錢我還看不上呢!”說完,走出人群,攔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主事的人走了,看熱鬧的人也就散了。
“沒意思!”
“最少能訛個兩三萬,可惜了!”
蘇一盯著遠去的出租車思考了半天。這女的鬧得是哪一出啊?跑這干嚎幾嗓子就走了。他總覺得這事有點蹊蹺。
兩個人將車開到停車場停好后,蘇一拎著手提箱跟著言冰進入了睿智集團的大樓。
“那個女的好奇怪,她的力氣好大。”言冰邊走邊說,“她為什么突然就走了呢?”
蘇一說:“誰知道,可能是那個管理員的話說得很感人,又或者是害怕我說的話了吧?剛才我恐嚇了她一句。”
“你說什么了?”言冰很好奇。
“沒什么,嚇唬小孩子的話。”
兩個人來到前臺接待處,說明來意,前臺接待員將他們引到了一間會客室內,倒了兩杯水。然后就去通知王四海了。
五分鐘后,王四海領著秘書走了進來。他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禿頂男人。
“言小姐,真抱歉,我們只有十分鐘的面談時間,請你開始吧!”王四海看了一眼手表,開門見山的說。
言冰禮貌的欠身,然后示意蘇一打開手提箱,微笑著說道:“王總你好,是這樣的,我有一個朋友是生產平板電腦的,聽說貴公司研發出一種新型電池……”
蘇一將手提箱放在了會議桌上,雙手按開箱鎖,掀開箱子的瞬間,他的腦袋“嗡”的一聲,隨即關上了手提箱,轉身準備離開會議室。
“蘇一,你去哪兒?”言冰急忙問。
話音剛落,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眨眼間就已經來到了會議室的門前。
咣當,嘩啦!
玻璃門被踹開了,撞在玻璃墻上碎了一地。一群全副武裝的特勤人員端著微.沖闖了進來。
十幾道綠色的激光瞄準器的光線鎖定了蘇一等人。
“都不許動!雙手抱頭蹲下。”
一名特勤人員走到蘇一跟前,搶過手提箱,放在會議桌上打開,用手指戳破一個裝滿白色粉末的袋子,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全部帶走!”
“你們干什么!我要控告你們!”王四海大聲嚷嚷道。不過嚷嚷歸嚷嚷,面對特勤人員的押解,他并沒有反抗。
言冰大腦里一片空白,她不相信手提箱里裝的竟然是白F,掙脫束縛后,撲倒會議桌上去看究竟,“不可能,絕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