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一脫掉雨衣,手中攥著兩支鋼筆,側著身,緊貼在門口的墻上。他對另一側的程懷安做了一個手勢,示意他躲到里面去。
程懷安最擔心的是女兒。臥室實在是太小了,倘若那幾個人沖到門口向臥室里面開槍,單憑衣柜那層薄薄的木板,是絕對擋不住子彈的。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在客廳里解決掉那些人。
砰砰砰砰砰!
低沉的槍聲。但凡有點軍事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是裝了消音.器的手槍擊發聲。臥室的門框和墻體瞬間被子彈打爛了。
蘇一見程懷安沒動地方,以為他被嚇傻了。于是向里側退了一小步,對他又做了一個手勢:靠后。程懷安非但沒靠后,反而還向門口挪了一小步。
蘇一明白了,他這是想反擊。
客廳里,有兩個人舉槍來到了臥室門口。兩個黑洞洞的槍口,交叉瞄準了臥室里面。另外兩個人分別摸向了廁所和廚房。也不管里面有沒有人,先招呼一頓子彈再說。
聽腳步聲判斷距離,算準時間后,蘇一捏緊兩支鋼筆,深吸一口氣,縱身一躍向床上翻去。他的身影從門口前方一閃而過,側頭鎖定目標,“唰”的一下射出了鋼筆。
砰砰砰砰!
外面那兩個人斷然開槍。床上的被褥被子彈打得棉絮飛揚,刺鼻的硝煙味兒瞬間充斥了整個房間。
嗖嗖!
門外其中一人被鋼筆射中了胸口。他慘叫一聲,不由得向后退了幾步,“Fuck!”
程懷安十分果斷。見蘇一射中一人,他猛地竄出臥室,一把抓住另一個人持槍的手腕,用力向上一推,只聽“砰”的一聲,槍走火打在了天花板上。
他抬腿撞向對方的小腹,隨后猛地轉身,雙手擰住對方的胳膊,身體前傾,順勢一個過肩摔將對方摔在了地上。隨后對準那人的腦袋又是一腳。那人立時喪失了戰斗力,趴在地上哀嚎不止。
砰砰!
被蘇一射中的那人連開兩槍。
槍響的前一秒,程懷安已經做好了預判。一個前滾躲掉了這兩槍。起身后單膝半跪在地上,他宛如一只弓腰蓄力的狼,死死地盯著眼前的獵物。
那人捂著胸口,舉槍對準了程懷安。
嗖!
寒光一閃,一支鋼筆猶如流星劃過一般,不偏不倚正好命中了他握著槍的那只手。當啷一聲,手槍掉在了地上。
“啊——!”又是一聲慘叫。
負責搜索廚房和衛生間的那兩個人已經舉槍回到了客廳里,他們剛想開槍,只見程懷安猛地竄了起來,他挾持了被鋼筆射中的那個人,用他的身體做擋箭牌,一時間,另外兩個人不敢貿然開槍。
蘇一下了床,抽出最后兩支鋼筆,推掉筆蓋,貼著墻,側目觀察客廳里的情況。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程懷安和被挾持的那個人。
程懷安掐著身前那個人的喉嚨,對另外兩個人說道:“放下槍,不然我要他的命!”
那兩個人對視一眼,嘰里呱啦的說了兩句英語。說完后舉著槍笑了起來。
蘇一有些納悶,這幾個人是什么來路?
程懷安猛地加大了力氣,被他挾持的那個人不由得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另外兩個人立刻收起了笑臉,舉著槍緩緩地向程懷安這邊靠了過來。程懷安挾持著那個人向后退著,退了幾步后,他靠在了冰箱上。
那兩個人一步步的朝著程懷安逼近。
這時,他們已經出現在了蘇一的視線里。
戰機稍縱即逝,趁著他們還沒發現自己的時候,蘇一當機立斷,算好角度,甩手射出一支鋼筆,而后,握著最后一支鋼筆竄了出去。
噗嗤!
鋼筆命中了外側那人的脖子。那人瞬間停了下來,慘叫一聲,抬手拔出鋼筆,嘰里呱啦的大罵不停。
蘇一縱身一躍,凌空一腳踢向離他最近的這個人。落腳后,握緊鋼筆,對著他的肩頸處就刺了下去。
噗呲!
“啊——!”那人痛得嗷嗷直叫。
程懷安見狀,一掌砍暈人質。隨即大步上前,抓住其中一人的胳膊,掰掉他手里的槍,對著他的腦袋就是一拳。
噗通!
那人撞在了餐桌上,簡易餐桌瞬間被撞翻了。桌子上的東西散落一地。程懷安上前彎腰將他拽了起來,抬腿就是一腳,不過這一腳被對方用雙臂擋掉了。那人冷笑著站了起來,揮手一拳朝著程懷安就攻了上去。
蘇一這邊抽出鋼筆準備再刺。那人抬腿一腳踹退蘇一,舉槍就要射擊。情急之下,蘇一手中的鋼筆脫手飛出,直奔對方的眼睛,那人只好收槍側頭躲避,蘇一趁機抬腿一腳踢掉他手里的槍。他捂著肩頸處的傷口吐了口唾沫,雙拳一握,朝著蘇一就攻了上來。
二十多平米的客廳,四個人纏斗在了一起。蘇一暗暗佩服這個人的身手,他原以為自己可以一招制敵,但實際上并沒那么簡單。這個人的力量,耐力,還有抗擊打能力都是一流的水平。程懷安這邊也是如此。他的對手如狼似虎,出招就奔要害。老式的木質沙發被他一腳就給劈斷了。
由于空間狹小,十幾個回合后,蘇一和程懷安背對背靠在了一起。蘇一的對手橫向踢來一記鞭腿,蘇一抬腿擋住這招。這時,他身后的程懷安轉身朝著蘇一的對手踹出了一腳。這一腳出其不意,那人連退了兩步。而程懷安的對手迎面砸來的一拳,被蘇一抬手接住了。隨后,二人互換對手,再次纏斗在了一起。
蘇一沒想到程懷安能有如此的身手。假如剛才自己真的硬闖進來,想要制服他,恐怕也絕非易事。
又是十幾個回合。
蘇一抓住對手的一個破綻,一腳將其絆倒,隨即左腳墊步,右腳狠狠地踢在了他心口窩的位置。這一腳差點將他心跳踢沒了。
半分鐘后。
程懷安一拳擊倒對手,爾后彎腰將其拽了起來,轉身一招神龍擺尾,只聽咣當一聲,這人被踹出一米多遠撞在了電視上面。接著,他一個箭步沖了上去,一腳踢在對方的腦袋上。這一腳下去,那人直接側倒了下去。
此時,房間內一片狼藉。
程懷安掃視了一圈后目光落在蘇一的臉上,他一把抓住蘇一的衣領,怒問道:“你到底是誰?這些人是不是你引來的?”
蘇一抬手打掉他的手,轉身蹲到一個人的身前,伸手扯掉他的口罩,剛想開口問話,這時候才發現這是一個外國人,想了想,試探著問道:“誰派你們來的?”
那人痛得面部扭曲,對蘇一的話置若罔聞。
“爸爸!”程靜姝從衣柜里探出了小腦袋。見外面不再打架,她滿臉淚水的跑了出來。程懷安急忙迎向女兒。
當程靜姝跑到臥室門口的時候,最先被程懷安打倒的那個人突然竄了起來。他截住程靜姝,一把將她抱了起來,伸手摸向腰間,“唰”的一下抽出一把軍刀抵在了她的脖子上。
程懷安大喝一聲,“放開她!”
蘇一緩緩地站了起來。
那人對著他們兩個揮動了一下軍刀,示意讓出一條路來。蘇一與程懷安對視了一眼,兩個人誰都沒動。
“你要敢傷她一根頭發,我讓你死無全尸!”程懷安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
那人惡狠狠地冷笑了一下,手腕一抬,軍刀直接貼在了程靜姝的咽喉處。
“爸爸……”程靜姝嚇得大哭起來。
“靜姝!”程懷安想要沖上去。
“冷靜點!”蘇一一把拽住了他,向一側讓出了一條路,“別傷害那個孩子,OK?!”
那人抱著程靜姝小跑到了門口,打開門,沖著地上的同伙不停地喊著,示意他們趕緊起來撤退。
除了被程懷安砍暈的那一個,其他兩個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門口那人指了指昏迷不醒的那個人,不停地對他們兩個說著什么。
這時候,只聽“嘭”的一聲。站在門口的那個人突然悶哼了一聲。身體一挺,隨即就緩緩地倒了下去。
蘇一定睛看向門口,只見門口處魅影一閃,戴純雨拎著一根球棍走了進來。她眉頭一挑,問道:“沒打錯人吧?”
“爸爸!”
程靜姝剛爬起來就被戴純雨抱住了。
蘇一和程懷安上前打倒那兩個站起來的人,確認安全后,蘇一驚訝道:“你怎么來了?”
“放開我女兒!”程懷安沖到了戴純雨的身前。戴純雨抱緊了程靜姝,目光看向蘇一,征求他的意見。
蘇一說:“把孩子放下吧!”
戴純雨將程靜姝放了下來,反手關了門:“問出答案了?”
程懷安急忙抱起了女兒,警惕的打量著戴純雨和蘇一,問道:“你們到底是什么人?”
“目前來看,不是敵人。”蘇一走到一個還算清醒的外國人的跟前,扯著他的頭發將其拎了起來,“程先生,這幾個人是來殺你的。”
程懷安愣了一下,沒說話。
“你有什么仇人嗎?”
“沒有……”程懷安想了半天,可能這幾個人就是小東的老板司徒佳美派來的,因為今天自己動手打了她的人,他們這是報仇來了。
蘇一將那個外國人拖到了戴純雨的跟前,“你問問他,是誰派他的來的?”
“你什么時候開始喜歡多管閑事了?”
“他們剛才差點殺了我。”
“……這個理由充分!”于是,戴純雨開始盤問那個外國人。起初那個外國人一句話都不回,后來被蘇一掐住了脖子,才愛答不理的回兩句。
問了老半天,戴純雨搖了搖頭,說:“他說讓你殺了他,他什么都不會說的。”
蘇一皺了皺眉,“這好辦。”他扯著那個外國人的頭發向后一拉,腳下發力一絆,撲通一聲,那個外國人仰面朝天的摔在了地上。
他蹲在那個外國人的身前,搭手摸在對方鎖骨處的兩個穴位上,兩根拇指用力一按。只見那個外國人瞬間張大了嘴,急促的呼吸著,仿佛馬上就要窒息了一樣。
“告訴他,老老實實的回答我的問題,只要我OK了,他也就OK了,如果我不OK的話,肯定先OK了他的小命兒!”
戴純雨將蘇一的話翻譯了過去。那個外國人一臉生不如死的模樣,急促道:“OK,OK!”
于是戴純雨開始問話,沒一會兒,戴純雨滿意的點了點頭,“OK了。”
蘇一松開了手,起身問道:“誰派他來的?”戴純雨微笑著搖了搖頭。
“那就是沒OK了?”蘇一又蹲了下去。
那個外國人急呼,“No No No No !”
戴純雨說:“他都說了!”
“那你搖頭干什么?”
“我沒OK!”戴純雨說。
蘇一瞇著眼睛看著她,“什么意思?”
“這些人是司徒佳美派來的!”
蘇一已經想到了這一點,只是還不確定。他的想法比較簡單,毒品這事已經被小東扛下來了,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只有干掉執行人程懷安,那這件事才能永遠的翻篇兒,“問他司徒佳美在哪兒?”
“他已經說了!”
蘇一迫切的問:“在哪兒?”
戴純雨說:“我帶你去。”
蘇一瞬間明白了她說的沒OK是什么意思。
“OK嗎?”戴純雨問。
“O……K……”蘇一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他太了解戴純雨了,如果不答應她,她是絕對不會告訴自己的。
蘇一轉身對程懷安說:“帶著你的女兒走吧,不然這些人還會來找你的。”
程懷安抱著女兒淺思了一下,開口問道:“你們找司徒佳美干什么?”
蘇一沒回答他的問題,“這幾個人得帶走!”話音一落,一腳踢暈了地上的那個外國人。然后轉身把另外兩個人也都打暈了。這些人不能落在警視司或SSN的手里,不然他們一插手,這件事可能又得遙遙無期了。
“謝謝你!”程懷安真誠的道謝,說:“如果不是你,這件事兒的后果恐怕不堪設想。你要是有用的著的我地方就說話。”
蘇一對程靜姝笑了笑,“照顧好你的女兒吧,她很可愛!”
……
晚上七點。無名道路。
蘇一將車停在路邊等候阿飛的到來。
幾分鐘后,阿飛的車停在了路邊。他拎著一個旅行袋來到了蘇一的車前,“我跟你一起去!”
蘇一開門接過旅行袋,“不,你回去吧!”
“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所以我一定要去!”阿飛語氣堅定的說:“別忘了我們是兄弟,生死相隨的兄弟。”
“不行!”
蘇一果斷的拒絕了他,“這件事兒跟你沒有任何關系,這是我和六大家族的私人恩怨。你走吧,不然別怪我不認你這個兄弟!”
咣!蘇一關上了車門。
阿飛若有所思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戴純雨接過旅行袋,打開看了看,里面裝著十幾把手槍,若干彈.匣,和兩個半臉面具,她瞅了一眼車外的阿飛,問道:“他不會偷偷地跟去吧?”
“不會,他最聽我的話!”
“這幾個人怎么辦?”戴純雨指了指后排座那四個昏迷不醒的外國人。這幾個人的嘴已經被膠帶封住了,手腳也被繩子綁了起來。
“給司徒佳美送回去!”
“好主意!”
“你想好了嗎?”
“想好什么?”
“這可能是條死路。”
戴純雨側頭問:“你怕死嗎?”
蘇一發動了汽車,“怕!”
戴純雨笑了笑,“那就活著回來!”
……
某平房區。
程懷安叩響了一戶人家的大門。
一名中年女子來到了院子里,“大哥你回來了,快進來吧,靜姝,你想沒想姑姑啊!”
“想了!”程靜姝回道。
“懷北,我就不進去了,公司有急事,我得出趟遠門,麻煩你照顧靜姝幾天!”程懷安從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這卡里有些錢,密碼是靜姝的生日,算是她的生活費吧。”
“照顧靜姝可以,但是錢我不能要。”
“你家也不富裕,快拿著!”程懷安強行把銀行卡塞給了程懷北。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可能很快!”程懷安抱起程靜姝親了親,萬分不舍的說:“一定要聽姑姑的話哦!”
“嗯!”程靜姝點頭,“拉鉤!”
“拉鉤!”
……
五分鐘后。一輛破舊的面包車里。
程懷安握著一把消音手槍,垂頭看著手機里的照片說:“美惠,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沒用,我要了人家的錢,現在人家來要我和靜姝的命了,我已經失去了你,所以,我不能再失去靜姝了……”
“我也不知道我這樣做到底對不對,但是,我必須這樣做,為了我們的女兒,哪怕與全天下為敵,我也毫無畏懼……”
槍是那幾個外國人掉下來的。作為國內首屈一指的特戰小組組長,英語是必修課程之一,所以,那個外國人的話,他聽得一字不漏。
“美惠,或許,我們很快就能再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