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人民醫院,住院部。
一名男醫生雙手插兜,垂著頭急行在走廊里。他戴著寬大的口罩和一副茶色的眼鏡,他目標明確,直奔最里面的那間重癥監護室。來到門前,四下看了一眼,見無人注意,猛地打開門,側身閃了進去。
這間病房里只有一張床。生命監測儀正在工作。他走到床前,彎腰看了一眼別在床頭上的病例卡,病人姓名:王孜新。
他眉間舒展,面部肌肉抽動了一下。隨即從懷中抽出一把短刀,反握手中,高舉過頭,對著床上的病人就刺了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床上的病人猛地睜開了眼睛。抬手抓住男醫生的手腕,與此同時,另一只手從被窩里伸了出來,“不許動,再動就打死你!”一把手槍,頂在了男醫生的小腹上。
男醫生一愣。
“扔掉刀,舉起雙手。”床上的病人慢慢地坐了起來,他并不是王孜新,而是偽裝成王孜新的探員。
男醫生扔掉了刀,緩緩地舉起了雙手。
“慢慢地轉過身去!”探員從枕頭底下摸出了一副手銬,下了床,準備銬住男醫生。
男醫生慢慢地轉著身,他的眼睛掃視著病房。當探員伸手來抓他手腕的時候,他突然轉身,反手抓住了探員手里的槍。情急之下,探員扣動了扳機。但是套筒被牢牢地攥著,手槍無法擊發。
男醫生的另一手猛地掐住了探員的脖子,隨后膝蓋高抬,撞向對方的肚子。就一個回合,探員的槍便被他搶了下來。
他一腳將探員踹倒在床上,彎腰撿起短刀,向前猛竄一步,一只手捂住探員的嘴,一只手里的短刀“噗嗤”一下就刺進了探員的胸口。
一刀,兩刀,三刀……
探員的身體不停地抽搐著,直到最后沒有了任何反應,男醫生才停手。鮮血,已經浸濕了潔白的床單。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探員的尸體,摘下手套扔在了探員的臉上,然后轉身,大步離開了病房。
正在巡房的唐末與他擦肩而過,她沒見過這個男醫生,于是疑惑的回頭瞅了瞅他的背影,然后朝著重癥監護室走去。當她推開病房門的時候,不禁嚇得失聲大叫起來,倚著門,滑坐在了地上。
(2)
彈指一揮間,十五天已過。
天空霉雨綿綿。
晴云灣私人宅邸。
司徒佳美抱著胸,憂心忡忡的站在窗前,“還沒查到王孜新的下落嗎?”
站在她身后的秀才垂著頭,“目前還沒查到,我想SSN的人早就把他轉移了,他們特意布了那個局,等著我們自投羅網。”
“你做事還算干凈利落,不過這并不值得表揚……你跟我父親多少年了?”司徒佳美轉身點了一支煙。
“二十二年了,從制裁天豈集團那年開始,我就一直跟著老爺。”
“二十二年了還這樣魯莽?”
司徒佳美冷眼盯著他,“你動手之前不確認一下目標的身份嗎?好在那里只有一個人,如若不然我豈不是又折了一員大將?到時候我怎么和我父親交代,怎么和我大哥交代?”
“對不起!請小姐責罰。”秀才欠身道歉。
“好了!”司徒佳美一揮手,“下次做事之前多用用腦子,如果換做是三尺風,他絕不會像你這樣。你出去吧,我一個人呆一會兒。”
“是!”秀才轉身出去了。
幾分鐘后。
司徒佳美對著門口喊道:“小七!”
小七推門而入,“小姐,有什么吩咐?”
“那個程懷安有消息了嗎?”自從小東被抓后,司徒佳美這邊與程懷安的聯系就中斷了。
“小姐,前幾天我查過了,他老婆死了,回鄉下奔喪去了,這幾天應該回來了吧!”
“知道他住在哪嗎?”
“知道,醫院的護士都告訴我了。”
“去把他找來。”
“是!”小七轉身要走。
“等一下!”司徒佳美喊住了他,囑咐道:“一定要客客氣氣的,把你的臭架子給我收起來,另外,再取五十萬現金給他,告訴他這是給他女兒的生活費,以后他女兒的生活費和學費,我都包了。”
“是!”小七領命而去。
司徒佳美轉身回到了窗前,望著陰霾的天空陷入了沉思。身邊的高手盡數隕落,她求賢若渴。這個海鷗小組成員,無疑是彌補這一空缺的最佳人選。
小東已經被抓走了。所以,收服程懷安的計劃只能提前了。她堅信,程懷安已經被她的金錢陷阱牢牢的套住了,即便是他老婆死了也沒關系,因為他還有一個女兒。
受她父親司徒文淵的影響,她認為要想成大事,身邊就必須得有一群對她唯命是從的高手。因為當年她父親就是依靠紅齒組織才走向成功的,所以,她要復制這個方法,組建屬于自己的紅齒。
小七下到一樓的時候,司徒佳純正領著兩個外籍男子有說有笑的往樓上走。見小七行色匆匆,她頗有興致地叫住了小七。
伸手搭在小七的肩膀上,笑吟吟地說:“小七,慌里慌張地干嘛去呀?”
小七俯首回道:“佳純小姐,我們家小姐讓我出去辦點事兒!”
“辦什么事兒啊……?”司徒佳純的話雖然是笑著說的,卻聽得人后背發涼。
于是小七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海鷗小組?”司徒佳純扭頭看著那兩個外籍男子笑了笑,用英語說道:“看來,我這個三姐對我一點信任感都沒有啊!她這是在防誰?防我嗎?哈哈哈……”
“你三姐很有錢!”一名外籍男子壞笑,“人也很漂亮,我真的很愿意為她服務!”
司徒佳純轉向小七,“你帶著現金去不安全,我派幾個人護送你。”說著,點了點小七的胸口,“把我三姐交代的事兒辦好,不然,我要你好看,清楚了嗎?”
小七不停地點頭,說:“是!我一定不會讓小姐失望的,謝謝佳純小姐,派人護送就不必了吧……”
“嗯——?這事兒你要是辦砸了,我三姐豈不是功虧一簣了嗎?到時候,你的小命兒可就沒了!你要不要三思一下啊?”司徒佳純瞪著眼睛威脅道。
“是,那就,那就聽佳純小姐的安排吧。”小七的腦袋上冒出一層冷汗。
“你倒是很聽話!”
見小七一副軟骨頭的樣子,司徒佳純微笑了一下,隨即改變了主意,她趴在小七的耳邊說道:“不如這樣……”
小七聽完大驚失色,“佳純小姐,我求求你饒了我吧,我們小姐會把我五馬分尸的!”
司徒佳純輕聲說道:“我是代表大少爺來的,跟大少爺作對,你死得比五馬分尸還慘!”
小七愣了半天,雙腿顫抖不停。
“按我說的做,保你平安無事。”
“這……這……”
“嗯?有疑問嗎?”司徒佳純冷笑著問。
“沒,沒有,沒有疑問,按佳純小姐說的做,按佳純小姐說的做。”小七魂不守舍的說。
“這就對了!”
司徒佳純對一名外籍男子耳語幾聲。外籍男子聽后獰笑了一下,隨即一拍小七的肩膀,“Let's go!”
(3)
三個小時后。
天安花園小區。
程懷安打著傘,領著女兒往家走。程靜姝背著一個粉色的書包,她剛剛從幼兒園放學回來。她的眼睛有些紅腫,袖子上縫著一塊孝布。
崗樓里的保安探出頭,仔細地看了看他們,然后縮回頭,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飛先生……”
程懷安父女倆剛走到單元樓的門前。小七便帶著人從一側走了過來,“我說敲門怎么沒人開呢,原來你們出去了。”小七笑呵呵的說道。
“你們是誰?”程懷安問。
小七打量了一下程靜姝,隨后問向程懷安,“我的老板要見你,跟我走一趟吧!”
“你老板是誰?”程懷安問。
“我的老板就是小東的老板,也是你的老板,怎么著?你該不會不承認吧?”小七揚頭問道。
“小東呢?”
“小東有事來不了了,我代他傳達。”
“對不起,我只信小東。”
“你別他媽的不知好歹……”小七喝道。
“你嘴巴干凈點!”程懷安指著小七說。
這時候,小七身后的一名男子掏出煙,準備點上一支,卻不小心把打火機掉在了地上。打火機彈了幾下后停在了程靜姝腳下的積水坑里。
程靜姝松開程懷安的手,蹲下身,撈起打火機遞了上去,由于打火機在積水坑里,她遞上去的時候自然帶起了一些積水,“叔叔,你的東西掉了。”
那名男子一把打掉了程靜姝手里的打火機,抖了抖淋到褲子上的水,“小崽子,你故意的吧?”
這一下打疼了程靜姝,她撇著嘴,眼淚在眼睛里打轉,委屈的仰起頭,看向程懷安。
程懷安頓時火冒三丈,二話沒說,抬腿就是一腳,那人被踹出一米多遠,摔在了地上。
小七大怒,“程懷安,你他媽的真是給臉不要臉!”說著一揮手,身后的人全都圍了上來。
程懷安將女兒抱到了身后,揮拳打倒一人,隨即拳腳展開,對著小七幾個人就是一頓暴打。讓他意外的是,這些人就像不會打架一樣。兩分鐘不到,全都鼻青臉腫的倒在了地上。
程懷安抱起嚎啕大哭的女兒,對小七說:“告訴你們老板,我說話算話,只要小東來找我,我立刻就去見她!你們?我信不過。”
小七滿身泥水的爬了起來,指著程懷安罵道:“你他媽的有種,行,你等著,我讓小東來找你,走!”說完,領著身后的那些人離開了小區。
他們出了小區后,繞了一段路,然后直奔路邊的兩輛商務面包車。一名外籍男子從車里跳了下來。
小七點頭哈要道:“OK嗎?”
外籍男子輕輕地搖了搖頭,揮手兩拳打在了小七的臉上。小七頓時鼻口竄血,臉也腫了起來。
“OK!”外籍男子滿意的笑了笑。
(4)
最近這些天蘇一很少看到言冰。
言冰每天都是早出晚歸,也不在家里吃飯。她之前不想看到戴純雨,現在連蘇一也不想看到了。她認為不管怎么樣,自己和蘇一也算是同生死、共患難過,相互之間沒必要隱瞞什么。可是那個家伙偏偏不跟自己說實話。
唐末每天都會來為戴純雨換藥。一來二去的,她們兩個倒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她還送了戴純雨兩套衣服,雖然不是什么名牌,但心意滿滿。她歸還了蘇一的兩萬塊錢,無論蘇一怎么勸,說什么都不要。
戴純雨以姐姐之名,把自己的項鏈送給了唐末。起初唐末不收,后來實在是拗不過,只好勉強收下了。戴純雨說,“幾百塊錢的東西,留個紀念吧。”
蘇一心說,幾百萬還差不多,這小妞出手倒是大方的很。仔細想想也是,唐唐盛世財團的千金小姐,別說幾百萬了,幾千萬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
蘇一委托龍叔動用所有的關系,調查司徒佳美的住址。這期間,線索斷斷續續,始終找不到司徒佳美的最終所在。看來,只能等程懷安奔喪回來,找到他,從他那里問出答案了。至于怎么對付程懷安,他心里早就想好了手段。
宋仁靜曾打來過幾次電話,把天縱市最近這些天發生的事兒跟蘇一說了一遍,并催促他盡快動身。蘇一哼哼哈哈的應付了事,只字未提戴純雨。
戴純雨曾多次找蘇一談司徒佳美的事兒。蘇一自然沒有告訴她,只勸她安心養傷,傷好后抓緊回國外。于是戴純雨就不再追問他了,心中合計著自己的計劃。
(5)
晚上六點。
雨勢漸緩。聽雨閣別墅。
蘇一正坐在沙發上看一本關于自學英語的書。
戴純雨來到樓下坐在了他的旁邊,瞅了瞅他手里的那本書,嫣然一笑道:“這么用功!”經過這些天的調養,她的身體恢復的不錯。
蘇一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這玩意兒能不能速成啊?”
戴純雨說:“要是有人教,有語言環境的話,一年的時間差不多就能實現日常交流。”
蘇一合上了書,“哪有人教啊!”
“讓言冰教你啊,你不是說她精通七國語言嗎,順便把其他的語言也都學了。這樣的話,以后她說什么你都能聽懂了。”
“算了吧!”蘇一把書扔在了茶幾上。
兩個人閑聊一會兒。
這時候蘇一的電話響了起來。是阿飛打來的。
阿飛說:“程懷安回來了。”
“消息可靠嗎?”
“可靠,我買通了那個小區的保安。他剛給我打電話說,程懷安領著女兒回來了。”
“知道了!”
“需要我幫忙嗎?”
“不需要!”
蘇一掛斷了電話,站起身對戴純雨說:“我出去辦點事兒。”
戴純雨說:“你去忙吧,我回房間休息了。”說完起身回樓上了。其實她是拿車鑰匙去了,她打算偷偷地跟著他,剛才電話里的內容她都聽到了。
蘇一收拾了一番,帶了幾支鋼筆就準備出門。這個時候房門被推開了,言冰抱著一大摞文件盒回來了,她的頭發濕漉漉的。
無言的對視。
見蘇一要出去,言冰向一側讓了讓,不成想壓在下巴下面的那個文件盒突然一滑,掉在了地板上。
她看向蘇一,“麻煩你幫我撿一下。”
蘇一說:“不幫,我是個心胸狹隘的人。”
“你這人怎么這樣啊?”
“沒辦法,挾冤記仇。”
蘇一抬腿邁出家門,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