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派人去了柳云婷受害的那個茅草屋,想將她帶回來好好安葬。
沒有想到,下屬帶回來的卻是一包血肉模糊殘肢碎體鮮血白骨,還說房中有巨型野獸出沒。
柳云婷的尸首最后落得個如此凄慘的下場,很明顯應該是附近的野獸聞到血腥味,所以,闖進了茅草屋中將尸體啃食。
那樣的場面太過慘烈。
東方弗離不敢跟柳云凡說,也不能說旎。
算是給活著的人一個安慰,也是給死了的人一份尊嚴。
此時此刻,他能夠做的,就是陪著她一起將那些痛苦漸漸冰釋然后慢慢的掩藏吧鞅
柳云凡終于抬頭,又狠狠的點著頭。
輕諾,她是一定要帶回家的她不會讓她孤零零一個人呆在那暗無天日的崖底的。
“是我害了大姐……”
柳云凡抓住他的衣服,聲音又哽咽了起來。
“我們才剛剛冰釋前嫌了,我好開心會多了一個朋友。可是沒有想到,那個朋友被我變成了地獄中無辜葬送一縷冤魂。”
東方弗離沒有說話,身手將她攬的更緊了些,想將身上的溫暖全部贈與她。
他明白她的痛,更明白,此刻不是勸她不要哭的時候。
有些傷疤,總歸是需要用眼淚去愈合的。
東方弗離原以為,陪柳云凡將輕諾接回來,她會好受些。
卻不料,這一次竟將柳云凡的悲痛升華到了最痛。
他們從另一邊的山崖上面進到了崖底,東方弗離為了不讓她傷心,便將柳云婷尸體被毀的事情瞞了柳云凡。
可是崖底更慘烈的一幕,他終究再也無法隱瞞了。
深深的懸崖之下,到處都是枯樹爛草,荊棘干枯,遍地碎石。
四周彌漫著冰冷的風,吹的人裸露在外面的肌膚生生的疼。
風中,還夾雜著不知名的野獸的嘶吼之聲,森然又恐怖。
在崖底找了沒有多久,他們便找到了落崖的輕諾與柳云fèng。
她們兩人的身體是疊在一起的。
可惜,他們看到的不是墜落這么高懸崖之后的血肉模糊,而是殘缺不整,白骨一片,她們居然也給野獸啃食的慘不忍睹。
兩個人的身體,交織在了一起,被撕咬的肢體遍地,只能通過衣服辨認出哪一快軀體是輕諾的。
恐怕再也沒有什么會比眼前的一幕更加凄慘
一瞬間,柳云凡猛然痛的大哭起來,這次,她哭的更家慘烈。
她一邊痛哭著,一邊脫下了外衣,將它們一塊一塊的撿起來,包好。
她抱著輕諾殘缺的身體,一直哭著,一直哭著,死活都不肯松手。
她的愧疚與痛苦,沒有比這一刻更加沉重,更加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哭,是她害死了一個善良的人;
她哭,是她害的一個善良的人不能善終;
她哭,再也看不到那個清秀丫頭微笑的容顏嬌羞的面龐清脆的話語溫暖的關懷;
她哭,她給了那個善良的丫鬟最凄慘的結局;
她哭,她真的是身邊人的煞星
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啊
是她的煞氣太重,帶給身邊人那么不可挽回的悲慘的災難。
是她的錯
柳云凡哀傷了整整七天。
這七天的時間,她沒有再歇斯底里的哭泣。
但每日都是精神恍惚,隨便呆在某個地方就開始發(fā)呆。
發(fā)完了呆,她便開始流淚,流完了淚,她再重新找一個地方開始新一輪的哀傷。
這七天的時間,她無時無刻不再想著輕諾,向她懺悔,向她贖罪;無時無刻不恨自己,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是個煞星
東方弗離勸不了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靜靜的陪在她身邊,給她一個不孤獨的存在。
既然他不能與她分擔憂傷,便同她一起憂傷。
他會每頓飯吩咐廚房做最豐盛的東西,又是哄又是勸她吃一點;
他會在每天晚上,要在她熟睡之后,用熱水將她紅腫的眼睛敷一下;
他會在每個她睜著眼睛看著床簾的時刻,總是附在她的耳邊一遍一遍的開導,雖然她一句都不肯回應。
柳云凡只是睜著眼睛,呆愣愣的,總是要在眼角的淚再次滾落之后,她才閉上了眼睛。
夢里,永遠都是輕諾那張笑意容顏。
她會在小院中,扛著掃把,沖她燦然一笑打招呼
“小姐,你要出門?”
“小姐,你回來了?”
“小姐,不要忘記早點兒回來吃飯,輕諾給你炒幾個拿手的好菜……”
她會坐在臺階前面,拖著腮,靜靜的望著她跟呆呆的追逐打鬧,看到興奮的地方,
總是高聲喊一句
“呀呆呆姑娘你要加快步伐了”
“呀小姐你要慢點兒啊要不然,你要是追上呆呆了,到底是打它啊,還是不打她啊”
她會呆在廚房中,系著圍裙大驚小怪的將食材端起來,怪嗔
“小姐,你不要這么饞了這還半生不熟的,小心你嘴饞吃了拉肚子”
柳云凡總會咧嘴一笑,贊嘆:“我家輕諾的手藝最好了,半生不熟的菜都這么好吃就沖我家聽諾這手藝,我的腸胃也不會舍得拉肚子的。”
那一刻,她總能看到輕諾臉上驚喜開心的笑容,她咧著嘴,幾乎合不攏。
那明媚的笑容,不自覺的讓柳云凡彎起了嘴角。
終于,她又觸碰到她的存在了。
“輕諾原來你還在”
柳云凡開心的伸出手,緩緩地往前靠近,她好想觸摸上那熟悉的溫暖的容顏,好想抱住她,感受一下她真是的存在……
“唰”
她的手還沒有觸及,眼前的輕諾忽然像是被一個巨大的鉗子鉗住,狠狠的往后面拉去。
輕諾的身體離開了地面,可是她臉上的笑容依舊溫柔。
她輕輕的開口,揮手跟她告別:“小姐,輕諾走了,保重”
“輕諾,不要走”
柳云凡瞪大了眸子,眼睜睜的看著她的身后出現(xiàn)了一個血盆大口,它一張一合,輕諾整個人已經(jīng)被她吞進了肚子中,消失不見。
“不要”
柳云凡痛哭著,拼命的揮手想要抓住。
“輕諾,不要走我不要保重我要你好好的呆在我身邊……”
她掙扎著睜開眼睛,看到了空蕩蕩的靜謐的房間,然后眼睛不再聚焦,就那么呆愣愣的看著,看著……
良久,她終于起身,出門。
當越過身邊那個紅紅的溫暖的身影時,她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
只是任憑雙腳機械的往門外走,走到院中,又走到了池子外面。
東方弗離望著她的身影,嘆口氣,也轉(zhuǎn)身跟著她出去。
她坐在那里,他站在她的后面。
她盯著遠處的眸子不再聚焦,他站在她的后面,眸子里面全是她
七天之后的一個中午,柳云凡又坐在了池子旁邊,望著遠處的幾乎光禿禿的樹木發(fā)呆。
秋日的樹木,好悲傷,好孤獨,光禿禿的全身,再也沒有了親人的陪伴。
因為,它們的親人已經(jīng)化作沒有生機的黃葉,飄落了一地,零落成泥,最后化入了泥土中,永遠的消失不見
可是,它們依舊孤傲的立在那里,孤傲的迎風而長
可是,終究它們不是她;它們的孤傲不屬于她。
柳云凡已經(jīng)好幾天不流淚了。
不是流干了,而是,不知道怎么流淚了。
她只是靜靜地望著那一片荒涼悲哀著,懷念著,傷痛著。
她記得,輕諾總是在小院中掃著落葉。
她記得,輕諾總是掃不完的落葉,說她不掃落葉會覺得難受,說她好像找不到根的落葉,飄忽不定……
可是現(xiàn)在,她才是那個飄忽不定的落葉,找不到痛心的歸宿,找不到內(nèi)疚的港灣,找不到寄托她所有感情的天涯與海角
每次她回來,輕諾總是遞給她最燦爛的笑容,總是給她最溫暖的問候。
可是現(xiàn)在,小院中沒有人了,小院中什么快樂都沒有了。
剩下的那些美好的記憶,也都是她深埋起來不敢觸碰的疼痛,以及那份永久的愧疚。
它們是刀子,是利箭,是毒刺,狠狠的戳痛她身體的每一處細胞。
東方弗離在她的身后看了好久,輕輕嘆口氣,終于轉(zhuǎn)身離去。
再回來時,他端了一個火盆,還拿了好多紙錢,走到柳云凡跟前道:“云凡,輕諾的頭七,你不想跟她說些什么嗎?我們扶月帝國有個說法,在人過世七天后,魂魄會回到親人的身邊。她會聽到親人的思念,聽到親人的話語。如果你有什么話,就好好的告訴她;將你的思念之情,通通說給她聽……”
柳云凡的眸子終于聚焦,她緩緩地抬眸,將視線慢慢的轉(zhuǎn)向了他手中的火盆跟紙錢。
下一刻,她幾乎是竄起來拿過了那火盆跟紙錢。
“噗通”
柳云凡跪在了地上,點燃了紙錢,終于知止不住的嚎啕大哭。
她有好多好多話更輕諾說
“輕諾,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是我害了你”
“輕諾,你知不知道,你為何要這么無私?你為何要對我這么好?你為何抱著她跳下懸崖?我根本不是真的想跳崖啊我是想找個機會救你啊……”
“輕諾,對不起……我從來沒有想過,用自己的死換回你的生;可是你
會什么這么做了?用自己的命來換我的命?不值得啊……真的不值得啊……”
“我這么自私,我這么卑鄙無恥的人,怎么會犧牲自己的命救你呢?輕諾,你怎么這么傻?嗚嗚……”
柳云凡跪在了地上,痛苦的再也說不清一個字。
這一次,她將這幾天壓抑的淚,壓抑的痛,壓抑的愧疚,全都用這樣震天撼地的哭聲表露了出來。
她哭啞了嗓子,哭干了淚,哭腫了眼睛……
最后,又撲進了那個人溫暖的懷中,繼續(xù)哭著:“東方弗離,輕諾死了,她的是我親愛的家人啊,可是她死了……我求你,我求你不要離開我,永遠不要離開我,我承受不來的……嗚嗚嗚……”
“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永遠都不會……”
得到了這樣沉重的答復,柳云凡的哭聲停下來了。
心頭壓抑的那股氣,終于被她用哭聲全部排了出來。
她痛快了好多。
慘烈的哭完了,她終于從東方弗離的懷中爬出來。
她的眼神還是木訥的,她的神情還是冰冷的。
好像,輕諾的事情真的讓她再也看不到身邊的其他人,其他事;
哪怕是方才剛剛將眼淚鼻涕又蹭了人家一身,她轉(zhuǎn)身的一刻,照樣將眼前的人丟開……
她滿腦子里面,想的都是輕諾,想的都是她那個親愛的家人;想的都是那份仇恨,想的都是那份愧疚。
輕諾死了,還死的那么慘烈
她能做的,就是為她報仇
所以,她一定要親手殺了血煞靈,親手殺了倪裳
柳云凡將紙錢全部燒掉,又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幾個響頭定定道:“輕諾,你放心你的大仇,我一定會給你報我絕對不會讓你白死的”
這是她的信念,也是她的執(zhí)念,更是她不得不做的意念……
柳云凡不再痛哭不再悲泣不再頹廢,再次開啟了讓自己變強大的奮斗模式。
想了殺了血煞靈,她還是不夠強大了。
她清楚的記得,若不是血煞靈早有內(nèi)傷,那天她灌注內(nèi)力的那一掌,根本不可能將他打的吐血。
她的內(nèi)功,還是太弱了些。
如今,就算是塵夫子走了,她不去漢霄學府上課了,也必須要加緊訓練自己的內(nèi)力。
想到這里,剛從頹廢與哀痛中走出來,柳云凡又沉浸在了奮斗與好斗之中。
她每日的功課,除了乖乖吃飯睡覺,便不再搭理任何人。
太子寢宮中,小德子不敢跟她講話;呆呆姑娘不屑于跟她講話;東方小白沒有話跟她講;所以,只有某厚臉皮求安撫太子殿下會時不時的找話茬跟她聊天。
可惜,不僅得不到安撫,反而總是碰釘子,因為柳云凡根本就不大搭理他。
于是乎,某狐貍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總是摸鼻子啊摸鼻子啊摸鼻子啊……
他想,他必須得想個法子,改變現(xiàn)狀。
兩天后,呆呆姑娘優(yōu)哉游哉的將自己掛在臨時搭建在樹枝上的袖珍吊床上磕著松子。
那副模樣,真是不一般的享受。
某肥球因為自家主子這幾日情緒異常,變化無常,一直是不屑于招惹她的。
它害怕,它要是一開口,沖著柳云凡以前對它那種的兇巴巴的模樣,還不將它當成了仇人血煞靈,一個不小心捅一刀子,那么,它大呆呆大好的青春年華蕩漾生命恐怕就要香消玉殞了。
考慮到自己的幸福還有自家小白相公的幸福,呆呆姑娘果斷決定,就將柳云凡當臭臭的屎粑粑,嫌惡的扔在一旁。
它大呆呆才不要去理睬屎粑粑,更不會去踩屎粑粑。
反正,閣君主子給它準備了這么多的零食,它光吃就好了,哪里還有時間跟自己那個無恥自私卑鄙可惡的主子講一些沒有營養(yǎng)的話?
它很是得意,得意自己如此的明智之舉。
正吃的不亦樂乎,下面忽然傳出東方弗離的聲音道:“呆呆姑娘,你下來,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唰”
呆呆姑娘敏銳的耳朵立刻就豎了起來,閣君主子請它幫忙?
簡直是不可思議的大事一樁
當日它不小心放走了倪裳,閣君主子沒有跟它一般見識,沒有懲罰克扣它的糧草,它已經(jīng)感激不盡了,如今又請它幫忙?
哇塞
好開心,好開心
這個忙,它可得好好幫。
呆呆姑娘趕忙低頭,看到一身大紅衣服的東方弗離時,趕緊將爪子里面的松子放在了一邊的樹干上,又將爪子往肚兜上面擦了擦,顛兒顛兒的的就下來了。
它爬到了東方弗離的腳步,他也彎腰,將手掌朝上貼在了地上,呆呆姑娘會意的爬到了上去。
東方弗離托著它起
身時,呆呆姑娘才諂媚道:“閣君主子,您想讓我大呆呆幫什么忙?”
“這幾日,你也看到你主子的模樣了對吧”
東方弗離嘴角一勾道。
“嗯看到了”
呆呆姑娘茫然地點頭。
“主子不說話了,不會打擾我大呆呆了,也不會罵我大呆呆了,挺好”
“你真的覺得她這個樣子挺好?”
東方弗離眸子中忽然染上了淡淡的憂愁,接著,他搖頭嘆息了一聲問道:“呆呆姑娘,你想想看,如果小白連著九天不愛搭理你,你會是什么感覺?”
“小白九天不搭理我?”
呆呆姑姑娘伸出了前爪數(shù)了數(shù),好像不夠,又伸出了一只后爪,這才湊夠了“九”。
它認真的想了想,嚴肅道:“小白一個時辰不搭理我,我大呆呆就會傷心的吃不下飯”
它扭頭看看后面樹干上的松子,“不管那飯多么好吃,零食多么香,我都會吃不下去。”
不過,它大抵認為這樣的事情是不會發(fā)生的,因為,它家小白最溫柔了,對它最好了,才不會舍得不理它。
“那……呆呆姑娘,你能體會到我的感受嗎?”
東方弗離神色憂郁,“你的主子,已經(jīng)九天不搭理我了所以,我已經(jīng)整整九天吃不下飯了哎”
他繼續(xù)嘆著氣,說的就跟真的似的。
“我要是吃不下飯,身體一定會變差,身體變差了,就一定掙不來錢,這一掙不來錢,就吃不上飯了。就沖著呆呆姑娘你婚姻美滿戀愛幸福,肚大腰圓,胃大嘴饞,肯定是要吃好多東西的。到時候,我拿什么來養(yǎng)你們呢?”
“呀閣君主子,事情會到了斷了我大呆呆糧草這么嚴重的地步?”
呆呆姑娘大驚不已。
“是啊這九天過去了,我就沒能掙著錢,反倒是因為買藥調(diào)理身體花去了更多的錢。”
呆呆姑娘聽聞,一下子就不淡定了。
閣君主子吃不下飯,掙不來錢,那么它大呆呆跟小白相公的飯錢就成問題。
到時候
它低頭瞅瞅自己肥腫的身材。
到時候,它大呆呆還怎么保持這種完美的肥成肉球的讓它家相公愛到極致愛到骨子里的身材?
不行,不行
為了它們兩個吃貨夫妻的幸福,堅決不能夠讓閣君吃不下飯。
于是,呆呆姑娘抬頭,非常認真道:“閣君主子,那么你想我大呆呆怎么幫你,你才能吃的下飯?”
東方弗離收起了憂郁的神色,唇角輕輕一勾道:“呆呆姑娘,我想你幫忙去跟你的主子好好交流一番,就用你一貫與她交流的行事作風。只要你主子變回從前的模樣,我就再買兩袋子松子給你屯著冬天時候吃的。”
一聽到兩袋子松子,呆呆姑娘的眼睛頓時亮了亮,忙不迭的就答應了東方弗離的請求。
本來,閣君主子有求于它,它一定是義不容辭的的去做;若是再加上兩袋子松子,那么它可就是樂此不疲了。
很快,呆呆姑娘出發(fā)了。
臨走時,它還神氣十足的吩咐東方弗離道:“閣君主子,麻煩你將我大呆呆樹干上面的松子拿掉,順道先給我大呆呆將小吊床撤下來。我大呆呆馬上就幫你追女人,幫你讓主子回心轉(zhuǎn)意。”
“好臭屁的肉球”
東方弗離捏捏它的耳朵,笑道。
神氣不已的呆呆姑娘馬上遵照東方弗離意思,屁顛兒屁顛兒的就進了柳云凡練功的房間。
它不走正門,而是又用前爪子將窗戶紙戳開,將自己肥腫的球狀身體擠了進去。
呆呆姑娘沒有直接爬下去,只是抱著肚子躺在了里面的窗戶臺上。
某球心知肚明,它進去的這個點兒,正是它主子練功時間。
萬一不小心打攪了她,讓她不小心走火入魔了,或是勾起了她渾身的憤怒,將它大呆呆一掌劈死,那么它就成了天底下最可憐的冤死鬼了。
所以,呆呆姑娘非常乖巧的坐在窗戶上,圓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柳云凡,時刻注意著她的動向。
此時的柳云凡盤腿坐在榻上,閉著眼睛,神色認真,正在練習她最弱的內(nèi)力。
呆呆姑娘盤算著,它要瞅準時機,在主子練完的時候馬上沖過去,執(zhí)行閣君主子交代的任務。
其實這九天,呆呆姑娘一直都在從未有過的乖巧中度過,不光是這會兒坐在窗戶上這么乖。
這些日子,它學會了不招惹柳云凡,甚至都不會有意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更不會嘲笑她,說話忤逆她。
畢竟,主子的那副樣子是絕對開不得玩笑的。
頭七天,柳云凡在極度的憂傷中度過。
呆呆姑娘都看在眼里。
那些日子,它除了每頓飯看主子蜻蜓點
水般吃一丁點兒之后會將剩余的好吃的席卷一空,它還學會了沉默。
它漸漸學會了,不再嘲笑主子,不再跟主子過不去,并且開始學著同情主子的遭遇。
輕諾死了,它也很難過,但是絕對沒有主子這般,像是被人抽干的血液一般,幾乎了無生氣。
小白告訴它,那是柳云凡痛到了極致,悔恨到了極致,也懷念到了極致……
這一刻,它才知道,原來主子有時候也是一個非常有人情味的人,她將一個丫鬟當成自己的至親之人,她將世間最美的親情詮釋。
呆呆姑娘有那么的一瞬間,開始可憐自己的主子了
有時候,她其實也不是它感覺中的無情與冷漠。
主子,應該也是一個可以交的人。
這樣的想法僅僅是一瞬間,一瞬間過完了,它會重新回到對主子的偏見中
主子骨子里面的無恥腹黑卑鄙是不會輕易的就改掉的。
所以,只要閣君主子不會斷了它的糧草,它大呆呆以后該怎么跟她相處,還得怎么相處。
正想著,在榻上面打坐的柳云凡睜開了眼睛。
再然后,她身體動了。
她長長舒口氣,起身,走向桌子旁邊,倒茶,喝水。
柳云凡臉上的神情,還是沒有絲毫的緩和笑容,依舊是緊繃的,冷冰冰的。
呆呆姑娘馬上行動,顛顛兒的從窗戶上走下來,又顛兒顛兒的爬到柳云凡的桌前,伸出爪子扶住茶壺,拽拽的站起來,傲氣凜然的叫了一聲道:“柳云凡,老子要跟你談談”
柳云凡淡淡的瞟了它一眼,扭頭便走,絲毫沒有理它的意思。
呆呆姑娘不死心,又往前走了幾步,道:“柳云凡,站住老子要跟你談談,關于你肚子中的小寶寶的問題”
“咚”
柳云凡止住了步子,扭頭,不悅道:“你說什么?”
呆呆姑娘一看有門,繼續(xù)道:“老子從來只說實話柳云凡,你不會忘記了吧當初閣君主子將你從血煞靈手中救出來,你居然抱著閣君主子就亂親一氣,甚至都不顧及我家相公在旁邊看著”
聽到這里,柳云凡的臉色變了變,那天中毒,她記得血煞靈逃離時,她的意識已經(jīng)不復存在了。
后面的事情,這幾日她從來就沒有想過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主子,你那天還說,要跟閣君主子做真正的夫妻”
呆呆姑娘點著下巴,“以我大呆呆聰明的智商來理解便是,你要跟閣君主子生小寶寶了。所以,現(xiàn)在我大呆呆先跟你說好,以后你生了小寶寶一定得管我大呆呆叫干娘”
“你又胡說什么?”
柳云凡瞪了它一眼,面子開始有些掛不住了。
這肥球說出這么一番話,難不成,那日她在藥力作用之下,將那只狐貍給扒了,然后……然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也不對啊
她記得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除了肩膀上面的傷口疼痛之外,身體并沒有其他的不適癥狀啊
“什么胡說?”
呆呆姑娘不滿的剜了她一眼,爪子還拽拽的敲了敲茶壺。
“我大呆呆才沒有胡說我跟我家小白相公都是證人那天,你當著小白的面就親閣君主子;后來回到寢宮,我大呆呆又跑去你們房間,才發(fā)覺閣君主子居然將門窗堵得嚴嚴實實的。”
頓了頓,它又道:“主子,你說,大白天的,你倆要不是干那種見不得人的事情,閣君主子干什么要將門窗堵得這么嚴實?我大呆呆可是仔細檢查過了,那門窗給閣君主子擋的那個嚴實啊,我大呆呆這么小的身體都鉆不進去。”
呆呆姑娘智商當然不會想到,人家東方弗離將門窗擋的嚴嚴實實的,就是專門防這只好事又好奇還什么都比他家小白公子懂得多的肥球。
呆呆姑娘這一番話下來,柳云凡的臉色紅又青,青了又白,總之是變了又變,變了還變。
此時此刻,腦袋被這樣的事情一沖擊,她終于能夠像從前那般,好好的思考問題了。
記得,次日醒來的時候,她滿腦子里面想的都是輕諾,早已經(jīng)被悲傷還有憤怒交織的身心疲憊,真就把她身上的毒怎么解的這個茬兒給忘記了。
這么多日子過去了,那只狐貍居然只字未提那天晚上她做了什么,更沒有提那天晚上他又做了什么。
照著呆呆姑娘的說法,她在意識混亂的情況下,可能真的說出了要將自己奉獻出去的話。
還當著小白的面子,這個……還真有些丟臉
可是最后,究竟那只狐貍有沒有享用呢?
她那天晚上有沒有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想了好久,她自己也沒有想出個啥來。
她開始擔心,要是,她那天晚上真的將狐貍的衣服給扒了,然后……
打住,打住……
柳云凡趕忙停止了思緒,她不要想了,不要想了。
這可怎么辦?
若真的做出那樣的事情,她豈不是變成了個一個沒羞沒恥饑渴的女人,她豈不是真的會無地自容了?
柳云凡內(nèi)心掙扎糾結著,終于覺得不怎么好意思面對那只狐貍了
她非常慚愧的低下了頭,眸子中再次掛上了憂郁。
不過這次的憂郁,是為自己的“暴力行徑”而憂郁。
呆呆姑娘咧開嘴,開始奸笑了。
怪不得,怪不得閣君主子請它大呆呆來給主子做思想工作哩,原來它大呆呆真的有將主子調(diào)回正常模樣的本事。
瞧瞧吧,主子這副嬌羞的微微惱恨的模樣,可不就是她平常那副猥瑣樣子?
某球又陰森森的笑了,笑完了之后,它繼續(xù)添油加醋道:“主子,你應該好好反思一下瞧瞧你這九天來做了些什么?將閣君主子睡了,順道吃干抹凈了之后,居然將嘴巴一擦,權當沒有吃過,連理都不理人家。”
它恨鐵不成鋼的嘆口氣,伸出爪子十分無語的指指她道:“主子,你看看,你都不理人家,閣君主子已經(jīng)九天吃不下飯了。可是他還每日盡心盡力的伺候你看看你的身材,沒有瘦很多吧再看看人家閣君主子,本來長得高,現(xiàn)在又餓瘦了,可不是變成了竹竿……”
最后,呆呆姑娘又甩下一句“柳云凡,你給老子好好反思”后,就離開了。
呆呆姑娘的一番話,終于將柳云凡對某只狐貍的愧疚徹底的勾出來了。
她低下頭,非常難過的想,這只肥球說的好像很對啊
那天,她要是真的將那只狐貍在人家不同意的情況下強行吃干抹凈,最后又怠慢了人家九天,害的人家九天吃不下飯,這可真是大罪啊
這怎么可以?
她柳云凡可不要做始亂終棄的人
如果,那只狐貍真的已經(jīng)是她的人了,她就必須得負責到底啊
可反過來又想,這事兒辦的真的很不光彩。
她居然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跟那只狐貍就那樣子“親密無間”了,以后連回憶都沒有,真是遺憾
哎,等等
怎么他們“可能親密無間”之后,她一想到要面對面見到他,就會感覺到很不好意思呢?
柳云凡這又糾結了好久,最后做出決定,該來的總是來的,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的。
她必須要堅強的面對這一關的挑戰(zhàn)。
柳云凡深吸了一口氣,又多給自己加了幾件衣服,浩浩蕩蕩的就往某只狐貍的房間進發(fā)。
她要調(diào)整情緒,得表現(xiàn)的像一個負責人的人。
到了房門前,她繼續(x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膽怯的羞赧的不好意思的情緒通通趕緊黑暗的巢穴。
又最后一次給自己鼓氣,她推門而入。
東方弗離坐在桌前,還是一身大紅色的瘋太子的打扮。
他一只手拿著一塊花花綠綠的好看的布子,另一只手捏著一根細細的針,正在縫著。
柳云凡嘴角抽了抽,一個大男人居然拿著針在這里縫東西,她真是覺得大跌眼鏡。
東方弗離注意到她來了,抬頭,笑盈盈的看向她,溫柔道:“凡寶寶,你來了過來做,看看本公子的杰作”
柳云凡好奇走到他跟前,站到了一個凳子邊上,指指他手中的東西道:“狐貍,什么杰作?你在做什么?”
“喔凡寶寶,你看看,這是本公子為我們的小寶寶買的小衣服,有個地方開線了,本公子給縫補一下”
東方弗離將手中的小衣服往前面一遞,“凡寶寶,你看看喜歡嗎?你若是喜歡,咱們的小寶寶應該也會喜歡。”
柳云凡哆哆嗦嗦的接過來,結結巴巴道:“小小……小寶寶?什么小……寶寶?”
“呀凡寶寶,你是他的娘親哎你難道不知道他還有十個月左右就會出生了嗎?”
東方弗離滿臉不可思議的盯著她道。
“生生生小寶寶……”
柳云凡驚得滿臉刷白,忘記了自己的屁股離凳子還有一段距離。
“噗通”
驚訝中她不小心坐偏,一個跟頭栽在地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