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夏青,駱承安和高氏跟著夏青一路送到國公府的大門口,一看清外面抬轎子的人,幾個人也都是一愣。
其他的人或許還有些生分,可龍潯他們卻是再熟悉不過的。
照他們這樣的身份,怎么會被安排來抬轎子?
“這……這是……”
駱承安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胥韌一笑,對駱承安拱了拱手,“國公大人不必吃驚,這差事是他們自己討來的,旁的人來換,他們還不高興呢!”
駱承安一時不能理解,這胥家的人做事,果然總是那樣的出人意表。有誰會想的到……堂堂胥家少主身邊的肱骨大將,居然會替玉容抬轎子,這事說出去都不會有人相信。
在場的人,有很多都是見過龍潯和胥韌他們的,知道他們都是胥家有頭有臉的人物,今天卻被安排來抬轎子,可見胥家的人是多么重視這樁親事。
也或許,胥家在意的……是轎子里坐的那個人,畢竟胥盡歡這些日子一來所表現出的對夏青的不同,眾人都是瞧得見的。
“既如此,鳳舉……你送玉容上轎吧!”
人家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自己也不好再說什么。
“是!父親。”
得了駱承安的吩咐,駱鳳舉這才走到夏青跟前,背對著夏青單膝跪了下去,面上笑吟吟的,心里卻是滿滿的不甘,他的嫡親妹妹,鳳仙還未出閣,如今卻要他來背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野丫頭,駱鳳舉想想就有氣,可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好把嘴角笑得更開一些。
喜婆和晴晌一左一右的扶著夏青朝前走了幾步,在夏青耳邊說了幾句,夏青便側著身子伏在駱鳳舉的背上,駱鳳舉一愣;喜婆趕緊從一旁的丫頭們手中接過事先就準備好的紅繡鞋替夏青換上,駱鳳舉這才背著夏青來到轎子跟前,龍潯他們早就壓好了轎門等著了,駱鳳舉轉過身,好讓夏青直接把腳放進轎子里。@^^$
這在周國有個說法,新娘子成親當天上轎前,腳不能沾地,不能把娘家的土帶去婆家,這樣就會和婆家的人親厚些,不會總想著娘家人。
駱鳳舉把夏青穩妥地放進轎子里,胥韌這才笑著上前和駱鳳舉寒暄了幾句,吉時已到,眾人就開始啟程了。胥韌在最前邊領著花轎走,而駱鳳舉和駱鳳翔,身為夏青的哥哥,胥盡歡即將上任的大舅哥,自然是也要跟著一同隨行的,俗稱送嫁。
迎親的隊伍除了胥家的人,還有周國皇帝特意調過來迎親的,皆是一身大紅的廣袖長衫,一直從街頭排到巷尾,地上鋪著紅紅的地毯,都是用香料專門薰過的,打眼望去,就好像泛著紅浪的花海。
夏青坐在轎子里,心跳抑制不住的加快,忍不住悄悄地掀了紅蓋頭的一角偷看,卻只看見兩旁血一般的火紅。
鑼鼓聲震得人有些耳朵疼。越是接近胥盡歡,夏青的心跳就越快,莫不是真的如晴晌說的那般,這是每個新娘子都會有的必然過程!!$*!
國公府宅內,丁夫人正指派著丫頭們幫著駱鳳麟把腿上的淤血和紗布拆下來,每一下動的都特別的小心,駱鳳麟雖然沒有清醒,可饒是如此,每動一下,他的人就會跟著哆嗦一分,最后丁夫人看著沒辦法,只好讓老大夫直接把駱鳳麟腿上的紗布用剪子剪開,左右都是要疼一回的,干脆來個長痛不如短痛。
本來駱鳳麟腿上的傷就嚴重,若是按照龍潯說的辦,恢復的情況倒也還勉強,可偏偏駱鳳翔自作主張的替駱鳳麟改了方子。
這一改不要緊,可把駱鳳麟給害苦了,負責清洗的老大夫一看清駱鳳麟的腿,就覺得渾身的皮都集體地抖了抖。
“這……這、這也太亂來了!”
老大夫指著駱鳳麟腿上潰爛的傷口,“生命豈是拿來兒戲的?”
“是是是,您說的是,眼下已經這樣了,還請大夫一定精心些,別讓鳳麟再遭罪了。”
老大夫嘆了口氣,用丁夫人準備好的紗布和水,一點一點的把駱鳳麟腿上潰爛的傷處清洗掉。
駱鳳麟疼的直皺眉,額頭上漸漸地見了汗,一直到外邊響起了鼓樂聲,這才把駱鳳麟真正地給吵醒了。
說是吵醒的,倒不如說他是被活活疼醒的。
“外邊這是怎么了?”
駱鳳麟睜開眼,語氣沙啞,茫然的盯著頭頂好半晌兒,才反應過來如今自己在什么地方,腿上不停的傳來針刺般的痛楚,駱鳳麟緩緩地低頭,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正小心翼翼的替自己把腿上血污擦拭干凈。駱鳳麟就是一愣,有那么一瞬間,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么了,隨后才記起之前發生的一切。
這些在駱鳳麟的腦子里也不過是昨天的事情,并沒有記得什么人對自己說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外邊會這么熱鬧?
“鳳麟?你醒了?”
丁夫人一見,趕緊來到駱鳳麟跟前,伸手在駱鳳麟的額頭試了試,人雖然醒了,可還是一片火燙。
“舅母?……您怎么來了?”駱鳳麟疑惑地看著丁夫人,“外邊這是怎么了,怎么這么吵?”
駱鳳麟仔細聽了下,聽出這是喜樂,心里就是咯噔的一下,掙扎著要從榻上坐起來,這一動就覺得腿上錐心的疼,脊背的汗濕透了衣衫,黏黏的粘在身上,唇瓣也變得青紫青紫的。
倒是把丁夫人嚇壞了。“別動,你身上的傷還沒好,萬萬動不得。”
駱鳳麟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腿傷,“我的腿怎么了?我的腿怎么會這樣?”
“沒事的沒事的!過陣子你就會好了!”
丁夫人在一旁安慰道,其實駱鳳鸞的腿傷到底是怎么個情況,丁夫人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看這樣子,多少也心里有數,要想恢復到原來的模樣,只怕是有些勉強,可這話她卻是不敢對駱鳳麟講的。
“外面這是怎么了,是誰要嫁人了,玉容?還是鳳仙。”駱鳳麟也知道丁夫人不會跟自己談論自己的腿傷,眼下這光景,他也沒心思去管這些,“不是才訂下親事嗎,怎么就成親了?”
“三哥!”
正說著,駱鳳仙從外邊跑進來,見駱鳳麟靠在榻上和丁夫人說話,心里的這塊石頭這才落了地。
可還不等她抬腳邁進門,就聽見身后有人怒叱了一聲,“站住!”
駱鳳仙就是一愣,聽的身后腳步聲匆匆,駱鳳仙急忙轉過頭來。
可也不過是將將把頭轉過來,正面就迎上了太祖的一巴掌。
“啊!”
駱鳳仙完全沒防備,就被太祖打到地上。
“你還敢進門?”
太祖扶著柳媽,一手指著駱鳳仙恨聲道。
“太祖!”
駱鳳麟在榻上一見駱鳳仙被打,掙扎著就要坐起來,可還不等他起身,就被丁夫人按住,“鳳麟,你身上有傷,千萬別亂動。”
“可是……”
“凡事自有太祖和你父親母親做主,你只要好生將養著就好了。”丁夫人是知道一些內幕的,在一旁勸道。
這事不用問,一定是有什么風聲傳到太祖耳朵里了,太祖才會這樣對待駱鳳仙。
“來人啊!”太祖指著駱鳳仙道,“把這丫頭給我叉出去,沒我的允許,不準她靠近這里半步,誰要是敢放她進來,我打斷他的狗腿!”
“太祖!”駱鳳麟聽了,在榻上掙扎著望著太祖,“鳳仙她做了什么事,惹得太祖您生這么大的脾氣,鳳麟在這里替她給您賠不是了,鳳仙年紀還小,您就原諒她這一回吧!”
太祖聽了,指著駱鳳仙道,“她做了什么?你倒是問問她,看看她有沒有臉對你說。”
駱鳳仙完全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這時候,正巧老大夫替駱鳳麟清洗好了傷口,丫頭上前端著一盆的血污朝外走,太祖見了,想起那日龍潯說的話,知道駱鳳麟這條腿算是毀了,再也不能恢復到以前的樣子了,甚至還會跛足,若說以前這話還帶著幾分不確定,那經過駱鳳仙這一折騰,駱鳳麟的腿算是跛定了,想到這不免悲從中來,留下來老淚。“你時時處處替她著想,她倒好,見害你害的還不夠,居然又在你身上動起手腳來,鳳麟啊,你……”
駱鳳麟被太祖這話說的糊里糊涂,完全聽不懂,鳳仙又怎會害自己?
可太祖卻不打算再說,指著兩旁的人道,“都聾了嗎?沒聽見我的話?”
眾人見太祖發怒,這才走上前兩個粗使婆子,硬是把駱鳳仙給拉了下去。
駱鳳麟在一旁看著干著急,卻一點辦法都沒有。
花轎緩慢地游過半個都城,這才在驛館門前停下,晴晌靠著轎子小聲告訴夏青,胥盡歡就站在門口,夏青就變得不安起來。
從今天早上到現在,夏青心底總是有些慌亂,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發生一般。
眼下轎子都已經到了這里了,就在胥盡歡的眼皮子底下,應該不會再出現什么意外才對。
夏青這樣想著,心里反倒覺得有些安心了,一想到過了今天,自己和胥盡歡就再也分不開了,臉頰就慢慢的紅了。
外頭喜娘已經招呼胥盡歡在踢轎門了,緊接著,轎簾被掀開,一條大紅的綢子遞到夏青面前,夏青接過來的時候,盡量不讓自己的手抖的太厲害,伴隨著響亮的鼓樂聲,夏青被領進大堂。
駱鳳舉和駱鳳翔被安排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胥盡歡的長輩和夏青的長輩都不在,高堂上只是空放了兩把椅子,正中間的墻壁上掛著五個大字:天地君親師!
一切準備就緒,就有禮官兒上前唱諾;吉時已到,請兩位新人上前拜堂!
胥盡歡和夏青就被人簇擁著走到大堂正中間站好。
“一拜天地!跪!”
“二拜高堂!跪!”
“夫妻交拜!跪……”
“慢著!!”
夏青由晴晌和喜娘扶著,手上攥著大紅的綢帶,綢帶的另一頭握在胥盡歡的手中,象征著一條紅線連接著二人。,二人已經拜過高堂和天地,只要在拜了這第三拜,那這樁親事就算是成了。
可就在這時候,卻聽見門口有人大聲的打斷禮官兒唱諾,整個大堂里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
胥盡歡皺眉,轉頭朝門口看去,一看清對方是誰,眉頭就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