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盡歡明知道,陸少川這個時候等在這里,肯定是有心想要跟自己談一談,他也正有這個打算。
陸少川和自己相識已久,胥盡歡對他也算得上是十分理解的了,陸少川這個人,很正直,但是內心卻很柔軟,很容易對弱小的人或物著迷,會激發一種強大的保護欲;同時,他又很執拗,老是愛鉆牛角尖,一旦他認定了某件事情,其他人很難改變他的看法,這也是目前來說比較擔心,也是比較棘手的問題。
初見夏知秋的時候,陸少川就被夏知秋所散發出來的柔弱和溫順迷倒,可后來的接觸中,陸少川卻不由自主的被夏青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特有的自信和魅力折服。
可這種奇怪的感覺,連他自己都不能接受,一直藏在心里,不敢對任何人提起,直到后來……知道夏青是女兒身,陸少川突然有了一種被人戲弄和欺騙的感覺。
可心底卻有另一個聲音,不斷地告訴他,或許……夏青也是喜歡他的,只是礙于彼此的身份,不便啟齒,或許只要他肯努力,這一切還來得及挽回。
可同時陸少川也知道胥盡歡與夏青的關系,他自然看得出胥盡歡喜歡夏青。
可夏青呢?真的是喜歡胥盡歡嗎?還是……只是迫于形勢,不得不依附于胥盡歡。
昨晚夏青的話說的狠絕,陸少川縱使想找夏青求證,一時也怕再從夏青嘴里聽到更加傷人的話,糾結了一個晚上,陸少川不知不覺的居然就走到了這里。
直到胥盡歡出現后,陸少川才后知后覺的發覺,原來……即使自己的心還沒想到,可是身體卻先一步有了反應他來這里,本就是要等胥盡歡的。
陸少川請胥盡歡坐下,卻一直糾結與怎樣才能把話題轉到夏青身上,所以顧左右而言他扯上了龍潯,沒想到龍潯居然和夏青扯上了關系。
“龍???……他什么時候跟夏青扯上關系了?”他不是應該一直陪在胥盡歡身邊嗎?
還不等胥盡歡回答,陸少川已經記起,曾經……自己好像在夏家見過龍潯。
陸少川皺眉仔細的想了想,那好像還是自己初初遇見夏青的時候,那個時候,也是他才認識胥盡歡不久,也僅僅是見過龍潯幾面,再加上龍潯素來沉悶,故而對龍潯的印象不是很深,以至于在夏家遇見龍潯時,陸少川并沒有把眾人口中那個被夏青救下的孩子和龍家的傳人聯系到一起。
此刻再回想起來,那時候自己見到的,可不正是龍??!
“記起來了!”胥盡歡微笑。
陸少川一直很敬佩胥盡歡,再說的深一些,對胥盡歡的敬佩,其實羨慕占了大多數。
羨慕胥盡歡的地位,羨慕胥盡歡的容貌,也羨慕胥盡歡仿佛不曾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云淡風輕。
陸少川是陸家的嫡子,下邊還有幾個庶弟庶妹,一雙雙眼睛都盯著他,讓他無時無刻不如坐針氈,很努力的做好一個嫡子的責任。
雖說他那些弟妹們并不像夏家的人這般關系復雜,兄弟姐妹間一向和善;也不像胥家那樣牽扯著什么龐大利益,可推己及人,陸少川卻總是把自己逼得太緊。
難得看見一個活的那么恣意的人,陸少川便忍不住朝對方靠近。
其實他心里也明白,和胥盡歡比,他是半點勝算都沒有的。
更何況!夏青是那么在乎她和夏知秋之間的關系,又怎會再與自己有糾葛。
可有些事,想不想的明白是一回事,放不放得下又是另一回事。
有時候執念一旦種下,便會在心底生根發芽。
若沒有當初楚河的那封信,陸少川也不會多想,這會兒只怕還在緊張地期待著知秋肚子里新生命的到來,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就再也回不去從前了。
“我敬你!”
陸少川端著酒杯對胥盡歡敬了敬,也不等胥盡歡反應,仰頭喝干了杯中酒。
胥盡歡看出陸少川的糾結,也不多說,只是在一旁默默的陪著。
他與陸少川之間感情很好,就像親兄弟一般,若換做其他任何一樣物品,但凡是陸少川喜歡的,胥盡歡都會讓給他,可夏青不行!
與其在陸少川心底埋下希冀的種子,倒不如快刀斬亂麻,斷了他的念想,這樣對他們彼此都好,陸少川不是那種無理取鬧的人,等時間淡去,慢慢想明白了,自然會放開這段情傷。
“你……什么時候知道夏青是女人?”
說好不去爭,可到底還是問出了口。
一旦問出口后,陸少川又有些后悔,現在知道與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別呢?
胥盡歡卻好像早就猜到他會有此一問,淡淡的垂下眉眼,“早在馬場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那還是他與夏青的第一次正式會面。
那時候的夏青一身的狼狽,卻也蓋不住自身的瀲滟,若不是山間無意的一陣風,胥盡歡也不會把夏青和那日在破廟當中的人聯系在一起。
既然有了懷疑,那便自然免不了要試探,胥盡歡故意令夏青在馬鐙上滑倒,不過是想確定自己心中所想罷了。
那結果還真的是出人意料啊!
經胥盡歡這么一說,陸少川才記起,當日自己和夏青去馬場賽馬,后經夏進那么一說,他的心底早就亂作一團,再后來胥勇找到他們,告訴陸少川夏青已經平安返回了,陸少川才放下心來,可卻一時不敢面對夏青。
還記得那時陸少川見到胥盡歡后,胥盡歡神情愉悅,他只以為胥盡歡見到自己高興,現在回頭想想,那種愉悅,顯然不止久別重逢這么簡單。
“再過一月,族里就要替我準備正式接任儀式了。”
胥盡歡看著陸少川道。
陸少川有些心不在焉的點頭,這事是遲早的事情,胥盡歡掌管胥家多年,雖然沒有正式的接掌胥家,可實際上已經是胥家公認的少主。接任只是早晚的事。
“在祠堂!”
胥盡歡緩緩地加了三個字。
起初的時候,陸少川還沒反應過來為什么,半晌后兒才想起有什么不對,猛地抬頭看著胥盡歡。
他跟胥盡歡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胥家有個不成為的規定,族長交接一事,一向是在族里完成,之后再由新上任的族長親自捧著族譜供入祠堂。
能在祠堂辦理交接的,必須是傳說中胥家正宗的血脈,也就是身上帶有印記的胥家傳人,不但如此,此人還必須經過龍鳳血鐲的認可。
而若想得到血鐲的認可,則必須……
歷代的胥家尊長,能得到血鐲認可,都是在成親后,經過夫妻陰陽調和才能通過。
龍鳳血鐲本就是一對,其中任何一個得不到認可,那鐲子也不過只是個擺設,根本就戴不到手上。
眼前執杯的手修長秀美,骨節分明,露在外面的一節手腕上,帶著一個龍型的赤紅鐲子,明明是塊玉,里面的液體卻好像會動一般。
陸少川的手一哆嗦,酒杯掉在地上……
他二人在這里喝悶酒,此時的夏青卻去了李氏的房間。
“八小姐來了!”
李氏正和夏知秋在屋里說話,聽到下人們的稟報趕緊迎出來。
“二姨娘?!?
夏青笑著對李氏福了福,李氏急忙側身讓開。
“八小姐快請里邊進,知秋正等著呢!”
夏青便笑著跟在李氏身后進門,就夏知秋坐在窗邊的榻上,聽到門口的動靜,朝這邊看過來,見了夏青,嘴角帶了笑,遠遠的朝夏青伸出手,“九兒!”
“七姐!”
夏青急忙緊走幾步到夏知秋身邊,在翡玉搬來的圓凳上坐下。
夏知秋仔細的打量了夏青,埋怨道,“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九兒你怎么也不跟我說一聲,害我傷心了這么久,真是該打!”
夏青一愣,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當初自己詐死的事。
李氏知道二人的關系一向要好,這次見面,必定有很多話要說,笑著道,“你們姐妹倆兒先說著話,我去廚房看一看,今天中午八小姐就留在這里吃吧。”
“多謝二姨娘了!”
李氏笑著退下去,夏青這才轉回來仔細的打量著夏知秋。她自小與夏知秋熟識,此刻自然看得出夏知秋此刻的心不在焉,回頭看了看晴晌,晴晌知其心意,悄悄地叫了其他人,一起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姐妹二人。
夏青親自替夏知秋斟了一杯茶,遞到夏知秋面前?!敖憬?,有什么話是不能跟九兒說的,相識這么久,九兒的為人姐姐再清楚不過,事到如今……難道就讓姐姐見疑到如此地步,連看都不愿多看九兒一眼嗎?”
夏青隱約清楚,這事只怕和陸少川脫不了關系,可這件事情不論從哪個方面看,自己都很無辜。
夏知秋有些不知所措,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性格張揚外放的女子,習慣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忍著不說。
她也知道,這件事,其實跟夏青一點關系都沒有。
興許,整件事從一開始她就錯了!
“九兒!”
夏知秋緩緩的看著夏青,“有時候我甚至在想,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選錯了!”
“七姐!”夏青一怔,“七姐為什么會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