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話落,現(xiàn)場突然一片寂靜,胥盡歡不善的瞇起了眼睛,犀利地轉(zhuǎn)向夏銃。
夏銃一愣,旋即一把拂開李氏,“姨娘,我是夏銃啊,你胡說些什么?”
李氏卻不管不顧,赤紅著眼睛上前再一次抱住夏銃的腿,“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玨兒吧,他還那么小,什么都不懂,不會跟你爭什么的。”
夏銃的臉色非常難看,只覺得頭皮發(fā)麻,舉目四顧,見眾人都探究的看著自己,心底不免有些緊張。
夏青在胥盡歡懷中慢慢地僵直了脊背,她可不是傻子,循著李氏的話,很快就想通了這其中的關(guān)鍵。
只怕這次又是夏銃為了加害自己而設(shè)的一個計,間接的害了知秋喪了性命。
夏青看著夏銃的眼神沉寂的就仿佛一團冰,沒有半分溫度。冷冷道,“夏銃!你怎么解釋?”
所有人都是一愣。
印象中的夏青是很懂禮的,眾人誰都沒有見過夏青這樣失態(tài),居然直呼夏銃的名字。
夏銃對此也吃驚不小,知道這次自己已經(jīng)觸及到了夏青的底線,再加上夏青身邊還有一個胥盡歡,不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小心應(yīng)對。
“玉容!你這話是什么意思?”夏銃平靜道,“難不成你也懷疑我?就憑姨娘幾句話?”
夏青一聲冷哼,“是與不是,你自己心里最清楚,若真的不是你做的,姨娘為什么不說別人,偏偏抓著你不放?”
“二姨娘這是一時受不了打擊,神智失常,只怕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在說什么,你們看她此刻言行無狀,分明已經(jīng)神志不清,……一個瘋子說的話,也值得拿來深究?”
“凡事有因才有果,姨娘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模樣?想要查出倒也不難。”胥盡歡在一旁開口?!笆聦嵳嫦嗳绾?,等姨娘清醒后,到時候一問便知。”
夏銃的臉色突地一變,“胥公子,這是我夏家的事,姨娘的病,夏銃自然會盡心盡力的替其醫(yī)治,就不勞胥公子費心了。”
胥盡歡一笑,“二哥這話就錯了,胥某是玉容的夫婿,自然也是夏家的人,替夏家分憂,也是本分?!?
夏銃氣的眼底冒火,可卻不敢再說什么反對的話,剛剛自己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已經(jīng)夠讓人猜疑的了,若是此時在繼續(xù)阻撓胥盡歡的提議,反倒會更加讓人起疑。
想到這兒,夏銃對胥盡歡牽動嘴角,“如此,就有勞胥公子費心了?!?
胥盡歡一笑,“應(yīng)該的!”
在夏銃眼底,胥盡歡此時的笑別提多礙眼,可卻沒辦法。
李氏還是念念叨叨的抓著夏銃不放,老夫人無法,只好命婆子上前用蠻力拉開,李氏抓的緊,居然把夏銃的袍子撕下來一塊。
刺耳的裂錦聲沖刺耳內(nèi),夏青的眉頭就是微微一皺。
李氏被人拉下去,嘴里還不停的叫著夏玨和知秋的名字,聽起來讓人心酸不已。
遭此變故,老夫人更是心痛如絞,知秋從小雖不如夏青這般討她的喜歡,可印象中總是乖巧恬靜的站在一旁,從不給眾人添麻煩,就算吃了虧受了氣,也不知道找人理論。
以前的種種如今想來,居然董事的讓人心酸,悔不得為何當初自己不曾多照拂一些。
轉(zhuǎn)眼見夏玨眼淚汪汪的站在一旁,居然連哭都不會了,更是心痛的不得了,老夫人緊走幾步把夏玨攬在懷里,“可憐見的,這么小就看見這些,玨兒莫怕,祖母疼你!”
夏玨這才緩過神兒來,‘哇’的一聲哭起來。
老夫人忙不迭的安撫,一時間,屋子里,陸少川伏在夏知秋的身上哭,夏玨在老夫人的懷里哭,鄭克爽眉頭深鎖,夏銃一臉深究,個人有個人的哀傷計較。
夏春云從外邊一步踏進來,看到的就是這一番模樣。
夏知秋的死訊這時只怕早就傳遍了夏家,若她此時在裝作不知道,那才是此地無銀。
她本想表現(xiàn)出一臉悲傷的上前哭一哭,可才一腳邁進來,就覺得一道視線火辣辣的盯在自己身上,讓人渾身不自在。
夏春云一愣,轉(zhuǎn)頭看去,見夏青正望著自己,那眼神說不出的詭異,嚇到她一哆嗦,旋即一甩帕子,奔著夏知秋的榻邊哭著跑過去了。
“知秋?。∥铱嗝拿米樱阍趺凑f走就走了!”就算她們懷疑又如何,只要抓不住自己的證據(jù),照樣拿自己沒辦法。
這一聲哭拔天高,卻說不出的假來,聽的老夫人臉色都變了,可夏春云卻看不見,還趴在夏知秋身前撕心裂肺的干嚎。
鄭克爽的臉色空前的難看,雙拳隱隱的握緊,眼看著就要發(fā)作,就聽見老夫人在一旁猛地喝道,“好了!”
夏春云嚇了一跳,聲音戛然而止。
老夫人瞥了夏春云一眼,又看了眼鄭克爽,緩了緩,道,“知道你姐妹情深,……知秋剛走,你心里難過大家都看得到,就別再打擾知秋了,反倒讓她心里記掛,也讓她這一路走的順暢?!?
乍一聽這話沒什么大問題,可老夫人那語氣,怎么聽怎么別扭,怎么聽都帶著一股子嘲諷,再加上這話里的意思,夏春云的脊背倏忽的起了一層薄汗,總覺的后背涼涼的。
整個人都不自然起來。
夏青瞇了眼,緩緩地上前拉起半跪著的夏春云,甚至還親手替其撫平裙擺上的褶皺和臟亂,低聲勸道,“大姐,七姐去了,咱們心里都不好過,可人死不能復生,大姐節(jié)哀!”說著眼神朝榻上的夏知秋瞟去一眼,“想必此刻七姐的英靈還未走遠,定然還在這屋子里游蕩,七姐見大姐如此傷心,必然心里感念大姐的好,時時刻刻都都記掛在心里。……大姐,七姐她……一定會記住大姐的!”
夏青的話說的極緩,最后幾個字聽在夏春云耳朵里,更像是一個字一個字的說出來的,字字砸在她的心上,嚇到夏春云猛地推開夏青的手,眼神慌亂的看向四周。
夏青的眼底地閃過一抹肅殺,旋即掩了下去。
鄭克爽在一旁把二人的動向看的分明,眼底突然閃過一抹決然,趕在夏春云做出更荒誕的舉動前,上前一手扶住夏春云的肩膀,“春云,玉容說的對,人死為大,不管你多么舍不得,都得讓七妹安心地走好?!?
夏春云這才反應(yīng)過來,乖乖的站在鄭克爽跟前不再出聲。
夏青不動聲色的看了鄭克爽一眼,見對方眉眼低垂,一臉哀傷。
老夫人看了看榻前的陸少川,轉(zhuǎn)頭都眾人道,“都散了吧!”
又吩咐夏銃,“我年紀大了,如今二姨娘又成了這樣,府上的事,還得你多照料著?!?
夏銃急忙俯身,“祖母這是說的什么話,替祖母分憂,本就是我們該做的事。”
老夫人便不再說什么,點了點頭,領(lǐng)著依舊抽泣的夏玨走了。
眾人依次離開,往日里囂張跋扈的夏春云居然肯乖乖地跟在鄭克爽身后?
夏青不免多看了鄭克爽幾眼。
夏銃一路送鄭克爽他們來到廂房,本想找個機會和夏春云單獨談?wù)?,可鄭克爽卻并沒有要回避的意思。
“二弟!七妹剛剛故去,少川心里肯定不好過,我們這里你就不用招呼了,去看看少川吧,我正好也有事跟春云談?wù)劊僬f了,陸家那一邊,少不得也得派人知會聲!”
不等夏銃開口,鄭克爽已經(jīng)先一步對夏銃發(fā)話。
夏銃見如此,也不好說什么;夏知秋的事情,夏銃隱隱的覺得和夏春云脫不了關(guān)系,因此想來找她求證一下,可鄭克爽卻很顯然不想讓他兄妹獨處,這反倒透著古怪,可鄭克爽說的也對,陸家那里,如今看陸少川的光景,只怕一時半會兒也想不起這些,還的自己跟著張羅。
倒是夏春云這里,早談晚談都是一樣的。
“既如此,那我就先去少川那里看一看,姐夫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對下人們吩咐就好。”
鄭克爽淡笑點頭,夏銃見夏春云始終不出聲也不抬頭,只好告辭出來。
可心里總歸放不下,沒走出幾步,又悄悄折回來。
之前鄭克爽對夏春云的態(tài)度,簡直就已經(jīng)到了漠視的程度了,何以剛剛轉(zhuǎn)過臉,整個人卻仿佛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zhuǎn)變,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銃疑心重,若不折回來看個究竟,是不會安心的。
“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坐下歇一歇!”
鄭克爽的聲音從屋子里傳出來,夏銃一愣,悄悄地從窗戶的縫隙里朝內(nèi)看去,見鄭克爽正扶著夏春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神情關(guān)懷備至,反倒是自己的大姐,顯得有些慌亂。
內(nèi)室轉(zhuǎn)出端著茶盤的薛姨娘,看見鄭克爽對夏春云好,顯然也是吃驚不小,呆愣愣的站在那里。
鄭克爽回身,見到薛姨娘,不悅道,“沒看見夫人累了嗎,蠢東西,還不趕緊過來替夫人揉揉腿!”
薛姨娘嚇了一跳,臉色煞白,可也不過是個妾,伺候主母是她的本分,如今被鄭克爽這樣一吼,趕緊哆哆嗦嗦的上前,把茶杯放到二人身前,跪下替夏春云按揉腿部。
鄭克爽把茶杯朝夏春云面前推了推,關(guān)懷備至,“七妹剛走,我知你心里不好受,可也別傷了自己的身子。”
夏銃看到這兒,這才放下心來,暗道是自己多心了。
興許是看見陸少川對夏知秋的死哀傷太過收到了刺激,鄭克爽這才轉(zhuǎn)頭來對夏春云好,畢竟此前他二人的感情還是有的,這樣的轉(zhuǎn)變也在常理之中。
想到這,夏銃不再糾結(jié),轉(zhuǎn)身朝前去了。
屋子里,一臉忐忑的薛姨娘正跪在地上替夏春云按摩,就見鄭克爽‘嚯’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一把打翻夏春云剛剛捧起來的茶盞。
“賤婦,你還有臉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