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她燒燬了這東西。

滿屋子都是嗆鼻的中藥味。

“你覺得這樣就沒事了？”

顧玟嵐回頭，“是啊，長公主，還是很感謝你把這個送過來呢?！?

她蒼白的臉上，緩緩的露出笑容。

“你自己找來的藥，你自己聞不出來味道？”我反問。

我哪裡會傻的拿來這個東西。

可顧玟嵐的笑容卻沒減少。

火焰還沒完全的消失，她從袖子裡拿出來一樣東西扔進去。

本來快要滅了的火焰，重新的捲起。

有股淡淡的異香，是我從未聞到過的。

“那這樣的話，就好多了呢，謝謝長公主?！?

顧玟嵐咳嗽了幾下，拿著白色的卷帕掩著。

瘦弱不堪的身體，像是隨時都會散架一樣。

異香味道越來越重。

幾乎是掩蓋了剛纔的藥味。

“這是什麼？”

我本能的察覺出來這個不是什麼好東西，卻分辨不出來。

顧玟嵐沒回答，只是把桌子上的瓷器全部都拂到地上去。

噼裡啪啦的碎了一地。

全都是清脆的動靜在迴應我。

好像是透支了過多的力氣，顧玟嵐的臉色比剛纔還白，甚至呼吸都不是很正常，手撐著桌子，最終支撐不住，坐在了地上。

彎腰撕心裂肺的咳嗽。

她仰頭看著我，嘴脣是鮮豔的紅色，臉色是蒼蒼的白色，呈現一種病態到極致的美。

“您瞧，就算是這樣，等會兒王爺也不會責怪妾身呢。”

她強撐著起身，把身邊的瓷器架子推倒了。

那些瓷器紛紛的砸到了地上，聲音愈加的清脆。

架子上擺著的是我當初放置的東西。

因爲裴佑晟長久不來，我閒來無事，纔會購置這些。

顧玟嵐，這是在警告我，也是在挑釁我。

“你應該知道，本宮要是殺了你的話，輕而易舉。”

我不動怒，卻不代表著可以容忍。

顧玟嵐的力氣徹底透支沒了，雖然還是咬著貝齒，可卻笑容更加的燦爛詭譎。

外邊門被踹開。

我聽到綠柚尖銳的叫聲。

可比綠柚進來的更快的卻是王府內的下人。

後邊進來的是風塵僕僕的裴佑晟。

看都沒看我，大步的走到顧玟嵐那邊去。

“長安，你在做什麼？”他聲音裡的怒火都隱忍不發，問我。

我做什麼？

我才注意到，那麼一瞬間，顧玟嵐就跪在地上了。

單薄的身體緊繃著，跪的很直，嘴角還有剛纔咳出來的血沫子。

這場面，看起來的確像是我做了點什麼。

“御醫呢！”

裴佑晟怒聲道。

我很少見到他這麼動怒的樣子。

屋內紛紛雜雜的，御醫民間的大夫，多的是人被拽進來。

但是都跪在地上，瑟縮一片。

無人能解。

這病癥他們沒見過，甚至連如何緩解都不知道。

唯獨知道的是，王妃的病情更重了，只怕不是很好了。

顧玟嵐的情況的確是不好，尤其是剛纔她點燃的那東西之後，看著單薄的身體更像是風吹就散的。

“不要胡鬧了，解藥給我?！?

裴佑晟的聲音壓抑的很低。

事到如今，他依舊是覺得這是我做的。

“如果本宮說沒有，皇叔你信不信？”

我看著他。

也沒指望他有什麼迴應。

那種被冤枉的次數多了，尖銳的刺痛反而是沒多少了。

習以爲常，這種感覺還真奇怪。

他薄脣緊抿，一言未發。

“那好吧?！蔽覕傞_雙手，“既然如此的話，那就算了，反正皇叔信不信的本宮都沒有解藥，何必要糾結這點事情呢?！?

我看了一眼牀上。

顧玟嵐沒睜開眼，長髮如同海藻一般的攤開在牀上，身體微微的彎曲，似乎在容忍某種痛苦。

純潔，脆弱，一碰就碎。

“本宮沒解藥，難不成皇叔要來逼本宮？”

我仰頭看著他，銳聲的說道。

綠柚雖然明顯的忌憚眼前的人，可還是義無反顧的站在我的面前。

我帶來的人，跟王府的人，完全的呈現對立面。

氣氛緊張的，似乎只需要那麼一丁點的衝突，就會徹底的爆發。

“這麼急幹什麼，難不成老夫的命就不是命了?！蓖膺呉魂嚶裨?。

老太醫氣喘吁吁的進來，很不滿的甩袖，拂開身邊的人。

氣的吹鬍子瞪眼的。

看到我的時候，還摸了一把鬍子，似乎很不滿。

“不是跟你說了，別瞎摻和，沒事跟一個病秧子摻和什麼，現在好了吧，被摻和進去了吧，真是活該?！?

老太醫恨鐵不成鋼的說我。

雖然是斥責，但是字字卻都是向著我的。

“勞煩了?！迸嵊雨稍诳吹嚼咸t的時候，才微微的彎腰，聲音都跟著恭敬了幾分。

可老太醫卻從鼻子裡嗤了一聲。

“你這小子啊，從小什麼都好，就是眼光不好。”

嫌棄歸嫌棄，可老太醫還是走到牀前，開始診斷。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看到牀上的人身體似乎動了幾分。

比剛纔還不自然，像是清醒後的那種緊張，身體繃的厲害。

老太醫搭了搭脈，就不耐煩的起身。

“行了行了，準備後事吧，沒救了?！?

這麼一說，裴佑晟的臉色頓時的變了，可語氣卻還是剛纔的尊敬。

“診斷出來問題了嗎？”

“呵，不敢當不敢當。”老太醫避開裴佑晟的行禮，冷笑的說道：“老臣啊可經不住這種待遇，並且等著什麼時候王妃願意不裝昏了，老臣再來診斷也不遲?！?

剛纔若是我眼花的話，現在卻看的清楚，顧玟嵐的身體明顯的動了幾下。

我突然有點敬佩老太醫，一是敢在裴佑晟的面前說話那麼直接毫不客氣，二是一眼就能看的出來顧玟嵐在裝昏。

“這麼沒誠意，還火燒火燎的讓老臣來，還真是欺負老臣這一身骨頭，走走走，你這丫頭也跟著走，在這邊烏煙瘴氣的找什麼不自在?！?

老太醫對著我揮揮手，沒好氣的說道。

跟小時候說話的語氣一樣，帶著不耐煩，可我心裡卻有一股暖流。

“咳咳?！?

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顧玟嵐脣邊的血沫溢出，悠悠的‘醒了過來’，黑白分明的眼裡都是水光和茫然，“王爺，您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