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淇陽城中發生了一件大事,天越太子妃在天越太子的眼皮底下被人擄走了。
這一晚,整個淇陽城沸騰了,那位王侯榜首位的天越太子怒了,封鎖所有通往城主府的街道,派出了隱藏在暗地的所有人去尋找,整個城主府上空陰云密布,仿佛這天隨時會塌下來一般。
然而也不知道那賊人究竟是如何的神通廣大,任太子殿下如何派人搜尋,最終都一無所獲,最讓人驚嘆的是,那一晚城門口確切是沒有一只蒼蠅飛出去過,更別說活人了。
軒轅天越坐在那滿是狼藉的屋子里面,就這樣坐了一個晚上,那低沉的氣壓,讓人喘不過氣來,那整個房間都被化作了禁區,無人敢靠近。
南無憂看了站在外面的南宮寒等人一眼,心頭微微嘆息,本以為她回來了,就會安生幾日,竟不想昨日又……而且還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這也才使得那冷靜沉穩的王者終于怒不可遏。
究竟那人是有什么本事,能將她從這淇陽城無聲無息的帶走,而且她還是個孕婦。
“太子殿下,今日淇陽城外大量楚軍集結,怕是又要攻城了,我們的人已經開始準備防御?!蹦蠠o憂走進屋內,看著那俊臉冷峭的男子,沉聲說道。
軒轅天越好似沒有聽到一般,目光在這房間中游離,回想著前幾日在這處屋子里,她嬌聲軟語,無限依戀的模樣。心口處的疼痛感如潮水一般涌了上來,他先前說過,再不教她離開他片刻,昨日,他為何要離開她那么一會兒……
那個時候他明明已經感覺到了,她坐在他面前,他卻有一種好像要失去她的感覺。
前一日,她還與他說著過往,那個時候,他不是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了嗎?
是啊,她向來最是有主見的了,哪怕是到了這個時候。
“太子殿下放心,臣已經派出所有暗士去找太子妃了?!蹦蠠o憂見軒轅天越不說話,只得將話題牽到容淺身上,“就怕太子妃是落到了那北楚太子的手中,不過好在那邊還沒有消息傳過來?!?
這話一出,軒轅天越目光驀地一沉,他抬起頭看了門口處的南無憂一眼,淺紫色的眸中波濤暗涌一般,俊美的臉寒氣逼人,“南將軍所言極是?!闭f著,他站了起來,目光再次在房間之中掃視了一圈,轉過身,單手背負往外面走,“傳令三軍,北楚太子派人擄走太子妃,欲謀害太子妃與其腹中骨肉,本宮與他勢不兩立,天越與北楚不可共存,今日之戰,三軍誓破楚軍方能罷休?!蹦堑仙呐垴赵诶滹L中獵獵作響,幾縷寒意滲出飄散。這一刻,那高貴無雙的背影上多了幾分孤寂肅殺。
南無憂看著那離去的身影,臉上露出一絲嘆息之色,目光在這房間中停留了片刻,眼底忽地流露出一抹傷痛來。
最后一戰了,這樣的名目,總該會讓士氣大增吧。無言,你真狠……只是,那個男人明顯比你想的還要了解你。
那個男人是在用全部的包容來愛你,他接受你給的一切,哪怕最后連一個男人的尊嚴都可以舍棄。
外面的天空還沒有大亮,灰蒙蒙中帶著黑,讓人心情愈發壓抑,只等著破曉之后的光明洗滌干凈一切的陰暗。
淇陽城外,天越太子親自率軍迎敵,剛剛被北楚太子設計擄走太子妃,整個天越國的士兵各個義憤填膺,這些人中,有天越國的人,素來崇敬天越太子,知道太子妃是王侯榜之一的君無言,連帶著對她也尊敬幾分。還有一部分人是浩天城原先的兵士,自來是以君無言馬首是瞻,心里對她的尊敬自然比對軒轅天越更甚,如今他們知道他們的太子妃、主子以及她腹中未來天越國的小太子竟然被人設計擄走,如何能不惱怒。
所有兵士此刻氣勢如虹,真有以后總不破楚軍誓不罷休的氣勢。
天邊黑壓壓一片,孤鴻嘶鳴,鴉鵲哭啼,陰霾一點點下落。
北楚方面,帶兵的人依舊不是那位北楚太子,所有人都是面色冷峻的看著那如死神降臨的男子,心底忽地有些發虛。早前就聽說過天越太子天才絕縱,無所不能,行軍打仗更是不在話下,不上武將榜也不過是因為人家是帝王,不用打仗,所以今日這一戰,他們能贏嗎?想要全身而退都很難吧。
進攻的號角響起,沖殺的聲音鋪天蓋地而來,滾燙的鮮血遍灑,死亡的聲音凄厲悠遠,震撼著鼓膜。
這一戰是蒼茫大陸天容皇朝一統天下之前最后最為慘烈的一戰,也是一統天下最關鍵的戰事之一,整個戰線從東邊東梁延伸而來直達西月國邊境,將整個北楚境地包圍孤立,并且一點點縮短戰線,以至于短短三個月內,北楚之地盡歸天越,后人曾說那位天容皇朝史上最傳奇的帝王像是天神降世一般,他的馬蹄所過之處,萬民臣服。
高山之巔,一身雪衣的女子一只手挺著腰腹,一只手落在腹部,絕美的臉上幾縷笑容浮現,似是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
身旁的男子看著她的側臉,恬靜柔和,他知道她定然是想起了什么高興的事情。
可是,一想到臨出城門時看到那馬背上的男子冷峭生寒的雙眼,他該是全部都知道的吧,他不理解,她為什么這么急著離開,她該清楚這一走就沒有回頭路了。
“大師兄,你說,這天越的軍隊現在是不是已經將北楚的軍隊打的節節敗退呢,真遺憾,沒能看到子離馬背上的風采,他終于是要成為這天下的王者了?!比轀\微微一笑,忽地出聲。真想跟他一起到這里看看日出日落,該是很美的景象吧。
記得第一次與他見面的時候,他躺在圍墻上,翹著腿,活像個紈绔公子。再見面的時候,她快被他氣瘋了,他竟敢戲弄她。而那一次長公主府上,他突然出現替她解圍,其實,她壓根就不需要的,可是那個時候,她卻沒有因為他的多管閑事而生氣,只是覺得,這個人似乎與旁人不同。
從前,她不敢喜歡,哪怕喜歡一只貓狗,最后都會給他們帶來厄運,更別說是人,她不敢靠近旁人,不敢讓自己的喜好外露。也許,喜歡只是給人帶來厄運。這世上,多少人以愛的名義做著喪心病狂的事情。
可是喜歡,真的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就那樣悄然而至,這一年的時間,她很快樂。哪怕回想起了那些不開心的過往,可是有他身邊便勝過一切。
“咳咳……”容淺忽地捂著嘴,悶聲咳嗽著,那白皙瘦削的手上,黑血淋漓,她唇邊忽地泛起一抹譏誚之色,終于是要來了嗎?
旁邊,司徒第一臉色驟變,目光沉沉的看著她,“小言兒,你……”
“大師兄別擔心,我還撐得住。”容淺微微一笑,自顧自的擦拭掉嘴角的鮮血。是啊,可以撐著把剩下的事情做完。
司徒第一微微蹙眉,是啊,現在只是撐得住罷了,他們一起離開的那十五天里,她多半都是昏沉的,最后無法,是以寒冰將她身體凍結,才不至于出事?;貋碇螅樕m然好了不少,那也不過是軒轅天越日夜用乾坤訣養著的結果。
她這般心急,看來是真的撐不住了吧,也許只撐得住這一時。
后面,一陣腳步聲忽地傳來,來的人有好些個,這山間的風似乎都比先前冷了不少。
容淺眉頭微微一挑,終于來了嗎?
“淺兒……”身后一個溫潤的聲音忽然傳來,“我就知道你會在這里?!?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司徒第一微微一愣,回過頭看著那一身白衣的男子,面上出現片刻的怔忡,他怎么會在這里?
再看他身后,被人高高抬起的藤椅上,那從前高高在上的帝王歪坐著,面色慘白,低喘著氣,仿佛隨時會駕崩似的。他整個人蓬頭垢面,看起來狼狽極了,哪里有半分一國帝王的威嚴。
容淺也回過頭來,看著獨眠坐在輪椅上的男子,看著他一臉溫潤的樣子,忽地一笑,“小九怎么來了?你不是在蒼茫山嗎?”說著她又看了一眼軟椅上的北楚帝,從前高高在上的帝王此刻目光無神,眼神渙散,看樣子是油盡燈枯了,她嘴角微牽,“看起來,北楚帝的氣色不大好,莫不是小九要我給他瞧病不成?不過小九該知道,我不喜歡他?!?
旁邊,司徒第一詫異的看了容淺一眼,小九?!看來師妹與他關系匪淺,在北楚的時候,他隱隱已經感覺到了。
“我也是聽說北楚跟天越的戰事后就過來了。如今,皇上現在已經病入膏肓,淺兒醫術高絕,也只有你能救他了。我知道皇上對你不好,但是他到底是君……”楚溫嵐嘆息一聲,面上露出幾分悵惘之色。
容淺微微頷一笑,“小九最是菩薩心腸了,他那樣對你,你都可以放得下,我卻是不能,不過,我曾答應過小九,只要是他心中所想,我定然幫他實現?!彼龅匾恍?,唇邊泛起一抹譏誚之色,眸光一凜,“只是,你真希望我治好他嗎?楚承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