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番外 一支試劑(下)
一支試劑(下)皇刖冉的辦事效率一向高乎異常,以前,他爲皇未寂效力時,在分秒必爭的情報領域就被稱作爲是“一枚信號彈”,也就是立竿見影的意思。
他給皇乙軒回覆的鑑定結果是,那瓶藥劑的成分含有刺激人類分泌激素以及神經生理程序重排的含CRH導入激素。皇乙軒對於這方面的知識僅限於醫護急救,且大部分是早期年輕時身處戰地以及特殊任務時進行外傷的處理,武器所造成的傷害與內分泌失調的問題當然不能相提並論,後者在他看來只是影響情緒方面的因素之一而已。
所以,皇刖冉做了進一步的說明之後,儘管他始終在使用一些委婉的詞彙,不過皇乙軒卻很直接地冷笑道:“說來說去,它就是能讓我給狂生孩子的藥劑,是嗎?”
“嚴格來說,它屬於神經控制激素,是控制人類情緒的一種致幻藥劑,通俗地說,就是興奮劑。至於促使荷爾蒙激素變質轉性以及腹膜生成等,應該是屬於它的副作用。”皇刖冉還是一個勁地使用科學的客觀態度來減弱藥劑本身令人忌憚的作用。
他是明白,這種藥劑如今握在皇乙軒手中的意義。就像皇乙軒在聽完之後,一邊臉上表露出淡定,一邊卻暗自把玻璃管捏得很緊。
“皇主人,您是怎麼得到這支試劑的?”皇刖冉臨走前多問了一句。
“不管是誰送來的,目的都一樣,本身的作用也好,副作用也好,實際的效用沒有區別。”皇乙軒咬著脣,清秀淡漠的臉上露出一絲陰霾。他是在微笑,卻是淒涼的微笑。
事到如今,性別對他來說已經模糊了,沒有人在乎他是男是女,會被記住的只是他作爲將軍夫人的身份,狂的妻子,他淡薄清瘦的身骨以及長髮垂落的身姿,讓他看起來或許只是比女性高了一點,但是清冷秀麗這些氣質同樣可以顯現在比較男性化的女性身上,而他的柔弱在許多女人身上都難以找到。
和尹正一起過夫妻生活,他一天當中所要做的事僅僅只是維持好家裡的整潔,做好一頓美味的晚餐等著尹將軍回來。只要他獨自在家,他就覺得自己只是在替尹正守著家,守著他們倆一同居住的房子而已。
如果是十年前,他會把它看做是幸福,是那時候遙不可及的平凡。而現在,他把它當作一種模式,做好自己的本分,就像他曾作爲一名軍官時恪盡職守,作爲皇家的主人盡心盡力。
尹正如果知道他這種想法,一定會不高興,所以他從來不說。
看著日曆,發現尹正出徵的日子就是明天,所以,他把晚餐準備得很豐盛,滿滿一桌頗有點滿漢全席的味道。不過,尹正這天回來得很晚,那時候他已經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尹正一進門就看見了轉角沙發上,一身白色和服的夫人,銀色的長髮披散在紅色的皮沙發上,就像一串串珠簾一樣晶瑩發亮,讓他情不自禁想撫摸它們,把它們湊到嘴邊輕吻。
他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小心翼翼地在夫人身邊坐下,半側著身,手扶著臉頰,滿目深情地欣賞著老婆的睡容。
過了一會,他忍不住探身過去,屏住呼吸,往因血色不好而顯得蒼白的臉頰上淺淺地吻了一下。
忽然之間,皇乙軒像逮住了獵物的豹子,猛地將他反壓在身下,送上熱情如火的吻,如灼燒著雙脣一般,同時,雙手還緊緊地糾纏住他的脖子。
猛烈而精湛的吻擠讓尹正一瞬間失去了抵抗力,對於愛人身體的熟悉讓他無法剋制正被挑逗催生的情-欲,在他的思維恢復運作之前,他的夫人已經採取了下一步進攻,將他的衣衫扯了開來,手指像蛇一樣靈活地鑽入他的腰下,易攻難守的部位。
但是,忽然之間,所有的舉動都停止了,包括紊亂了的呼吸,壓制在喉間的呻吟,還有渾身慾火似的燥熱,都蕩然無存。
皇乙軒突然停止了一切,把身體挺了起來,放開了他。
“沒意思……”他嘴裡嘀咕著。
尹正定神注視著那張有些因荷爾蒙大量分泌,情緒高漲而有了血色的俏臉,先深吸了一口氣,再嘆了一口氣:“你又跑出來了啊……”
“哼,你只有和他做的時候才特別積極。”迴應的聲音充滿了嬌氣。
尹正看著那個只屬於妖孽的傲慢笑容,不禁笑道:“因爲我不會和他以外的人做,包括你,小軒。”
他確定自己使用的是絕對肯定句,但是披著皇乙軒麪皮的小軒趴到他身上,用手指微微勾起他的下顎,笑得卻很得意:“可是你剛纔,明明沒有反抗……”
“誰讓你那麼突然,動作又那麼快……”尹正心裡補了一句:技巧也非常好,他多麼希望小銀也能用這樣精湛的技術勾引他……而後,無奈地扶著涼涼的額頭,“不過不會成功的,你試幾次都一樣。”
小軒撅起了嘴,看著總是對小銀很溫柔,對他卻非常冷淡疏遠的尹正:“小正,”他故意使用他最喜歡的愛稱,道,“我說過多少次了,我會做的事,是代表了小銀的內心,只有當他希望這樣發展時,我纔會付諸行動,我們是一體,意念和願望是不會分離的。”
小軒的辯解讓尹正陷入思索中:“你的意思是……小銀主動想跟我……”
“是呀。”小軒有些淘氣地微笑著,乘機又吻了下尹正的嘴,“因爲他想爲你生孩子。”
尹正的臉色立刻變成了豬肝色,還好中午沒有吃飯,否則這會恐怕全部都吐出來了。
或許是他的反應太“劇烈”,太“有趣”了,惹得小軒勾住他的脖子,媚眼十足地看著他,邪惡地道:“而且,我一向不像他優柔寡斷,磨磨蹭蹭的,‘藥’我已經喝了哦,不知道有沒有作用。”
“……”當時,尹正的第一反應是想把老婆拖到醫院裡去洗胃,後來因爲各種血液吸收藥物的常識,而曾產生過要奔到蘭鬱棠府上拿槍威脅他交出解藥的衝動。
這天一直到深夜,小軒都霸佔著身體的主導權。
“他啊,只要一碰到忍耐疼痛的狀態,好像就會自動交出身體哦,說穿了,就是個喜歡逃避痛苦的懦夫~”小軒輕佻地感嘆著,已經鑽進被子裡,喝著尹正難得泡的咖啡。
而剛沐浴完畢,一身舒爽地走出浴室,身上只在關鍵部位圍了浴巾,足以彰顯三十歲男人性感魅力的尹正無奈地看著小軒,這時候即使面對的是小銀,他也不敢做什麼。
其實,他早就發現,只要皇乙軒的身體受傷,通常都是小軒來熬過療養期。而小軒若無其事的樣子,始終會讓人難以發現他身上到底受了什麼傷,傷得重不重,痛得厲害不厲害。
“你真的喝了那個藥?”他帶有責備意味地問。
小軒微笑著衝他點頭:“全喝光了,反正小棠肯定不會捨得毒死我。”
尹正有些生氣地皺起眉頭:“你胡鬧!”
“這是‘小銀的意願’哦。”小軒故意這麼說,來堵住尹正的責備。
“你啊……”尹正煩躁地在小軒面前坐下,憐惜地撫摸著小軒有些溫熱的臉頰,“居然不跟我說一聲,就自作主張。”
“因爲小銀想瞞著你。”小軒笑道,“當然,如果是我,我也會先斬後奏啦。”
小軒笑起來說不清是天真還是妖孽,總之尹正雖然很不滿,但不敢妄動。畢竟以小軒的身手來說,和小銀有著天壤之別,能夠在戰鬥中徒手拆卸ARE,令之失去威力的人類,這世上還會有第二個嗎?
尹正發現小軒的額頭不斷在冒汗,脣色也在輕微顫抖:“你哪裡疼?是不是喝了那個藥的關係?”
“反應是階段性的,萬一一會發作,小正不要大驚小怪哦。”小軒嫵媚地笑著,同樣溫柔地撫摸愛人的臉龐。
尹正握住了那隻手:“那麼快就有反應了?!”
“嗯……”小軒抿緊脣,雖然是在微笑,表情卻絕非輕鬆。尹正更加用力地握住他的手,將細長的能清晰感受到骨節的手指牢牢握在掌心中,心痛的感覺也越發清晰,“發作起來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又不是毒藥,也不是毒品,就是……”
小軒一直在努力地微笑,尹正看得出來,他只是一貫的隱忍疼痛,表面上若無其事而已。但是他額上的汗珠,他溫熱的臉頰以及冰涼的手指,都不會說謊。
他聲音忽然沉了下去,緊緊咬住牙關,被尹正握住的手縮了起來,因爲用力緊繃而微微有些顫抖。
“笨蛋!生什麼孩子!你腦子還清不清楚!要孩子我就去和女人生了!我娶你不是爲了讓你個生毛孩子!媽的……”尹正衝著小軒一陣大罵,心裡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你畢竟是男人,生什麼孩子!兩個人過日子有什麼不好,何況還有小雨……”
一下子涌上心頭的話千言萬語都難以道盡,然而,他卻忽然找不到詞彙可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他並非想責怪,但他很生氣,氣得讓他忍不住責怪,忍不住痛罵,罵皇乙軒把他的愛看得太自私了!
可是,當小軒捂著腹腔的部位彎下腰去,他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了。
“喂,到底怎麼樣?發作了嗎?”
“唔……就像做-愛做得虛脫一樣呢……使不出力氣的感覺,好討厭……”
“……活該!……”
結婚以來,他從來沒像今天這樣,對皇乙軒這麼生氣,這樣痛罵。
而現在,他除了展開雙臂把老婆緊緊擁入懷中以外,腦中一片茫然。不管是小銀還是小軒,他現在只想抱住這副纖弱的身體。他說過,會爲他阻擋一切風雨,不讓他受一點委屈,而他氣憤的是,皇乙軒不信任他!
“媽的,你折騰個什麼勁,腦子出問題了是不是!那幫子混蛋也是!研究的什麼狗屁不通的藥劑,什麼讓男人生孩子,男人要能生孩子,那女人要來做什麼!混蛋……”
他抱住小軒熱乎乎的頭顱,小軒把臉埋在他懷裡低聲喘氣,他能感覺到那種剋制與忍耐疼痛的感覺,讓他心慌意亂。
“你給我聽好了,我讓你做我尹正的將軍夫人,是要給你幸福的,不是讓你這麼折騰的!我不要你搞得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鬼不鬼的,本大爺最討厭的就是作踐自己的人妖!”尹正斬釘截鐵地唾罵,而後聲音一柔,溫情地低語,“我娶你,就是爲了要和你這個不能生孩子的男人過一輩子!聽到嗎!就我們倆過一輩子!”
“唔……”小軒想回答,但他蜷縮在尹正的懷裡,往死裡揪緊他的背脊,來自背部的痛感讓尹正心底冰涼,“喂,沒事吧?你別嚇我……疼別忍著!我馬上帶你去醫院!”
“不要……很丟人的……”
“丟毛人啊!你喝藥時怎麼不想想將來生孩子時不一樣丟人!媽的,還指望我幫你接生麼!”
“唔……這麼兇……”
“誰讓你乾的蠢事,不兇你我兇誰!可惡!”
小軒把臉整個捂在他的胸膛裡,他橫抱起他,一路飛奔下樓,直到大門口才意識到,自己身上才圍了條浴巾。
“混蛋!差點跟你一起丟人!”
他連忙又奔回房中,客廳裡的便攜式電話響個不停,一陣一陣刺得耳朵生疼。
尹正把小軒放在沙發上,手忙腳亂穿了身衣服,最後還是抵抗不住電話鈴聲的吵雜,接起電話,不料卻聽見更爲震耳欲聾的聲音。
“尹大將軍!明天就要出發了,今天晚上是閱兵典禮,你在幹什麼!!”
“閱兵就免了!馬上整隊準備出發!”
“啊?”
“目的地是瀧儀宮!聽清楚沒,瀧·儀·宮!!”
“閣下,你想幹什麼?!”
“這還不明顯嗎!本將軍要和皇帝翻臉!老子要造反!!”
“閣下!您在開玩笑吧!!”
“誰有心情開玩笑!馬上致電給司徒空,告訴他,除非他讓蘭鬱棠剝光了衣服在大街上喊自己是變態,否則我明天就把上官七戒碎屍萬段,做成人肉包子送給他!”
其實,他根本不知道電話裡和他說話的人是誰,他也無需弄明白。
造反是個勞師動衆的苦力活,他根本不需要這麼費心費神,一個上官七戒就能擺平一切。
而事實上,打這個電話來的人是林娜,當時,司徒空就在她身邊。聽完尹正像瘋子一樣的吼叫之後,他立刻對林娜說:“打電話給蘭鬱棠,讓他想辦法擺平這頭瘋狼。”
“要是擺不平呢?”林娜一本正經地看著閱兵席上,英姿勃勃,卻滿臉黑線的司徒空。
司徒空舒了一口氣,微微勾起嘴角淺淺的一笑:“那我只有帶著七戒遠走高飛了。”
林娜暗暗笑了一下,這話如果上官七戒能聽到,大概要樂瘋了吧。
狐貍和狼,誰更一往情深?林娜忽然情趣地設想到,如果給出這樣一道命題的話,答案其實很簡單,狐貍在和愛人私奔時,狼已經把世界毀滅了。
一個月後——
霍碧若在光線充足,一邊可以透過落地玻璃,俯瞰城市全貌的“空中閣樓”的懸橋上利落地走向盡頭的大會議廳。
這天的天氣格外舒爽,陽光也特別迷人,雖然溫度有點低,不過穿著一身緊身的連衣皮裙,並不覺得冷。只是露在靴子與裙邊之間的那部分腿因爲薄薄的黑色絲襪起不了任何保暖作用而感到有點涼嗖嗖的,讓她不禁抱怨空中閣樓的中央空調總是不能正常運作。
她推開大會議廳的門,直接走了進去。
半圓形的會議廳,圓弧的那一面全部都是落地玻璃窗,天頂也有一半是玻璃制的,是以陽光幾乎可以充滿整個會議廳。
而與此同時,沐浴在陽光中的男子的背影映入她的眼簾,那是一個無論何時都著裝華貴考究的男子,持著短杖,身姿英挺,優雅與自信無時不刻自他的身上散發出來,就如他及腰的紫晶色長髮,終日與他形影不離。
就連他回眸,輕描淡寫的神情也顯得格外與衆不同。
“會議結束了?”
“沒,我中途溜出來的,透透氣。”霍碧若微笑著走到男子身邊,兩人並肩俯瞰著金色大地。
高空之中寧靜祥和,說不出的安逸舒適,令人聯想起了極樂世界。
霍碧若轉頭看了看軍裝筆挺的蘭鬱棠,笑道:“聽說,尹正已經發回捷報,才一個月,他還真有幹勁啊。”
蘭鬱棠彎起嘴角,即使是淺笑,也顯得比別人優越唯美:“他是化悲憤爲力量,人的潛能總是在憤怒中誕生。”
霍碧若想起了一個月前,尹正出徵時的情景,不由偷笑:“那頭豺狼沒吃了你,你的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
“不……”蘭鬱棠轉頭看向身材性感,卻剪了一個只適合男人的短俏髮型的女部長,沉靜的臉龐帶著溫和雅緻的淡淡笑容,猶如神聖的賢者一樣。
他凝視著女人的雙眼,微笑道:“我的運氣,早就在你身上全部用光了。”說完,他微微欠身,擁吻女人的姿勢也不同於一般的紳士優雅。
兩人陷入極爲安靜的吻中,陽光灑在他們的身上,溫柔地呵護他們。
“因爲藥效期只有一個月,所以,從那以後就離開本國的尹正,完全沒有讓他的夫人受精的機會,當然,我和司徒空也算僥倖逃過一劫。”蘭鬱棠深深地望著玻璃窗外金色的世界,淡淡的口吻聽起來好像很不在乎,不過眉宇輕輕皺了一下。
霍碧若想,他沒有得到皇羽家族的血統,肯定非常遺憾。
“說老實話,我也實在不太想看到尹正和君文的孩子,這兩人的結合體……總覺得會不倫不類。”話是這麼說,但同時霍碧若其實也有著抱以惟恐天下不亂的心情,很期待看到那狂野與纖柔的結合,看看兩個極端能怎麼融合在一起。
蘭鬱棠卻說:“如果是原來的君文乙軒,很適合作爲主導位置,而尹正的‘狂’則是附屬人格所需要的,作爲一名出類拔萃的戰士的要素。”他沒有起伏的口吻讓人覺得他是在念著某一段名詞解釋。
“不會像你想得這麼稱心如意啦,你不是說,幸運女神已經離你而去了嗎?”由於被對方摟住腰際,霍碧若便更加挺直胸膛,豐滿的胸脯上垂散著紫色的長髮。
蘭鬱棠從她身後,略微彎下肩膀,另一隻手沿著她性感的頸線到肩線,最後和腰間的手會合,將女人瘦小的身架整個擁入懷中,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女人的胸部。
充滿情-欲的動作,但是由蘭鬱棠做出來,卻自然得好像呼吸,絲毫不會令人感到輕浮或煩躁。
蘭鬱棠溫柔地說:“什麼時候,你會爲我生個孩子?”
霍碧若的目光眺望著遠方,深味地笑了笑:“等世界毀滅之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