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大半夜,結果由於不停聯想前房客和《瘋狂的微笑》那本書之間的詭異聯繫,想到抽屜是個能讓人浮想聯翩的事物,例如裡面連接著另一個時空……過於安靜的氣氛讓炎夏的夜晚也變得冷了起來,呆呆地想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怪談,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然後,他被一陣清脆而有節奏的敲門聲驚醒。
那敲門的緩慢頻率直接讓他站在門口聯想起隔了一扇門的外面是鬼。
半夜鬼敲門,可這會明明天已經亮了,天窗上灑下縷縷金輝,映入眼簾的是和諧安逸的早晨。
嘆了口氣,忍不住打了個哈氣,他爬下閣樓,慢慢打開門一看,眼前居然沒人。
當下就渾身緊繃,冷汗冒了出來。
“呵呵呵,早上好,小夥子。”
低頭,房東張大媽正彎著小眼睛衝他熱情地微笑。
虛驚一場,他鬆了口氣,同時暗暗嘲笑自己怎麼膽子變小了。
“早上好,張婆婆。”對於年事已高的老人,他習慣叫“婆婆”,不叫“大媽”。昨天叫得彆扭,這會立馬改了。
張大媽皺紋斑斑的手提起一張A4大小的紙頭,看起來像是表格:“呵呵,小夥子,你要定牛奶嗎?”伸手的動作有點詭異,讓君文乙軒下意識地退了半步。
“哦,好,我看看。”
拿過表格看了看,表格上標了“優惠價”,心算一下確實蠻實惠的,他微笑著把表格還給張大媽:“那我訂半年的吧,牛奶一般幾點送來?”
張大媽眉開眼笑地拿著筆在表格上記錄:“呵呵,我這訂的牛奶最新鮮了。一般每天早上5點送來,會放在你信箱旁邊的牛奶櫃裡,有時候我會把你的快遞也放在裡面。”
張大媽年紀雖大,口齒卻很凌厲,君文一邊禮貌地點頭,一邊笑:“謝謝張婆婆。”
“呵呵呵,不客氣不客氣,老房子有人住進來,熱鬧一點,我開心著呢。哦,不打擾你了,今天休息日,年輕人都睡得晚。”張大媽轉身下樓,笑聲在樓道里一顫一顫,還在是大白天,如果換作晚上,準以爲是鬼上身了。
眼看張大媽就快消失在樓道盡頭,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對了,張婆婆,我整理房間的時候看見一本書,可能是——”
“哦,大概是半年前搬走的那個小夥子拉下的吧,他搬走的時候可急了,呵呵……”張大媽腳步頓了頓,瞇著眼睛往樓上一擡,馬上又低下頭,“你自己做主吧,要不放著要不就扔了,都大半年過去了,那孩子不會回來拿了……”
張大媽喃喃嘀咕著,一些細碎的語言由於過輕,已經傳不到樓上來。
等張大媽拐進邊門不見了,君文有些不自在地縮了縮脖子,輕輕一笑,關上門。
準備窩回沙發再睡一會,剛坐下,門鈴又響了。什麼都是壞的,偏偏門鈴居然經久不衰。
張大媽爬上爬下不累嗎?他無奈地皺了皺眉,再度去開門,接著一羣人魚貫地涌入房間,看得他傻眼了。
“喲!房子挺大的!”爲首的第一個穿著一身迷彩裝,脖子上掛了塊紅色的朋克風格方巾,寸短的頭髮就像光頭上蓋了一層黃色的草皮。
“聽說租金很便宜。”第二個就穿得比較乾淨整潔,簡單的無袖T恤配牛仔褲運動鞋,黑黑的頭髮柔順服帖,進門的時候比較有禮貌地衝君文笑了一下。同一塊方巾紮在手腕上。
“羨慕吧,你們也向老大申請搬進來啊。”第三個是個打扮很中性化的女生,很活潑,進門時跳了一步,短短的馬尾辮子翹得很高很高。
一連三個晃過眼前,君文的眼睛都來不及轉,正當他慣性地再往門外看時,只見黑乎乎的樓道里還有一個,凌亂而有些蓬鬆的中長黑髮,戴著一副細邊的眼鏡斯斯文文的,衣著也是很乾淨的黑白,拘謹地站著,臉上沒有表情。
那人蒼白的面容在黑暗裡有些反光,君文腦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就很不吉利,皺了下眉,他還是露出微笑:“你進來嗎?”
那人思考了半天,輕描淡寫地點了下頭,不聲不響走進屋,連腳步聲都聽不見。
不會真的是“鬼”吧……君文寒了一下,確認門外沒人了,才關上門。
轉過身來,先前的三個已經分散到各個角落像參觀博物館似的東張西望,君文正思考著怎麼和他們打招呼,已然躥到陽臺上去的“草皮頭”的男生招手吆喝:“哇哦!寶寶,這裡能看到你家!”
君文立刻想到了兩個名字:丁寧和溫寶寶。昨天劉星提到過他們。
最後一個進門的男生像沒聽見似的,舒了口氣,冷冷地看了君文一眼,似乎有些尷尬。他往牆邊一靠,宛然一副不想理人的態度。
君文接著看向那個進門時對他笑了一下的男生,心想,他們就是“老A區的三劍客”?那麼剩下的這個就是“葉子”?
“真的啊真的啊?!”女生很活躍,蹦蹦跳跳地躥去陽臺,君文看著她像一陣風似地擦過眼前,微微蹙眉,她又是誰?
“啊,真的!雖然只能看見一點房頂!”女生在陽臺裡尖叫,“草皮頭”男生哼起了不成調的歌:“這裡的風光無限好呀~寶寶的房頂在眼前呀~”
靠牆的男生一臉陰沉,擦得光亮如新的眼鏡片反射著冷冷的光。
君文心裡偷偷地笑,“寶寶”這個名字很有趣,換個調就像在叫小孩子,可名字的主人卻冷得像冰棍。
劉星說溫寶寶喜歡安靜,他看看牆邊男生陰雲密佈似的氣場,暗自慶幸還好沒一起住,不然大熱天也能被他凍死。
“哎呀,羨慕死我啦,老大親自給安排的房子,還能看見寶寶家。”陽臺裡的兩人晃回房間,走在前面的男生雙手背在腦後,說話的時候還帶著哼唱式的調調,“我的夢想就是有個閣樓,像這樣子的房子啊!一個人住,沒有父母管教,多自在!”
“自在得你天天在閣樓上捉蟑螂。”比“草皮頭”矮半個腦袋的,或許是叫“葉子”的男生數落地微笑,“你那麼懶惰,還想一個人住。”
“草皮頭”便利用身高優勢,勾著對方的脖子壓制人家:“蟑螂養肥了,煎了吃啊,高蛋白誒!”
“你不如生吃,看你也懶得煎。”矮個子的男生微笑著,回了個白眼。
君文站在門邊繼續思考著怎麼和這羣自說自話的傢伙打交道,女生卻主動蹦到他面前,笑容陽光燦爛:“你叫君文乙軒是吧?我們叫你軒軒可以吧,劉星說你搬進來了,我們幾個老早就想看看這房子,因爲——咳咳,”她說到一般,忽然鬼鬼祟祟地用手捂著嘴,小聲說,“聽說這房子風水不好,住久了容易生病,我帶他們幾個過來幫你出謀劃策,好好想想怎麼佈置!”
“嘻嘻,新房子風水很重要!”女生笑瞇瞇的,格外熱情。
君文聽了卻不知該笑該哭,昨天一晚上本來就待得心裡不安,現在再環顧四周,更覺得鬼氣濃重,尤其是當視線落到牆邊的男生時,對方靜得嚇人……
“我們幫你訂了傢俱,十點左右能送到。”葉子低頭,摸出手機看了看。
“草皮頭”晃悠悠地到君文跟前,笑得一臉燦爛:“也是老大安排的,公款報銷,看你這小子多讓人嫉妒!”
“草皮頭”雖和君文差不多高,骨架卻很大,站在君文面前竟顯得比他高大很多。
“喂,我們先去吃早飯吧,肚子餓得慌。”“草皮頭”揉揉肚子回頭對葉子嚷嚷,然後又朝牆邊的男生吆喝,“寶寶,一起去吃早飯啊!”
牆邊的男生輕輕一嘆,走過來依舊面無表情,待在一旁像根木樁。
“那去老地方?”女生用拇指指了指,腔調帶有十足的男生氣。
“換一家。”葉子斬釘截鐵地說,“上次吃得集體拉肚子,你們好了傷疤就忘了疼。”說完,他領先向門外走,經過君文面前時又對他禮貌地笑了一笑,“你吃辣嗎?”
君文愣了愣,搖搖頭:“不太喜歡……”
葉子眉頭一皺,微笑著怕拍他的肩膀:“挑食不好。”
一大早就吃辣,才叫“不好”吧!君文巨汗。
吃飯的時候,“草皮頭”高談闊論,扎辮子的女生配合得天衣無縫。君文這才瞭解自己犯了個錯誤。
沉默寡言的那位確實是溫寶寶,不過“草皮頭”不是丁寧,而是葉子,至於那個看起來比較有禮貌的則叫葉律,和葉子一個姓,不過沒有血緣關係。女生叫白姍姍,“姍姍來遲”的“姍姍”。
“我哪裡長得像丁寧?”“草皮頭”葉子好像很不滿君文把他和丁寧搞錯了。
白姍姍唆著麪條,嘴巴忙不停地說:“人家又沒見過丁寧,哪知道你們長得不一樣。”
“NONONO,”葉子故作正經八百地在君文面前晃動一根手指頭,強調地說,“你記住,丁寧沒我高,也沒我帥,還沒我那麼熱心向善,是吧,寶寶?”他每說一句,就要朝溫寶寶那邊問一問。
溫寶寶埋頭喝粥,根本不理會他。
坐在溫寶寶的旁邊,不禁感覺有股寒風在吹。君文不自在地收斂視線,儘量不向溫寶寶那看。
“劉星說丁寧是溫寶寶的好朋友,所以我以爲——”
“哈哈哈哈!”君文還沒說完,白姍姍就大笑起來,豪邁得可比五大三粗的壯漢:“溫寶寶要是有他這樣的好朋友,早晚要去投河自盡了。”
“喂喂喂,我和寶寶的感情,比丁寧好多了!”葉子不滿地反駁,接著起勁地扯出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我們是打從孃胎裡就註定要做一輩子好朋友的啊!小時候我還和寶寶一起洗澡,給他送盒飯呢。丁寧算什麼,半路殺出的程咬金!”
一起洗澡……送盒飯……
君文驀然想起兒時兩小無猜的畫面,一再忍住笑噴的衝動,旁邊的溫寶寶低聲咳嗽了一下,擡起頭,殺人似的目光瞪了葉子一眼。
“你不應該姓葉,你應該姓‘侯’。”幾乎沒有起伏地說出一句平直的陳述句,溫寶寶又低頭喝粥。
“猴子耍猴戲”,溫寶寶一鳴驚人,語氣是淡,話卻惡毒到家。
聽明白的人都偷著樂,只有葉子乾瞪眼,問了句“爲啥”,然後等大夥憋得喘不過氣了,便笑著說,“早上多笑笑開胃,我這是給大家活躍氣氛嘛。”
葉律爲了自身形象繼續憋著,白姍姍的笑聲猶如鐵扇公主震響山巔。
吃完飯,一羣人——四個加一個——在樓下等傢俱送來,那“一個”不是君文,而是不合羣地靠在電線桿邊的溫寶寶。
溫寶寶埋頭髮著短信,像不相干的陌生人一樣,瞧都不往他們這瞧一眼。
葉子忽然往他那眼睛一斜,不悅地嘀咕:“肯定是在和釘子發消息。”他管“丁寧”叫“釘子”,眼神中很有一種想拔了這枚釘子的狠勁。
白姍姍笑道:“他倆感情好,你這第三者還是別當燈泡了,這年頭泡沫經濟,要節約用電。”
葉子嘴巴一厥,更加不爽:“釘子纔是第三者啊!看我們家寶寶好騙,我這個做大哥的當然要保護他!”
白姍姍搖搖頭:“丁寧不是耽美狼,我看你纔是。”
葉子橫眉豎眼,嚷道:“幹嘛,喜歡看耽美小說的男生有罪啊?”
白姍姍瞇起眼笑:“所以要感謝丁寧的出現,避免溫寶寶被你吃了。”
“我只是看看小說而已,本人可是錚錚鐵骨的好男兒!”葉子捶胸頓足,強烈抗議。白姍姍越損越起勁,“是是,你是直的,就是不掰自己會彎那種。錚錚鐵骨,要麼蒸得骨頭蘇掉嘍。”
葉子努嘴,兩手一抱,以身高優勢俯瞰著白姍姍:“姍姍,你怎麼不去寫小說,你寫的小說絕對會紅。”
“我寫的小說,就怕雷不死你!”白姍姍咯咯笑個不停。
“我會先帶好避雷針。”葉子嘴巴一彎,像個月牙。
君文乙軒雖然聽不太懂,不過也約略知道這羣“開放”的人在說什麼,葉子和白姍姍語速快得驚人,他靜靜地聽,插不上嘴,不料一隻手忽然搭上肩,條件反射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回頭,只見葉律淡淡地笑:“我們這羣人很奔放,你慢慢習慣,不過別學壞。”
君文一邊汗顏,一邊輕輕點頭,對“後勤部”的敬畏是猶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
所謂“上樑不正下樑歪”,他越來越好奇,能帶出這樣一批隊員的“尹老大”到底是個什麼人。
一夥人聊天,時間過得快,不久送貨的車來了,傢俱店的售後服務做得非常到位,幾個搬運工把拆散的傢俱搬上樓,逐一再拼裝起來,不但“工作認真”,還很健談,葉子和他們搭訕聊得天花亂墜,把搬運工們逗得樂開了懷。
他說笑話說得口乾,葉律把水遞給他,跟著就講了則冷笑話,冷得大屋裡吹寒風,氣氛瞬間變了調調。
“有四個人搬家,在屋子裡打麻將,可走的時候卻是五個人。”葉律面不改色心不跳,說得津津有味。
聽的人頓時心裡寒了一片,腦子裡只想著“屋裡鬧鬼”。
然後,葉律若無其事地公佈答案:“因爲他們打的那個人叫‘麻將’。”
幾個人你瞪我我瞪你,然後一起衝葉律乾瞪眼。
葉律微笑:“天氣熱,我給大家降降火。”
葉子沒好氣地推開他:“一邊納涼去!你當空調是裝來幹什麼的。”
“留著冬天開暖氣啊。”葉律繼續微笑。
後來,葉律又說了個類似的笑話,也是四個人搬家,走的時候卻是五個,這次葉子反應快,立馬舉手回答:“我知道了,那第五個人是寶寶!”
“BINGO,答對了。”
葉律不提起,他們就真的差點忘記了溫寶寶的存在,四個人同時看去,他靠在門邊,依舊低著頭髮消息,忽而嘴角微微地彎了起來,雖是生硬得幾乎看不出來是在笑,可葉子卻猶如世界末日般嚎叫:“啊!肯定又是約了去打球!”
他才吼完,溫寶寶便擡起頭來,冷冷淡淡地看大家:“我有事先走了,反正我幫不上忙。拜拜。”
他閃得飛快,被拋棄的葉子失魂落魄地折了腰。白姍姍於是笑話他:“瞧,彎了。”
送走了搬運工,君文滿足地環顧了一圈,覺得房間已經佈置得相當舒適了。不料,白姍姍不知從哪變出一本破破爛爛的書,一邊翻一邊還在掉紙片。
“姍姍,你拿的什麼書?”葉子皺著眉頭瞧她手裡的書,經不住好奇把頭湊了過去。姍姍人嬌小,他就像面鐵板似的豎在人家身後看。
白姍姍說:“我家祖傳的風水書,粉靈驗的!”說著,埋頭窮看。
君文一邊暗暗謝著她的熱心,一邊又有種不妙的預感。
白姍姍往屋子當中一站,分別指著君文、葉子和葉律,道:
“不對,沙發不能放在這。”
“桌子不能靠窗,搬走!”
“把花盆也拿走,放廁所去吧。”
葉子捧著花盆,笑歪了嘴巴:“姍姍,你家養的花放廁所的麼?不給它曬曬太陽它要淹了……”
白姍姍用筆戳了戳腦袋,“深思熟慮”之後,點頭:“哦,那就放窗臺吧。”
三個男人繼續大刀闊斧地給房間改頭換面。
忙完之後,一起聚到當中,正當頗有成就感地欣賞著齊心協力完成的“傑作”,卻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姍姍,有人把衣櫃對著窗戶放的嗎?萬一對面住著色狼怎麼辦?”葉子指著大大的櫥櫃,很有正義感地說。
白姍姍瞪了他一眼:“君君是男生,怕什麼,又不吃虧。”
“那麼請問,爲什麼把書櫥放陽臺門邊?下雨了書會淋溼啊。”葉子不罷休。
白姍姍把眉毛一橫:“鎮魂用,不懂別瞎問!”
“鎮魂……我覺得是招魂吧。”
君文很同意葉子的說法。
“那麼,爲什麼要把飯桌放死角里呢?光線不好,會影響食慾吧。”葉律提出質疑。
白姍姍低頭看了眼她家祖傳的“寶典”,理直氣壯地說:“書上說,這種房型最適合爐竈妖精居住的就是那裡。”
“那應該改裝成廚房啊。”葉子順口嘀咕了一句。君文心想,白姍姍拿的其實是本玄幻小說吧,連“妖精”都冒出來了。
“好吧,我承認這次的規劃有點失敗,重新再來一遍!”手指瀟灑地一揮,打了個響指,白姍姍人雖小,肺活量卻大得驚人。
屋子裡響起一片怨聲載道的哀嚎。白姍姍給他們打氣:“加油啊,同志們!我們要對君君的健康負責!”
迴應的聲音軟綿綿的。
“基地的地址知道嗎?”
“嗯,任職令上寫得很清楚。”君文點頭。
“知道從這裡怎麼過去嗎?”
“知道,查過公交線了。”君文微笑地點頭。
“沒關係,不認識的話找葉子一起去,反正他這人熱心,隨你呼來喝去。溫寶寶和丁寧就不要找了,他們只會給你白眼。”
“嗯,對,我留了手機號給你了,二十四小時熱線,隨叫隨到。”葉子雖然很想慷慨激昂地表達自己樂於助人的好品德,卻因爲累得腰痠背疼,只能懶懶地豎了下拇指。
“謝謝。”君文心裡汗了一下,覺得自己被當成了幼稚園小朋友。
“那,我們走了,週一見。”
“今天謝謝你們了。”
天色暗了下來,白姍姍依然精神奕奕地 和 君文乙軒道別,不過她身後的兩個大男人累得直不起腰來。
“姍姍,你今天晚上就把那本風水書燒了,別讓我再看見它!”
“賣給收廢品的吧,大概能賺個一分幣(注:貨幣單位是一幣=一塊錢,一分幣=一毛錢)。”
君文乙軒看著他們下樓,把門一關,回頭環顧完全變了樣的房間,頓時覺得世界清淨了。
所有的傢俱在白姍姍的“發號施令”下幾乎動了七八回,可是在他看來根本換湯不換藥,身體健康還得靠自己,風水雖然不算邪門歪道,不過他不認爲自己弱到連幾個“傢俱妖精”都鬥不過。
當然,他心裡還是很感謝白姍姍他們,幫他接通了水電煤氣,終於可以洗熱水澡了。
於是,心情愉快地閃進浴室,剛拖了衣服,燈忽然滅了。
四下忽然全黑,浴室門上的磨砂玻璃透進一點點微光,不過可以看出外面的燈也全滅了。靜悄無聲的黑暗裡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有點混亂。
一不小心想起房東張大媽的話,一股陰森的感覺又襲上心頭,他不怕鬼,卻不知怎麼會背脊發涼。
[“老房子風水不好,住久了容易生病。”]
[“小夥子剛搬進來時好好的,後來不知怎麼就變得陰沉沉。”]
淋浴器嘩嘩地灑水,黑暗中聽著水聲,越發覺得心裡發毛。君文光著身子站在浴缸外有點尷尬,摸黑手忙腳亂地關了水,好不容易找到一條浴巾圍了遮住重要部位。
開門走出去,滿屋子都黑燈瞎火,窗外家家戶戶亮的燈像螢火,反襯屋裡更加黑暗死寂。
新房子還不熟悉,他摸索尋找手電筒的時候磕磕碰碰撞了不知道多少次,苦笑著低嘆,白姍姍的“風水學”不但沒鎮住鬼神,恐怕還把鬼魂招來了。
不然好好的,怎麼燈全滅了?
“哎呀!”
額頭不知道撞在什麼角上,疼得他眼冒金星,揉了揉發覺起了個包,他還沒緩過神來,忽然,門鈴又響了。
他一怔,僵在原地不敢呼吸。
真的……招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