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楊妃被打入冷宮,宮內諸人都將眼睛盯著冷宮,紛紛猜測以楊妃的心性會選擇何種方式自我了結。尤其是月華宮和桃花源,更是時刻注意著冷宮的情況。
等到章華一宣旨,各宮的人得到消息,所有人大吃一驚!
唯有月華宮內的貴妃,聽到這消息后,面上一副“果真如此”的表情。她這樣子,倒是輪到彩紋驚詫:“娘娘,這樣大的事兒,您似乎早已知情?”
“方才丫鬟不是說了嗎?這一切都是那無所不能的蘇太醫的功勞,是她先去冷宮又去嘉德殿,方才說服皇上臨時改了主意。”貴妃不疾不徐地說道。
彩紋問:“您的意思是,蘇太醫想要保住楊妃?”
“以蘇諾語的心性,絕不是沒有原則的人。相反,她應該極有主見。換言之,若是此事真是楊妃所為,她不會做這樣的事!”貴妃眸中閃過一抹睿智。
彩紋沉默了良久,方才問:“那依您之見,這件事真的不是楊妃所為?”
貴妃點頭:“當然。其實早在昨日大殿之上,本宮便覺得楊妃那樣子大概是真的無辜。無論一個人的演技多么高,她的眼神都是會出賣她的。本宮昨日一直緊緊盯著楊妃,看著她在小忠子進殿后的放松以及被小忠子反咬一口之后的震驚,那絕不是能裝出來的。”
“那娘娘預備怎么辦?”彩紋問。
貴妃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桌面:“這件事上楊妃原本想將此事誣陷給本宮,本宮自然是不會插手。但這件事如今牽扯進蘇諾語,若是必要,只怕也不能不賣她個人情。”
“娘娘的意思是,到了萬不得已之時,便出手相助?”彩紋追問。
貴妃沉吟片刻,方緩緩開口:“從昨日到現在,本宮一直在想,這件事到底是何人所為。從目前來看,桃花源的吳妃可能性最大。雖說她一直表現出同蘇諾語姐妹情深,可這宮里多的是口蜜腹劍之人,本宮早已見怪不怪。”
彩紋有些糊涂:“可吳妃當著眾人的面數次擺明態度,如今宮內的人都知道她同蘇太醫交情匪淺呢!”
“那又如何?”貴妃反問。
“若是蘇太醫也這樣認為,怎么辦?”彩紋有些擔憂,想了想,又補充道,“還有皇上!奴婢聽太醫院的人說,在蘇太醫病重之時,吳妃娘娘趕去,當著皇上的面,在蘇太醫的床前傷心欲絕。皇上都被她的眼淚說打動,稱她在宮中彌足珍貴呢!”
貴妃輕嗤一聲道:“你放心。以蘇諾語的聰慧,斷然不會毫無察覺。否則,她怎會想到要親自去一趟冷宮?必定是她早有察覺,才會覺得牽扯進楊妃,非常蹊蹺。本宮早就說過,她可不是好對付的人!”
彩紋聽她這樣說,方才有些放心。
然而,貴妃卻微微蹙眉:“只是,你方才提及皇上,倒是提醒了本宮。這天下之事,到最后時刻還得看皇上的意思。若是皇上認定了吳妃是善良無害的,那么誰的話都沒用!”
“可是皇上現在十分相信蘇太醫,只要蘇太醫開口,興許……”彩紋小聲插話。
貴妃搖搖頭,說:“蘇諾語做事謹慎,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怎會打草驚蛇?”
“奴婢明白了。事不關己,咱們只需隔岸觀火就好。”彩紋笑著說。
貴妃激賞地看她一眼,道:“不錯,孺子可教。你在本宮身邊多日,長進不少。”
彩紋被她這么一夸,有些羞赧,又問:“那娘娘就您而言,這件事上,您更傾向誰?”
“吳妃和楊妃,都是本宮封后的障礙,本宮恨不得即刻便除了她們!若是沒有了這兩個人,放眼后宮,除了本宮,便無人能勝任皇后的寶座!這次可謂是天助本宮,攤上這么一件事,又有充滿正義的蘇諾語在中間,最好是能一次性除去這兩個人!”貴妃笑得有幾分志得意滿,“至于蘇諾語,本宮瞧著她不像是有這個心思的人。”
“可是娘娘,您不是教導奴婢看問題不能看表面嗎?”彩紋問道。
貴妃淡淡瞥她一眼,懶得再浪費口舌,多做解釋。彩紋見狀也不再多問。
貴妃心中有數,除非皇上執意立蘇諾語為后,否則只怕蘇諾語不會成為后宮的女人!想起這次的事,貴妃看向彩紋,問:“昨日本宮叫你去查小忠子在宮外的家人,此事可有眉目?”
“并沒有。”彩紋搖搖頭,“奴婢昨日便傳話出了宮,可外面的人說小忠子的一家子老小昨日早一步被人接走了!”
貴妃一聽,挑眉看她:“哦?被人接走了?”
彩紋面色沉重,跪下道:“奴婢無能,請娘娘恕罪。”
貴妃并沒有怪罪的意思,示意她起身:“無妨,這不是你無能。而是有人更早一步做了準備,咱們當然會慢人一步。”
“那下一步該怎么做?還請娘娘明示。”彩紋恭敬地問。
貴妃搖頭,不甚在意:“這件事到此為止,不必再追究。”既然蘇諾語著手在查,那便叫她查查看吧。等到證據確鑿,小忠子的家人自然無處遁形。又何必這會耗費心神在這件事呢?說到底這事同她沒有任何關系。
彩紋點點頭,也不再追問原因。
相比較貴妃的意料之中,淡然處之,桃花源的吳妃則是大吃一驚。
桃花源內,從冷宮回來后,吳妃便歪在美人榻上,慢慢回味著楊妃方才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雖然沒能見著楊妃以淚洗面、痛哭流涕的樣子有些遺憾,可她一看到冷宮中的陳設,心底還是暢快無比。
想著之前高陽殿內的富麗堂皇,奢華無比,再對比著她如今所居那小屋內的簡陋,吳妃心中可謂是無比的滿足。這比看著皇上直接將她處死還要叫人痛快!
楊妃在宮內向來是眼高于頂,從來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總算是在臨死之前,也叫她一嘗落魄到塵埃的感覺。這樣的云泥之別最是能磨滅一個人內心深處的傲慢,等著她受不了的時候,便可以痛快受死!
然而正當吳妃享受著這樣的樂趣時,雅兒步履匆匆地進了寢殿,還未待開口說話,便被楊妃一記眼刀飛過來,雅兒心底微微一顫。娘娘最討厭的就是被人打斷了思緒,自己方才就在無意之中觸到了娘娘的逆鱗。
思及此,雅兒連忙跪下:“娘娘息怒,奴婢知錯。”
“罷了,起來吧。”吳妃不耐煩地說,“說吧,究竟出了什么事,值得你這樣破壞本宮的心情?”
雅兒站起身來,來到吳妃身邊,一字一頓地說:“皇上圣意轉圜,免了楊妃的死罪!”
“什么?”吳妃驚愕不已,猛地坐直了身體,不敢置信地看著雅兒。
“章公公才剛去了一趟冷宮宣旨,說是皇上下旨,楊妃免去死罪,監禁冷宮,不得離開。”雅兒將旨意說與吳妃聽。
吳妃沉吟片刻,問:“皇上為何會突然轉了心意?難道是對楊妃念及舊情?”話音未落,她便自己否定了猜測,“應該不會!若是真有舊情,昨日也不會下旨賜自盡。”
雅兒撇撇嘴,說:“這事說到底,還不是那蘇太醫的功勞嘛!”
“蘇諾語?”吳妃聲音抬高,比之剛才更是不可思議。
雅兒點點頭,肯定地說:“奴婢起初也是不相信,特意去打聽了,御前的人說就是蘇太醫去找了皇上,皇上便轉了心意。”
吳妃沉默下來,冷靜想了許久。這件事在昨日便已有了定論,小忠子一口咬定是楊妃指使他在蘇諾語的膳食中下毒,皇上這才動了怒。按說現在整個宮里,最希望楊妃被賜死的人就該是蘇諾語。可她卻偏偏去向皇上求情?難不成她是知道了什么嗎?
“這蘇太醫真是奇怪!”雅兒不解地問,“明明是楊妃對她下毒,想要置她于死地,她不僅不讓皇上賜死,還去求情?難不成她知道了什么?”
吳妃緩緩搖頭:“這楊妃之前就同蘇諾語起過齟齬,她嫉妒蘇諾語也是人盡皆知的事,在這個時候下毒也在情理之中。本宮之前同蘇諾語也算是相談甚歡,她不像是心機深沉之人。她畢竟不是宮里的女人,平日言語中,少了許多算計,倒是天真的很。莫非是對楊妃心有不忍?”
“無論如何,楊妃這條命算是保住了!她也真是好命,從來皇上賜死之人,沒有活命的!”雅兒埋怨道,“不管蘇太醫是出于什么心態,她都是不折不扣地壞了您的好事!”
提及楊妃的死里逃生,吳妃不以為然:“她不過是暫時保住了小命!她如今身在冷宮之中,無權無勢,本宮若是想要她死,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嗎?”
“娘娘的意思是……”雅兒遲疑地看著她。
吳妃以手托腮,微微笑道:“前些年有個新入宮的小貴人,本宮記得她可是拜楊妃所賜,才被打入了冷宮。若不是本宮,她早已瘋了吧?”
“奴婢明白了,奴婢會將此事辦好的。”雅兒點頭應下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