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哲勳拍拍石海的肩膀,說:“石頭,雖說因著冰雁的緣故,使得諾語離開了逍遙谷,繼而又發(fā)生了一系列的事。我的確非常生氣,但你若是和冰雁最終走到了一起,我還是會祝福你們。”
“公子……”褚哲勳越是這樣說,石海的心底就越是難受。
褚哲勳擺擺手,不讓他再說:“好了,一路顛簸,我也累了。晚上還要入宮參加夜宴,我先休息會兒。你回逍遙谷吧,等我處理完朝政上的事,就回來。”
“公子,參加宮裡的夜宴,那不是能看到蘇小姐?”石海問。
褚哲勳點頭:“是,我今日入宮面聖,皇上已經(jīng)告訴我諾語晚上也會參加。”
石海臉色微變,看著褚哲勳,遲疑地說:“公子,皇上一直心儀於蘇小姐。據(jù)暗線彙報,自從蘇小姐入宮,皇上再沒有去過後宮。皇上此舉便是對蘇小姐志在必得啊!要不您今夜便別去了,等明日抽空悄悄入宮去看蘇小姐就是。”
關(guān)於蘇小姐的心思,石海現(xiàn)在也是拿不準(zhǔn)。塵夫人進了一次宮,回來說了蘇小姐對公子產(chǎn)生的種種誤會以及怨恨。之後他雖想勸塵夫人再去同蘇小姐解釋,可默賢閣的事太多,一時間也沒有時間。但若蘇小姐真的一直對公子有著深深的誤解,豈非是要被皇上的寵愛所折服?他生怕褚哲勳今夜入宮會看見什麼刺激他的場面,他擔(dān)心他一怒之下,會做出無法挽回的舉動。
褚哲勳眉頭皺著,顯然石海的話是說到他心坎上。於他而言,也是有這種擔(dān)憂的。可數(shù)月不曾見面,他實在是相思?xì)餅E。此時此刻對褚哲勳來說,最重要的便是見諾語一面,至於旁的,都不重要。
“石頭,我分得清孰輕孰重。”褚哲勳言簡意賅地說。
石海聽後,沒有再勸。這麼十餘年,但凡是涉及到蘇小姐的事,公子從不曾有過遲疑。石海心中暗道:蘇小姐,公子這樣一心一意地待您,您可千萬不能叫他失望啊!
石海幾乎不敢想象,如是有一日蘇小姐真的成了皇上的妃嬪,公子今後要如何自處?若是像之前那般,從未得到過倒也罷了,可偏偏是在兩人有過海誓山盟、花前月下後,一旦失去,他真怕公子會崩潰!
褚哲勳見石海站在那兒,眉宇間有著濃濃的擔(dān)憂,故作輕鬆道:“石頭,你回去吧。諾語的事,我自會處理。逍遙谷內(nèi),我方纔交代你的事,你做好就行。”
“是,公子。”石海領(lǐng)命而去。
石海離去後,褚哲勳獨自躺在牀上,諾語親手縫製的衣衫就放在他枕邊。褚哲勳輕輕閉上眼睛,幻想著身邊的人就是諾語。
之前在外征戰(zhàn)的無數(shù)個夜晚,他都是這樣自欺欺人的。尤其是在得知諾語進了宮,接到了皇上的書信,看著上面洋溢著皇上得到佳人的喜悅,他更是難以安寢。
若不這樣自欺欺人,他真是不知道要如何從天黑熬到天亮。然而即便是如此,可每當(dāng)睜開眼睛,心裡還是會有深深的失落。
褚哲勳苦笑著想著:褚哲勳啊褚哲勳,你什麼時候竟也變得這樣沒志氣呢?被一個小女子整的失魂落魄、神魂顛倒!
縱然心底千般難受,萬般痛苦,他還是告訴自己,以皇上的寵愛,諾語很有可能最終會選擇皇上。若真是那樣,他……他要何去何從?
褚府內(nèi),褚哲勳就這樣胡思亂想一整日。而宮內(nèi)的太醫(yī)院內(nèi),早早地便打扮得體的蘇諾語也是坐立不安。一整日,她幾乎一直盯著桌上的更漏,希望時間能過快些,她好早些見到夜離。
然而,眼見時間流逝,她又矛盾地希望能時間停下來。若是就這樣見面,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同他解釋呢。雖說她知道夜離很寵她,很愛她,可若是知道她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誤會他,他是否還會原諒她呢?
蘇諾語暗自告誡自己,這一次無論如何,一定要同夜離解釋清楚!
晚膳前,季舒玄就派了人來太醫(yī)院接蘇諾語,也派人去各宮告知其他人蔘加夜宴。自從睿兒的百日宴後,宮內(nèi)的大事小事不斷,季舒玄一直沒有再辦過宴會。
對於後宮中這些平日難見天顏的女人來說,好容易有這樣一次機會,自然都卯足了勁,極盡打扮,想著能一舉重獲聖寵。若是再錯過這次的機會,只怕皇上的心再難從蘇諾語的身上移開。
蘇諾語坐在嘉德殿的偏殿,耐心地等著季舒玄。今日她心情大好,想著等會兒便能看見朝思暮想的夜離,面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
坐在桌案前,忙於朝政的季舒玄不時地擡頭看一眼端坐在一旁若有所思的蘇諾語,脣角上揚。他看得出,今日的諾語格外開心。不知是不是爲(wèi)著等會的夜宴,平日裡不太注重打扮的諾語,今日也是重裝斂容,讓他驚豔!
“諾語,等會兒你便先陪著朕用晚膳,然後隨朕一同去宴會。”季舒玄吩咐道。
蘇諾語本想拒絕,但想著唯有這樣才能快些見到夜離,只得點頭。
用膳時,季舒玄不時地地吩咐人爲(wèi)蘇諾語佈菜,她不便拒絕,卻每次都起身謝恩。如此一來二去,季舒玄方纔作罷。面對蘇諾語的執(zhí)著與堅持,到最後幾乎都是季舒玄放棄。
好容易陪著季舒玄用完晚膳,蘇諾語幾乎是迫不及待地來到宴會上。耳邊聽著章華尖細(xì)的唱和聲:“皇上駕到——”
蘇諾語忍不住緊張地雙手交握著,貝齒輕輕咬著下脣。季舒玄以爲(wèi)她的緊張是因爲(wèi)要面對宮內(nèi)的一干妃嬪,於是安慰道:“諾語,這樣的場面你日後還會經(jīng)常參加,不必緊張。”
蘇諾語訥訥地嗯一聲,半晌後才反應(yīng)過來,他話中的深意,想要解釋,卻聽到季舒玄接著說:“走吧,隨朕進去。”
蘇諾語故意忽略他伸過來的手,往後退了兩小步,恭敬地屈膝:“皇上,我走後面。”
季舒玄無奈地?fù)u搖頭,無論如何,諾語願意同他一起出現(xiàn),已經(jīng)是一種進步。他知道,對於諾語來說,不能一次性要求太多。於是,季舒玄大踏步走了進去。
蘇諾語則由心雲(yún)攙扶著,走在後面。眼看就要到門口,蘇諾語的腳下微微一個趔趄,心雲(yún)連忙緊緊扶住她,低聲說:“小姐,您不要太過緊張,公子又不是外人。”
蘇諾語點點頭,微微整理一下衣裙,臉上掛著得體的笑,跟在季舒玄身後走了進去。
屋內(nèi)的嬪妃與奴才見了季舒玄,紛紛起身,恭敬行禮:“皇上萬福金安。”
“都起來吧!”因著蘇諾語的關(guān)係,季舒玄今日心情大好。
“謝皇上。”嬪妃們起身,目光卻被季舒玄身後的身影所吸引,繼而臉上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今夜這樣的場合,大家其實早有心理準(zhǔn)備,蘇諾語是一定會出席的。但令衆(zhòng)人意想不到的是,她竟然是同皇上一起出現(xiàn)!
要知道,這麼些年,這樣的場合下,皇上的身邊還從未有過女人的身影!哪怕是之前的小皇子百日宴,貴妃也沒有這樣的榮幸,能同皇上一起出現(xiàn)。
坐在第一席的貴妃,臉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僵硬。她從不敢想的事兒,在蘇諾語身上,竟是這般輕而易舉地便能實現(xiàn)。而第二席的楊嬪,心底也是深深的苦澀。自她重回高陽殿,就一直沒有機會見到皇上。好容易盼著這樣的機會,可蘇諾語竟堂而皇之地走在皇上身邊!
蘇諾語則眼神掃過衆(zhòng)人,沒能瞧見夜離的身影,她心底有著落寞與失望:原來,他還沒來……
徑自顧著失落的蘇諾語絲毫沒有感受到膠著於她身上的那些個或是嫉妒、或是怨恨的目光。她心情跌入谷底,本想著隨意找個角落坐下。
“諾語,你坐在朕身邊來!”季舒玄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轉(zhuǎn)身說道。
一語引得衆(zhòng)人的目光灼灼,似要將蘇諾語生吞活剝了一般。蘇諾語此時已是毫無心思去理會她們,也沒多想,搖搖頭:“不必了,皇上,微臣身份卑微,坐在角落就行。”
“誰敢妄談你的身份?”季舒玄聽她又自稱微臣,心底不悅,暗含告誡的眼神掃過大殿內(nèi)的衆(zhòng)人,“有朕在,朕倒要看看誰敢如此!”
蘇諾語堅定地看著他:“皇上,事實如此,何須人說?”沒能看到夜離,她本就心情低落,哪裡還有心思去附和季舒玄?她現(xiàn)在全副心思皆在夜離身上,甚至擔(dān)心他一路疲憊,是否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季舒玄看她神情鬱郁,以爲(wèi)是因著這些女人,便說:“諾語,只要你願意,朕隨時可以……”
話未說完,便聽得外面有太監(jiān)進來回話:“皇上,褚哲勳褚爺候在殿外。”
“哲勳來了?”季舒玄朗聲笑道,“宣他進殿。”
“是。”太監(jiān)走出去,高聲道,“宣褚哲勳進殿——”
蘇諾語聽見這聲音,猛然間回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大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