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一只上好的瓷盞又告粉碎,濺起一地晶瑩。
書房內,吳萬財臉色陰沉的如要滴下水來,兩眼中血絲滿布。
從昨晚知道了吳遠志帶回來的消息后,今天一早,他便去見了王文炳,苦苦哀告一番,求王文炳為吳家出頭。甚至許下,若能拿下蕭天,取回鹽貨,愿以半數貨值相贈。
結果,王文炳卻只是嗯嗯啊啊了一通,銀子照收,嘴上卻始終不肯有個明確的答復,讓吳萬財簡直要氣瘋了。
要知道,他孫子一樣的迎了王文炳來自己家里安頓,不但送上了無數的銀錢,更是將自己的兩個小妾都送了過去侍寢,所為的不就是希望王文炳能堅定的當自己的靠山嗎?
可現在倒好,這老混蛋吃干抹凈,轉頭說正事兒時,卻只一個勁兒打著哈哈,擺明不想出力了。
更讓吳萬財惱火的是,今早不知怎的,好死不死的,竟讓王文炳在后院遇到了那個惜紅。方才自己去見他時,那廝正事不肯應,卻明里暗里的暗示自己,他對那個惜紅很有興趣。
這讓老扒灰差點沒氣的當場昏了過去。那惜紅可是連自己都沒能上手呢,想想當日看到的那身段兒,吳萬財口中一陣燥火,忽然有種想給王文炳兩刀的沖動。
只是這念頭,吳萬財也只能暗暗在心中意淫一下罷了。以吳家的地位身份,跟王文炳實在是差的太遠。對方要想捏死自己,怕是不比捏死只螞蟻更費事。所以,他也只能忍了。
只是回到書房后,越想越是氣悶,惱怒之余,已是不知摔碎了幾個茶盞了。
管家吳安站在門外,眼神中閃過一道復雜的神色,遲疑了一下,終是輕嘆口氣,擺擺手,示意一旁伺候的膽顫心驚的下人退下,這才略略加重了腳步,上前叩門道:“老爺,去徐家傳信的人回來了。”
房門嘩的一聲被猛的拉開,吳萬財一臉的陰鶩,出現在門口。吳安默默向后退開兩步,弓著身子等著。
“回來便回來了,這也要專門來報我?去,讓后面隨便安排點酒菜,等他過來就是……”吳萬財強壓下一口氣,冷冷的斥道。
打從吳成那事兒之后,雖然吳家上下人等都不約而同的保持了緘默,但吳萬財也知道,那事兒確實有些寒人心。
而作為吳家兩大管家之一,眼前這個吳安,只怕多半也會有些兔死狐悲的心思。所以,為了籠絡人心也好,他對吳安便總是比別人都寬容些。畢竟,這上上下下一大家子的事兒,現在可都壓在這個管家身上。諾大一個府上,總不能沒有一個可靠的人使喚不是?
“老爺………”
聽著吳萬財不以為然的呵斥,吳安心中又暗暗再嘆口氣,不得不張口打斷了他的話頭。
“………來人回報,徐家主說身體不適,已然回絕了。所以……
…”
什么?!吳萬財聽的不由一愣神,徐懷遠竟然不肯來?這究竟是怎么回事?要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徐懷遠可是沒少往自己這邊跑,眼看著每次都是急的火急火燎的。可今天倒怪了,自己主動請他來,他反倒不來了…….不對,這事兒,怕是有古怪啊。
想到這兒,他眼神猛的凌厲起來,惡狠狠的盯著躬身在前的吳安,冷聲道:“究竟怎么回事?”
吳安身子又再躬了躬,也不抬頭,只恭聲道:“據傳信的家人說,他根本沒見到徐家主,倒是見徐家的人,似乎神情驚慌,人人臉上都有哀戚之色。還有些人,竟好似在收拾行裝,不知是要做什么。”
吳萬財心中驀地一沉,眼中兇光斂去,轉為若有所思起來。半響,眼中忽然閃過一抹精光,沉聲道:“讓人備車,既然徐老弟身體不適…….哼!我這身為老哥哥的,怎么也得去探望一番不是?”
這話音兒中,滿是冷森酷寒之意,吳安聽的心中微微一顫,連忙躬身應了,轉身下去安排去了。
吳萬財臉上神色變幻,在原地想了半響,這才轉身進了屋中。片刻后,已是換了一身衣衫,直往外面走去。
門口,馬車早已備好。吳萬財也不多話,撩開車簾便鉆了進去,隨即喝令開動。
吳徐兩家向來交好,所住的也不是很遠,馬車不過盞茶功夫,便已到了徐家門前。
吳萬財也不急著下車,只撩開車簾一角看去。但見徐家大門緊閉,似是冷清的緊。想了想,抬手在車廂上敲了敲,吩咐車夫繞開正門,往后門那邊去。
外面車夫應了,撥轉馬頭,直往后面繞來。
在這京口一地,徐家也算是大家,占地頗為不小,那后門卻是在另一條街上。只是比起正門來,位置便有些偏僻,進出的巷子也略微顯得逼仄了一些。
堪堪行到街口處,馬車便不好再進。吳萬財吩咐停了車,遠遠的看去。這后門處果然與前面不同,不時的能見有人進進出出。
吳萬財看了良久,眉頭不由的越皺越緊。果然如同吳安所言,眼前看到的那些人,都似乎有些神情慌張。甚至有個人拎著菜籃子,走著走著,竟一頭撞到了門上,可是旁邊那些下人,卻是沒一人發笑,只是淡淡的掃過一眼,便又各自匆匆而去。
這究竟是怎么個情況?吳萬財眼睛不由微微瞇了起來,心中正自琢磨著,猛然卻眼睛一亮,瞬間盯向了前方一處所在。
那里,便在旁邊的一處側門里,此時院門被小心的拉開一半,一個腦袋賊忒兮兮的探了出來,左右張望幾眼,又極快的縮了回去。如此幾次后,見沒人注意,才見一個身影鬼鬼祟祟的閃了出來,快步轉到拐角處,又躲在那兒往后張望。
這個人,吳萬財認得。不是別個,正是那個跟自家兒子最為交好
的徐家二子,徐奉。
吳萬財眼珠兒轉了轉,輕聲囑咐車夫等在這兒,自己隨即撩開車簾下來,悄悄繞了過去。
待到走到徐奉身后,但見這小子卻依然只顧看著前邊,對自己的接近,竟是絲毫未從察覺,當下探手往他肩上一拍。
“哎喲!”
徐奉身子猛的一震,整個人便跳了起來。口中驚呼之余,一個沒站穩,已是噗通摔倒在地上,臉上滿是驚慌之色。
“呵呵,這不是承之世侄嗎?怎么卻躲在這兒?”吳萬財臉上換上一副笑瞇瞇的神色,溫和的問道。
徐奉坐在地上,口中啊了一聲,這才看清來人,臉上頓時便是一片尷尬之色,期期艾艾的說不出話來。
吳萬財輕輕嘆口氣,搖頭道:“我聽說你父身體不適,這種時候,你怎可又跑出去?看你這樣子,想必又被汝父教訓過吧。”
他此時滿臉遺憾之色,眼中神氣又是疼愛又是責備,活脫脫就是一個慈祥長者,看著不爭氣的后輩的神態。
徐奉臉上漲紅,哼哼唧唧的爬了起來,先是恭敬的施了一禮,這才撇嘴抗辯道:“伯父這次卻是錯了,我爹可沒什么不適,瞧我不順眼倒是有的。一大早的就無緣無故的罵了我一通,反正在他眼中,我總是比不上大哥的………..”
他忿忿的說著,吳萬財卻是聽得眼睛不由一瞇。又再搖頭道:“你爹罵你也是為你好,怎可如此抱怨?不過話說回來,你兄長倒確是良才,你與寶山,都該好好向他學學才是。須知,日后老夫與你爹爹打下的這片基業,終歸都是要交付給了你們的。”
徐奉不敢反駁,便悻悻的躬身應了。
吳萬財嘆口氣,隨即又如漫不經心的道:“罷了罷了,你年紀尚小,貪玩也是正常。嗯,對了,你又做了什么,讓你爹又拿你大哥來說事兒?”
徐奉臉上惱色便更濃起來,忿忿的道:“小侄哪有做過什么錯事?還不是今早大哥那邊派了人回來,也不知說了什么,惹的他將氣撒到我頭上來?不準我出去不說,還說準備要將我送回老家去,憑什么啊?我這招誰惹誰了………”
這話一落入吳萬財耳中,眼中驀地便是寒光一閃,但隨即又隱沒不見。
耐著性子又再訓了這徐奉幾句,這才放他去了。眼見徐奉垂頭喪氣的去了遠了,他這邊臉色便慢慢的變了。
今早有人回來了?既有了回報,必然是也知道了車隊隕歿的消息了?那為何卻不見提及只言片語?好一個老匹夫,我本來還不甚相信,只當是志遠被人利用了,不成想,這里面竟果然有鬼!
好好好,既然你徐老匹夫想要算計我,便休怪得老夫翻臉無情了。吞我的財貨,卻要生的好牙口才是!
角落中,吳萬財滿臉的猙獰,咬牙切齒的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