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勁,起源于詠春,大成于后世武學大師李小龍的截拳道。是一種不用蓄力,出拳之際,外表看似平淡,卻有著絕對致命的大殺招。
后世中,做為一個出色的獵殺者,這種霸道的功夫,自然也成了蕭天的絕技之一。雖還達不到李小龍那般宗師級的境界,但也算此道中的絕對高手了。
但他先遭重創,后又閑散了個多月,正如那句老話常說的,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于是,便在今日突然出手時,留下了一絲破綻。
而他不知道的是,正是這一絲破綻,成為他日后一切麻煩的源頭。此刻,他卻只為著眼前的事兒厭煩著。
他本不過就是一句順口的勸慰之語,哪成想引來徐長卿諾大的反應,進而甚至莊而重之的起身相拜。
這小院中,本就聚的人多了些,如這般大的動靜,登時引得人人側目。
“咦,那不是那個喚作徐窮的先生嗎?怎么他也在這兒…..”
“可不是他嗎,他在這兒有何奇怪的,難道兄臺不知他還有個綽號………”
“…….嗯?那又是什么典故?”
“哈,我跟你說,這位徐大先生的綽號卻是鼎鼎有名,便叫做秋風客的……..”
“啊?哦,原來如此……..”
四周圍陣陣的低語聲紛雜而起,多有其間雜著一些低笑聲的,丁道臨安坐椅上,眼見徐長卿雖漲紅了面孔,但卻仍不肯低下頭去,不由的瞇了瞇眼睛,轉頭看向吳家父子,低聲道:“這人卻是哪個?到似有些不凡。”
吳萬財呵呵一笑,方待要說,旁邊吳寶山卻搶先一步,大笑道:“丁兄初來咱們京口,想是不識得這位徐大先生吧。哈,這可是位大名士,咱們自當前去拜見一番,也免得人家他日背后說咱們失禮。”說著,已是起身大步向蕭天和徐長卿走去。
丁道臨不由微微皺了皺眉,他雖紈绔,卻不似吳寶山那般沒腦子。尤其方才前面鬧刺客時,他雖然也如眾人一樣,乍然大亂之際,沒注意當時具體的情形,但奔走之中,偶然回頭,卻正看到那個坐在首席上的白衣公子,滿面驚喜的向蕭天打招呼的一幕。
他當時眼見了這一幕,心中便是不由的咯噔一下。一個被這種場合能坐在首席上,與梁溪先生同桌而飲的貴介公子驚喜招呼的人,難道真的會是一個賤役?
而且,乍開始時,旁人或許沒反應過來,他卻是瞧的分明,第一個撲出來救了那個玉娘子的人,也正是那個被吳寶山稱作賤役的蕭天。
聯想到后來聽聞刺客已被斬殺,而這個蕭天又完好無損的坐在這兒,這其中究竟是怎么回事?在未確實摸透蕭天的底細之前,
便隨意去得罪人,這種事兒,精明如丁道臨者哪里肯去做。
是以,此刻眼見吳寶山擺明還要去招惹對方時,丁道臨不由的暗罵蠢材。只是終歸礙著情面不好明言,當下只輕輕搖頭,淡然笑道:“丁某初來乍到,不識大賢,想來賢士也必不至怪罪的。吳兄既然識得,只管自去,小弟洗耳恭聽就是。”
他說這話,面上雖是對著吳寶山在說,實則卻是暗示,自己與蕭、徐二人無怨無仇,并無對敵之意。
這話一出,除了吳寶山被嫉恨沖昏了頭外,其他人都是面色各異。吳萬財和徐遠山對望一眼,臉上笑容不覺僵了僵,轉而陰沉下來。
對面蕭天也是大有深意的望了丁道臨一眼,丁道臨則遠遠還以一個微笑。
吳寶山卻猶自懵然不覺,只當丁道臨拿捏架子,也不在意,徑自走到二人席前,嘿然道:“丁兄或有不知,這位呢,乃是咱們京口名士徐長卿徐大先生了。十年前,那可是金殿高中,曾得慕過天顏的。據聞,若論才學,便今日之梁溪先生,也是不遑多讓啊…….”
他口中將徐長卿抬得極高,只是那語氣卻是半分恭敬都沒。臉上更是帶著幾分譏誚嘲諷之色,徐長卿面孔漲的通紅,渾身顫抖著便要發作。
蕭天暗暗嘆口氣,伸手在桌下輕輕一扯他,以目示意。
徐長卿這才深吸口氣,冷冷的瞪著滿面不屑的吳寶山,哼道:“徐某自與朋友小酌,何需旁人張目。”
吳寶山哈了一聲,拍掌道:“徐先生果然好風骨,卻不知既然如此,今時今日那秋風客之名,又該如何說法?”
徐長卿哪還忍得住,掙脫蕭天拉扯,拍案而怒,喝道:“無德小輩,銅臭之徒,何敢辱我哉!徐某堂堂進士之身,雖無官職,卻是官身,你……你……..咳咳….咳咳…….”
他半生潦倒,生平最憋屈之事莫過于此。若放在往日,被人身后議論倒也罷了。偏偏今日才與蕭天相得,早先便飲得半醉,方才又得了蕭天良言相激勵,正是心情激蕩之時。只覺今生能得如此知己,實在快慰至極。
連他自己甚至都沒察覺,此刻在他心目中,對于蕭天實在已到了一種珍而重之的地步,便半分可能影響到蕭天對自己的看法的苗頭,也是絕難容忍的。
是以,當吳寶山忽然跳出來,當著廣庭大眾之下揭他瘡疤,極盡嘲諷之事時,又驚又怒之余,借著醉意之下,平日里積蓄的委屈憋悶,再也抑制不住的噴涌而出。
只是他本是個謙謙君子,辯經論典自然是滔滔不絕,但若論口舌刁毒,又哪里是吳寶山這般痞賴的對手?一時間,只覺血氣翻涌,話說到一半便再也難以為繼,只顫抖
著手指著吳寶山,一口氣憋在喉間上不來,連咳不已。
蕭天面沉如水,冷冷的斜了吳寶山一眼,探手過去,在徐長卿后背輕拍了一掌,將他喉間憋住的血氣震開。
徐長卿得他之助,哇的張口吐出一口濃痰,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那邊,吳寶山被蕭天那一眼看過,只覺的渾身忽然如墜冰窟一般,那一刻,恍惚間似是身陷死境一般,不由的激靈靈打個寒顫。臉色大變之際,腳下不由自主的向后退開兩步。若不是身后恰好有椅子支撐,只怕當場便要坐到地上了。
只是那感覺隨著蕭天目光移開,便即消逝不見,待到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態,不由的愈發羞惱交迸起來。
待要出口喝罵幾句扳回面子,卻終是不敢,只得又將矛頭指向徐長卿,冷笑道:“哈,你倒還記得自己的身份。既然如此,以堂堂進士之身,卻與一個寮館的賤役同席而坐、同桌而飲,竟而還以圣賢之禮長拜,這……又算什么?如此有辱斯文之舉,真真乃我輩讀書人之恥辱,你還有何面目說什么官身?偏你自甘下賤做得,旁人就說不得嗎?”
他原本是想著這番話等到了李綱等人當面時再說,一舉將蕭天這個卑賤的家伙踩死。但此刻羞惱之際,哪還顧得其他,忍不住的便沖口而出。
這話說完,院中登時便是一靜,所有人都不由的瞪大了眼睛,面上露出難以置信之色。
徐長卿與蕭天相談半日,從頭到尾就沒問過對方來歷。在他心中,先入為主的便認為蕭天乃是個淡泊的大才之士,此刻乍一聽聞吳寶山如此一番話說出,下意識的張口便反駁道:“你…..你胡說!你這是血口噴人!蕭賢弟,他……他…..”
口中說著,反手一把扯住蕭天,望向蕭天的眼中,卻不由的露出幾分迷茫。
蕭天心中暗暗一嘆,后世時,每每說起古代等級如何如何森嚴,當時聽了也不過只是個印象。可是,當他真個處身這個時空,在經歷了小亭中的一幕,此時又見了眾人和徐長卿的反應,這才算是對這個所謂等級,有了最真切的感受了。
眼見蕭天沉默,徐長卿愣愣的看著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如此一個驚才絕艷的人,竟然是出身于那等低賤之地。
旁邊徐寶山這會兒卻是不由的心頭大爽,昂頭冷笑道:“我胡說?我血口噴人?嘿,那好,你問問他,他可是有個諢號叫阿虎的?在那教坊司中,又是做什么的?哼,事實俱在,又豈容他狡辯?須知他便想狡辯也無從辯起,我這兒可是還有人證的。”
說著,忽然轉頭四顧,大叫道:“惜紅!惜紅!還不給我出來,幫咱們好好引見一下這位虎哥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