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色已徹底黑了下來。天邊月牙兒斜掛,寒冷的氣息,讓月牙看上去,白的有些稀薄。
幫醉醺醺的兩人緊了緊罩身的大氅,呼出一口白氣兒,這才大步而行,往馬家大院而去。
蔣敬在這京口一直便住在馬家,倒也省得蕭天跑兩處了。等到到了馬家,將兩個醉鬼交給了馬家出來后,又是小半個時辰后了。
京口不過是個小縣,又加上天氣寒冷,此時街上已經(jīng)少有行人。家家戶戶都緊閉門扉,躲在家中抵御初冬的寒流。
剛剛喝了酒,身上暖烘烘的,迎面的北風吹來,蕭天沒覺得冷,反倒精神一振,有種清涼的快感。
想著這兩天的種種,他心中不由大是快慰。意外得了一筆大財不說,還把蔣敬徹底收入囊中。而且,以兩人方才的談話來看,黑塔兒這個自己原本就存了心思的家伙,也早晚落入自己彀中。
如今,他經(jīng)過短短一年的時間,身邊就聚攏了不少的人才。徐長卿穩(wěn)重細膩,應(yīng)該屬于內(nèi)政式的人才;蔣敬卻是個地地道道的縱橫家,長于陰謀。若以文武來分的話,這兩個人便算的文之一方了。
而武的一方,若不算黑塔兒的話,湯氏兄弟自當算作第一。而后便是馬麟、賴柱兒。至于說毛四,更像個長隨跟班的角色。
再剩下的,喬冽長于交際,郝老實勉強在經(jīng)濟上有些本事。而自己的目標想要實現(xiàn),經(jīng)濟上將是極為重要的。現(xiàn)在自己手頭上,長于經(jīng)濟的人才卻偏偏沒有,也只能依靠徐長卿、郝老實和喬冽湊數(shù),湊合著應(yīng)付了。
要是能將范家拉進來就好了。
他一路慢慢走著,心中暗暗盤點手頭的人才,終于還是感到了不足。剛才想到范家,也不過只是心頭一念而過罷了。以他現(xiàn)在的實力,兩下交個朋友倒是可以,但想讓人家全心全意的加入自己的陣營,那可就真是癡心妄想了。
如今天下將亂,按照自己模糊的記憶,北宋一朝即將隕落。代之而起的,并不是馬上的南宋偏安,而是金國胡虜?shù)乃僚啊?
他隱隱記得,這段時間似乎不算短。大金滅了大遼后,乘勢而下,整個長江以北,幾乎盡數(shù)在金國的鐵蹄下顫抖。
這種結(jié)局造成的就是,北宋積攢了百年的繁華,一朝化為虛無。北方民眾餓殍遍野、盜賊四起。千里河山烽火處處,民不聊生。真真是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與此同時,匆忙之間建立的南宋朝廷,也是一夕三驚,起初幾年更是東奔西躲,都城一遷再遷。這使得整個華夏大地,都處于一種無序的狀態(tài)下。
而后好容易逐漸安定下來,蒙古卻又崛起。那位蓋世大帝橫掃宇內(nèi),終是將宋之一朝徹底掃入歷史的塵埃中。
蕭天不記得這整個階段究竟持續(xù)了多久,但大約也就在一到兩代人的樣子。
按照這樣算來,他自己就會先經(jīng)歷宋金之間的動亂。而后,最多到他的下一代,便又會面臨著蒙古滅宋的動亂。甚至,快的話,只怕自己晚年就會挨上。{歷史上,南宋存在152年,本書時空紊亂,主角自己歷
史也記不清,故而與真實歷史不符。考古家勿罵。}
所以,從他動了建立自己的勢力的念頭后,起點便立足于能應(yīng)付大宋、金國和蒙古三個勢力的基礎(chǔ)上。
而要想建立這么一股力量,必不可少的首先就是金錢。有了金錢,才能發(fā)展商業(yè),勁兒利用經(jīng)濟制衡,甚至去控制天下局勢。
作為一個后世人,他深知經(jīng)濟的妙用。后世國與國之間,極少真正動用武力,最大的殺手锏便是經(jīng)濟。一個經(jīng)濟制裁,要是運用的好的話,而對方又不小心犯錯,絕對可讓一個國家崩潰。比如后世的蘇聯(lián)解體,其中極為關(guān)鍵的一個原因,就是經(jīng)濟惡化。
所以,他既然不想,也沒能力動用武力去建立勢力。那么,利用好商業(yè)優(yōu)勢,提前在各個勢力中布局,便是最隱蔽,也是最有利的途徑了。
而商業(yè)的發(fā)展,最容易得利的機會,又有什么比戰(zhàn)亂的時候更合適呢?
戰(zhàn)亂之時,尤其是這古代的戰(zhàn)亂,掌握了糧食,便等于是掌握了命脈。
后世黑心糧商的手法大可拿來用用,當然,只要用于外族身上就好。
通過經(jīng)營的手段,慢慢壟斷糧食的買賣,只要達到了一定的規(guī)模,量變就可以轉(zhuǎn)變成質(zhì)變。再輔以一定的武力輔助,到那時,相信無論哪一個政權(quán),都不會輕易動自己了。
以商贏利,以商發(fā)展,不涉及爭王爭霸,至少在初期,就不會招致任何一個政權(quán)的關(guān)注和打壓。
等有了一定的財力,就可以養(yǎng)兵練兵。再把這些兵融入商業(yè)活動中,既能為商業(yè)活動提供人力,還不會惹人注意。等到徹底布局完成,這股隱藏的兵力,也足以讓任何一個勢力側(cè)目了。到那時,便再想打壓也來不及了。這,就是蕭天設(shè)定的發(fā)展思路。
當然,這個過程中,還要派人慢慢滲透進幾個國家的政治體系中,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
這就如同蜘蛛結(jié)網(wǎng),蕭天要給自己結(jié)出一張巨大的網(wǎng)。這張網(wǎng)北到白山黑水之間,南到檳榔椰樹之地,西面囊括廣袤的草原沙漠。正如他對蔣敬說的那樣,這藍天覆蓋下的地方,他都想觸及到。
真到了那時,他的遨游天下自然也就能實現(xiàn)了。他要做的,就是不稱王的王,不戴皇冠的皇!
這種思路,若是放在后世,在發(fā)達的科技力支持,完全開化了的民智之下,必然會被強大的政權(quán)碾壓成齏粉。
但是,在這落后的古代,在所有人,甚至這個時代最睿智的人,都未真正覺察經(jīng)濟的威力的時代,卻有了可能成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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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天從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受到的壓迫越大,他的反彈就越強。當他開始還想懶懶散散,享受這憑空得來的一生,卻陡然發(fā)現(xiàn)制約他的危機時,他骨子里的逆反便不可遏制的誕生了。
不管多難,我一定要做到!
他抬起頭,對著黑錦般的夜空狠狠吐出一口氣,堅定的在心中說道。
至少現(xiàn)在有了個良好的開局了不是嗎?黑吃黑得來的第一桶金,隨即密道中獲得意外之財。已經(jīng)收攏在身邊的這些這個時代
的人才,慢慢來,只要一步步的走下去,目標便總會有實現(xiàn)的那一天。
堅定了自己的心念,他甩甩頭,將些許的煩惱拋開,加快腳步往家中走去。
月影中移,幾絲暗色的云朵裊裊的飄動著,將稀薄的月光遮的朦朦朧朧起來。
眼看著前面熟悉的家門在望,蕭天腳下又再加快了幾分。
突然,他心中一動,兩眼猛地縮了一下。腳下略略頓了一下,但隨即又再不停,只是兩眼慢慢的瞇了起來,有種莫名的光芒流轉(zhuǎn)著。
終于站到了門前,蕭天并沒有直接推門進去,而是就在原地停了下來。
“既然來了,何必吝于一見?莫不成非要我這做主人的過去邀請嗎?”
沉默了一會兒,他面上浮起一絲不屑,冷冷的說道。目光也唰的望向圍墻拐角的那邊,語意中透出的森寒,比周圍浮動的空氣更冷上三分。
靜寂。在他話出口后,仍是靜寂。
他沒有動,仍是在原地站著,心中卻暗暗升起疑云,腦中快速的轉(zhuǎn)動著。
那墻后面有人,這點毋庸置疑。對自己的感覺,他從來不會懷疑。但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更覺得奇怪。因為,他雖然感覺到了有人,卻沒感覺到殺氣。
但他有種莫名的感覺,來人或許對他并沒有殺心,但卻似乎隱隱有種敵意,還伴隨著幾分遲疑。
這種感覺很玄妙,沒有道理可以解釋,純粹就是一種潛意識的直覺。
正是因為這種感覺,所以他只是喝破了對方的行跡,并沒主動過去。他相信,對方既然來了,總不會只是來偷窺他的。
果然,墻角處有了響動。暗影中,影影綽綽的能看清是兩個人。而敵意,正是從站在側(cè)前方的那個人身上散發(fā)的。至于略微落后半個身子的那人,卻只是靜靜的站在那兒,唯有一雙眸子,在黑影里閃爍著。
“蕭都頭果然好本事,離著這么遠都能發(fā)現(xiàn)在下。”那個黑影淡淡的說道,口音微帶沙啞,似乎壓抑著無窮的苦澀。
“周大哥,放心,沒事的。”伸手拍拍站在身前那人的肩膀,那個黑影終于從后面走了出來。
蕭天沒說話,只是靜靜的打量這人。
這人應(yīng)該年不過三十,身形瘦削,一襲看不清什么顏色的長袍,穿在他身上竟有些空蕩的感覺。
臉色有些蒼白,這種蒼白在月光下,尤其顯得明顯。緊緊抿著的嘴唇,勾畫出堅毅的紋路。最令人注意的,卻是他的一雙眸子。眸光清澈無波,如同井中映月,卻又隱隱透出幾分智慧。
此刻,站在那兒靜靜的看著蕭天,毫無因蕭天沒反應(yīng)而露出什么急躁的神色。
身旁那人這會兒也站了出來,卻仍是略微跨前半步,兩眼死死的盯著蕭天。能看出他顯得極為緊張,渾身崩的如一張拉開的弓,似乎下一刻便會射出致命的一箭。
這是個侍衛(wèi),蕭天目光一轉(zhuǎn),心中便已了然。重新又將目光看向那個年輕人。
“我叫徐直”沙啞的聲音又起,淡淡的飄在清冷的空氣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