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就是水…….”
感覺到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目光的灼熱,梁紅玉也是心中砰砰跳的厲害。聽到蕭天忽然說要喝水,詫異之余,還是忍著羞澀,低聲解釋道。
她雖性情豪爽,但卻不是不通情事。這個時代,女子及笄之年便可婚嫁,她今年已年近雙十,更在教坊司那種地方呆了那么久,哪里會不明白男女之間的事兒?
如同大多數女子一樣,梁紅玉心中也未曾沒臆想過自己的良人,也曾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洞房花燭夜。如同尋常女子一樣的渴盼和嬌羞,自然也是并無不同。
當今天終于踏入了蕭天的小院后,她的心情便從未一刻平靜過。歡喜、滿足、羞怯、期盼,還帶著絲絲緊張。
在等待蕭天回來的時候,她既盼著蕭天快些回來,卻又下意識的怕蕭天回來,那種矛盾的心情讓她惶遽迷茫,卻又有種讓她沉醉的幸福。
之后的所有日夜,都要和那個男人一起度過了。這是一種新的生活,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新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樣的?他會不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對自己好?他會不會有朝一日厭倦了自己?
她心中患得患失著,無數個問題就那么此去彼來的紛亂著。盡力做好一切,結果自然就是好的!她如是不停的給自己打氣,這也是為何她會囑咐阿沅講規矩的原因。
親手鄭重的點上兩支紅燭,是她默默在為自己的出嫁祝福。她的身份只能做妾,雖然她仍是冰清玉潔,但終歸是在那種地方呆過。
這種經歷,注定了要被人詬病的。一個男子,如果娶了一個青樓女子做正妻,是要被人看不起的。若是入仕,甚至還能被視為品行上的污點。
她真心愛慕他,所以,她不想給他帶來哪怕一點點妨礙。一直以來的相處中,她能感覺到蕭天對她的態度。
那是一種平等、尊重的態度。從無半點,這個時代其他男子的,那種居高臨下,視女子為玩物附屬的心態。
這,也是讓她如此快便墜入情網的原因。
素手調羹、冰心煮茶。然后,就那么靜靜的等待。等待那個,讓她又是慌亂又是甜蜜的男人歸來。
他終于是回來了。其實在阿沅第一聲驚呼時,她就已經反應過來了。
之所以沒馬上就出來,只是因為她比阿沅更緊張。在好多遍給自己打氣后,終于才鼓起勇氣走了出去。
看上去,他似乎也有些緊張。嘻嘻,他居然也會緊張?看他白天一點點將吳家父子引入圈套,揮灑自如的耍弄著對手,那是何等的云淡風輕?
而此刻,他居然緊張了。他緊張的原因,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是因為太過在乎而緊張呢?是的,應該是的,肯定是這樣的!
梁紅玉武斷的判定著。忐忑之中,伴隨著絲絲羞喜。
強作鎮定的打發阿沅出去,卻忘了阿沅一去,屋里便真的只剩下自己和他面對了。
今晚,便算是成親了呢。待會兒會先用飯,用完飯再做什么呢?應該…..應該就是…..就是那樣了吧…..
梁紅玉忽然想到了羞人處,心中跳的急促了起來,臉頰燙的厲害。暗暗啐了一口,借著奉茶來掩飾自己的心思。
可是……可這冤家,怎么….怎么突然這么直勾勾的看著人家呢?他的眼睛好亮,好熱。梁紅玉甚至不用去看,就能敏感的知道,他在看自己哪個部位。
身上似有無數小蟲子在爬動,酥酥的軟軟的,她只覺一顆心跳的,簡直要從口中跳出來似的。
兩條腿似乎也
漸漸沒了勁兒,能感覺到那不停的微微顫抖……就在她覺得自己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卻沒想到,突然間,卻見這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然后竟蹦出那么一句話來。
喝水?自己這可不就是給你奉茶嗎?難道這茶不是水嗎?梁紅玉先是詫異,但隨即卻有些明白過來,不由的又是好笑又是羞喜。
“啊?哦,是,是水。嗯,我喝口水,你坐,坐下說話。”某人大感狼狽,暗暗罵了自己一聲,這才意識到人家姑娘還一直端著杯子呢。
慌忙伸手接了過來,交接之中,兩人手指不覺碰到一起。蕭天只覺這一刻,觸覺神經忽然極度敏銳起來,指尖那滑膩的感覺,頓時被放大了無數倍,讓他有種想要將那滑膩,貪婪的握到手中,肆意把玩一番的沖動。
“哈,飯來了,可以開飯了,我都快餓死了。”
房門忽然一響,阿沅端著一個托盤,滿眼放光的叫嚷著沖了進來,頓時吹皺一池春水。
“咳咳,吃飯,哈哈,吃飯了哈。那個,來來,趕緊吃,不然待會兒可不要出了人命?沒聽到有人快餓死了嗎?”
驀地驚醒過來的蕭天,慌忙將杯子放下,干笑著接過話頭,起身在飯桌旁坐下。一邊還打趣著阿沅,借以掩飾剛剛那一瞬間的尷尬。
阿沅哪知道里面的奧妙?聞聽蕭天應和自己,心中大是歡喜,毫不吝嗇的送上一個甜甜的笑容。
轉頭又招呼自家小姐,“小姐,快來啊。呀,小姐,你生病了嗎?怎的臉紅成這樣?啊呀,不行不行,小婢這就去找郎中去…….”
小丫頭心中,小姐最大的觀念,已然根深蒂固了。這下發覺小姐臉色不對,慌忙便跳了起來,連饑餓甚至都忘了。
“你瞎嚷嚷什么,我哪里有生病。我…..我…..咳,你就安心吃你的吧。對了,都說了咱倆是姐妹了,你還喊的什么小姐?要叫我姐姐!記住了沒?要是再記不住,看我還理你不?”
連忙喝止住小丫頭,梁紅玉臉上紅的如同煮熟了的蝦子,翩翩轉身過來坐下之余,趕忙將話題轉開。
方才那輕輕一觸,蕭天固然是心中一蕩,梁紅玉又何嘗不是如被火炙?
其實兩人相識以來,以前也偶有肢體觸碰到的時候,但卻從未如今晚這般,只那么一點丁兒的觸碰,就讓兩人都心慌意亂到了這種地步。
“啊?哦哦,記住了記住了,小……..呃,姐姐,你真的沒事?可你的臉真的好紅啊,不信你問大…….嗯,老爺…….”
阿沅俏皮的一吐舌頭,連連點頭應下,隨即卻又不放心的再次問道,小臉上滿是疑惑之色。為表達自己的慎重之意,最后還向蕭老爺求證著。
大嗯老爺……….
蕭天翻了翻白眼,一口氣險險沒走岔了。這算什么稱呼?悲了個催的。
梁紅玉臉上嬌色愈盛,對于這個小妹子的神經大條,實在是無可奈何了。
“都說了沒事的,你啰嗦些什么!快坐下吃飯!”咬牙搶過阿沅手中的筷子,一邊分發好一邊輕叱道。
“不是啊,我…….”小丫頭還待分辨。
“咳,這個,阿沅啊,其實,這個臉紅吧,是精神煥發的表現。”蕭老爺終于忍不住了,插口解釋道。
“精神煥發?哦,原來是這樣。”小丫頭恍然大悟。旋即,“咦,大…..嗯,老爺,你的臉也紅了耶,你也精神煥發了嗎?”
“我….是…..是蠟燭映的……”大嗯老爺手一哆嗦,筷子差點扔了,深吸了口氣,咬牙解釋道。
“
蠟燭……..”小丫頭臉色有些迷茫。轉頭看看蠟燭,又再看看某人,剛要點頭,忽然眼睛又瞪圓了,“大….嗯,老爺,你怎么臉又白了?”
“我…..天兒冷,凍的!”
“呃!”
“又怎么了?!”
“沒,沒啥。三伏天的也能把臉凍白了,你….該不是你病了吧?”
“…………..”
大嗯老爺很受傷,腮幫子直抽抽,嘴歪眼斜的噎住了。
“噗嗤。”
梁紅玉再也忍不住了,掩著嘴兒,吃吃笑的兩肩直抖。
見過某人冷厲如神的模樣,也見過某人恣意戲弄別人的得意,但這般吃癟的樣子,實在是頭一回見識。
蕭天無語凝咽,鼎鼎大名的幽虎,兩輩子加起來敗的次數,也沒有今天這一晚上多。
阿沅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于察覺到自己或許弄錯了什么。黯然低下頭去,圓圓的大眼睛中,忽然浮起一層水氣。
小丫頭委屈了。
“傻丫頭,這又是怎么了?”梁紅玉笑容斂去,眼中露出心疼的神色,起身坐到小丫頭一旁,伸手摟住她。
“奴婢太笨,總是出錯……哇,小姐,老爺,你們莫趕我走,我不要離開你們……”
誰也沒成想,這一哄,反倒讓小丫頭徹底大哭了起來。
經了吳家逼親這一出,雖然最終由蕭天大施手段破解了,但是對于年才十六的小丫頭,精神上受到的創傷,實在是不那么容易好的。
她打小就跟著梁紅玉,在她心中,梁紅玉就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連日來,她吃不下睡不好,一顆心無時無刻不拎在半空。好歹是今天終于放了下來,但是那種,曾經差點被逼著離開親人的恐懼,卻仍是深刻的留下了印痕。
就在這種狀況下,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說什么錯什么,偏偏最親近的小姐和蕭天,卻顯然有著某種默契,進而顯得自己格格不入。小姑娘頓時有了種被摒棄在外的感覺,小心眼里不由的,便也生出了自己要被拋棄的恐懼。
聽著小丫頭一聲聲的哀求,梁紅玉和蕭天不由同時沉默了下來。兩人都同時想到了原因。
“阿沅,我跟你商量個事兒好不?你要是肯答應,我和你家小姐,就永遠都不趕你走。”
微微沉吟一下,蕭天忽然笑著對小丫頭說道。
小丫頭這屬于心理創傷,很難強行改變。那么,便不妨試著另外打開個開口,只要讓那股恐懼有個宣泄的通道出去,自然而然就好了。
梁紅玉猛然抬頭看向蕭天,明眸中露出詢問之色。蕭天溫和的笑笑,便又看向小丫頭。
“肯的,我什么都肯的,只要不趕我走。”阿沅小腦袋點的如同雞啄米一般,急急的說道。
“好,我的要求就是…….”蕭天拉長了聲音,下一刻,忽然滿臉哀求的道:“……你能不能不叫我大嗯老爺了?這名兒….實在是太古怪了。”
小丫頭抽泣聲戛然而止,張大了嘴巴愣愣的看著他。半響,迷茫的道:“我….我哪有?人家明明喊的是老爺嘛。”
“老爺也不行,我不喜歡。”蕭天恨恨的道。
“那….那我喊你什么?”
“叫大哥吧。”蕭天忽然收起了嬉笑的神情,溫和的道。又抬眼看了梁紅玉一眼,輕輕的道:“和你姐姐一樣,都喊我大哥……..”
“從今天起,大哥會保護你們一輩子,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到你們!”
蕭天堅定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