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天來東京幾件事,一是接梁紅玉她們回去;二來便是尋瓊英;這三來嘛,便是為單父之戰補刀了。
如今前兩件事兒都達成了,剩下的,便唯有補刀了。只是這個補刀,卻與先前打算又不一樣。
蕭天并不知道完顏宗望的存在,但他知道,在簫達先身后,還有一個真正的大人物。他要做的就是,真真正正的將此次金使來訪的中心人物干掉。
這人肯定是藏身于金使團中,也必然住在金國使館之中。當日對完顏宗望,蕭天只是遠遠的看過一眼,記得他大致的體型,但這足夠了,蕭天決定要玩就玩一票大的。
不過,這票大的玩完,后續的風波只怕絕不會小了。他必須未雨綢繆,提前先將一些準備工作做完。而且,還要將后路安排好。只要事兒一得手,便立刻出城。
只要出了城,哪管他后面山崩地裂,他自海闊天空,魚入大海了。
“我讓伯遠和毛四安排好了,你們先自出城,提前上路回去。一路只管聽伯遠安排就是,我這邊還有些手尾,稍稍處理完,自會追上你們……”
兩天后,蕭天在得到朱富的消息后,一個人躲在屋里研究了半響,出來向梁紅玉諸女說道。
梁紅玉頷首應了,看向他的目光中,卻充滿了擔憂。她是個極聰慧的女子,蕭天雖然說得淡漠,但她卻隱隱感覺到,此番自家男人做的事兒,只怕絕對小不了。
這從兩日來,頻繁進出家里的各式人物上,便可見一斑。只是她不會去多言,她懂得,自己需要做的,便是將家中幾個姐妹管好,不讓家里給男人帶來一點麻煩,那便是對男人最大的支持了。
但雖說如此,卻也掩不住內心里的憂慮。
蕭天看著她的目光,如何能不知她的擔憂?伸手拍拍她白皙的玉手,并沒多說,只是溫和的笑了笑。
夫妻二人相濡以沫這么久,許多事兒,早已默契在心,并不需要過多的言語。
梁紅玉心中輕嘆一聲,眼中露出極溫柔之色,微微用力握了握丈夫寬大的手掌。感受著那上面的溫熱和厚實,她心中便暖暖的,安穩了不少。
“英娘!”
蕭天目光轉動,冷不防低喝了一聲。
“啊!頂之哥哥。”門口處,正自踮著腳,以貓步往外挨摸去的小丫頭,登時小臉一垮,僵住了腳步。轉回身來時,臉上已是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大眼睛眨啊眨的,望著蕭天。
“哼!”蕭天重重哼了一聲,淡然道:“沒用!你不必做出這幅表情!我只告訴你,這一次你若是再玩花招,不聽我的安排,那就莫要再跟著我了!”
瓊英委屈的表情頓時不見了,一個高蹦了起來,怒道:“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給義父報仇,我身為女兒的,豈能置身事外?這不公平!”
蕭天斜了她一眼,哼道:
“你要公平是吧,可以,來吧,只要你能勝過我,那便一切由你。否則,你便給我安心的跟著你玉姐姐她們走,省得給我添亂。”
瓊英一聽他說這個,頓時小肩膀垮了下來,哭喪著臉往梁紅玉懷里撲去,抽噎道:“玉姐姐,你看你看,他又欺負我,嗚嗚。”
勝過蕭天?老天作證,小丫頭這種野望從未停止過。只是可惜,任憑她如何耍詐使計,最終卻總是慘遭敗落。挑釁的后果就是,小屁股上重重的挨上幾記巴掌。
小丫頭痛并快樂著,每次受過懲罰后,便是面頰羞紅,緊要紅唇,眼波兒流轉。小小年紀,那份媚態,已是初現禍水之姿。自是屢戰屢敗、屢敗屢戰,樂此不疲。
只是往日這或許是小丫頭最喜歡的接觸,但若是拿來打賭,以決定她的行蹤,她卻哪肯甘心?只得向梁紅玉撒嬌賣萌,以求幫助。
但是梁紅玉既然知道這一次之事非同小可,又哪里還會驕縱她,只是搖頭笑著,將她擁在了懷中,并不接茬。
小丫頭大是不忿,有心再使手段,但見蕭天臉色不善,知道這次蕭天怕是要動真格的了,終是不敢造次,只得悶悶應了。
蕭天要走,京里一干朋友自然都是要送行的。五皇子趙樞再次于凝月閣設宴,為他送別。
蕭天卻是笑著不應,拉著他,兩人在屋里不知說了什么,再出來后,便定下地點設在東門里一處酒肆。這里卻是朱富麾下經營的一處所在。
而對外的說詞,道是來京以來,每次都是宋兄相請,這臨行之際,怎么也該他回請一次才是。況且,此次既然是遠行,要請的人實在太多,龍蛇混雜的,多有些市井粗人。凝月閣卻是雅地,大不合適。
眾人也未在意,卻誰也沒發覺五皇子殿下,眼底時不時露出的幾分憂慮之色。
蕭天此次請的人確實夠雜。不但有當日五龍寺結識的一幫子最終留在京師的內等子,還有一些京師的一些市俚坊間的武人,更有朝中一些官員,比如禁軍衙門都指揮使高三郎、工部郎中沈時等。還有的便是五皇子趙樞,和凝月閣的紫月姑娘。當然,紫月姑娘也是來討債的,她對那首《十面埋伏》那是念念不忘的。
但最讓眾人意外的是,這次宴請,蕭天居然還特意邀約了九皇子康王殿下趙構。
對于蕭天這莫名的邀請,旁人固然是猜疑不定,暗暗驚駭蕭天的能量。趙構卻也是心中猜疑不定。
那晚黑衣衛追殺阿貴回來稟報,道是路上曾遇見兩方人馬對峙,一方為金人,另一方,隱約便是這位新晉的保義郎、威武軍副將。
當時趙構尚未多想,如今想來,心下卻不由的有些不安。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前往一看,看看究竟蕭天打的什么算盤。
待得時辰將至,這座名為四海居的酒肆前,已是熱鬧非常。蕭天和喬冽二人親自站在門前,
將眾人一一接了進去。
待到眾人到齊,各依身份而坐。兩位皇子和高三郎、沈時,還有紫月坐了一桌,由蕭天和喬冽親自作陪。
其他人又分坐了三桌,各有湯氏兄弟和賴柱兒陪著。一時間,四海居內沸反盈天、人聲攘攘,極是熱鬧。
待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趙構尋個機會,舉杯與蕭天飲了一杯,這才頗堪玩味的輕聲道:“孤與保義郎不曾有什么交往,卻不想今晚竟能得保義郎相約,不知保義郎可能為孤解惑乎?”
蕭天微微欠了欠身,微微一笑道:“殿下何出此言?當日若無殿下駕前保舉,焉有蕭天今日這官身?只這番舉薦之恩,蕭天便當好生感謝一番才是。只不過蕭天胸無大志,說起來,倒是有負殿下賞識之恩,真真是愧煞了。”
趙構哦了一聲,挑眉道:“保義郎這卻是誤會了,當日保舉保義郎的,卻不是孤,乃是當朝白時中白相公,孤不過只是從旁多說了幾句,原也是官家問詢不可不答之舉,卻當不得保義郎承恩之說。”
蕭天笑道:“蕭某雖粗鄙之輩,卻也知道,這回話之說可分許多種。同一句話,方式不同,則可有無限可能的結果。那幾句話,在殿下而言,或許只是小事,但與蕭天而言,卻是難得的恩德了。所以,這謝總是要的。”
說著,舉杯邀飲,臉上滿是真誠之意。
趙構心中嘀咕,仔細看了看他,卻不見絲毫破綻。心中不由的暗思,莫不成這廝真是不知情,今晚只是單純的答謝來著?
一時拿捏不準,猶疑之間,只得暫且按下猜疑,舉杯相應。兩人俱皆一飲而盡,隨即相視一笑。旁人若是不知,定要猜測兩人不知關系有多好呢。
桌上沈時早已眼神迷離,他為官多年,在認識蕭天之前,何曾想過,自己會有朝一日,竟能和兩位皇子同桌而飲?此時此刻,已是不由熏熏然不知所以然,只迷瞪著兩眼,被旁邊一片聲的阿諛聲圍著,一杯接一杯的灌了下來,哪還記得天上人間。
紫月卻是終于得了蕭天謄寫的譜子,默默回想著那曲中的妙處,猶自激動不能自已。看向蕭天的眼神,便不覺多出幾分復雜。
而趙樞卻不知為何,今晚總是好像有些心神不屬的樣子,時不時的便有些走神。
于是,桌上眾人各自心情,倒是唯有那位高三郎大呼小叫,酣飲不絕。此時見蕭天和康王對飲,不由起身湊了過來,大笑道:“殿下,頂之,你們倆卻不仗義,只顧自己在這喝的痛快,怎么不叫上我?來來來,且都滿上,今個兒卻要喝個痛快,不醉不歸。”
說著,搖搖晃晃的扯過一把酒壺,歪斜著往兩人杯中斟去。正鬧得歡,卻猛見蕭天面色大變,一把將他推開,大喝一聲:“小心!”
喝聲中,身子往趙構等人面前檔去,燈火下,窗外一抹寒光,飛射而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