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戲的事情,請程班主自行定奪。”譚老爺沒有將絹布展開,他將絹布遞到程班主的手上,“夫人說了,唱什麼,由你們自己定——只要是黃梅小調,她都喜歡。”
“譚老爺,您還是把戲定下來,今天晚上,我們想做一些準備。”
“程班主多慮了,你們以前怎麼唱,在歇馬鎮就怎麼唱,你們無需準備,千萬不要太辛苦。”
“師傅們走了這麼遠的路,一定要好好歇一歇才行。”
“你們放心,在譚家大院,沒有人會在雞蛋裡面挑骨頭,你們放心大膽地唱,只要熱鬧。到盛家去也是這樣。程班主,諸位師傅,請入席。”
譚老爺拉著程班主坐在主桌的主位上。
蒲管家和二墩子招呼程家班的人一一入座。
程向東坐在靠門口的桌子上,程向南本來是坐在父親身邊的,她看程向東坐在另一張桌子上,站起身,打算坐到程向東身邊去。結果被程班主拽住了。
“南兒,你就坐在爹的身邊。”程班主低聲道,“女娃家要矜持些。”
程向南只得乖乖地坐在父親的身邊。坐在主桌上的還有魏明遠、曼子和舜卿等人。
四個女傭兩人一桌,忙著往酒杯裡面倒酒。
譚老爺回頭朝站在身後右側的蒲管家看了看,然後道:“蒲管家,爲義來了嗎?”
“回老爺的話,老朽沒有看見二少爺。”
“這孩子,越來越不懂規矩了——不知道他娘是怎麼教他的。他大娘五十壽辰,我看他一點都不上心。”譚老爺面帶慍色——蒲管家所言非虛,譚老爺確實不怎麼喜歡二少爺譚爲義。
蒲管家道:“老爺,要不,老朽派人到怡園去請二少爺。”
譚老爺擺了一下手:“不必了,他來不來都一樣。爲仁怎麼還沒有來啊?”譚老爺一邊問,一邊望著門外——一提到大少爺爲仁,譚老爺的臉色溫和了許多。
蒲管家低頭彎腰上前一步,走到譚老爺跟前,低聲道:“老爺,在回來的路上,我已經派人到懷仁堂去請爲仁少爺,我估摸也該到了。”蒲管家說完之後,擡起頭朝門口看了看,眼睛突然亮了起來,“老爺,爲仁少爺來了。”
此時,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打著雨傘,出現在門外。
他收起雨傘,將雨傘遞到一個女傭的手上,用手指彈了彈衣服的雨水之後,徑直走進門來,然後緩步走到譚老爺的跟前,面帶微笑道:“爹,我安排好藥鋪裡面的事情就趕回來了,今天,魯掌櫃的十幾車藥材到了,我擔心藥材在搬運的時候被雨淋了,所以,就多耽擱了一會。”
“魯掌櫃呢?你怎麼不請他過老坐坐啊!我有日子沒有看見這個老夥計了。”
“孩兒請魯掌櫃了,可他說天氣不好,不便打擾,改日再給爹請安。”譚爲仁看了看程班主。
“這位就是程班主吧!爲仁沒有親自到碼頭去接程班主,還望程班主多多見諒——爲仁失禮了。”譚爲仁低頭拱手。
在程班主的眼中,從年齡上看,爲仁少爺有些稚嫩,但從行事和做派上看,卻有點少年老成。
“程班主,這是我的長子爲仁,本來,我是安排爲仁到碼頭去接你們的,可藥鋪裡面臨時有點急事,他就安排二墩子去了。”
“老爺和大少爺太客氣了。”程班主迴應道。
蒲管家說的沒錯:譚爲仁身高六尺強一點,長臉偏瘦,身材也比較單薄,皮膚黑黝黝的,和譚老爺的長相確實大相徑庭。唯一像譚老爺的地方就是待人接物的態度和眉眼。熱情不失莊重,平和中帶著點謙恭。
這倒是比較容易做到的,從小到大跟著父親出入各店鋪和作坊,耳濡目染,不學也會了。
譚爲仁的頭上戴著一頂紫色八瓣圓帽,帽箍前面鑲嵌著一塊橢圓形的田黃石,上身穿一件紫色帶暗黃色回字紋的皮襖,皮襖裡面穿一件淺藍色袍子,腳上穿一雙黑幫羊皮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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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兒,你來的正好,快入席吧!你到前面桌子去招呼師傅們。”
大少爺譚爲仁和二墩子走到第一張桌子跟前,拱手給各位師傅施禮之後,坐在了程向東的旁邊;蒲管家則被譚老爺拉到自己的身邊坐下。
在程班主看來,譚老爺是一個非常平易隨和的人。
所有人都坐定之後,譚老爺站起身,舉杯敬酒,酒宴開始。
八仙桌上擺滿了菜,還有傭人不斷上菜。這樣的宴席,程家班從來沒有見識過,過去,從沒有一戶人家用這麼豐盛的酒宴款待程家班。不但豐盛,口味還特別好,每一道菜都是精心烹飪出來的——譚老爺確實把程家班當成了最尊貴的客人。
席間,譚國凱不時爲大家夾菜。他還給每個人敬了一杯酒。蒲管家不時提醒譚老爺少喝點,可譚老爺說,今天,他非常高興,所以,他要陪大家多喝一點酒。
程班主有一種賓至如歸的感覺,覺得譚老爺非常親切——程向東也有這種感覺。
酒席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匆匆忙忙地走進齊雲閣。
蒲管家站起身,迎了上去。
女人她走到蒲管家的跟前,將嘴湊到蒲管家的耳朵跟前嘀咕了幾句話之後,便站在門口看著蒲管家朝譚老爺走去——她好像是在等待什麼。
蒲管家眉頭緊蹙,神情凝重,一臉驚愕。
譚老爺也注意到了走進門的女人。
他一邊和程班主說話,一邊看著蒲管家和女人耳語。
這個女人是三太太林蘊姍院子裡面的貼身女傭謝嫂。謝嫂在這時候到酒宴上來,肯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蒲管家疾步走到譚老爺的跟前,低頭彎腰在譚老爺的耳旁低語了幾句。
譚老爺臉色突變,他臉色憂鬱,額頭上的青筋蠕動了幾下,但很快恢復常態,他仰臉對著蒲管家的耳朵說了一句話。
蒲管家一邊把謝嫂往門外送,一邊比劃了幾下手,他還和謝嫂說了幾句話。
蒲管家送走了謝嫂以後,酒宴繼續,照舊是敬酒,碰杯,推杯換盞,譚老爺領著兒子譚爲給向程家班的人一一敬酒,一個都不落,譚爲仁替父親喝了不少杯酒。
程班主能感覺到,譚家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蒲管家的擔心不無道理。
俗話說的好,家醜不外揚,程家班大老遠從青州來到歇馬鎮,家裡面的事情肯定不能在這種場合下發作。一切要以大太太的壽誕爲主。不管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都不能影響太太的壽誕。
今天的事情,至少要等到昌平公主的壽宴結束以後才能去處理。
在酒宴上,譚老爺雖然和程班主觥籌交錯,談笑風生,但以程班主的閱歷和敏銳的洞察力,他能看出譚老爺眼睛裡面的憂鬱和焦慮。
酒宴結束以後,譚老爺讓大少爺譚爲仁和二墩子送程班主和程家班的人回熙園歇息。
譚家大院就像一個機器一樣,像往常一樣,正常地、有序地運轉著。
水下暗流涌動,水面則是風平浪靜。
程家班的人離開齊雲閣的時候,除了收拾碗筷的傭人之外,齊雲閣裡面就只剩下譚老爺和蒲管家,他們好像要去做非常重要的事情。
自從謝嫂出現以後,譚老爺在喝酒的時候就有點心不在焉,蒲管家的神情更是凝重。
程班主告別譚老爺以後,一行人跟在譚爲仁、二墩子和兩個丫鬟的後面去了熙園。
一個丫鬟的手上提留著一個燈籠,二墩子和另一個丫鬟走在程班主的旁邊引路,沿著齊雲閣前面的長廊,走出東側圓門,然後沿著一條回形長廊往南走。
院中院的兩邊各有一個長廊將院中院和家丁、傭人住的小院子隔開,每個院子的東西兩邊各有一個圓門。
程班主注意到,第一進、第二進、第三進、第四進——即四個院落是前後貫通的,每一個院子正屋一樓都有一個門廳,連接前後四個院落的是門廳,白天,門廳前後的帶窗門是打開的。
天黑以後,門廳的後門就關上了,門廳的後門關上以後,四個院落就成了各自獨立、互不相擾的空間,誰也不影響誰,如果有事需要進出的話,就走院子東西兩邊的圓門進入貫穿南北的回形長廊。
這樣,既保證了每個院落的私密性,又不致影響大家進出譚家大院,既顯示了大家庭的和諧統一,又保證了每個院落的獨立性。
程班主走南闖北多少年,去過很多大戶人家,但像譚家大院這樣的建築格局,他還是第一次見識。莫說譚家大院院中有院的建築格局,單看譚家大院的通道就可知非比尋常。
譚老爺把程家班的人安排在怡園東邊的小院子裡面,這個院子的名字叫“熙園”,蒲管家把原先住在熙園裡面的家丁和傭人挪到其它院子去了。
這裡緊靠戲臺,出熙園西圓門就是戲臺,譚老爺在建造北院的時候,就是這麼考慮的。
有戲臺,肯定要請人來唱戲,請人來唱戲,肯定要安排住的地方,當然也需要一個練功和練聲的地方,把住的地方和戲臺放在一起,對戲班子來講,既方便進出,又方便練功和練聲。
最重要的是,化妝和換裝,可以在演員自己的房間裡面進行。出房間,一直到圓門,都是走廊,從圓門到戲臺之間,也是走廊。
爲了方便演員在戲臺後面等候上場,譚老爺派人在戲臺到圓門之間的走廊上拉上了油布——天已經很冷了,千萬不能讓演員著涼了。
演員上臺演出,肯定不能像平時那樣穿很多衣服,總之,譚老爺把所有細節都想好了。
在進熙園之前,譚爲仁還領著程班主等人到戲臺上看了看。程班主對譚老爺的安排非常滿意。
譚爲仁說,大娘喜歡黃梅小調,讓工人搭棚子、拉油布,把程家班安排在熙園住下,也是大娘的意思。
本來,老爺打算把演出安排在齊雲閣的,只要在齊雲閣搭一個戲臺就行了。
到譚家來祝壽的親朋好友,齊雲閣確實能容納的下,但大娘覺得還是在戲臺上演出比較好,好戲要有好舞臺,譚家有現成的舞臺,千萬不要委屈了程家班的人,也不能作賤了程家班的戲。
程家班好不容易到歇馬鎮來一趟,在戲臺上唱,歇馬鎮的人,也能一飽眼福。老爺覺得大娘說的在理,就安排人在戲臺前面搭了一個很大的雨棚。
程班主雖然沒有見到大太太,但對她已經有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之前,程班主已經從蒲管家那裡聽說了不少。
譚爲仁還想說什麼,被一個匆匆趕來的丫鬟叫住了。
丫鬟和譚爲仁低語了幾句之後,譚爲仁走到程班主的跟前:“程班主,爲仁失陪了,旅途勞頓,請師傅們早點休息吧!二墩子,你送一下程班主和師傅們。”
黑暗中,程班主能看到丫鬟和譚爲仁緊張的神情。程班主曾經在謝嫂、蒲管家和譚老爺的臉上看到過這種神情。
“行,大少爺忙去吧!”
兩個人在圓門前分手,二墩子領著大家走進熙園,譚爲仁跟在丫鬟的後面沿著迴廊朝北走去。
兩個人走到平園東邊的園門跟前的時候,院門快速打開,院門內站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
她正在圓門裡面來回踱步,一副焦慮不安的樣子。譚爲仁剛走進院門,女人一把抓住了譚爲仁的手,將他拉上了長廊。
“娘,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個女人就是蒲管家提到的二太太冉秋雲——譚爲仁的母親。
“別說話。”冉秋雲低聲道。
兩個人穿過長廊,丫鬟提著燈籠,故意放慢腳步,遠遠地跟在後面。
母子倆走進正屋的二樓,然後走進內室。走進屋子之前,冉秋雲把丫鬟叫到自己的跟前:“阿玉,你在樓梯口守著,不要讓任何人上來。”
阿玉止步於樓梯口。
“娘,您這是怎麼啦!”
冉秋雲走進房門,站在門裡,一邊看著樓下,一邊低聲道:“爲仁,你爹——他到你三孃的院子裡面去了。”冉秋雲低聲道。
“老爺三天兩頭到怡園去,這有什麼奇怪的呢?”
“今天非比尋常。”
“娘,您到底想說什麼呀?”
“怡園可能已經知道你的身世了——以前,大院裡面關於你身世的風言風語肯定是怡園傳出來的。”
“娘,您莫擔心,不管怡園怎麼說,只要爹不相信,也是枉然。”
按照蒲管家提供的情況,冉秋雲和譚爲仁母子倆口中的“怡園”應該是指三太太林蘊姍居住的院子。
“這次和以前大不一樣,他們好像已經知道你的底細了。我懷疑可能是趙媽透露給怡園的。”
“趙媽透露給怡園的?這——這不能吧,趙媽是您從孃家帶來的貼身女傭,還是我們的親戚,平園待她一向不薄,她怎麼會和怡園的人勾搭在一起呢?娘,您一定是多慮了。”
“以趙媽的本心,她是不會把爛在肚子裡面的事情說出來的,但架不住怡園的算計,怡園那對母子賊著呢,如果怡園想從趙媽的嘴巴里面摳出一些東西來,那也不是什麼難事。”
“林家經營錢莊,還和官府瓜葛著,林家起勢靠的是黑白兩道,精於算計和陰謀,這兩天,我看趙媽的神情有點不對頭。”
“昨天下午,我看她眼睛裡面佈滿紅血絲,還時不時地抹眼淚,就問她遇到了啥子事情,她說是給我熬藥的時候讓煙火薰了眼睛。”
“我看她沒有跟我說實話。臘梅跟我說過一件事情,這件事情肯定和今天晚上的事情有關。我問你,今天晚上,老爺在齊雲閣爲程家班接風洗塵的時候,謝嫂是不是到齊雲閣找老爺去了?”
“是,謝嫂是到齊雲閣去過。”
“爲仁,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不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怡園的人什麼時候在老爺陪客人喝酒的時候去打攪他的呢?老爺的規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在他接待客人的時候,任何人都不許打攪他。”
“這倒也是。娘,您快說,臘梅跟您說了啥事?”
“臘梅說,侯三前幾天到李家鋪趙長水家去了。”
“侯三到趙長水家去作甚?”
“我懷疑是這個人指使侯三去的,他和侯三關係非同尋常。侯三表面是是帶老母親找趙長水看病,實際是另有目的。”冉秋雲的右手豎了兩根手指頭——冉秋雲口中的“這個人”應該是二少爺譚爲義。
“我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
“你明白什麼了,快跟娘說。”
“爲義和侯三的關係非同一般,我聽說侯三在西街買了一個院子,侯三哪有錢買房子呢?一定是爲義出的銀子。這些日子,我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不詳的預感,什麼預感?”
“這些日子,在譚家大院,在各個店鋪傳揚的風言風語肯定和怡園有關聯,自從聽了大院裡面那些閒言碎語之後,我就開始想一些事情了。”
“我的兒啊!你是怎麼想的呢?”冉秋雲將兒子拉進內室,引到圓桌旁的圓凳上坐下。
冉秋雲坐在譚爲仁身旁的圓凳子上,目不轉睛地望著兒子的臉。
冉秋雲的頭上梳著左中右三朵髮髻,腦後梳著一根鳳尾辮,左右兩邊的髮髻各上斜插著一個銀釵,耳朵上掛著兩個銀耳環。
冉秋雲的脖子上圍著一個白色的狐裘毛領,在白色毛領的襯托下,她原本白皙的臉越發的白如凝脂,冉秋雲的上身穿一件繡著合歡花的錦緞襖,下身穿一條三層四瓣包著駝色毛邊的裙裾,腳上穿一雙繡花棉鞋。
整個人看上去,既端莊,又素雅。
譚爲仁從母親的眼睛裡面看到了不安和焦慮。
“娘,您不要擔心,老爺讓我打理譚家的生意,怡園一直看不順眼,看情形,老爺遲早會知道這件事情,三娘母子倆的眼睛一直盯著譚家大院大當家的位子,他們稀罕,我不稀罕。”
“我盡心盡力打點好譚家的生意,是爲了報答老爺和娘對爲仁的養育之恩,在爲仁看來,老爺或許已經知道我不是他老人家親生的兒子,如果老爺有什麼想法的話,我們可不能讓老爺爲難,他是一家之主,他也是一個有主見的人,我們就聽他的”
“我們聽老爺的安排,老爺能容得下我,我就繼續幫老爺打理生意,做不做譚家的大當家,我不在意,我本就不是譚家的血脈,確實不應該惦記譚家大當家這檔子事情。”
“我也從來沒有那樣想過,只要能呆在譚家,早早晚晚照應著老爺和娘,我就心滿意足了。”
“如果老爺不讓我呆在譚家,我就回劉家堡去,回到我爹孃身邊去,我也該認自己的生身爹孃了。”
“認自己的生身爹孃是遲早的事情,雖然我離開譚家大院,老爺和娘這份情,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畢竟在譚家大院吃了十六年的飯,我畢竟得到了爹孃十六年的疼愛和憐惜。”
“寸草春暉,爹孃的恩情,爲仁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爲仁,如果你離開譚家,娘也不想在譚家呆了,你的兩個姐姐已經出嫁,娘對譚家大院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冉秋雲的眼睛裡面噙著淚。
“不行,娘——您一定要呆在譚家,爲仁即使離開譚家,也不會離開老爺和娘,劉家堡離歇馬鎮不遠,爲仁會經常來看老爺和孃的——至少,我一定會來看孃的。”
“爲仁,你做最壞的打算是對的,你看我們要不要把這件事情跟你大娘說呢?你的身世早該讓她知道了。她雖然是你的大娘,但一直把你當親生的兒子看待,這——你的心裡應該最清楚。”
“這——爲仁心裡明白,大娘對爲仁——對娘一直很好。可是娘,這件事情最好不跟大娘說,現在,我們還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別人還沒有怎麼樣,我們千萬不要自己亂了陣腳。娘,您看這樣行不行?”
“你說,我聽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