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昌平和琛兒到京城來了?我明白了,他們怕昌平母子見到侯公公,就想辦法把侯公公困在宮中。朕沒有想到宮中也有翟中廷的人?!?
“想辦法把侯公公困在宮中?照這麼說,聖上的身體並無大礙,侯公公也不是主動留在聖上身邊的囉。”
“這些日子,朕批閱奏摺比較多,偶爾會咳嗽幾聲,陳太醫(yī)給朕配了幾副藥,並再三叮囑侯公公這些日子一定要不離我左右。朕心想,陳太醫(yī)也是關(guān)心朕,也就沒有說什麼?!?
“沒有想到,他打的是別的算盤。侯公公跟隨我多年,我的身體一有不適,他就擔心的不得了,太醫(yī)的囑託,他更不敢懈怠。”
”候公公已經(jīng)有還幾天沒有回府了——他不回府,昌平母子如何能見到他呢。”
“朕的身體朕知道,朕崔侯公公回府休息,朕身邊有幾個太監(jiān)伺候,不會有問題,可他就是不肯。”
“原來朕和侯公公都上了陳太醫(yī)的當??上壬f的這些,和代王朱桂的案子有什麼關(guān)係呢?”
“大有關(guān)聯(lián),如果代王不出事,昌平公主肯定會去找代王朱桂。”
“代王朱桂一出事,昌平公主母子兩和宮中就失去了所有的聯(lián)繫。如果聖上只聽楚夢熊和莫不言一面之詞,那麼,譚國凱的案子就懸了。”
“先生認爲代王朱桂的案子也和翟中廷他們有關(guān)?”
“肯定有關(guān)。監(jiān)守自盜的人不是代王朱桂,而是賊喊捉賊的人,也可能是他們安插在押送庫金庫銀隊伍裡面的人?!?
“連宮中都有他們的人,想安插幾個人在押送庫金庫銀隊伍裡面,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他們也可以拉幾個人下水嗎——這正是他們所擅長的——翟中廷在聖上身邊多年,早就織成了一張既大又密的關(guān)係網(wǎng)?!?
“爲了陷害譚國凱,他們設計陷害代王朱桂,這個彎子繞的是不是太大了,值當嗎?”
“值當,翟中廷早就垂涎於譚家的財產(chǎn),聖上是知道的,譚家的生意做到了很多地方,除了藥材和紫檀傢俱,生意的涉及面很廣?!?
“加上譚國凱很懂經(jīng)營,夥計們又很賣力,生意是紅紅火火?!?
“翟中廷勾結(jié)自己的門生,已經(jīng)鯨吞了好幾個豪門大戶的財產(chǎn),譚家富可敵國,他們怎麼會放過譚家呢?只要坐實了譚國凱的罪行,譚家的財產(chǎn)就都是他們的了?!?
“可朕只派趙嶽倫到應天府將譚國凱押解進京,並沒有讓他們查抄沒收譚家的財產(chǎn)啊!”
“拉大旗做虎皮,他們要的就是皇上的聖旨,只要有聖旨,他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皇上在紫禁城裡,如何能知道下面發(fā)生的事情呢?”
“聖上可能還不知道吧!翟中廷的人不但查封了譚家在各地的店鋪和作坊,還查封了應天府的譚宅——就是十九年前的侯爺府?!?
“他們還查抄了歇馬鎮(zhèn)的譚家大院,從譚家大院抄走的東西就有五十三箱之多?!?
“有這樣的事情?”
“還有一件事情,老朽不得不告訴聖上,翟中廷的人在查抄譚家大院的時候,譚老太爺受到驚嚇,氣絕身亡,老太太最後懸樑自盡?!?
“這——這是朕的錯。十九年前,朕傷害過譚家一次,十九年後的今天,朕又傷害了他們一次。”
“不管他們跟聖上說了些什麼,但老朽敢拿項上人頭打包票,他們一定是無中生有,包藏禍心。他們一箭雙鵰,既得了十二箱庫金庫銀,又借皇上之手把代王打入大牢,使譚家失去了重要的依託。”
“更可怕的是,他們竟然敢攔皇上的人,公主殿下和爲琛公子的手上有皇上賞賜的腰牌和九龍佩,都被擋在了宮門之外,他們想置皇上於何地??!”
“什麼人敢攔朕的人?”
“回皇上餓話,這幾天,在宮門值守的是副統(tǒng)領(lǐng)付抱鬆,他不但不然公主殿下和爲琛公子進宮面聖,還派人在暗中跟蹤他們。”
“先生,昌平母子現(xiàn)在何處?”
“昌平母子在太子殿下府,公主殿下在來京城的路上就病倒了,太子殿下看到昌平公主的時候,直掉眼淚?!?
“朝會結(jié)束以後,先生領(lǐng)朕去東宮看望昌平,當面向昌平妹妹請罪?!?
“聖上千萬不要提‘謝罪’二字,公主殿下聽了以後會很難受的?!?
“如今,她們母子兩不遠千里到京城來就是希望聖上網(wǎng)開一面,放了他們的親人,他們怎麼會怪罪聖上呢?”
“先生,代王朱桂的案子,朕該怎麼辦呢?兩車庫金庫銀確實不見了,我們上哪裡去尋覓那兩車庫金庫銀呢?”
“聖上知不知道翟中廷在揚州和青州也有府邸啊!”
“翟中廷在揚州和青州也有府???”
“對,代王朱桂弄丟兩車庫金庫銀的地方在高郵的盂城驛,盂城驛距離揚州很近。盂誠驛在大運河畔,翟中廷在揚州府邸後面的胭脂河和大運河是連著的?!?
“先生懷疑翟中廷的人監(jiān)守自盜,然後將庫金庫銀藏在了翟中廷在揚州的宅院。”
“聖上可以派人查封翟中廷所有的府邸,老朽相信,一定能找到代王朱桂弄丟的兩車庫金庫銀——代王弄丟的金銀十有八九藏在揚州的府邸之中?!?
“除了揚州和青州,應天府和北京的府邸,也應該有東西。翟中廷結(jié)黨營私,編織關(guān)係網(wǎng),靠的就是大把大把的金銀。”
“這些年,翟中廷賣官鬻爵,在很多地方安插自己的門生。”
“他和朝中的大臣勾結(jié),遙相呼應,上下齊手,就是爲了拿到一些官職,然後再將這些官職賣出去,不但官位可以賣錢,他們安插的官吏日後就成了他們的搖錢樹?!?
“待會兒,朕要看翟中廷怎麼說?!?
“聖上不要對翟中廷抱太大的希望,除了私放死囚和派人刺殺溫兆廷這兩件事情以外,他什麼都不會說?!?
“命,他可以不要,但錢一定要留給兒子。翟中廷曾有過三個兒子,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就是他的命。聖上,老朽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這件事情刻不容緩?!?
“太傅請講。”
“剛纔,莫不言等人狼狽爲奸,必欲置譚國凱於死地。如果譚國凱的供詞有問題的話,他們一定會殺人滅口。爲求自保,他們一定會鋌而走險?!?
“聖上正值年富力強之時,把該清理掉的人清理乾淨,皇上就有足夠的精力治理國家。坐享永世的太平。”
“這些人和翟中廷沆瀣一氣、互相勾結(jié),大肆斂財,眼下,皇上雄心勃勃,百廢待興,需要的就是銀子。”這是皇上最喜歡聽的話。
“行,太傅想怎麼做?”
“皇上不是讓侯公公去請歐陽若愚了嗎?等歐陽若愚來了以後,皇上看歐陽若愚怎麼說?!?
“還是太傅慮事周全。”
“啓稟皇上,侯公公回來了?!币粋€太監(jiān)走到偏殿的門口。
皇上站起身走到偏殿的門口,聶太傅跟在後面。
侯公公大步流星走到偏殿的門口
“侯公公,歐陽若愚人呢?”
“回皇上的話,歐陽大人在殿外候著呢?”候公公道。
“快讓歐陽愛卿進來?!?
“歐陽大人,進來吧!”侯公公大聲道。
歐陽若愚低著頭、拎著官服的下襬,走進大殿,邁著碎步朝偏殿走來,在距離門檻三四步遠的地方,匍匐在地:“罪臣歐陽若愚冒死給皇帝陛下請安!”
“歐陽愛卿快快請起。”皇上雙腳邁出門檻,用雙手扶起歐陽若愚,“歐陽愛卿何罪之有啊!”
“罪臣丁憂之期未盡,擅自進京,有違聖意,請皇上治臣抗旨、欺君之罪。”
“歐陽愛卿此言差矣,自古以來,忠孝不能兩全,愛卿心繫朝廷,心繫寡人,敢冒抗旨之罪,置生死於不顧,朕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治愛卿的罪呢?”
“在歐陽愛卿的眼裡,朕是一個昏聵的皇帝嗎?”
“聽了皇上的話,若愚既感激涕零,又惶恐不安。如果不是十萬火急,刻不容緩,微臣不會冒然返朝?!?
皇上緊緊握住歐陽若愚的手,走進偏殿,把歐陽若愚讓到茶幾的左邊坐下,自己坐在茶幾的右邊,在偏殿靠窗戶的地方放著一個超大的羅漢牀,羅漢牀的中間放著一個茶幾。
緊接著,侯公公領(lǐng)著一個太監(jiān)走進偏殿,太監(jiān)的手上端著一個茶盤,太監(jiān)將兩杯茶放在茶幾上,並將一杯茶遞到聶太傅的手上。然後退出偏殿。
“歐陽愛卿,你的情況,聶太傅已經(jīng)跟朕說了。剛剛在朝堂上發(fā)生的事情,想必侯公公已經(jīng)跟歐陽愛卿說了吧!”
“回皇上的話,朝堂上的事情,微臣略知一二。”
“歐陽愛卿,你總是在朕需要你的時候出現(xiàn)在朕的面前。愛卿,朕該如何處理眼前的事情呢?朕要不要馬上釋放譚國凱,翟中廷的案子牽涉面比較廣,朕該如何應對?!?
“微臣斗膽問一句,皇上相信譚國凱是被冤枉的了?”
“事情到這個份上,朕如果再看不懂,那朕真是一個糊塗的皇帝了。翟中廷真是該死,他辜負了朕對他的寵信。這次,朕要好好和他算算總賬?!?
“敢問皇上打算把翟中廷關(guān)押在哪裡?”
“宗人府,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