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33章

北荒的爭戰(zhàn),是入秋時開打的。大瑛北伐軍的副將軍是英景楓。

早些年,英景楓雖獨自離了宮,但他二皇子的身份,卻是朝廷重臣間心照不宣的秘密。昭和帝的兩位皇子,皆是奇才天縱。這廂任景楓為副將軍,一是因他確有韜略;二是希望他的身份能鼓舞士氣。

神州大瑛與窩闊國,雙方兵力極強,久久僵持不下。卻不料,在這關(guān)鍵時刻,英景楓卻突然叛變,成了窩闊國的將軍。

司空幸將事情說完,云沉雅一雙眸子寒光乍現(xiàn),“叛變?他找的什么理由?”

司空幸愣了愣,半晌沒言語。

云沉雅眉梢一抬,“嗬”了一聲,“他的理由,該不會是我吧?”

說來奇怪,景軒景楓小時候同住宮里的兩年,表面上,一人孤傲寡言,一人溫潤隨和,都不是容易起爭執(zhí)的性子,可他二人每每湊在一塊兒,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英景軒肚里腸子九曲十八彎,詭計多端。饒是景楓百般聰明,卻如何也斗不過長他半歲的哥哥,每回被氣急,便揚言以后要與景軒搶天下江山。

小小英景軒就樂了,說:“有本事你就搶啊,我坐享其成還嫌沒趣。你卻說說,你屆時又憑什么跟我搶呢?”英景楓回贈他四個字——不擇手段。

其實這樣的爭執(zhí),多是小孩氣頭上的話,當(dāng)不得真。但被宮女太監(jiān)聽了去,傳入好八卦的臣子耳朵里,便對將來有了奪嫡之爭的揣測。

而這年的英景楓,用的便是這個理由。

司空幸道:“確實如大皇子所料。二皇子對外宣稱要與大皇子爭皇位??梢蛩麆輪瘟Ρ?,所以要借助窩闊軍之力,在神州大瑛的北荒打開一道突破口?!?

云尾巴狼聽得一笑:“這理由不錯,能讓窩闊人信他?!?

司空幸見狀,卻不由地勸說:“還望大皇子恕屬下多言,倘若二皇子這是詐敵之計便也罷了,可如果他真要以此對付大皇子……”

“不會?!痹瞥裂艛蒯斀罔F,“他便是要與我爭天下,也會堂堂正正地爭。這種下三濫的法子他使不出?!?

司空幸一臉擔(dān)憂,似是不信。

云尾巴狼又回味無窮地添了一句:“這種下三濫的法子,只有我使得出。否則小時候吵了那么多次,我也沒法回回贏他?!?

司空幸頓時一臉欽佩地看著他的狼主子。

然而這會兒,云沉雅又收起了一臉調(diào)侃,蹙著眉頭道:“景楓行事雖沖動,但也不失理智。這回孤注一擲,必是情況突變。再者說……”

他驀地抬頭,看著司空幸:“張大人來南俊前,可曾叮囑過什么?”

司空幸聞此言,不由怔住。

張大人是丞相張三合,他早年不過是個布衣粗人,因難得一遇的機會才一路官運亨通,被封為丞相。張三合懂得不多,對景軒景楓兄弟,卻有授業(yè)之恩。因景楓在宮里孤立無援,張三合將他視為己出,百般看顧。

司空幸曉得張大人對景楓的偏袒,是以,張三合雖有話帶給云沉雅,他卻并未傳達。

可如今云沉雅問起,他卻瞞不住了。

云尾巴狼見司空幸眸色閃爍,頃刻沉了一張臉:“什么話,說!”

司空幸猶疑一下,道:“張大人請……請大皇子迅速解決手頭上的事,回永京救二皇子……否則、否則……”

“救楓兒?!”云沉雅一愣,倏然從椅子上站起,“說清楚!”

“張大人說,此番我軍兵力不敵窩闊,二皇子此番兵行險招,若能等到援軍且能撐過去,若等不到援軍……”

“怎可能等不到援軍?!莫紹跟莫子謙都廢了嗎?!”云沉雅勃然大怒。

然而此話出,他驀地僵住,“還是說……莫家父子有問題?”

司空幸道:“張大人只是懷疑,并未……并未做出定論。”

“這話……”云沉雅捏了捏額角,平靜問道,“這話為何不早與我提。”

司空幸不言。

云沉雅冷笑兩聲:“你是擔(dān)心我若擱下手頭上的事回永京,屆時他英景楓若反將我一軍,我非但會失了天下,更可能會失了性命?!?

司空幸咬了咬牙,索性直言:“屬下跟隨大皇子良久,不得不說大皇子對二皇子雖面上不悅,但私心里卻十分縱容謙讓。屬下知道此番二皇子出事,大皇子必會相救。但如若這是陰謀,大皇子為此、為此付出的代價實在太大!”

若平日里,司空幸這般質(zhì)疑英景楓,定不會招來云尾巴狼的好臉色??山裉焖@番話說完,云沉雅默了良久,只笑了一下。

他步至窗前,抬起頭。天上一輪明月再過幾日就圓了。雖是眾星拱月的大皇子,可中秋佳節(jié),他只真正過了一次。那時年紀很小,白日比武時,景楓失手傷了他。夜里,小小景楓便捎來兩壺桂花釀,別扭請他喝。那一年,兩兄弟對著八月十五的月,說了不少話,喝了個酩酊大醉。生平頭一回醉酒,生平頭一遭暢快。

“父皇肩負江山,凡事需以社稷為重。楓兒嘛……這種時候,我不救他,便沒人救他?!绷季?,云沉雅說。絕世的五官,清淡的笑。

“我不在乎皇位,可身上卻有擔(dān)當(dāng)。但我最近在想,人活著,總要有個意義不是。不擇手段心狠手辣得失去了初衷,那便太沒趣了?!?

“大公子……”

云沉雅笑道:“我好閑散,擔(dān)當(dāng)之余,樂得個自在恣意便好。可江山卻是我與楓兒共同的責(zé)任,他為保江山出生入死,我又如何能置身事外。”喉結(jié)上下動了動,云沉雅低聲道,“聯(lián)兵符的事,做個了結(jié)吧……”

司空幸心中一沉。他抬頭看著云沉雅的側(cè)臉。依舊云淡風(fēng)輕的神色,可卻有絲絲入骨的寥落。司空幸道:“大公子切莫憂心?!?

云沉雅又一笑:“如何說我憂心?”

“大公子……從不與人說這許多心里話?!?

云沉雅這才愣住了。夜風(fēng)忽來,輕揚起額發(fā),雙眸有些迷離?!班?,有點憂心。”他道,“憂心那小傻妞……”

“我真怕我會,真怕我會對不起她……”他仰起頭,吸了口氣,“從來沒有,這么怕過……”

舒棠將攢著的銅板勻了出來,又破天荒地問她爹討了十兩銀子。第二日,她買了一塊好錦緞,牙白色澤風(fēng)清月涼,說要親手為云官人做衣裳,合在嫁妝里一起給他。

三兩日后,舒三易湊去瞧那緞子,嘖嘖稱嘆,說閨女兒你真舍得花銀子,咱父女倆一輩子也沒穿過這等好衣裳。

舒棠一臉赧然,嘿嘿地笑:“我下一回攢銀兩買衣料,鐵定給爹爹你買最好的?!?

舒三易調(diào)侃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舒棠又尷尬,看天色遲緩,覺得時日久長,就說:“也不知云官人最近怎樣了。”

這一天是中秋的前一夜,八月十四。

云尾巴狼悠閑逛到唐玉屋前,見門敞開,便用折扇敲敲門柱,道:“準(zhǔn)備好了?”

唐玉本是背他而坐。聽得此言,起身回頭:“嗯,明日未時,清香苑。”想了想,他又問,“你要我去引開方亦飛,到底有什么目的?”

云沉雅一笑:“你猜。”

唐玉默然不語。

云尾巴狼調(diào)侃地勾起唇,看了他半晌,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與方亦飛從小一起長大,到了這一刻,卻得針鋒相對。唐玉苦笑了一下,嘆了口氣,正要坐下,屋外驀地風(fēng)聲大動,有一黑影直飛入戶。

“明日,用這個?!辈恢螘r,司空幸卻出現(xiàn)在屋門前。

方才那抹黑影是把一對雙劍,是司空幸從屋外拋來的。劍入手中,唐玉心思沉浮。

“大公子有幾句話要帶給你?!彼究招夜P直地站在屋前,“你這性情,可惜了你天生一雙使劍的手。”

唐玉大怔,猛然抬起頭:“他知道?!”

“唐家方家之人,本就樹大招風(fēng),誰沒有個自保之策。方家善易容,會使暗器。你爹娘卻一直想將家業(yè)傳于你,因你從小善使雙劍,劍在手,唐家內(nèi)近乎無人可敵??赡闫珔s是個與世無爭的性子,將基業(yè)讓給你大哥不說,平日里做出副喜歡弓箭的樣子。尋常人是韜光養(yǎng)晦,你卻是真無所謂?!彼究招铱戳怂谎?,把云沉雅的話一字不落的說出來。

“我……”唐玉猶疑了一下,“他這是逼我與亦飛撕破臉。”

“世家子弟要立足,一要有功夫,二要有頭腦。你頭腦差點,若功夫也不愿使,日后如何保住你唐家?”司空幸道,“大公子望你好好想清楚,明日清香苑,他亦會去。是非成敗,在此一舉。”

而同樣的夜,寂靜的街,飛絮樓的三層,有一布衣人捻灰一笑:“他們果真聯(lián)手了?”

阮鳳道:“你且小心些,英景軒一人便不好對付,況他身后有小世子,又與唐家聯(lián)手。”

“怕什么?便是他真將那聯(lián)兵符搶去,不知道使用的法子,到時候他只有來求我?!辈家氯擞中ζ饋?,“寫張?zhí)咏o秋府。這熱鬧場面,先從秋多喜下手,豈不最好?”

主站蜘蛛池模板: 江城| 淮阳县| 房山区| 崇文区| 洛宁县| 阿合奇县| 大冶市| 宿松县| 碌曲县| 宁乡县| 台北市| 建平县| 五华县| 高平市| 江西省| 惠来县| 桃源县| 襄汾县| 周宁县| 昌宁县| 岳普湖县| 泰顺县| 灵宝市| 平江县| 许昌县| 济南市| 嘉祥县| 东至县| 建湖县| 财经| 中西区| 荆门市| 上饶县| 龙井市| 咸丰县| 突泉县| 永仁县| 荆州市| 阳高县| 固始县| 尼玛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