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文志說:“王社,你可是先聲奪人呀。我和晉日升都比不上你呀。我到桃花集之后,吃沒有吃的,住沒有住的,那個老書記還經常帶著酒意去找我鬧事,總是催著我回單位要錢去。*,我們是來當第一書記的,不是欠著他們的錢來還賬的。今天,我來就是向鎮領導反映這個情況的。剛才我和于鎮長說了,現在再來給朱書記匯報一下我的情況。”
曾文志似乎有一肚子苦水要倒出來,他從朱書記手里接過茶杯喝了幾口說:“我所在的桃花集是個三省交界的地方,亂七八糟的事一樁連著一樁,說沒有電就沒有電,說停水就停水,我去集市買菜回來,屋子里值錢的東西一下子被偷個精光。現在,我得快得神經病了。還有那個老書記,他三天兩頭的要我帶著去我們原單位要錢,要我帶著他去我們原單位的頭頭找酒喝。早一陣子,老書記真帶著一幫子村干部到我們單位去了。去了就賴著不走,我們單位領導煩了,領導說,以后你下派的村子再來人,你曾文志自己家招待吧。嘿,早幾天老書記又帶著幾個大隊干部去了。你也知道,王社,咱們那小家庭,那能經得起這一幫大隊干部吃喝呀。我呀,現在家里都快要鬧饑慌了。”
朱書記哈哈大笑起來:“曾文志,沒有你說的那么嚴重吧。”王社笑到:“是呀,曾文志,沒有那么嚴重吧。”曾文志說:“朱書記,你是知道的,我所在的桃花集是個雞鳴三省的地方,居住人口蕪雜,我去買菜回來,單位給我配發的廚具就讓人給偷走了,還有電視機也不見了。現在,我是要吃的沒有吃的,要玩的沒有玩的,想看個電視也看不上。相比之下,王社你那個梨花灣要風平浪靜多了。你住的地方可以夜不閉戶,村民們老遠就熱情地稱呼你一聲王書記,大隊部里水電正常,還有電視看,你王社的小日子過得多愜意或。現在天還沒有熱,我住的地方早已是蠅蟲嗡嗡叫,叫我如何再呆下去呀,不行,我要走人。”
王社說:“文志,要不然就住在我那里吧。我那里有電視看,我只是喜歡看今日說法。不錯的,你這里能看上電視,能看上今日說法,真是不錯。曾文志,你喜歡吃拌面疙瘩吧?我會拌,等我這次去山城回來,我拌給你吃,挺好吃的。”王社說著做出動手去舀面的動作,朱書記哈哈大笑起來。王社很認真地說:“真的,朱書記,我拌的面挺好吃的。”
朱書記笑到:“是的,現在人們都在說梨花灣新來的書記挺會拌面的,怪不得有人叫你面疙瘩書記。”曾文志說:“我也是面疙瘩書記呀。王社,書記,你們瞧我的頭上,還有個疙瘩呢。早幾天我剛進村,就不知是誰朝我頭上扔了個東西,瞧,疙瘩好大吧。王社,你和晉日升的日子都比我好過呀。”王社說:“老晉那邊你要是見了,就說王社約玩呢。讓晉日升抽空到我去一趟,我想和他說一下修河的事。”曾文志說:“王社,剛才你說到修河,好像他們杏花村的人說,要是修了老河口,就會把杏花村的龍脈給切斷了。為這事,杏花村的人正商量著去市里上訪呢!”朱書記掏出了手機:“有這等事,真是瞎胡鬧,現在上邊三令五申不準上訪,這一點屁事也要鬧到市里,市領導怎么看咱們梨花鎮的工作呀。曾文志,你的事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路過杏花村時,和晉日升聯系一下,讓他給老村長多做做工作。曾文志,你剛才訴的那些苦,有的地方是你的責任嘛。上次田主任來時就說過了的,你們這些下派過來的人,有時候是要強硬起來的。你們是村里的第一書記,你們要擺正你的位置,要敢于負責,要敢說敢干,你說是嗎曾文志。你先回去吧,我讓小陳送你一下。”朱書記說著開始撥打小陳的手機。朱書記:“喂,小陳……”
小陳送王社和曾文志回去時,梨花鎮正是人多的時候,是個集市日。小商小販的喲喝聲此起彼伏。小陳邊駕駛吉普車邊對坐在副駕馭的曾文志說:“曾文志書記,要不然咱們先送王社書記回村,再送你,如何呀。”坐在后排的王社說:“不,不,先送曾書記回村吧。小陳師傅,送曾文志路過老河口時,我想看一下那里的水流情況。”小陳:“那好,咱們就先到老河口。”
傍晚時分,吉普車停在河岸上。王社倚在車子上撥打手機:“喂,晉日升,我是王社。我和曾文志已經來到老河口了。對,你來一下吧。”王社與曾文志走在溝壑不平的田野地頭。
王社說:“不把老河口的水患問題徹底解決好,杏花村也會像我那個梨花灣一樣年年有水災的,逢上雨水大一點的話,就會眼看著到手的莊稼泡在水里。我已經做過調查,這幾年南徐市的雨水一年比一年大,預計今年的雨水還會超過往年,所以,一定要趕在夏季雨水到來前把老河口修理好。”曾文志搖下頭:“笑話,修整老河口,你到哪弄錢去?難道你還真的要把自己的房子做抵押做貸款?”王社說:“是的,我有這個想法。曾文志,你不要把這事張揚出去,我這次就是想回山城辦理這事的。”曾文志愣愣地看著王社,忽然縱聲大笑起來。晉日升趕了過來:“怎么?有什么好笑的事。”
曾文志說:“老晉,幾日不見,王社,他瘋了。”晉日升愣愣地看著工多林:“王社瘋了,這怎么可能呀。”晉日升用手摸一下王社的額頭:“很正常呀。王社,你怎么又來看這老河口了。我們杏花村的老村長聽說你要修老河口,不知怎么回事,竟然開起了村民大會,動員全體村民反對你。王社,要不然,這河就別修了。”曾文志說:“我也是這樣勸他的嘛。王社,咱們來這里只不過上邊讓咱們來這里走馬觀花一陣子,你還真想把這里當個家不成?真是笑話。告訴你,上邊讓咱們到這荒山野嶺的地方來,也沒有指望咱們真能把這里變成華西村,或者變成南街村。咱們呀,只不是來這里走一下形式,也沒有必要如此認真。我也看了,這里的地方干部并不是真心實意地歡迎咱們,好像咱們來他們這里當第一書記,是來和他們爭什么權似的,真是笑話。王社,你可不要做出傻事呀,你老婆下了崗,你要再把房子作了抵押,到時候你老婆真的會和你急的。為修一條河,把自己家的房子抵押貸款,我看你是腦子進水了。”
晉日升笑到:“怎么,王社,為修河的事,你還把自己的房子做了抵押,你是不是真的瘋了?
杏花村的村民一群又一群涌向老河口。走在老河口岸上的王社和晉日升吃驚地望向他們走過來的黑壓壓的人群。劉半仙和祁老黑也混在人群中。劉半仙說:“祁老黑,這次把王社那小子轟走了,你和我就在苗大年那里立了大功。”祁老黑說:“苗大年是我叔,我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半仙叔,我還不是和你一樣,和大年叔家走得近些嘛。”劉半仙說:“這就對了。老黑,你這是為你大年叔辦事哩。”
祁老黑說:“半仙叔,你說咱們這個鬧法,有啥子意思嘛。我覺得王社那小子挺不錯的,像個來干正事的主,咱們是不是做得有點過分?”劉半仙說:“老黑,開弓哪能回頭的箭?現在,這步棋已經開局,鹿死誰手,會見分曉的。”祁老黑拉一下劉半仙的衣襟:“半仙叔,你不該是一直忌恨當初我大年叔整你的事吧。你那時算命打卦看風水,是上邊讓整的你,是上邊要把你批斗游街送到勞改農場改造的。半仙叔,我總覺得你在給我大年叔布局,你不會哪我當個過河小卒子吧?半仙叔,現在社會太平了,有大年叔當著家,你年年能吃上救濟,小日子還算過得去吧,當初大年叔整你的事就權當做了一場夢吧。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嗯?”劉半仙說:“你祁老黑把俺劉半仙看成啥樣的人了?我是那樣記仇的人嗎?你想想看,不把王社那小子轟走,苗大年的江山就坐不穩當,讓姓成的那小子說了算,我還能吃得上救濟嗎?老黑,苗大年可是把小然許給你了,路是自己選的,你現在打退堂鼓的話,就回吧。”
小陳把車子開向王社、晉日升和曾文志,他大聲叫到:“王書記,你們三個快上車走吧。”晉日升問:“怎么回事?”小陳說:“不行,要出事了。現在,杏花村的人正朝這邊來呢。我的一個杏花村的哥們打電話給我說了,杏花村的人正這里來呢。他們主要是針對王社書記來鬧事的。走,王書記,快點上車,咱們走人。王書記,別猶豫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王社搖下頭:“不行,這個時候我怎么能走呢?杏花村的百姓因為什么事呀?我要問個明白,我要給他們一個答復。”小陳說:“王書記,你們三個剛來,摸不清這里的情況。杏花村和梨花灣的爭斗不是一天兩天了,也不是一年兩年了,是他們老一輩子的事,一直到現在還是不停地爭斗著,你不要問了,咱們快走人,再晚了,就走不掉了。”王社說:“我要跟朱書記打電話。”王社說著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祁老黑走在人群的最前面。手持各種器械的老百姓在祁老黑的帶領下,怒氣沖沖地向立在老河口岸上的王社、晉日升、曾文志和小陳走來。
王社撥通了朱書記的電話:“朱書記,你快點來……”,晉日升從王社手里奪過手機大聲說:“現在杏花村的老百姓全體出動,手里還都拿著家伙,朱書記,你快點來吧。我看,是要出人命的。小陳說,他們是沖著王社王書記來的。對,對。來的人非常多,黑壓壓的,看不到邊,手里都拿著家伙。有的拿著鐵鍬,有的拿著大粗棍子,有的拿著亮堂堂的東西,看不清,像是大刀。像出人命的,真的要出人命。你們鎮領導要快點來呀。不要一個人來,對,對,你不要一個人來。危險,真的很危險,要出大事,你調部隊來,能調動部隊嗎?帶派出所的人來也行,要快。不行,他們快來到了。”
面對已經涌過來的眾人,王社鎮定自若地說:“修老河口的事是我們請示過上級黨委和政府的,鄉親們,只有把老河口徹底修好,咱們這一片的水患才能得到根治。”祁老黑吼到:“姓陳的,你說得輕巧,老河口是俺們杏花村祁家的龍脈,修老河口,是要破俺們祁家龍脈的。你是外鄉人,是這禍害俺們祁家的后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