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夢中,朱槿夢到了自己畢業後留在了墟城師專圖書館上班,而且是和王社同一個科室。
一陣急促的鬧鐘鈴聲響起,朱槿猛然驚醒,纔想起今天並不是禮拜天,急忙翻身下牀,簡單洗漱一番,朝學校奔去。
在墟城師專學校的大門口,匆匆忙忙的朱槿和方圓遇個正著。
“朱槿,我妹妹的事情你對你爸爸說了吧。”方圓是朱槿的中學老師,高考前他就纏著朱槿要她幫忙辦事,當時,朱槿懶得和方圓多說話,便推脫等高考以後再說。朱槿不想離開墟城,更不想離開她的小書屋,裡面藏著她太多的夢想。現在,自己已經長大了,成人了,暑假就要畢業了。最令她不開心的就是總也擺脫不掉方圓老師的糾纏,他是爲數不多的知道朱槿的父親是墟城市長的幾個人,更是絕無僅有要她找父親幫忙辦私事的人。朱槿不想讓別人知道她的家庭關係和社會關係,她只想按自己的意志生活。“我妹夫已經分配到墟城師專好幾年了,兩人總是分居,長此以往,會出亂子的。”
“方老師,我已經對你說過多次的,工作調動,就按正常的手續辦理就是了。朝學校打報告,說明你家有這樣的實際困難,難道說校領導不會考慮?”朱槿知道方圓的口才很好,進入高中以後,他一直是朱槿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方老師,以後,請你不要再找我了。我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大概沒有聽說,我媽媽現在還是站櫃檯的營業員呢。如果可以的話,父親完全可以把她調動到一個更好的單位。”
“你爸是市長,能批編,讓他辦理一個調動手續還不是易如反掌,照你這樣說,讓你媽媽當營業員,那只是做給別人看的。”方圓見朱槿有些急躁的樣子,便走近朱槿拍一下她的肩說,“好吧,朱槿,我也不是你馬上辦好,只是到你學校找人碰巧遇到了你。好了,你去上課吧。”
“那好,再見,方老師。”朱槿騎上自行車走了。
“朱槿,這個星期天我約幾個學生到我家吃飯,到時候你也去。”方圓衝著朱槿的背影吆喝到,“朱槿,到時候你直接去我家就行了。”
朱槿頭也不回地走了。
下了課,朱槿還是一肚子氣,她找到王社時,才發現自己並沒有事情。
“今天又該進雜誌了,王社,我已經打電話通知於嫣和林梅,把雜誌進來後分編上架,然後,中午咱們一塊去老梅羊肉館搓一頓。”鳳兒見朱槿陰鬱著臉走向王社,她知道這個女孩子又是來找王社談文學社的事。“王社,你是咱們科室唯一的男士,朝樓上扛雜誌是個體力活,你不要讓別人說閒話。”
“說什麼呢,好象我從來沒有朝樓上搬過雜誌似的。自從我來以後,這樓上樓下,體力活哪一次不是靠我一個人出憨力。再說了,你是科長,幹孬幹好都是你扛著,我一個小兵子,幹得再好也是一個小兵子。瞧,來人找我了,我還真有事了呢。”王社知道鳳兒不想讓自己離開,他見朱槿的臉色不太好,便起身走出閱覽室的大門外,一直走到樓梯口,才慢慢地回過頭來。他知道,朱槿應當跟在身後的。果然,轉過臉時,看到是朱槿一張笑燦燦的臉。心想:真是奇了怪了,剛纔還看到朱槿天陰得要下雨,轉眼間卻已是麗日藍天了。這個女孩子,怎麼象自己鍾情的那個蕭莉一樣多愁善感呢。
朱槿說,你是山桃文學社的社長,春天到了,文學應當去踏青,搞一次活動。王社說,你是文學社的骨幹,好多方面你應當出頭露面進行組織。朱槿答應了。酒逢知己飲,詩遇知音吟,相識遍天下,相知能幾人。朱槿很願意王社交往。朱槿也隱約聽到一些對她不利的說法,但她不在乎,仍以瀑布的氣度,小溪透麗,冰掛的悠揚,深深淺淺,進入人生。
朱槿和王社兩個人走在城外的河堤上,王社說,回眸過去,感慨萬千,只有將這份感慨傾諸筆端,變成一行行的文字,纔是送給子孫後人社會最好、最特別的禮物。夢有時候是很美的,追求美是天性,而夢中帶來的只是瞬間的,把握現實中的具體美,纔是真實的。朱槿,我喜歡的你並不喜歡,但你喜歡的是我永遠的知心朋友。我的生命中有你才精彩,枯燥無味的生活不能沒有你的存在,我化作風,化作雨,化作朵朵浪花,蒸發在人世間。朋友是生生世世的牽念,緣分是長長久久的相聚,知已是完完美美的深交,知音是貼貼切切的默契。被朋友思念是一種幸福,思念朋友則是一種溫馨。
王社說著捉起了朱槿的手,朱槿抽回手,她望著王社,不知是點頭好,還是搖頭好。王社說話的聲音非常有磁性,朱槿只是覺得想聽,便立在那兒靜靜地望著王社,聽他一個人說。朱槿靜靜地望著王社,忽然間她有一種非常超脫的思想,在瞬息萬變的自然界中,蕓蕓衆生顯得格外的渺小。在地球上,大自然的力量是無法比擬的,它不僅創造了人、動物、植物,還創造了大地、高山、流水、空氣、雲,甚至連南極多彩的極光、雨後迷人的彩虹也都是它的傑作。在地球以外,大自然的力量更是神乎其神,它不僅創造了地球,還創造了各種恆星、行星、彗星、衛星和流星等,就連星球的轉動、太陽的發光都在它的掌控之中。大自然中蘊藏了無數的奧秘,雄偉的山峰,廣袤的原野,歡快的溪流,深沉的海洋。朝暉夕陰,寒來暑往,花開花落,鳥語蟲鳴。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她想,如我對愛情的依戀,如我對生活的感激。正如歌中所唱,看那白雲輕輕的飄,帶著我的思念,只是不知道這思念寄於何人。我不知道,誰是我無法遺忘的牽掛、誰又是我心底眉頭的愛戀。想到這裡,她衝王社嫣然一笑。
去方圓家吃飯時,朱槿叫上了王社。
“方老師,這是我們學校圖書館的王老師。”朱槿見方圓用吃驚地表情打量著王社,還有幾個同學的目光都對王社充滿了敵意,她覺得很有必要替王社解一下圍。“我們中文系好多同學都很欣賞王社老師的文學才華,他創辦的山桃文學社團在學校裡很有影響力的。”
“朱槿,你現在不在學校裡住,是吧。”方圓只是禮節性地和王社所到一下手,說話時目光仍然緊盯著朱槿。“現在社會越來越複雜,人際關係也越來越複雜。朱槿,你們這些學生以前跟我上學時,我就時常教導你們,不要以爲書本知識能考一百分,社會知識對於你們都是零。特別是象你這樣的家庭,更要注意一些人際交往。”
“朱槿,你現在辦的是走讀,不住在學校,有時候去你們學校玩也見不到你。”朱燕說著看一眼王社,“我和朱槿都是方老師的學生,以後,要是找王老師查個資料什麼的,一定要給我開綠燈呀。”
“這幾年學校正大量進教師,有些新來的,我還真不認識呢。”王社聽到方圓和自己說話,好象表現得有些激動的樣子。“方老師,聽朱槿說你的寫作挺好的,我纔有意來拜會你的。其實,按道理說,今天來的都是你的學生,我是不該來的。”
“不用,不用,說好的,和朱槿來見一下你,我就要回學校的。”王社說著站起來看了朱槿一眼,“朱槿,要不,你在這裡玩吧,我先走了。”
“我也是準備說一會話就走人的。”朱槿也站了起來,“幾位同學,方老師,咱們改天再聚吧。”
“這怎麼可以,說好是在我家吃飯的。”方圓突然變得激動起來,他起身一把扯過朱槿,“朱槿,好多同學都念叨著要和你一道在我家吃飯的,不信,你問一下在座的同學。”
“是的,朱槿,我們是常來方老師家的。”朱燕附聲應到,“朱槿,如果你真走了,不會真的是看不起我們幾個吧。”
“哪兒的話呢。”朱槿望著正朝門外走去的王社,有些進退維谷。
朱槿是一個不管遇到困難都不會滿腹牢騷的女孩子,她知道那樣是無濟於事的。對未來她抱有正面的態度,著眼於有益的事情,也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標。小的時候,家中總是酒場不斷,她學會了獨立,也學會心胸開闊。同學間發生不愉快時,她從不隔岸觀火、看熱鬧,更不象別人那樣拍手稱快。對一些看不慣的人,她縱然不與之深交,也不會落井下石,只是避免深交,有時會主動與之溝通。三五好友經常聚在一起,或去唱歌,或逛街看電影,或聚會玩牌,久而久之,情誼加深,自然而然地也形成了自己的小團體,在山桃文學社裡,朱槿有時會故意表現出單純的一面,以其憨直的形象,激發別人人的優越感。她從未想過讓別人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墟城的市長。只是自己喜歡獨處,她不想住在學生寢室,辦理走讀以後,能天天住在自己考大學之前住的小屋裡,這是她的願望。文學社和班裡的同學並不知道朱槿的家境,她不說,只是儘可能保持著和同學們之間的親和。與人相片她相信吃小虧而佔大便宜,在學習和文學社團裡總是處處表現得幹勁十足、能力超強,和王社接觸以後,她對未來有了自己的設想。
華教授雖然是學校的圖書館館長,但還兼著中文系的寫作課。學校正準備擴大招生,已經向教育部遞交了升爲本科院校的申請。一個專科學校,教授是很珍貴的。華館長作爲文科教授,倍受校方珍愛。當初,學校進行領導班子調整時,他並不是圖書館館長的人選。老館長和副館長要退休,朱槿和鳳兒兩個人中還是可以出一個館長的,但是,朱槿和鳳兒已經鬧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學校只好從外邊選派館長了。眼下,還缺少一個副館長的編,朱槿和鳳兒依然涼炭不能同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