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社清楚的知道自己最愛的是誰,他想,無論以后他遇到的女人多么優秀,也不會改變。因為他心底的女人是他的支柱,他不會用她和任何一個人相比,他認為這種比較是愚蠢的,他一輩子只會愛她一個。放在心底的女人,永遠的傷痕。男人都是愛面子的,也許他平時會活的很瀟灑,但在一個人孤獨的時候,他會放下所有的尊嚴,放聲痛哭,思念唯一的她。男人的愛一輩子只會付出一次,你得不到,因為你不是。如果說一段不如意的感情分手是解脫,那么一個男人失敗的真愛,男人的癡情,女人的多情,只有死才是終點。
“這幾年多真把你忙壞了。”蕭莉攏一下披肩發,俏皮地摟著我說,“我的老板,以前我最佩服的是我哥哥,是他讓我大春表叔給我買下了黑桑樹咖啡館這塊地皮。哥哥去世以后,表叔還在勞教,就我一個人,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你的出現真是恰到好處。感謝上帝。感謝老天爺。真不知是哪一位過路的神仙把你送到我身旁。”“只不過是給你過了個生日,何必這么激動。”我點上一支煙說,“你要學一些管理知識,現在社會的發展日新月異,不學習是不行的。”“我們的黑桑樹大酒店現在是煥然一新,服務員責任到人,分組承包,合化夫妻又對我們忠一不二,我這個老板夫人太輕松了。你不提學習,我都忘記我是學中文的了。老公,我現在懶得看書,摸起書本就想睡覺。”蕭莉說著格格地笑起來。
“你以后要學會獨立生活。”
“玩文學時我就知道你能干大事業,你能打出大天地。不過,那時我可沒下決心要嫁給你。你也知道,追求我的男孩兒也不少,有的同學都結過婚了還要為我拋家棄子呢。我的朋友們都說你很壞,是個大流氓,還有些神經病。”
“那是他們沒有你這樣的緣份。”
“是我的福份。”
“也許。如果我突然死去呢?”
“不許胡說。”蕭莉捂住我的嘴,撒嬌似的壓在我身上。我把蕭莉抱在懷里。蕭莉燦然笑著說:“老板,咱們到樓下看一會歌舞吧。”
“有新來的?”
“嗯。可棒了!”蕭莉從我身上跳將下來,拉起我向樓下走去。
霓紅燈下,一個穿得又薄又透又露的女歌手在歇斯底里地演唱著:“美國有株黑桑花//多少回凝眸遙望//多少回魂牽夢掛//鋪開蔡倫的紙//起畢升的活字印刷//畫下它//用指南針標引方向//用火藥轟開關閉的城閘//找到它//我要一朵黑桑花//中國有棵黑桑樹//幾千年遒枝英偉//幾千年來風姿瀟灑//胸懷著春的嬌媚//胸藏著驕陽光華//我愛它//捧出秋的豐滿成熟/裸露出冬的潔白無瑕//我愛它//黑桑黑桑在自家//我要黑桑樹//我要黑桑花//黑桑花美//黑桑樹大//我要二者共天下。”
掌聲。搖滾樂。霹靂舞。宇宙燈飛轉。霓紅霧輕飄。我感到有點頭痛。
“謝謝各位捧場,謝謝黑桑樹大酒店的老板大駕光臨。”歌手說著面向我把身子彎成45度的銳角。我認出她就是市歌舞團的龍小妍。蕭莉勾著我的脖子。龍小妍甩一下烏黑的頭發說,“謝謝大家的掌聲。剛才那首歌的詞作者是我的姐姐龍莉,她現在是市報社的記者,下面我再給大家獻上一首最新流行歌曲,希望各位能喜歡。謝謝”“瞧。她好象在看我們呢。”蕭莉晃一下我說,“真的,她好象是在看你。”“她不如你漂亮。你呢,既有東方的典雅靈秀,又兼西方野性灑脫。”“還有呢?”“溫柔中有不可侵犯的高傲,熱情中有矜持自重的冷漠。”“還有呢?”“我還沒想出更好的句子來贊美你。坐好,別鬧了。快看,又有人上去了,是新潮的歌舞。”
“打擾了,二位。”一個女人的聲音。
“苗小莉?”我有些驚悸。
“想不到吧?”苗小莉慢慢地噴出一口乳白色的煙霧。“陳老板,真要恭賀你名利財色四豐收。”
“蕭莉,先上樓去。我要出去走一走。她是我朋友,叫苗小莉。”我撫弄一下蕭莉。蕭莉醋意十足地瞪苗小莉一眼,很不情愿地站起身。我目送著戀戀不舍的蕭莉,站起身和苗小莉一起向外走去。
“還好嗎?”
“好。學校里放假,我出去轉了一圈,見過不少世面,也玩得非常開心。今天我剛從南方來,是展毅邀我一塊去看他南方的爹,展衛成,咱們墟城駐南方辦事處的頭。我和展毅玩得很開心。在南方我結識了一個好姐妹,是個婊子。很榮幸地告訴你,我讓南方那個當婊子的姐妹把病毒傳給了展毅,不枉我和武娟姐妹一場,總算替她出了一口惡氣。展毅,這小子毒著呢,上任市委秘書后久就被提拔為辦公室副主任,他還想飛黃騰達?待到山花燦漫時,讓他在叢中笑吧。可夏星到現在一直神智不清,那樣冰雪聰明的女孩子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進了瘋人院,誰能替她出這一口氣呢?我這個人好抱打不平,你不覺得夏星很冤枉嗎?這么長時間,你去看過她嗎?”
“我有罪。”
“本來我是計劃讓我那個婊子姐妹把病毒再傳染給你的。因為你好色。盡管你平時裝腔作勢表現得一本正經的樣子,但我覺得你只不過是個酒色之徒。我那婊子姐妹有傾國傾城的美貌,她在南方紅透了半個天,藝名就叫天天紅,就是北京去的一些達官貴人都一擲千金地要爭著包養她,我相信你小子見了她一定會醉入花叢的。今天來墟城時我恰好和羅蘭同坐一架飛機。羅蘭是陪她外公來墟城談一樁什么大生意的。同是墟城人,我、天天紅和羅蘭談得很投緣,天天紅也有去國外治病的想法,于是,我就打消了害你的念頭。放你一馬并不是因為我那個婊子姐妹天天紅要去國外治病,我覺得這次來看到你落迫的樣子很開心,我知道你現在也沒什么好日子過,整天神經質一樣的生活,志大才疏,雖然有個家,但每天都生活在殘缺的愛里,飽受痛苦煎熬,是吧。”
“聽天由命。”
“你覺得現在很幸福嗎?我認識那女孩子,挺不錯的。可惜,你不會真心待她的。不過我還是要祝福你。”
“你走吧。謝謝你。”
“但愿還能相見。我,告訴你,我一點都不比你生活得差。我有固定工作,每天按時上下班,在單位人緣也不錯,有我老爸的光罩一下,說不定以后我還能混個一官半職當一當。你呢,還下海?我看你以后只有是隨波逐流,你不會有什么好下場的,但愿你以后不要犯在我的手下。當然,我是希望咱們能成為最親密的朋友。”
“那就看緣份吧。”我目送著苗小莉消失在夜幕中。我依在黑桑樹上點上一支煙,剛吸幾口就不停地咳嗽起來。
一個倩影姍姍地走向我。
“王老板,你曾經說過要跟我學一些新潮舞,可我卻沒有那么好的運氣收你當學生,倒是我栽到你陳老板的門下跑穴串場子。真是榮幸之至。”
“龍小妍。何苦呢?”
“何苦呢。王社,黑桑,美國的花名,它的語意是同舟共濟,團結友愛。這是我龍莉姐告訴我的。我來見你是想替我龍莉姐傳個話兒,她今晚在市報社的宿舍樓502房間等著你,那里曾經是你的房間。去不去隨你的便。”
“這。”
“再見。”龍小妍很瀟灑地揮一下手,悄然離去。
去502,去被他曾稱為“鬼宅”的地方,我躊躕了許久,但他還是決定去了。
扔掉手中差不多已被他喝光了酒的一個酒瓶子,我步入市報社宿舍樓,推開502房間的門。“謝謝你的光臨。”龍莉站起身,她懷里抱著一只很少見的雪白雪白的小狐貍,那只狐貍嫵媚得象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龍莉放下小狐說,“我,過了這么久,但我還是又調回墟城了。我又成為墟城市的公民。不過,我沒想到你會那么草率地結了婚。”“遺憾嗎?”我進門后就想抽支煙,但肺葉象塊烙鐵,灼得他整個肺部疼痛難忍。為了使自己不至于過分尷尬,我關上他熟悉的那扇房門。輕輕地。慢慢地。“我值得遺憾嗎?”“也許。祝福你。”“我知道你們這些貴婦人千金小姐都在恨我罵我。我也知道我配不上你。因為我一無所有。就我一個食古不化的書呆子,在墟城,能有自己的天地嗎?”“你不要激動。早一段時間,我在療養院照顧我后媽朱槿時看了她的全部日記,也從中更加認識了你。我有些話對你說也許有點晚,當初我到南方并不是全因為你。主要是為了我后媽,那時她要我去照顧我的父親,他當時大病在身,后媽說我能去南方合家團聚是她唯一的心愿,也是她對我唯一的請求。”“是嗎?你后媽朱槿她現在身體恢復得好嗎?她提到我了嗎?”
“沒有。但你很榮耀地被她記進了日記。里面寫出她想見你卻又怕見你的心情,也寫出她對我父親內疚。你不是女人,所以你無法理解。在南方我曾和她渡過一段美好的時光。那時,我在她面前常常提到你,這也許是她不想見你的原因,這個原故正是因為我。我,如果我今天不告訴你,你可能永遠不會知道當初她在部隊不想和你交往的原因。是的,就是因為我呀。”龍莉有些戲謔的望一眼我,輕輕地噓一口氣說,“感謝你退出報社的房子,使我有幸又跨進了502的門坎。但這里不是什么鬼宅。”
“你讓我來就是為說這個嗎?”
“不是。有些話我不想對你說,但我還是要告訴你。我,你不適合寫作。也不適合經商。因為你過于憤世癡俗,寫了東西也不會變成鉛字。”
“龍莉,我不是來聽你上課的,我愛怎么著就怎么著,用不著你指手劃腳。”也許是過分激動,我一陣咳嗽,吐出一口帶血絲的痰。
窗外一個撕心裂膽的炸雷,龍莉驚得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