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醫師這才知曉主子們請了她來並不是救治五夫人的,眼瞧著五夫人裙下的“血花”越開越大,她還是問了一句:“相爺,五夫人大出血,若再不救治,恐會有性命之危!”
鳳正雄眉頭一豎:“什麼五夫人?打今兒起,右相府沒有五夫人!”竟是打算見死不救,徹底的放棄槐夢了!
槐夢聽得此言,哪裡還支撐的下去?!自己的男人靠不住,兒子亦靠不住,旁的人就更做不得期盼,絕望如黑色的潮水瞬間將她湮沒……她的視線慢慢的模糊,再一次陷入了昏迷之中。
而,這一次昏睡過去,將再不可能醒來!
眼見得槐夢被放棄了,那婆子便以爲自己舉報有功,該可以逃過一劫了!
誰知,鳳正雄轉過身來,陰冷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所有人:“你們今日,可曾見過或是聽聞過有關於五夫人的事?”
衆人俱是一愣,一個丫鬟最先反應過來,擡高了聲音道:“五夫人乃是因著小公子病危,愧疚不安,畏罪自殺了!”
“是是是,五夫人乃是畏罪自殺的!”婆子附和道。
倒是機靈!
鳳九歌眼角的餘光瞥見鳳正雄那雙渾濁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陰狠殺意,便又在心裡諷笑了一聲,呵~ 可惜……在右丞相大人的心眼子裡,只有死人才能替他守住這樁子醜事呢!
果不其然,下一刻,鳳正雄便冷漠的下了命令:“忠誠事主,乃是作爲奴婢的本分,你們這羣狗東西,能背棄自家主子,他日難保不會再生背棄之心?右相府裡可容不下牆頭草,來人啊,便依著郡主之前的命令,給本相繼續打!杖斃爲止!”
鳳九歌微微牽扯了下嘴角,倒不在乎鳳正雄讓她背了這殺人的惡名,她亦心知肚明,鳳正雄要殺的絕不止是這幾個奴婢……如夢樓將被徹底的大清洗,那楚生絕對死定了,便是動手殺人的這幾個侍衛都不一定能逃過……然而,這都與她沒有什麼關係了,在武階、醫術爲尊的穹天大陸,卑微的人命比草賤,不努力將自己煅練的足夠強大,還能指望誰可憐你庇佑你?!
朝前走了兩步,鳳九歌規規矩矩的站在鳳正雄與老夫人的面前,欠了欠身子,道:“老夫人,父親大人,天將明瞭,今晚這事兒可算是過去了?”
老夫人與鳳正雄對視了一眼,端起了臉色:“是得過去了,你……可還有別的要求?”
“要求不敢!”鳳九歌道:“只是桑娘性子懦弱,竟眼睜睜的由著這些惡狗子毒打信兒,信兒尚年幼,若然繼續跟著桑娘,難免會沾惹上桑娘身上的奴性,這於鳳家亦是無益……且信兒現下並未入了鳳家家譜,亦不在桑孃的名下,是以,九歌便想接了信兒進荷香苑,他日我郡主建成,我便將之帶過去,全當是我鳳九歌的幼弟!不知老夫人、父親大人意下如何?”
“九歌的話,有些道理!”鳳正雄的眼眸沉了下,接著道:“桑娘確不適合做信兒的母親,爲父明日便派人將她送到外院去靜養,不過……九歌,你與信兒姐弟情深是難得,信兒跟著你住進荷香苑亦無礙,然你需得記住,信兒除了是你的幼弟,亦是右丞相府的七公子,是大家的幼弟!三日後吧,三日後,爲父會通過鳳家各位長輩,開了祠堂,正式讓信兒拜了祖宗,名入族譜!”
鳳恆信的潛力明擺了出來,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將之攥在手裡的,可鳳九歌早晚是外嫁的女兒,怎能讓鳳恆信跟了她去,全不知鳳家,如何使得?!
鳳恆信的話在鳳九歌的意料之內,她原本也沒想讓鳳恆信徹底與鳳家斷了關係,便是鳳家的一條狗,沒有鳳正雄點頭,也跑不出這高大的院牆,更何況是與他有著父子血緣且大有價值的鳳恆信?!她這般刺激鳳正雄,不過是想先幫著鳳恆信擡一擡身份,也好讓這孩子能高擡起頭驕傲的做人!遂又微微一頷首,道:“父親大人所言甚是,九歌曉得了!定當謹記!”
“嗯,”鳳正雄點了點頭,道:“九歌啊,折騰了大半夜,你也倦了吧?回去好生歇著,再過七八日,便是我國一年一度的巧女節,你且做些準備,屆時……”
鳳正雄這話還未說完,便被鳳九歌打斷了,她道:“好的,父親大人,九歌知曉了,九歌告退!”她轉身就走,卻是朝著後院而去,心中又騰起更陰冷的惱氣:哼!黑心肝的老狐貍!這正在要著一羣人的命,卻又還惦記著利用她往上攀!巧女節?且看屆時誰爲棋手誰爲棋子!
進入後院後,鳳九歌壓抑的情緒便外泄了幾分,那過於凌厲的氣息使得她整個人更加的陰冷冷,她往那破舊屋子的門前一站,便對緊跟著她的鳳蘭和鳳竹道:“你們去,將信兒的東西收拾一下,人帶出來,從今日起,信兒亦是你們的主子,可記清了?”
“是!郡主!”鳳蘭與鳳竹齊齊答了,利落的進門做事。
須臾,桑娘跌跌撞撞的出了門來,面色蒼白的望著鳳九歌:“大小姐,您這……這是什麼意思?”
鳳九歌淡淡的道:“有一句話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若然再往前了幾年,你是真可憐,遭遇屈辱不能反抗,受了誣陷有苦難言,確是值得幾分同情,可身處淤泥而自淤,還拖著你的親生骨肉一起自甘下賤,你的血淚便不再有任何的價值和分量!念在你生育信兒有功,明日會有人送你去外院靜養,吃穿住用的物品我也會按照時日送些過去給你,保你後半生無憂,至於信兒,你便不要再見了!”
“啊?這……怎的會?”這是要搶走她的孩子?!
桑娘跌坐在了地上,身子不斷的顫抖……
鳳九歌冷眼看著桑娘,沒有說話,心中卻是對是桑娘失望至極!本不是真的再不讓桑娘見信兒了,若然這時候,桑娘能以一個母親的身份,說哪怕一句求情的軟話,她鳳九歌亦不會將這事情做的這般絕!
然而,她等了半天!沒有!桑娘一句話也沒有,這個從骨子裡帶著奴性的懦弱女人,便是站在了懸崖邊,明知再後退一步便會落入萬丈深淵,仍不肯邁前一步!
“罷了!”鳳九歌搖了搖頭,道:“你且安心的離開右丞相府,那外院雖比不得這裡奢華富貴,你到底是不用再與人爲奴,別讓婆子丫鬟拿捏住了你,你的日子便會好過許多,信兒往後會跟著我,我定會將之教養成這世間的優秀男兒!”
言罷,鳳九歌便再不願再與桑娘多話,她能耐著性子提醒桑娘幾句,也不過是看在桑娘乃是信兒的生母份上,於她而言,便已是仁至義盡!
這麼一番折騰,鳳九歌再回到蓮香苑,天色已然大亮,她又安置好了鳳恆信,方纔返回自己的房間,便瞧見墨非離依然慵懶的半躺在牀榻上,桌旁的茶盞裡還冒著熱氣,他的雙眸黑亮深沉,見得她進來,那不辯意味的視線便牢牢的鎖住了她。
鳳九歌習以爲常,神色淡定的過來,勾起嘴角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怎的?我的閣主大人,您昨晚歇的可好?”
“尚可!”墨非離吐出兩個字。
鳳九歌朝他身旁瞧了瞧,卻見得那榻上的錦被並無動過的痕跡,頓時有些訝異:這男人一晚沒歇?等她?
想到這種可能,她的心微微起了一絲異樣感覺,很快被她用另一種情緒所替代了。
鳳九歌道:“八日後,朝烈巧女節,皇宮裡依著慣例會舉行盛宴,鳳正雄計劃帶我去露臉,想來那青羅國的國書與使臣屆時也該到了,我這婚姻大事,多的是人關心,墨非離,你有何算計?”
墨非離深深的看了鳳九歌一會兒,卻道:“倦了吧?上來,睡吧!”
鳳九歌臉色一黑:他這是何意?這都大白天了!要她上榻睡覺?且……他還並未有起身的意思?
見鳳九歌沒動,他卻有些不耐煩了,直接伸了手過來,將她拖上榻,自己亦躺下,閉上了眼睛,再沒有任何的語言或動作。
“你……”鳳九歌有些氣惱,卻發覺他擱在她後背的手,竟在給她灌輸些玄力!身子變得暖暖的,疲倦漸漸消去,睏意卻明顯的上來,她用眼睛盯著他近在咫尺的俊美容顏,越來越不能理解他的行爲,卻終是漸漸的睡了過去……
三日後,鳳正雄果真通知到了鳳家的各位長輩,大開祠堂,準備讓鳳恆信名入族譜。
毋庸置疑,位高權重的鳳正雄是鳳家的家主,然鳳家的祠堂卻並不在右丞相府,而在皇城東城區,鳳正雄的兄長鳳正江的府中。
鳳正江是個商人,做些酒樓與玉器的生意,仗著鳳正雄的庇佑,也算是風光無限!他娶的是前禮部尚書周澤的三庶女周燕,生了個女兒名鳳仙兒!母女兩個是皇城富貴圈裡出了名的碎嘴子,最好搬弄是非,欺軟怕硬!
鳳正雄要安排鳳恆信禮拜鳳家祖宗的事宜,便先行了一步。
待鳳九歌帶著身子稍稍好些的鳳恆信到達鳳正江的府門口時,那周燕與鳳仙兒便擺著一張臉子不情不願的前來迎接。
“喲,這相爺家的嫡女大小姐與七公子總算是到了呢!”周燕的聲音很是尖細,然這普通的一句話,到了她的嘴裡,卻加上些明顯的鄙視與嘲諷意味,使人挺起來頗不是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