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歌沉下了眼眸:琉璃月于墨非離有救命之恩,墨非離有恩報恩,護她周全,為她治病,倒是沒什么好說的,只是怎的會有這般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兒?
且,自那噬靈蟲鉆入琉璃月的體內又被滅殺,已然是甚為遙遠的過去的事情了,若琉璃月的體內真有一只蛋卵,為何這么長的歲月里都未曾復發,卻一直拖到了今日才復發?
因著那一日紫成傲進入凰閣,試圖向她報仇,她便隱隱有些懷疑琉璃月亦與這場劫難有些關系,其一,琉璃月與紫成傲的關系不錯,她去毒島帶的人手還都是懲戒堂的弟子,其二,琉璃月身為凌云閣的圣女,是知曉凌云閣的結界布置的,若然她有意將結界的布置告知君湮,君湮再攻進來,自是更加的簡單。
當日君湮攻進來的速度,委實也有些讓人意外。
其三,君湮企圖對她與墨非離下黑手的地方可是凌云閣的鳳閣,而鳳閣,本是有結界的,他一個外來的人,如若不是有人幫忙指引,如何便準確無誤的選定了鳳閣?
自然,她之前還只是有些懷疑,卻是剛剛才將之這些懷疑串聯起來,這么一想,再加上琉璃月這舊疾復發的時候,便覺得琉璃月更有問題……還有那個老婦人,她可是讓她尋不到千靈久夜與華夕耀便去尋琉璃月的,若然……
心中一緊,鳳九歌轉身就走,不行!她得再去鳳閣看一眼,許那老婦人又回到了那大殿之中呢。
見她不發一言,轉身就走,華夕耀有些意外,趕緊跟上。
“九歌,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
鳳九歌停下步子,偏過頭看了他一眼:“你可知,你這般模樣,只會讓我對你更加的反感?”秋仲冬不是拿的起放不下的,他又是高貴強大的創世之神,怎的卻性情大變,倒像是甩不開的狗皮膏藥要沾粘著她了?!
華夕耀頓時有些尷尬,然,他想了想,卻又道:“九歌,我知曉你怨恨我,算計了你,確是我的不是,我已然……”
“停!打住!”鳳九歌道:“你還要我如何與你說呢?我當真對你無怨無恨了,都說人死如燈滅,任何人任何事都會被抹去,可我都死過一回了,你便當我不復存在了便可!又何苦要再來纏著我,守著那些個舊事不放手呢?”
華夕耀:“我以為……”
鳳九歌:“不管你如何以為,那都不過是你個人的意愿,與我無關,你要實在想不通,我也沒辦法,你便跟著吧!”
言罷,她便不再搭理華夕耀,繼續朝著院門而去。
華夕耀在原地站了站,卻又抬步跟了上去……
鳳九歌一路來到鳳閣的院門前,卻發現這里又被墨非離設下了新的結界,正愁著如何進去,華夕耀上前,幫她將結界給打開了。
她愣了一下,吐出有些生硬的兩個字:“謝謝!”
鳳九歌徑直往那大殿而去,推開殿門,竟是果真一眼見得那石塌便躺著一個人——正是那老婦人。
她忙快步的走了過去。
及到老婦人的面前,卻發覺她的身體已然僵硬,她已經死了……
然而,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似乎死得并不甘心。
更讓鳳九歌感到難過的是,這老婦人的靈魂亦已然消亡了,只留下了這么一具皮囊。
華夕耀走過來,站在了鳳九歌的身邊,有些奇怪的問:“這人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此處?這外面有結界,她是如何進來的?”
“怕是在那結界被設下之前便進來了……”鳳九歌頗有些自責的道:“都怨我,竟忘了盡快的回來看看!她定是被人殺死的,定是被……”
琉璃月!琉璃月是最大的疑兇!
“被何人殺死的?”華夕耀追問:“不過這下手之人倒是狠毒,連她的靈魂都被燒了干凈……”
鳳九歌沒有再回答華夕耀的話,只將老婦人的身體翻過來復過去的細細檢查,以希望能從這尸身上得到有關于兇手的蛛絲馬跡……
很快,她便從老婦人的指甲縫里,發現了一點細碎的布料——不過一絲細細的衣料上的絨毛,然,若是對著光線仔細了去探看,便可以瞧出,它是藍色的!
這又指向了琉璃月,琉璃月便是常年一身藍色衣裙!
一揮手,鳳九歌便將老婦人的尸身放進了自己的空間了,稍后便起了身,神情冷清的道:“回吧!這里沒有什么值得再看的東西了。”
往前走了兩步,她又轉過身對華夕耀道:“我現在打算去拜訪一下那位舊疾復發的琉璃月,你還要與我一起去嗎?”
華夕耀微微皺眉,道:“你這是……在懷疑她?”
“我為何不能懷疑她,她又不是什么好東西!”鳳九歌道:“她看似善良溫柔,實則如何,誰知道呢!沒有過硬的手段,她能在墨非離的身邊待了這么多年?能讓墨非離對她特殊相待?”
華夕耀有些悶悶不樂的道:“你還是為了墨非離……”
“是為了墨非離!”鳳九歌毫不避諱的承認了:“墨非離乃是我鳳九歌的男人,她琉璃月卻想擠到他的身邊?當我不存在嗎?哼!我鳳九歌的眼里,絕容不下半粒沙塵,臥榻之側,亦絕不會容了他人酣睡!”
華夕耀沉默了,沉默了許久許久,久到鳳九歌都有些不愿再等他答話,準備要自行離去了,他才苦笑著道:“九歌,我想我開始相信,你是真的,不再歡喜我了……”
“你……”鳳九歌張了張嘴巴,卻終只是轉了身,道:“算了,你還是不要與我一起去。”
與秋仲冬的事早翻過了篇,可眼瞧著華夕耀這般苦澀黯淡,她倒也不忍心再繼續打擊他,許,他亦果真是對她動過情的吧,只不過摻雜了算計,又未曾被珍惜的情便如同被剪下來的花,很快就枯萎凋零……如是,便罷了吧,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了,若他能早些想通,那于他或是她,都是好的。
誰知,華夕耀聽了鳳九歌的話,卻又搖了搖頭,道:“不,我與你同去,我委實對那琉璃月的了解的不多,可你既然懷疑她,我便也想去瞧看瞧看,不管你是否歡喜,我還是希望能為你多做一些事……”
他這語氣與態度,卻是極為的坦誠,鳳九歌也不好再多說什么,便由著他了。
回到凰閣,來到八樓,才走到那殿門外,便聽到里面傳來琉璃月痛苦的喊痛聲:“啊~痛,好痛~真的好痛!我受不住了,死了吧~便讓我死了吧,痛~”
卻又有另一熟悉的男聲道:“你這是說的什么話,來,起來,讓本尊看看……”這是……墨非離的聲音?~
鳳九歌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了,她才出去了這么短的時間,墨非離便下來護花了?
殿門本就是敞開著的,是以,鳳九歌便直接走了進去,華夕耀亦跟著進去了。
穿過外殿,進入內殿,鳳九歌便瞧見那紗幕之后,墨非離正一只手抱著琉璃月,一只手掌放在她的后背上,掌心有柔和的仙靈之光,似是在幫她緩解苦痛……
兩條緊挨在一起的人影,瞧著自然親密,這使得鳳九歌的心里愈加的不舒爽……
鳳九歌沒有再往前走,就在原地站定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前面。
見她不走了,華夕耀亦停下了腳步,安靜的站在她的旁邊,等著。
等了約莫半個時辰,那琉璃月似終于好些了,不再喊痛……墨非離便將她放回了床榻。
便在這時,鳳九歌才掀開了面前的紗幕,走了進去。
墨非離轉過頭,便瞧見鳳九歌與華夕耀。
他自是早就知曉有人來了,只是注意力都集中在幫琉璃月化解苦痛上,便也沒有往這邊看,想來能進來,還能在一旁安靜等著人,倒也無妨。
只是,他卻是沒有想到,來的人,會是鳳九歌,且,她竟還是于華夕耀一起來的?
眸眼微瞇,他的臉上浮起一絲絲不悅:“不好生待著,跑來這里作甚?”
這話,卻不知是對鳳九歌說的,還是對華夕耀說的。
鳳九歌勾起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淺淺笑意,語氣淡漠且平靜:“聽說你帶了個舊疾復發的女人回來,還使喚了我的侍女幫她安置,我便來瞧上一眼,原是圣女啊!”
她的視線在琉璃月的身上來回打量了一番,又道:“瞧她這副模樣,像是果真很嚴重?”
墨非離尚未答話,那琉璃月卻掙扎著抬起了上半身,捂著心口的位置,虛弱的道:“有勞鳳小姐前來探看,靈君偷襲凌云閣,鳳小姐與尊上皆因著此事有所損傷,我本不該打擾鳳小姐與尊上的調養,可竟在此時……”
說到此處,她竟是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忽然就落下了幾滴可憐兮兮的眼淚來:“努力活過了這么多年,卻不想還有這么一場苦痛一直在我的身體里蟄伏等待,想來定是外婆的天命終究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