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九歌見簫澤與左未清并沒有按照她的話去做,便以為那煉制丹藥的爐鼎并不能用來冶煉金屬。她才剛剛接觸修仙,對許多的東西都不甚了解。
“不,不是的!”簫澤忙道:“我這便去拆些黑冥玄鐵板來!”說著,便拉著左未清一并去了,兩人的腳步輕快,心情極其的美好,他們又一次覺得,選擇幫鳳九歌有多么的正確!
待簫澤與左未清將黑冥玄鐵板拿來,鳳九歌已然回到了上層休息艙中,見簫澤與左未清都激動地盯著她,她便又問:“你們這般看著我作甚?”
“九歌妹子,能不能讓我瞧瞧你那爐鼎呢?”左未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煉藥師的爐鼎可都是神器啊,他雖沒有這個資質成為煉藥師,可他亦是做醫師的,自然想要一飽眼福。
“這……恐怕有些困難!”鳳九歌為難的道:“那東西甚是笨重,我已然將它安置在我的空間里了,不好搬移!”
提起這事兒她還有些郁悶,分明墨非離給她的時候,是從袖中拿出來的,不過巴掌大小,袖珍漂亮,然而放到她的空間后,卻變得足有她高,任憑她如此使力,均不能將之移動分毫,想來是她的能力還不足以完全的掌控那爐鼎。
“空間?”簫澤與左未清均有些不解。
鳳九歌解釋了一句:“便是類似于收納袋,外表輕便小巧,內里可容納萬物!”她又道:“我且先將要用的東西煉出來,有機會,可以帶你們去我的空間里瞧瞧。現下墨非離便在空間里靜養,你們進去怕是會有些……”
倒不是她要藏著掖著的,只是她亦剛剛認識簫澤與左未清不久,而且操控那爐鼎時也得全神貫注。
“是我等唐突了些!”簫澤忙如是道,心底卻更為震驚,能容得活人在里面安養的空間?又豈非是尋常那種只能收納些雜物的收納袋!豈非與那上古的秘寶乾坤袋無異?
更沒想到,她竟是將墨閣主帶在身邊的……
“好!”鳳九歌點頭,又道:“我這便進入空間,還要辛苦二位大哥替我多留心這外面的情況,紫東雄等人既然做出了這等手腳,定是也估算過我們會出現這等問題的時辰,恐怕這會兒正想著要探查探查我們這邊的情況呢。”
簫澤與左未清道:“這是自然!你且放心!”
鳳九歌便閉上了眼睛,那幾塊黑冥玄鐵板很快消失在原地,她的意識虛體亦進入了空間內。
爐鼎被安置別墅的后面的花園子里,當她穿過別墅,走進那花園,忽然就站住了!眼睛亦驟然瞪大。
不及十步遠的地方,一襲白衣,緩帶輕袍的男子半躺于花樹下的長木椅上,眸眼半閉,青絲鋪灑,姿態慵懶,風華綽綽……不是那墨非離卻又是何人?!
心猛地跳的急促了些,鳳九歌想她的心情該稱之為驚喜,她快步上前,先將那幾塊黑冥玄鐵板隨便丟到了爐鼎旁,就轉回墨非離的面前,盯著他,聲音里含著絲絲的顫抖:“你……你醒了?”
不是說若無其它助益,他至少得沉睡三年嗎?
墨非離沒有起身,他的臉色看起來甚為蒼白,只將眼睛打開了些,回望著鳳九歌,道:“倒是想早些醒來,這一回卻是果真力不從心了!”
“沒醒?那你這……”鳳九歌更為驚訝了,他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是那般的真實啊!
瞧著她的模樣有些可愛,墨非離的臉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此乃我的魂體!”他抬起修長的手,放在了她的臉上,又道:“你感覺得到本尊嗎?”
鳳九歌偏過頭,看了一眼那只漂亮的手,便又下意識的將臉貼過去些,卻……她搖頭:“不能!”
“是以,本尊現下亦只能以這種最為虛薄的魂體出現在你面前。”墨非離如是道。
鳳九歌微微皺眉:“這是轉好的跡象?”
“嗯!”墨非離應了一聲,又道:“什么時候你可以感受到本尊這魂體了,本尊才算好了一半!”
鳳九歌:“那需要多長時間?”
墨非離道:“正常恢復,一年有余,若是你能早些煉些藥丹助我,許半年即可。”
等于沒說。
鳳九歌想了想,又問:“那你現下可以做些什么?能自行修煉恢復嗎?”
“不能!”墨非離道:“如你所見,我可以在這花園子里躺一躺,便是連你這空間都出不去!不過~”他轉了話題,眸光忽然含絲絲溫柔:“我倒是沒有想到,你會將我安置在這空間里,時刻關注我的情況,且,還愿意為了我去闖上那毒島!我以為,你該是……”
鳳九歌并不知曉,他雖陷入了沉睡之中,卻仍可以感知外界發生的一切,從郡主府里鳳九歌醒來之后將他的身體踹下床榻,到改變態度為他沐浴更衣,再到千靈久夜將她帶來凌云閣,以及來到凌云閣后發生的種種,他均是一清二楚!
自混沌中生長而出,他已然忘卻自己到底活了多長的時間,卻從未如此這般的對待過一個女子!誠然,在為鳳九歌化解靈毒這件事情上,他有目的,然這目的卻不足以讓他甘心情愿的付出如此深重的代價!
為了鳳九歌,他將自己陷入前所未有的虛弱境地中,連魂體都不得自由活動!這是比他當年在天地浩劫中遭受的重創還要嚴重些的!
可他卻是毫不猶疑的這般做了,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他何以至此!那藏在不止他一人知曉的目的之下的別的東西,卻是什么?便是情愛嗎?
男女之間的情愛?是生命曾說過的,靈魂與靈魂之間最為炙熱、美好與偉大的情愛?
是足以讓人不加思量,不顧一切的執著去尋覓與守護的東西?
生命是何其聰慧強大的女神,卻終亦葬身于這情愛之中,可即便是她憤而毀天滅地,仍在最后的最后留下一句“愛而永恒”,愛能亙古不變,穿越生死,穿越時間與空間,永恒燦爛?
他曾是不信的!這堅定的不信卻在許久許久后的今天,似有了一絲絲的緩動,許情愛的本身,原也沒有那般的面目可憎?!
就如同在漫長的光陰里,他從未遇到過一個如鳳九歌這般的女子,分明飽受他的壓迫,分明對他惱恨交加,卻竟甘心情愿的為了助她早日恢復而不顧生死的去做遠超過她目前實力的事情!
他想,他的心里終住進了一個人,因著她的可愛與溫暖。
這使得即便只是留在這小小的空間里,可能感受到她的氣息,知曉她正在為了他而努力,他的心情卻是越發的溫和愉悅了起來……
而這時,他亦驚喜的發現,這空間的仙靈之氣,果真于他的恢復大有助益,竟使得他這般快便能化作魂體。
“該是如何?”聽得墨非離的話,鳳九歌卻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該放任你自生自滅?”
墨非離又瞇起眼眸,便只是虛弱的魂體,仍有一股子陰冷之氣自他的身上散發出來:“自生自滅?那倒還不至于!本尊可以自生,絕不會自滅!”
心微微松了松,鳳九歌心想:是了,這才是她所熟悉的墨非離,狂妄,陰沉,不可捉摸!可他方才那般目光灼灼,不言不語的望著她,倒是讓她緊張了!
誰知,墨非離卻又問:“歌,你可知,我為何要救你?你該知曉,救了你,于我而言,損失可有些深重!”
鳳九歌的心再次懸起,眼皮亦迅速的垂下:他……這是何意?想說什么?為何她會有一種更為不安的感覺?
故作鎮定,又刻意壓冷了語氣,鳳九歌才回道:“不是為了早日讓我甘心情愿的送上心頭血,助你們打開通往神殿的路?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沒有那般的傻!你救了我的命,有恩,我便為你煉制些藥丹助你早日恢復,便算還恩,再剩下的,是仇是怨,再行算過!別的,休想!”
“呵~”墨非離輕笑了一聲,連眉眼都變得柔和了一些:“可是怎么辦呢?你倒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可本尊亦非言而無信,聊以塞責之人,本尊早說過,你是本尊的人,你的一切都由本尊來負責!怎的?喚過了本尊一聲親親夫君,卻還藏著想從本尊身邊逃走的壞心思?”
他刻意咬重那“親親夫君”四個字,這使得鳳九歌的身子不自禁的顫抖了一下。
這……他都知曉?
那還有什么是他不知曉的?
該死的男人!他是何時飄蕩著這么一副魂體繼續注目著她的一舉一動的!
像是知曉鳳九歌內心的不滿,墨非離又道:“是以,本尊的親親夫人,你可得好生珍惜現下的自由日子,心情愉悅些,將身子再養的強壯些,若然總是三兩下便暈倒,還有何樂趣可言呢?”
他意有所指,鳳九歌乍聽之下,并未明白,待想通他說的竟是那等床榻前的秘事之后,頓時惱羞成怒:“墨非離,你無恥!”
她朝著他的心口一拳砸過去,卻只聽得“砰”的一聲,那手砸在堅硬的椅背上,疼的她直咧咧。
他卻望著她咬緊的牙關,眸眼里劃過一絲淺淡的憂傷,吐出三個清冷的字:“小心些!”又道:“你不是已然知曉,現下還觸碰不到我?這般沖動作甚?待我恢復些,讓你打可好?”
“你……”鳳九歌一愣,望進他黝黑深沉的眸眼之中,竟覺得那兒像是有一處無底的深坑,蠱惑著她往下墜去……
她面上一熱,急匆匆的轉過了身,落下一句淡冷的話:“不過是什么都做不得,虛弱的連鬼都不如的魂體,還不好生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