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凌道:“我當時確認為她已然灰飛煙滅了!”
這是他第三次重復這句話。
他接著道:“當我從幽冥河死里逃生,一眼就看見她的魔核落在地上,染上血污與泥土,我將之撿起來,沿著河道尋過,沒有尋見她的蹤跡……漸漸的認定她死訊,我有些難過,那種難過有些許的奇怪,雖過去了這么多年,如今重新憶起,我仍是有感覺的……”
鳳九歌輕點了下頭,又問:“你離開幽冥河后,見過那毒蝎王?”
“是!”青凌道:“他請我喝酒,我實力不如他,不好駁了他的盛情,況,我當時確實想喝點……”
鳳九歌追問:“你喝醉了?”
青凌點頭:“我記得,他的酒很辣,前勁很足,后勁更足,我喝了很多,暫時的忘卻了月琴的死……”
鳳九歌再問:“你喝醉酒后有沒有胡亂說話的壞習慣?”
“我不記得了!”青凌只是搖了搖頭,道:“我有生以來,就喝醉過那么一次……”
鳳九歌微微皺了皺眉頭,語氣變得有些凌厲:“封妃是怎么一回事?”
“???”青凌疑惑了:“什么封妃?封什么妃?”
“你做了蛇族之王后,便沒有封幾個蛇妃?”鳳九歌如是問。
“你這是什么問題?”青凌有些不悅的道:“那時,蛇族的幾個長老倒是與我提過這件事,被我給拒絕了,我對女人沒興趣,成為蛇君后,我只注重修煉,勢均力敵的對手很快被我打敗了,我便只對打敗魔尊感興趣了!”
問到這里,鳳九歌便已然放心了大半!
“月琴的魔核可是被你融掉用于自己的修煉了?若是,為何這般做?”鳳九歌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沒錯,我是融了月琴的魔核!”青凌的語氣變的低沉了些,又含上些愧疚:“我原本是想著將她的魔核留在身邊,做個念想的,可……唉,那是我成為蛇君之前的事情,老蛇王薨了,蛇族大亂,我當時的實力不錯,便被長老們推選為新君的候選者。
我這一族修成人形的蛇人相對單薄,于我并無多大的助益,可另外擁有自己候選者的銀環蛇一族與青竹蛇一族卻是直接將我當成了眼中釘,肉中刺,若然我不能盡快的提升實力壓制住他們,死的就會是我以及我的族人,是以,我將月琴的魔核融掉,助益了自己的修煉……”
鳳九歌瞇了眼眸,悄悄的撤了月琴面前的結界,只望著青凌道:“你這么做,雖情有可原,可難道心里便沒有覺得對不住月琴嗎?”
“是的,我愧對她!”青凌道:“是以,我還在我的心口處紋刻了一只蝎,為了記住她,她曾是我的朋友,可我以為她死之后,便對朋友敬而遠之,我總覺得是我害死她的,是以,她算是我唯一的朋友……”
說著,他將自己的衣裳扯開,那白皙的肌膚上,果真有那么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紅蝎……
輕輕的掃了一眼已然走過來的月琴,鳳九歌夸張的道:“呀!青凌,沒想到你這么冰冷涼薄的性子還會做這種傻啦吧唧的事情~”
月琴卻忽然上前,直接將青凌的衣裳扒拉得更開些,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他胸口上的那只小紅蝎,臉上滿是震驚與懷疑……
青凌亦沒想到月琴會忽然出現,頓時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裳:“月琴,你……”
月琴卻又后退了兩步,猛地搖頭:“不,不是這樣的,真相……怎的會是這樣的?不信不信,我不信!”
她的眼里終滾出晶瑩的淚水來,很快就花了她精心化的妝容……她卻只是顫抖著身子,連連后退,可退到那無形結界的邊緣,便遇到了阻礙,于是乎,她的身子慢慢的滑軟了下去,跌坐在地上,竟是掩面痛哭了起來……
其實,她已然信了大半!只是若然她果真是誤會了青凌,這么多年的屈辱與苦痛卻要如何寄托?那滾滾肆虐的淹沒了她整個世界的仇恨又該往哪里傾倒?
她的心,只是疼痛的更加的悲慘……
當年受過重傷后,月琴的聲帶受損,本是無毒之蝎的她為了讓自己變得更為強大,又強行修煉蝎毒功,這使得她的聲音變得異常的沙啞難聽,這悲痛至極的哭聲自然亦更能讓人感受到她靈魂里的無望顫抖……
這使得仍對她有關心的青凌有些手足無措。
“月琴,你……你別哭啊!”他走上前,蹲下身,笨拙的推了推她的肩膀:“你別哭了,我……唉,這都是我的錯,我當初就該多尋你幾日的,你要如何懲罰我,都由你,你打我揍我,我絕不還手,如何?”
月琴抬起眼睛,淚眼迷離的望著他,心中的悲苦滋味卻是無論如何努力都壓制不住!如若對他的恨只是誤會,那這千萬年來的執戀算什么?他終究長成了優秀的惹無數女子追逐愛慕的男子,而她卻早已破碎殘敗成陰狠骯臟的毒物……
聽得他的安慰,她卻“哇”的一聲,伸手抱住了他,哭的更加的傷心……直到,那淚水將他的衣裳浸透,她亦哭不出聲來了……
鳳九歌始終安靜的站在一旁,未發一語。她知曉月琴憋屈的太久太久,需要發泄,唯有青凌能讓她好好的痛哭一場……這本是一個純善癡傻的女子,是命運與她開了太大的玩笑,讓她滿腹的深情都化作了仇恨的流水……
這是女人,心眼小到千年萬年都只能容下一份情感的女人,她如若不能就此獲得新生,亦只能死在這從未說出口亦從未放下的舊日戀情里……
鳳九歌的心有些泛酸,她想:或許,我該幫幫這可憐的月琴?
須臾,她語氣溫和的開口:“我有一面乾坤鏡,能照看過去發生的任何事,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月琴,如若你仍不能相信青凌的話,不若便與我們一起離開這小地獄,他日親眼從乾坤鏡里將你們當年的舊事看個清楚?”
鳳九歌這話一說出來,不僅是月琴,便是連青凌都愣了愣:“乾坤鏡?不會是生命女神的那一面吧?”
“正是!”鳳九歌點頭:“君湮將之修復,讓我撿了個便宜,已認我為主,現下就在我身上。”
月琴站起來,很有些激動的道:“你有乾坤鏡,你給我看看,我現下便要看,如若你讓我看看,我便把紫麟草都送給你!”
鳳九歌輕笑了一聲,道:“那紫麟草可是好東西,我倒是不嫌多要了,可惜我暫時還真沒有這個本事拿了!操控乾坤鏡至少需要仙品五階,而我……不好意思,我才仙品一階。是以,我才說要你與我們一起離開,等我能操控這乾坤鏡的時候你再看~”
她承認,她這般建議,有自己的目的,一是為了得到更多的紫麟草,二來,月琴亦是高手一枚,帶走于大家自是有所助益。
然,亦是為了月琴好,月琴對青凌的情感太重,雖因著誤會與她的遭遇導致蒙塵蒙詬,但若是重新與青凌日夜相處,會不會能讓她重新燃起那份純善的渴求?也讓她給自己多些希望?
聽得鳳九歌的話,月琴的眸光又黯淡了下去,有些喪氣的問:“你……那你需要多久才能修成仙品五階?”
仙階可不比武階,有些人縱花費數百年,亦難進一階!她悟性還算不錯,修煉了這千萬年,亦尚未沖破五階!
“這誰知曉呢?”鳳九歌道:“我自然是希望能盡快的強大起來,老是被鄙視這滋味并不好受,然這事情還真急不來,許一年?十年?或是百年千年?你得有耐心等!不過~我覺得你是很有耐心的,這千萬年你就窩在這么一個小地方,都能磨過來,再多等等也無妨吧?嗯?”
她望著月琴,將眼光往青凌的方向偏了偏:“更何況,出去之后,有我們這么多人在一起,日子也沒那么百無聊賴,時間會過的很快的!”
月琴呆愣一下,很快就明白了鳳九歌的意味,眼皮子往下一垂,像是在遮掩些什么……
“還有啊……”鳳九歌繼續惹誘她:“我是個醫者,毒醫,指不定待我多想想辦法,便能將你身上的毒素清除些許,還能治好你的嗓子呢!”
月琴本是無毒之蝎,強行修了一身的毒功,于她的身體定大有損害,說不定還會夜夜飽受毒素的折磨……可那些個毒素,于鳳九歌而言,卻是寶貝!
且鳳九歌亦看出,月琴還真介意那沙啞難聽的嗓音。
月琴果然驚喜的睜大了眼睛:“你……你能幫我化了這一身的毒素,還能幫我治好嗓子?”
“我可是試試!”鳳九歌淺淺而笑。
“好,我便與你們一起走了!你們先出了小地獄,在外面去等我,待我與它們交待一番,便出來與你們會合!”月琴倒也干脆利落。
她想了想,又道:“如若你真能幫我消了這些苦痛,莫說是將紫麟草都予了你,便是讓我給你為奴做婢,我亦甘心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