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他的心里已然慌亂了,那花乃是他打山泉水的時候剛好瞧見的,他是真以為是金銀花,才將之采摘洗凈后泡入了山泉水中,以作消暑花茶,可怎的就變成斷腸毒花了?
他努力的回想,試圖想起那花生長在藤蔓上的模樣,也好反駁鳳九歌,卻因著過于緊張,腦子竟是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出來了……
一咬牙,他卻又兇巴巴的道:“我說這是金銀花便是金銀花,我怎會居心不善,拿有毒的東西給圣女享用?你這般誣陷我,簡直可惡!”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左未清道:“九歌妹子何曾說過你居心不善了?何曾誣陷過你了?是金銀花還是斷腸花,可都是擺在我等面前的,哪能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你若堅持說這是金銀花,倒也極好驗證——你便端著性命,自己喝上一口那水?!”
那人卻不敢喝水,亦不再多吭一聲了。
琉璃月沉著眼睛,不知曉想了些什么,便又浮起面上的笑容道:“如是說來,這倒是件瞎貓撞上死耗子的喜事,總歸是得到了斷腸花!紫兆,快將你的水壺拿來,將斷腸花都從那山泉水中撈起來……”
這便算是認(rèn)同了鳳九歌的話。
不過亦確如左未清所說的那般,這花就擺在大家的面前,是毒藥不是藥花,真的假不了。
那屬下將水壺遞給了琉璃月,低垂下頭:“是,圣女!”
經(jīng)過這小小風(fēng)波,大家便都沒再多說話,各自尋了陰涼之地,安安靜靜的歇了半個多時辰,便繼續(xù)朝著結(jié)界的邊緣的黑暗森林前進(jìn)。
這一日的傍晚,大家終回到了黑暗森林,來到最初進(jìn)入這結(jié)界的口子邊,坐等千靈久夜前來將結(jié)界打開……
見月琴皺著眉頭,憂心忡忡的,鳳九歌便主動走過來,坐在了她的身邊,問她:“月琴,我們這就要離開毒島了,你在此地待了太長的時間,外面的世界早已不是你所知曉的模樣……你,有什么打算?是跟著青凌去,又仰或者是跟著我?”
月琴沉默了一會兒,搖了搖頭,眼里滿是迷茫:“若然不是之前聽你們說起,我都不知曉神域早已崩塌,三級大陸之間的通道早已關(guān)閉,就連這毒島何時被設(shè)下了結(jié)界,只進(jìn)不出,我亦是不知曉的,我……”
“那便跟著我吧!”鳳九歌替她做了決定,又道:“我修的是毒功,你體內(nèi)的毒素是你的困苦,卻于我大有助益,我之前已然將之拔除了一些,仍有些余毒未清,且你這嗓音要如何才能恢復(fù),我還真沒想出好的辦法來,我在朝烈國有些產(chǎn)業(yè),不如你且先去試著做一回凡人?繁華帝都多的是趣事兒,你也能順便散散心?”
“這……”月琴有些猶豫,微微偏過頭,悄悄的看了一眼青凌。
鳳九歌頓時了悟,便將聲音放的更低柔了些:“我知曉你的心思,然這世上的男女事總是好事多磨的,尤其你這心里記掛著的還是那最不懂的情愛之人,我覺得有時以退為進(jìn)可能會更好些,該是你的總歸是落到你的身上,不是你的亦強求不來,那張折磨你苦痛不堪的網(wǎng)究其根本還是你自己織就的,若你不能掙扎著將之解開,開開心心的過好自己的生活,再多的執(zhí)戀,再深重的癡心,又有何用?”
鳳九歌將話說的直白,月琴亦將之聽進(jìn)去了,她并沒有反駁鳳九歌的話,只苦笑著道:“九歌,我比你早生了上萬年,可這些事卻到底不及你看的透徹,我已然習(xí)慣了靠著仇恨過活,可如今整個人都變得空空蕩蕩的了,誠如你所說,這是我自己給自己編織的網(wǎng),它將我層層的捆牢……
我更知曉等著從乾坤鏡里看一眼過去的真相,不過是給自己撐下去的一個理由……那真相多半是怎么個模樣我心中有數(shù),可正因為如此,我當(dāng)真有些迷茫無助,是癡戀還是執(zhí)戀,是怨惱還是不甘,是羞愧還是卑微……我終究都已然成為了現(xiàn)下的我,一身殘破,連靈魂都染上污濁,又還能期盼些什么?”
“我便知曉你定是介意自己過去的遭遇!”鳳九歌道:“可你既然知曉已然發(fā)生過的事情不可改變,便更應(yīng)該朝前了去看,活在過去于你而言有百害而無一利,更何況那些事并非是你的過錯,你不能總會別人的罪過才懲罰自己,那不僅懦弱而且愚蠢!苦痛頹廢是自己活出來的姿態(tài),燦爛美麗亦是自己活出來的姿態(tài)……我言盡于此,要如何選擇,你自行決定!離開毒島,去往凌云閣,還有一段路程,你且再好生想上一想吧!”
月琴低垂了眼皮,攥緊了自己的裙邊,點了點頭。
翌日,便是與千靈久夜約定好的三月期滿,可不想大家足足等了一整天,亦未曾等到結(jié)界被打開半條細(xì)縫!
到了晚上,原本昏暗的林子里更是連一絲些微的光亮都沒有了,大家便都有些著急了。
左未清道:“這是怎的回事?鸞閣主為何沒來?是鸞閣主記錯了時日不成?”
“鸞閣主言出必行!”簫澤道:“許是被什么事情給耽擱了!”
鳳九歌的心里有些擔(dān)憂,怕的就是千靈久夜那邊出狀況,以他的身份和本事,能將他纏住脫不了身的,除了君湮,還能有誰?
他來不了,就代表凌云閣定是出了大事情!
若是她能操控乾坤鏡,便能知曉發(fā)生什么事了,可惜她實力太弱……想到這里,鳳九歌甚至有些自責(zé)。
便在這時候,琉璃月身邊的紫兆卻忽然喊道:“快看,結(jié)界打開了!”
大家皆是驚喜著望過去,果真見得結(jié)界被打開了一條通道,有淡淡的白光從外面?zhèn)鬟M(jìn)來,千靈久夜的聲音隨之響起:“歌兒?在嗎?”
他的聲音有些急切,還有些……虛弱?
“在!都在!”鳳九歌揚高了聲音答了。
千靈久夜:“好!快出來!”
大家趕緊一個接著一個的走出了結(jié)界。
鳳九歌是最后出來的,她一走出結(jié)界,千靈久夜就將結(jié)界再次鎖死,隨后身體就靠在了那高大的老樹上。
這外面亦是夜晚,天空更被厚實的黑云籠罩著,伸手不見五指,唯一的光亮,便是千靈久夜托著的一顆夜明珠。
鳳九歌敏銳的嗅到一絲絲血腥味兒,她眉頭一皺,她與簫澤、琉璃月等人待了一整天都沒有發(fā)覺誰受傷,那么受傷的人是……
“千靈久夜,你受傷了?”她篤定的問。
千靈久夜勾起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小傷,不礙事。”
簫澤等人卻是大驚。
左未清更是瞪圓了眼珠子:“鸞閣主,您……怎會受傷?”
在他看來,千靈久夜受傷甚至比墨非離受傷更讓人難以置信!鸞閣主可是魔尊,他嗜血冷情,只有他負(fù)人,絕不人負(fù)他!他強大且沒有弱點,又是誰能傷了他?!
“莫非閣子里出了事?”琉璃月亦有些緊張。
千靈久夜只望著鳳九歌,解釋了一句:“君湮找來了!”
鳳九歌眸眼一瞇,果然……
又聽得千靈久夜道:“走!先回了凌云閣再說,本尊與他們打了一架,受些皮外傷,然,他們亦未曾占到多少便宜,倒是墨非離真有先見之名,早將結(jié)界加固,又?jǐn)[下許多陣法……不然這一次,還真讓他們闖了進(jìn)來……”
鳳九歌一愣,他們?除了君湮,還有誰?還有誰能讓千靈久夜將之與君湮放在一起言說?莫非是……
說走就走,千靈久夜直接用他那通天的神力將所有人都卷入自己的勢力范圍內(nèi),搬回了凌云閣,落腳凰閣的院墻之外……而后,他亦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只掃了一眼青凌與月琴,便攔腰抱走了鳳九歌,身影一閃,進(jìn)入了凰閣……
紫兆:“這……這到底是怎的一回事?鸞閣主在做什么?為何單單帶走鳳九歌?”
琉璃月沉了沉眼睛,有些悶悶的道:“鸞閣主是去見尊上了!”想必果真只有鳳九歌能讓千靈久夜見到墨非離!
可……千靈久夜何時亦與鳳九歌如此親密了?
“那我便在此處等著吧!”左未清道。
“可行!”簫澤道:“我且先去問問閣子里發(fā)生了何事,稍后便過來等候墨閣主與鸞閣主的指示。”
言罷,簫澤就匆匆走了。
見簫澤走了,琉璃月掃了一眼面前的高閣,亦沉下眼眸,轉(zhuǎn)身離開……
月琴偏過頭,看了一眼青凌:“我們該做什么?”
“等!”青凌亦只吐出這么一個字來。
琉璃月猜的沒錯,千靈久夜將鳳九歌帶入凰閣,確是為了盡快的見到墨非離。
鳳九歌亦知曉他的心思,進(jìn)入凰閣九層——墨非離的臥房后,她便將墨非離的身體搬出了空間,他的靈魂體自然也一并出來了。
“你傷的不清!”不過掃了一眼千靈久夜,墨非離便嚴(yán)肅了聲音,并轉(zhuǎn)過頭對鳳九歌道:“將屋里的燈點亮,再去床榻后的藥柜最中央的屜子里拿幾顆藥丹來,紫玉瓶子裝著的那種。”
鳳九歌速度照做。
拿了藥丹與千靈久夜服下,又將燈點亮,鳳九歌才借著明亮的光瞧得千靈久夜的臉色竟是有些蒼白的!
墨非離眉頭微皺:“能將你重傷,他……和他……聯(lián)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