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無疑是湘月的悲哀,明明是太過於單純和執念的她被君湮矇騙了,她卻還傻傻的認定了是鳳九歌被墨非離矇騙了,她以爲自己是在做善事,卻不知早已淪爲助紂爲劣的幫兇!
湘月出現有太多的疑點,然瞧見她這柔弱無依的可憐模樣,鳳九歌到底是心生了不忍,她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樣吧,你且先住在我這裡,待我明日幫你問問墨閣主,看看他有沒有妥善安置你的辦法。”
湘月沒有再多做糾纏,只用滿含淚花的眼睛感激的看了鳳九歌一眼,又盈盈一拜:“如是,湘月便先謝過郡主大恩大德!”
鳳九歌將自己這屋子掃視了一遍,瞧見牆角一把紫竹傘柄的油紙傘,便走過去將之拿了過來,遞給湘月:“你暫且住在這傘中吧,我稍後爲你再佈下個結界,抹去了你的痕跡,你便安全了,若想出來,喚我放你出來便是。”
佈下這個小小的結界,鳳九歌自然也是有考量的,因著這結界一旦佈下,她可以聽見看見傘內結界中湘月的一舉一動,湘月卻聽不見看不見也感受不到傘外的一切。
湘月暗想:這鳳九歌,果真是個賊精的!不過,君炎交給她的任務中並沒有讓她監視鳳九歌的一舉一動,她亦懶得看被豬油蒙了心眼的鳳九歌與那墨非離卿卿我我!
遂溫順的道:“好的!”
將湘月收進了紫竹傘中,鳳九歌便將傘隨手便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金鳳忍不住問:“主子,你當真要幫這女鬼?我總覺得,她來者不善。”
“是善是惡,她都來了,便已然是個麻煩事!”鳳九歌如是道:“如若果真如她哭訴的那般,她是從君湮那裡逃出來的,那君湮定很快會找上門來,若然她是君湮故意送過來的,君湮已然出招,我們亦只能接著……”
說到這裡,她且暫停了言語,想一想,又道:“你們先歇著吧,我得去國師府一趟!”
隨手撈過了外裳穿上,鳳九歌便出了門。
國師府中,墨非離卻並不在,反倒是一襲紅衣的千靈久夜歪在那軟椅上,抱著一壺酒一口一口的喝著,那酒壺頗爲精製,卻並不大,然其中的美酒卻像是永遠倒不完一般……
瞧見鳳九歌到來,千靈久夜忽然便將那酒壺扔向了她,好在她夠機敏,伸手便接住了。
隨後,便聽見千靈久夜那帶著邪魅磁性的聲音:“歌兒,來來來,陪著本尊喝上兩口。”自告知了鳳九歌他地皇魔君的身份,他倒是不再裝成那看似純良無害,實則陰險腹黑的四皇子了。
“墨非離呢?”鳳九歌走上前,在千靈久夜的面前站定,卻未將酒壺還給他。
千靈久夜道:“凰閣出了點事,他回去處理了。”扯了扯嘴角,他又道:“你怎的就知曉尋他?沒瞧見本尊?本尊便想不明白了,那塊萬年不化的破冰塊當真比本尊更招人歡喜?”
似是很重視這問題,他乾脆坐端正的身子,目光灼灼的盯著鳳九歌:“本尊這容顏不如他?身材不如他?本事不如他?”
鳳九歌微微皺眉,這千靈久夜今兒是怎的了?果真醉了?
又聽見千靈久夜道:“本尊可絲毫沒覺得墨非離有哪一點能及的上本尊!論功力,本尊與他正兒八經的打過幾回,他每次都卑鄙非要與本尊打成平手,事實上,是怕輸!論脾性,本尊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而他?冷淡涼薄,最多善解人衣……”
說到此處,他像是恍然大悟一般,揚高了聲音:“不會吧?”
“不會什麼?”鳳九歌有些疑惑。
“你不會就是喜歡這個調調吧?”千靈久夜一雙桃花眼裡散發出邪魅的光:“你喜歡來強的?那不如本尊也……”說著,他竟是將身子朝著她傾了過來……
“你別動!”鳳九歌愣了一下,才意識到他說的是個什麼意思,臉皮頓時有些發燙,猛地後退了半步,清冷出聲!
可能她這聲音有些過大,千靈久夜還真停住了動作。
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鳳九歌才道:“千靈久夜,你也再與我玩笑了,我今日來,是有事要找你們商量,既然墨非離不在,你便幫我斟酌斟酌?”
千靈久夜看了鳳九歌一會兒,眼光有些奇怪,不一會兒就扯開他那標誌性的邪魅笑意,又歪了回去:“好吧!本尊便不逗弄你了,說說看,你又遇上什麼麻煩事兒了?”
“湘月來找我了!”鳳九歌開門見山:“她道她是從君湮那裡逃出來的,我覺得有些蹊蹺,亦從她的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辨不清真假。”
“怎樣的消息?”千靈久夜笑著問。
鳳九歌回答:“她說君湮已然知曉墨非離、你、華夕耀等人的身份,並說君湮有一面可通天地萬物的小鏡子,可以窺視到我的一舉一動。”
千靈久夜臉上的笑容驟然收住了,驚訝出聲:“乾坤鏡!”
鳳九歌皺眉,問道:“乾坤鏡?那是什麼東西?”
千靈久夜道:“便是可通天地乾坤的好東西,只是那鏡子早該隨著生命的消亡而不復存在了……卻怎的還……”他瞇了瞇眼眸:“除非,用逆天的術法養出鏡中之靈,爲其灌入思想情感,修得血肉之軀,再以這血肉供養母鏡,活人之靈生生不息,不斷血肉,經過漫長的歲月,便可修復破碎母鏡,子鏡才能一如從前,莫非……”
“莫非什麼?”鳳九歌敏銳的覺察到這事情有些不同尋常,遂追問。
千靈久夜卻沉默了一會兒,才道:“看來,那君湮隱身於慕容家定是有所圖謀的,若然本尊沒有猜錯,那慕容家族,便是超脫六道的特殊的存在,他們雖爲凡胎,靈魂卻是自那乾坤鏡中修化而成,也因此註定會淪爲供養乾坤母鏡的血祭人!難怪那慕容鶴鳴會憑空失蹤,杳無音訊!定是被君湮送去供養母鏡了,卻不知那母鏡被君湮藏在何處,若是能尋了來,倒是可以對君湮造成些損失!”
千靈久夜顧自說著這些話,倒是沒有注意到鳳九歌已然變了臉色。
“找!”鳳九歌忽然清冷出聲:“千靈久夜,你有何辦法能尋到那乾坤母鏡的所在?”以活人的血肉爲祭,去供養一面冷冰冰的鏡子,那是怎樣的殘忍?除卻了君湮的虛情假意,那慕容鶴鳴,是她來到這穹天大陸後,僅對她好的人,不管他的靈魂是什麼,她都不能任由著他被那般殘忍的對待,她得救出他!
千靈久夜卻搖了搖頭,道:“這可不好找,乾坤鏡曾是生命手中的神器,縱使能用仙法收回,卻亦只有她本人才可,且那鏡子如今是破碎的,便是無法移動,它既能通天地萬物,那天地萬物便都會庇護著它,存了心思去找,定是找不到的……除非,能得到子鏡,子母想通,方能有得!”
鳳九歌翻了個白眼給千靈久夜,他說了這麼多,都是廢話,那子鏡在君湮的手中,哪裡能輕易的拿到。
千靈久夜又道:“歌兒,本尊提醒提醒你,這段時日,你且小心謹慎些,朝烈皇室有心對付你,君湮亦出了招,接下來的路,怕是不太平坦了,本尊料想,那凰閣的事,定與君湮有些關係,墨非離在這個時候不得不離開,這支冷箭,更像是射向你的……”
說到這裡,他又勾起嘴角那邪魅的笑:“是以,你趕緊的抱緊本尊的大腿吧!有本尊護著你,你還可安穩些,若是沒了本尊,你那小命兒許就保不住了呢,來,將酒壺還給本尊,坐過來,陪著本尊好生喝上幾口,美酒在手,美人在側,纔算逍遙快活!”
他朝她招手,端的是一張很欠揍的臉!
鳳九歌卻拿著千靈久夜的酒壺,直接轉了身。她心中暗忖:千靈久夜既然留在了國師府,她若果真危難,他該是會幫她,然她自己的事情,卻只能自己想辦法解決了,比如,營救慕容鶴鳴,可該如何做,才能從君湮那裡得到乾坤子鏡呢?她得回去,好生的籌謀籌謀……
轉身之後,鳳九歌並未瞧見,千靈久夜的眼睛便一直跟隨著她的背影,直到她徹底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中……他盯著那空蕩蕩的門口,良久良久,落下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果真是有些醉意了嗎?竟是越發的不忍心傷了她了?呵~有意思……”
他果真是個多情的,只不知這潛生暗長的淺淺情愫,何時顯露,何時消亡……
翌日一大早,空氣中還有些稀薄的霧氣,君湮卻已經坐在了郡主府的客廳中。
得到消息,鳳九歌有絲絲的緊張,她知曉君湮會找上門來,卻不知他竟來的這般的快。她將那紫竹傘拿在手裡,故作鎮定的走進了客廳。
君湮將他手裡的茶碗放下,輕輕的掃了一眼那紫竹傘,笑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你這是……打算出門?”
鳳九歌淡漠的道:“今兒天不好,恐會有雷雨從天而降,我只是做些準備,以防到時候會有些難看……你……你來,有何事?”她一時不知曉該如何稱呼他了,這熟悉的陌生人,總是讓人不適應,便只稱了個“你”字。
“歌兒怎的還與我生份了?”君湮卻又浮起面上那溫和的笑:“不管怎麼說,你也是叫了我一聲舅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