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
深秋的風卷得顧曉雅米色風衣的衣角霍霍作響, 她跪倒在這座毫不起眼的墳包前用手一點點的挖開泥土,在她旁邊有一把鐵鍬懸空著飛速的挖著,好像和顧曉雅比賽一樣。
“阿克蘇江, 你別急, 我能安然的活到現在, 是他們用命換回來的, 從今以后我會把我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任何東西更重要, 更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顧曉雅把自己白皙的手指伸到阿克蘇江的面前。
阿克蘇江看了看顧曉雅,用嘴湊近那雙纖細的手為她一點點的吹掉上面的泥土:“那你休息一會吧,這里我很快挖好的。”
“好。”顧曉雅轉身坐在墳邊看著遠處:“阿克蘇江, 你看從這里能看到我和老爸在南明的家,二樓就是我的臥室原來爸爸一直都陪著我的, 也沒有機會問問媽媽, 這是不是她特意安排的, 好多事情都沒有答案了。”
眼淚一點一點的落在沾染了泥土的指尖,灰色的天空秋風一陣比一陣緊。
“小雅, 你來看這個盒子好像是一樣。”阿克蘇江回頭喊顧曉雅。
挖開的泥土中,那個骨灰盒雖然有些腐敗了,但很明顯的看得出和顧曉雅身邊的這個是一模一樣的花紋,顧曉雅抱起身邊的骨灰盒放在唇邊親了親,然后放到那個骨灰盒的邊上:“爸爸, 媽媽你們以后永遠在一起了, 再沒有流血和離別。”
兩人把土培好, 按照顧曉雅媽媽的遺囑這里沒有立碑, 只有一塊雕刻著并蒂蓮花的石碑陪伴著他們。
顧曉雅跪在墳前磕了三個頭, 回頭看著阿克蘇江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說話,好像想看得更清楚一樣, 風卷起發絲在她臉頰旁飛舞。
阿克蘇江也一動不動的看著顧曉雅,一直看到顧曉雅的雙眼噙滿了淚水,才長長的嘆了口氣:“小雅,一定要這樣嗎?”
顧曉雅不說話,只是看著沒有動作的阿克蘇江死死的咬緊自己的唇瓣。
終于阿克蘇江在顧曉雅身邊跪下:“顧伯父,顧伯母,我是樓蘭王旱克的二兒子阿克蘇江,我以我家族的榮譽起誓,只要我有知覺的一天我定盡全力保護你們的女兒,請放心吧。”說完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爸爸、媽媽,阿克蘇江這個女婿可能和你們想象的有些不一樣,但是我們相愛了,所以,請你們接受他吧,這對我很重要,今天我們跪在這里,請你們見證我們感情。”顧曉雅說的很慢,每一個都像要刻進了阿克蘇江的心里。
風吹得旁邊的桂花樹沙沙的響,桂花落了二人滿頭。
顧曉雅伸手接住落下的桂花:“阿克蘇江,這是爸爸、媽媽給我們的祝福。”
阿克蘇江鳳眼一挑,笑得江山傾倒:“顧曉雅,總有一天我要擁你入懷,哪怕讓天地變色,我亦不悔!”
“阿克蘇江,你真好看,如果有一天我能遇見一個比你還好看的人,也許我就變心了。”顧曉雅描摹著阿克蘇江的臉龐嘴里喃喃自語。
“走吧,你不是要帶我看南明的景色嗎?”阿克蘇江寵溺的搖著頭往前走。
“阿克蘇江,我這么說,你不會生氣嗎?”顧曉雅追上去問道。
“不會。”阿克蘇江頭也不回。
“為什么”
“因為你不可能遇見。”
“為什么”
“因為沒有比我更好看的人了,不論男女。”
“阿克蘇江,你真不了臉,但是我喜歡。”
“我也喜歡你,顧曉雅。”
顧曉雅租了一條船,那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船伯,顧曉雅說普通話他一點也聽不懂,顧曉雅只好說著半生半熟的南明話才租下了船。
船伯說因為他不會說普通話所以生意不好,但是他在這里劃了大半輩子船了就算生意不好,也舍不得離開,每天只要有一個人租他都很開心。
顧曉雅給了他兩倍的租金讓他劃慢點。
船伯看著顧曉雅一個人自說自話,雖然大部分他聽不懂,但是偶爾能聽懂的時候,他也插一兩句話,誰知道倒是惹得那個漂亮姑娘哈哈大笑。
他也只能不理解的搖搖頭,反正更瘋狂的游客他都見過,還有一次遇見一個游客不知道為什么事,突然跳進水里去了,嚇得他一個猛子扎進水里把那個游客救上來,后來才明白那個游客說這里的水太漂亮了,他想抱一下,哎真是瘋子。
這個姑娘比起那個瘋子已經好很多了。
顧曉雅正給阿克蘇江解說著南明的山水,壓根不知道她已經被船伯列入和瘋子比較的人物了。
從南明回來后,顧曉雅整個人都變了,惹得顧爸爸幾次都用很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小雅,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呀,要是有了帶回來給老爸看看,前幾天陳征還帶著安希北過來了呢。”
顧曉雅極為不滿意的撇撇嘴:“老爸,當時你看著人家小兩口的樣子簡直羨慕得快要流口水了,真丟人。”
“臭丫頭,這都怪你,人家安希北都戀愛了,你還連影子也沒有讓我看到過。”顧爸爸拿著手里的白菜作勢要打顧曉雅。
顧曉雅飛快的躲開了,抓起在沙發上尖叫的手機:“安希北,別曬你的愛情了,我爸爸天天在家訓我呢。”
“顧曉雅,我家出事了,你能過來一趟嗎?”安希北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
“好,你在哪,我馬上過去。”顧曉雅連忙應了。
“申城市公安局。”安希北簡潔的回了五個字。
“老爸,安希北家出事了,在公安局,我們要去一趟。”顧曉雅放下電話就跑到廚房去叫顧爸爸。
安希北在電話里也沒說什么事,顧曉雅也不敢多問,一路上把她那倆路虎開得都要飛起來了,如果不是怕交警劫車更耽誤時間,估計就該一路紅燈闖過去了。
等好不容易到了公安局,安希北兄妹和陳征都在。
“安叔叔和安嬸嬸呢?”見安希北兄妹都沒事,顧曉雅忙問道。
“媽進了醫院,爸被扣押了。”安希北兩眼通紅,陳征在一邊安撫著。
原來是安氏拍賣行前幾天接了一副古畫,是五代時期巨然的《秋山問道圖》,這個時期的畫作流傳下來的并不多見,保存得這么完好的更是少之又少,安博寧一見就很驚喜,當即叫來拍賣行的鑒定師進行鑒定,都確定是真跡。
由于這幅畫的市價估計已經到達千萬以上,為了保險安博寧又請了申城最好的鑒定師再一次鑒定,幾位鑒定師都給出了真品的結果。
這樣雙方簽訂合同,安博寧將畫收入,存放在安氏拍賣行最嚴密的保險柜里,這個保險柜必須安博寧和安希東同時到才能開啟。
安博寧為這幅畫作進行了全方位的宣傳,也確實在申城引起了一陣異動,很快就到預先定好了拍賣日子,這幅畫作最好被香港一個富商以貳仟壹佰萬的高價搶到手。
等到拍品交割的時候,象征性的進行鑒定,誰知問題就出在鑒定這一關了,安氏拍賣行的鑒定師看完畫作都是神色大變,不敢說話。
安博寧當即已經覺得不好,又立即請來上次的幾位鑒定師,他們一致認為這幅畫是贗品。
畫的原主人當即報警,告安氏拍賣行監守自盜。
警察介入后進行了取證調查也認定是安氏拍賣行監守自盜。
所以封存了那幅畫,并將安氏拍賣行的法人安博寧請到公安局協助調查。
現在這里只有顧啟鑫的年長,幾個年輕人都有些亂了方寸,他聽了安希東的話忙問:“公安局為什么認同監守自盜?”
“顧伯伯,因為最近幾天公司沒有任何關于盜竊的報警記錄,也沒有任何被盜的痕跡,老爸和我也無法提供任何可疑的證據,所以……。”這件事讓安希東也困惑到了極點。
“你確定你們收下的那幅畫是真跡嗎?”盡管顧爸爸也認為這個問題很多余,但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因為事情太過奇怪。
這次的事情不僅是賠錢的問題,而是牽涉到安氏拍賣行的信譽。
聽到顧爸的問話,安希東也露出了一絲苦笑:“我也希望當初我們是被騙了,這樣至少知道原因,至少我們安氏不必背上監守自盜的名聲。”
顧爸爸沉重的點了點頭:“他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希東哥,現在能不能讓我們看看那幅畫。”顧曉雅想不出別的辦法,但是她能百分百確定那幅畫的真假。
“那幅畫被封了。”安希東苦笑的搖搖頭。
“我現在去找負責這件案子的陳隊問問吧。”陳征想了想往另一件辦公室走去。
顧曉雅幾人也連忙跟了過去。
負責這件案子的陳隊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警察,標準的國字臉,兩道濃眉給人一種很正值的感覺。
陳隊聽了陳征的話立刻拒絕:“不行,你們屬于涉案者,已經不適宜接觸這幅畫了。”
“陳隊,我不是安家的人,我只是他們家的朋友,我可以看看那幅畫嗎,我只想確定一下真假。”顧曉雅著急的問道。
“姑娘,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這幅畫安氏的鑒定師和申城最有名的幾個鑒定師都看過了,給出的答案都是贗品,你多看一眼并不能改變這個事實。”陳隊雖然拒絕了顧曉雅但是語氣還是極為誠懇。
“小雅,你有多少把握?”陳征對顧曉雅的鑒定水平深有體會,她覺得顧曉雅對于古玩有著旁人沒有的敏銳,這不是經驗而是一種天性。
顧曉雅搖搖頭,“我沒有把握,但是我覺得我必須看看那幅畫才行。”
陳征沉默了一會,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小雅,明天我一定讓你看到那幅畫。”
陳征的語氣,讓那位陳隊眉頭一挑朝陳征看過來。
陳征幾步上前:“請問陳隊是警校畢業還是部隊轉業?”
雖然這個問題陳隊可以不必回答,但他還是盯著陳征答了:“部隊。”
陳征點點頭走上前在陳隊的耳邊低聲說了什么。
陳隊肅然朝陳征敬了個禮,陳征剛想回禮,又想道了什么只微微致意:“我請求你能盡可能照顧我的家人。”
陳隊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