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浩把手里的煙蒂狠狠的在桌上的水晶煙灰缸里按滅, 神色有些若有所思,最終還是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出去,“查理, 幫我查一個人。”
李文浩在玻璃門外看見自己的哥哥打電話, 就和助理森迪說話, 等看見李成浩放了電話, 才推門走進去:“大哥, 我想和你談談。”
“是訂婚宴還缺什么,還是安希東欺負你了,如果是前者我可以幫你解決, 后者的話,你可要自己解決了, 女孩子有事就找娘家訴苦, 公婆是不會喜歡的。”李成浩邊打開文件簽字邊取笑李文浩。
李文浩嬌嗔的瞪了李成浩一眼, 伸手合上桌上的文件:“大哥,我覺得王嘉雯有些不對, 那天在飛機上我們那樣責問她,她竟然可以不做辯解,我自問我都做不到,這樣的忍性,和她平時表現出的坦蕩大氣大相徑庭。”
李成浩見李文浩說的是王嘉雯的事, 也收起了臉上想戲謔:“嗯, 我也覺得這是個問題, 剛才已經打電話給新西蘭分公司的查理了, 相信他很快就會告訴我們一些情況的, 這段時間你還要多注意家里事。”
“嗯,如果王嘉雯真的有什么目的的話, 我覺得這段時間她就應該動手了。”李文浩點頭。
“也許她早就動手了也說不定的。”李成浩若有所思。
顧曉雅使勁了踢了一腳路虎的輪胎,這毛病陳征早讓她修了,她覺得沒車不方便就一直拖著,看來不找陳征是不行了,拿出電話打給陳征:“陳征我的車壞在永江路的藍菲酒店門口了,你找人給我拖走吧,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毛病,還有陳隊剛才給我打電話了,說上面催得急,這批物件要快些出來,今晚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吃飯,你順便告訴我爸一聲啊。”
陳征在電話里答應了,又聽見陳征安排人過來拖車,顧曉雅就掛了電話,伸手招了輛出租,直奔公安局去了。
剛下車正好遇見陳隊,“陳隊,我沒來晚吧。”顧曉雅微笑著打招呼。
“哈哈,沒有,你是第一個,反正現在也不能放你進去,去我辦公室坐會,喝點茶。”兩人說說笑笑就去了陳隊的辦公室。
不一會,蘭館也進來了,蘭館也是個愛茶的,看見陳隊的茶也喝了一杯,幾人又聊了幾句關于這批文物的事,就起身出來去會議室鑒定。
剛出門就碰見徐教授他們從休息室出來,徐教授看見顧曉雅和陳隊有說有笑的,眼神從眼鏡框的邊上溜出來看了顧曉雅:“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得了啊,幾天時間就和領導拉上了關系了。”
顧曉雅聽見也懶得理他,和白老他們打了個招呼,陳隊看見人都到齊了,就打開門請大家進去,又說了幾句辛苦之類的話才出來。
顧曉雅對這個徐教授實在想離得遠遠的,就越過字畫去看那個粉彩的八仙過海圖的盤口瓶,盤口瓶流行于唐宋,明清時期也有燒制,是因為它的瓶口像盤子而得名的。
這個瓶子是黃釉上繪了礬紅蔓草紋做地,上面繪制了各色變形的蝙蝠紋,初看似皇家御用物件,細看瓶底圈足的蝙蝠紋有些生硬,這讓顧曉雅猶疑了很久,一時拿不定主意,想到事情急也就不去仔細琢磨了,伸出左手拿起那個瓶子又端詳了一會,左手并沒有任何感覺,這是一件明明白白的贗品。
顧曉雅不由得感嘆現在造假技術的高超,其實何必造假就是這個技術就算是工藝品也價值不菲了。
邊想著走到蘭館身邊把手里的瓶子遞過去,指著圈足部分特意說明了自己的看法,這個瓶子讓蘭館也猶豫了很久,又走過去請教了白老。
白老拿出放大鏡在顧曉雅指著的地方看了很久,臉上露出了贊許的神情:“不錯啊,丫頭,顧硯山的后人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顧曉雅暗地里吐舌,要不是這左手自己一時也沒法斷出真假,反正沒給爺爺丟臉,這長臉的活自己就厚著臉皮認了吧,忙笑著說:“我也是拿不定主意的,才請蘭館掌眼。”
白老拍拍顧曉雅的頭:“丫頭,你們年輕眼神好,就多看些,也讓我們這些老頭子多歇會啊。”
顧曉雅的表現大家也都看見了,老趙也連忙附和著打趣了幾句,顧曉雅不好意思,忙裝作看別的物件走開了。
這批專家里除了顧曉雅就數和徐教授走得近的小丁年紀小了,小丁其實也有三十一二了,不過在這批專家里那就算很年輕的了,他也是學的專業考古,又家學淵源,父母都是大學的教授,他自己年紀輕輕在幾本全國著名的雜志上發表了幾篇論文都引起了不小的反響,他在這一行里也小有名聲,現在讓一個比自己小了近十歲丫頭片子比下去了,這讓他很不平衡,雖然沒有像徐教授那么明顯,但他也是很少和顧曉雅說話的。
他手里拿著一個蟋蟀罐反復看了幾遍,嘴角就露出一絲笑意,“徐教授,我聽說你喜歡收蟋蟀罐,可沒有和這個一路貨的吧。”
徐教授雖然精于字畫,但是字畫的價值往往奇高,不是一般人能收藏的,他一直喜歡收藏各種蟋蟀罐,聽見小丁這么說,忙放下手里的一幅畫探頭看了一下,那是一個色彩鮮艷,器型小巧玲瓏的蟋蟀罐:“這個仿得不錯啊,仿制的明代物件吧。”
要說徐教授也不是浪得虛名的,一眼就看出這物件帶著明代的風格。
小丁見徐教授這么說就是認定自己的判斷這是一件贗品的意思,當下也就更得意了,“嗯,仿制得的確很好,等這批假物件處理的時候,你可以找找陳隊買下來,收藏了。”
徐教授一聽心里就有些動心,忙點了點頭。
小丁拿著那個蟋蟀罐就往蘭館那邊走去,見蘭館手里拿著一個物件在看,也沒打擾,只順手把蟋蟀罐往邊上的桌子上一放,自己也去看蘭館手里的物件,那個蟋蟀罐正好就放在顧曉雅的左手邊。
這個小丁老師對自己一直都是客客氣氣的擺出一種禮貌的拒絕,對于他已經做出了判斷的物件,顧曉雅并不想插手,但是這物件放的位置太巧了,就在自己的左手邊,這讓顧曉雅有些忍不住,悄悄看了一眼小丁老師,見他正在看蘭館手里的物件,就像個惡作劇的小孩一般伸出左手摸了一下那個蟋蟀罐,左手掌心立即傳來一陣灼熱感。
顧曉雅不由得拿起那個蟋蟀罐仔細的看了起來,這個罐子是圓筒狀的,胎質質密,蓋做圓頂形,上面繪著五彩道教人物圖,想起徐教授剛才說這物件有明代風格,自己手心的灼熱度也證明這物件正是出自明代,那這可是一件寶貝啊。
小丁見蘭館已經放下手里的物件,忙轉身想拿那件蟋蟀罐給蘭館做最后的定奪,看見顧曉雅正拿著那個蟋蟀罐發呆,臉色就有些不好,不過語氣仍然很客氣:“小雅,你也喜歡這個蟋蟀罐呀,可惜晚了一步,徐教授定下了的。”
顧曉雅沒說話,也沒有把蟋蟀罐直接遞給小丁 ,反而是很小心的把蟋蟀罐放回了桌面。
顧曉雅這個動作,屋里的人都懂,古玩行內,凡是古董是不過手的,就是你想看的時候,不能伸手從別人手上去拿,而要等別人把物件放好了,你才能取來看,你給別人物件也一樣,不能遞到別人手里,而是要把物件放到桌上放好再去拿,如果兩人用手交接的時候,萬一打碎,這責任可說不清了。
小丁看見顧曉雅的動作就有些好笑:“小雅,太謹慎了,就是一件贗品,就算打了,陳隊未必讓我們賠的。”
顧曉雅只笑著沒說話。
小丁拿起那個蟋蟀罐就直接遞給蘭館,但是蘭館也沒有接,只是把手往桌面上示意,就是讓小丁把蟋蟀罐放到桌上的意思,這讓小丁的臉色很不好起來,他覺得蘭館這有點吹毛求疵了,對于一件贗品完全沒有必要這樣。
蘭館也是看了顧曉雅的動作才仔細起來的,顧曉雅并不是一個喜歡默守陳規的人,如果她認為這是一件贗品那她絕不會做出那樣的動作,這才讓蘭館也小心起來。
小丁雖然很不高興,但他還是很輕的把蟋蟀罐放在了蘭館面前的桌上,蘭館拿起來,拿出放大鏡仔細的看起來。
“小丁,你先說說你對這件物件的看法。”蘭館把手里的蟋蟀罐放回桌面。
“我認為這是一件贗品,仿制的應該是明宣德年間的物件,雖為圓筒狀,但是肚腹外鼓,有錢形氣孔,物件底部是六字雙圈年款,這些都是宣德蟋蟀罐的特點,但是它的敗筆也在這,明宣德帝繼位后實行重農政策,賑荒懲貪,吏制清明,這個時期的作品人物服飾都以簡潔為主,極少繁復,而這件物件的人物服飾顏色太過鮮艷花俏,這是最大的敗筆,而且其胎質雖細密,但胎色晦暗。”小丁回答得志得意滿。
蘭館沒說話,又看了看蟋蟀罐:“小雅,你剛才也看過了,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