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我懸在半空中的心,立刻就落了地。
坐在沙灘上,全身軟軟的,不想動。好在我碰上的這羣人很熱情,在噓寒問暖的同時,也讓我吃飽喝足了。
力氣,略微恢復(fù)了一點,尤拉的車,也開來了。
他陽光帥氣的臉,在車窗裡一晃,我就徹底踏實了。踉蹌著起身跑過去,抓住車門,咬著牙問:“知道蕭冬亞在哪裡嗎?”
“你找他?”
“我的孩子在他的手裡。”
“上車吧!”尤拉微微甩頭,眉頭,也輕微地皺了一下。
我轉(zhuǎn)身向大家告別後,上了車,坐在尤拉的身邊,叫他快開車。
尤拉善談,是個不可多得的聊天對象,我和他儘管只有幾面之緣,但在他製造的氣氛下,宛如兩個闊別已久的好友見面,總有說不完的話題。
難怪他能抓住飄飄的芳心。
我動了心思,想從他的口中瞭解蕭冬亞更多的信息。
“你和蕭冬亞很早就認識了嗎?”
“當然,我們幼兒園就是好朋友。”
“呃,”我繼續(xù)問,“他還沒結(jié)婚?”
“沒有。怎麼,你對他感興趣了?想刨根問底了?”尤拉壞壞地笑了笑,偏頭看我,眼睛裡全是促狹的神色。
“呸呸呸,”我急忙否認,“我對他沒興趣,我感興趣的是他爲什麼盯上我了。”我咬牙切齒的,鼻腔裡哼出了不屑的音符。
尤拉嗤笑:“雅文,依我看啊,蕭冬亞那小子潔身自好一輩子,難得對你上了心,你應(yīng)該偷著樂纔是。”
上了心?是傷了心吧,我沉默了,尤拉不知道我和他之間的恩怨,他自然不懂我的心思,不知道我此刻仇恨的心裡,是裝著怎樣的憤怒。
尤拉又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不過,蕭冬亞的媽媽那可是個狠角色,我和他二十年的兄弟了,見到她都還是心頭髮憷,你以後可要小心點,千萬別得罪了她。”
我徹底風中凌亂了,尤拉這是什麼思想和邏輯啊,我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她媽關(guān)我什麼事啊?我現(xiàn)在只關(guān)心我的兒子,你趕緊幫我問問,他們現(xiàn)在在哪裡?”
“怎麼不關(guān)你事?你下個月就要進他家門了,難道你和他媽不見面?不在一個屋檐下生活?”
我愣住了,半天才傻傻地問:“你什麼意思?”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啊,蕭冬亞請柬都發(fā)給我了,下月十七,難道不是你們的大喜日子嗎?我還正想問你呢,你是被結(jié)婚了還是真的要和他結(jié)婚了?”
被結(jié)婚,我真的要被結(jié)婚了嗎?我堅定地搖頭:“不可能的事,我嫁給誰也不會嫁他!”
“我拭目以待。”尤拉開始打電話,半響,蕭冬亞才接聽了電話,可尤拉的表情卻慢慢的變了,變得嚴肅和震驚。
我心中一頓,在他掛斷電話的同時,急急地問:“他說了什麼?”
“蕭冬亞帶著孩子回s市去了,他叫我轉(zhuǎn)告你,想見孩子,婚禮後見。”
什麼?這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把我的世界擊得粉碎。
我搶過尤拉的電話,又撥了過去,我衝蕭冬亞喊:“你個魔鬼,爲什麼要帶走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你趕緊給我送回來,否則,我告你拐帶嬰兒,讓你坐牢!”
蕭冬亞邪惡的聲音在電話裡面放肆地響起:“忘了告訴你一件事,孩子的名字叫蕭海寧,已經(jīng)上到我家的戶口薄上了,你去告吧。”
不容我說話,他就掛斷了電話,再打過去時,顯示是關(guān)機。
我悲憤之餘,罵出了最難聽的話,揚手,想扔了電話,尤拉忙拉住了我的手:“別拿我的電話出氣,這可是飄飄送給我的禮物。蕭東亞說了什麼啊?把你氣成這個樣子了。”
我‘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所有的悲傷、痛苦、憤怒、絕望,都在這一刻迸發(fā),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手掌心,劃出了血,也感覺不到痛。
我瘋了,被蕭冬亞氣瘋了,我的人生,本來就因爲他的介入,變得悽風苦雨,沒想到,他還要奪走我最後的一絲希望,他還想在我的生活裡,增添更多的苦痛嗎?
我叫了出來:“蕭冬亞,你個王八蛋!你會不得好死的!”
尤拉看我傷心憤怒成這樣,也不好再追問了,一路沉悶地回到了城裡,把我?guī)У搅怂惋h飄的住所。
飄飄已經(jīng)回家了,頂著面膜在沙發(fā)上悠哉地躺著,聽見門響,喊了起來:“尤拉,你哪兒去了?給你帶的外賣,在桌上放著呢。”
“我接雅文去了。”
“雅文?”飄飄起身,看我一身的狼狽,立刻甩掉面膜,跑了過來,“發(fā)生什麼事了?你不是在醫(yī)院嗎?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我——”我一把抱住飄飄,再次流淚。
飄飄一邊安慰我,一邊逼問尤拉:“是不是你欺負雅文了?快說!”
“不關(guān)我的事,是蕭冬亞抱走了孩子,逼她去s市結(jié)婚。”
“??????”飄飄傻了,“結(jié)婚?怎麼回事啊?”
我身心疲憊,悽然地望著飄飄,幽幽哀求:“別問了,我想睡覺!”
躺在牀上,我的倦意,鋪天蓋地而來,我什麼也不去想,我只想把自己扔到夢裡,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去面對,那樣我就沒有痛苦和絕望了。
可是,再深的夢都會醒來,不管我願不願意面對現(xiàn)實,我都得重新面對。
當我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我聽見客廳裡有小聲的交談聲,聲音壓抑而隱忍著怒氣,是王力和安然來了。我晃晃悠悠地起身,到了客廳,看見幾雙關(guān)懷的眼睛,齊刷刷望過來。
安然過來牽著我的手,讓我坐下,問:“吃點東西嗎?我立刻去買。”
“不吃,沒胃口。”我搖頭,心情非常的低落。
“那你有什麼打算嗎?”
我還是搖頭:“我只是想要回孩子,我不能讓孩子跟著蕭冬亞,可是,我想不出辦法來,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我的思維有些混亂,我低低自語,後面的話,連我自己也聽不清了。
王力見我情形不對,忙過來抱住了我,讓我閉上眼,在我耳邊輕聲低語。溫柔的話語,輕輕傳進耳朵,飄進心底,我覺得一陣溫暖,迷茫的情緒,也得到了一絲緩解。
我睜開了眼,望著哥哥關(guān)切的眼睛,笑了笑:“哥哥,我沒事!”
“沒事就好!你先告訴我們,蕭冬亞到底和你說了什麼?”
我收拾了一下自己沉重的心情,說:“他說把孩子的戶口上到他們家了,他不怕我去告他。”
安然插嘴:“不對,他憑什麼給孩子上上戶口了?這是法治社會,他領(lǐng)養(yǎng)孩子,不可能不需要手續(xù)的。”
我黯然了,法律上的事情我不清楚,可是,如果真如蕭冬亞所說,孩子是他的,那麼,我奪回孩子的勝算,到底有多少?
我只能求助於安然:“安然,求求你,一定要幫我要回孩子,我不能沒有他。”
孩子的模樣還在我眼前晃悠,我彷彿觸摸到他軟軟的肌膚,感覺到他的小手,在我手心裡輕輕地動著。
蕭冬亞何其殘忍,讓我見了孩子一面,讓我的母愛正氾濫,讓我對孩子難捨難分之際,突然就把孩子奪走了,不給我任何思想準備,不讓我有絲毫的反擊機會,就那麼毫無預(yù)警地帶走了孩子。
安然對我發(fā)誓,她一定會盡自己的全力來要回孩子,她說:“蕭冬亞沒經(jīng)過你的允許就抱走了孩子,他是違法的,如果私下協(xié)議不行,我們立刻起訴他,法院見!”
“好,都交給你了,”我感激涕零,“範阿姨呢?她一直跟孩子在一起,她現(xiàn)在在哪裡?”
“她在家裡。我們剛纔已經(jīng)通過電話了,她說蕭冬亞把車開回城裡後,就把她趕下車,還讓她把孩子交給了一個保姆模樣的人,然後開著車走了。範阿姨立刻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才知道了此事。”
“這又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我深深嘆息,蕭冬亞這個惡魔,不把我的人生全部毀滅,他是不會甘心了。
可是,我真的不明白是爲什麼,究竟是什麼樣的仇恨,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願意用上四年的時間來害我,而且,我已經(jīng)是窮途末路,一無所有了,他還不準備放過我,還要來繼續(xù)折磨我,讓我陷入痛苦的深淵。我和他之間,到底有什麼解不開的恩怨呢?
突然,我再次想到了王力和楊正華的對話,我站起身,眼睛看著尤拉和飄飄:“打擾你們很久了,我們先回去,明天再想辦法吧。”
在離開之時,我告訴尤拉:“如果蕭冬亞有關(guān)於孩子的消息傳來,請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不知道尤拉是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但他應(yīng)當有顆陽光的心,這和蕭冬亞是完全不同的。我希望,他值得信任。
在車上,安然問我:“你想避開飄飄和尤拉,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問嗎?”
“先回家吧。”
哥哥的家,就是我的家,現(xiàn)在,那裡已經(jīng)是我唯一的落腳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