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東遠看著她弓著身子,修長的指尖,一張張的把照片從地上撿起來,扣著在胸口的位子。
她終于是撿起來最后一張,抬了頭看他。
他以為是要說什么,等著她開口,她卻是過來,伸手出來:“把照片給我……羅”
章東遠左手上還捏著一張,是林巖川跟她的那張合照,笑的很燦爛的模樣。
現(xiàn)在她要走,要把照片都帶走得。
章東遠的手微微的捏緊,看著她,一字字反問:“你要這張照片是嗎?”
一邊說著一邊把手里的照片舉著到她面前。
杜雪伸手出去,剛要拿,章東遠右手也捏上去,左右手一扯,“刺啦”的一聲響,照片從中間一分為二!
“你嫁給我,卻一直帶著他的照片!現(xiàn)在你跟我要照片?你要離婚,你從醫(yī)院里跑來,就是為了這照片!你真是好!真是好!”章東遠的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一樣,每個字都已經(jīng)是咬的太重。
這些天杜雪跟誰在一起,他一清二楚!只是沒想到她竟然是偷偷的回來,偷偷的又打算走!
她什么都不帶走,只帶走照片!
她要從他的世界徹底的離開,徹徹底底,在這里的這些時間里面,沒有任何東西對她來說是重要的!就連他,也都只是她生命里的一個過客!
“沒有愛情,還是不要在一起,你就放我走……”杜雪一字字的說。
“嫁給我的時候,我們說過……”章東遠開口,還沒說完,話就又被打斷。
杜雪知道他要說什么,要說結(jié)婚之后就不會離婚的話,所以開口,看著他的眼睛:“說過不能離婚對吧?我答應(yīng)了,是!我是答應(yīng)了!那時候我缺錢,你說什么我都答應(yīng)!”
“現(xiàn)在你不缺了,所以就走?”章東遠反問,聲音很大。
“不,不是。”杜雪別開眼睛,否認,頓了頓才是又抬頭,看著章東遠:“你娶我,難道不是因為我是林巖川以前的女朋友嗎?我也是一樣,章東遠,我也是一樣,我嫁給你除了為了錢,還因為你是林巖川的哥哥,我忘不掉林巖川,我們一直有聯(lián)系,他現(xiàn)在肯為了我去死,而你不會,他現(xiàn)在愿意跟我在一起,所以我們在一起!我要去他身邊!不是錢的問題……”
杜雪看著章東遠,一字字的說。
有些東西,挑明了就挑明了,能說的更清楚。
章東遠站在原地,娶杜雪有這方面的原因,的確是有,可是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在已經(jīng)是淡忘掉,只是看著她,看她年輕活力的好像個小動物一樣的模樣,完完全全的忘了初衷。
“你如果……”章東遠狠狠的開口,話還沒說完,又被杜雪打斷!
杜雪說:“被你自己養(yǎng)的狗咬了一口,有那么痛嗎?章東遠,你在我最難的時候幫過我,可我都還了……我為你流過很多眼淚,我為了你流掉一個孩子,你當(dāng)初給我媽媽治病的30萬,我早都還了,我不過是你養(yǎng)的一直寵物,我咬了你一口,你就這么不能接受?你那些自尊心不允許是嗎?你不想輸給林巖川!你怎么都不肯放了我!威脅我沒有用的,我想過了,你威脅不了我,我躲的遠遠的,你不能把我怎么樣!我還有衛(wèi)家的關(guān)系!你根本拿我沒辦法!巖川……”
“所有人都可以!只有林巖川不行!”
“因為他是你弟弟!因為他!你娶了我!以為你不允許你輸給他,所以不跟我離婚!你怎么這么可笑!我不愛你!我愛他!”杜雪逼急了大聲的吼回去!
看著章東遠眼底那一點破碎,心里似乎有些痛快。
他還有在乎的事情,還在乎是不是輸給林巖川……
也就只在乎這一點……
“不準!不準是他!任何人都可以!不準是他!”章東遠似乎發(fā)了狠,一手遏上她的脖頸:“你不能再去愛他!把他從你腦海里都抹掉!誰都可以不能是他!”
“我愛他……”杜雪大聲。
喉嚨一下子的緊,他的手扼的更緊,有些要讓人嘔吐出來的感覺,她大口的呼吸,胸口悶的吸不上氣,臉色一下子就白。
空氣一分分的剝離,有那么一瞬間,她覺得幾乎就是要被勒死,然而他卻是松手了,猛然的松手。
她靠著在臺階上面,后背硌的好痛,他看著她,松開手,她大聲的
咳嗽,他似乎清醒一點。
他過來抱她,過來想要拉住她,她死命的躲開,踉蹌的要起來,他伸手拉住了,一字字的開口:“杜雪,別離開。”
聲音已經(jīng)有些脆弱的味道。
“你別碰我!”杜雪大聲,她眼淚落下來,顧不上分析章東遠的語調(diào),只死命的想要甩開他的手!
他眼底一下子有什么東西破碎了一樣的。
杜雪看著他:“你別碰我!你的臟手不要碰我!我不愛你!不愛你!我要離婚!巖川還在醫(yī)院等我,我要走了!”
***
才不過第二天,杜雪在林巖川的病房里面,林巖川從重癥監(jiān)護病房出來,醫(yī)生說各項指標恢復(fù)的都很好,她每天都過來說一會兒話。
外面有人敲門,透過玻璃窗,看見是章東遠的秘書。
文件遞過來的時候,還愣了一下是什么,皺巴巴的封皮,破破舊舊的感覺,看了上面的字,心里一下子不知道什么感覺。
離婚協(xié)議書,是她寫的那一份。
沒想到他還留著,以前在家里時候?qū)懙模谝淮坞x婚的時候,他只簽了字就送來給她,內(nèi)容沒動。
“還需要您的簽字。”秘書看她發(fā)愣,叮囑她說。
一式兩份的文件,章東遠兩份都簽了,還需要她的簽字。
杜雪拿筆出來,看一眼,筆有些落不下去的感覺,看著旁邊章東遠的簽名龍飛鳳舞,終于還是飛快的簽了字。
秘書拿了文件出去,林巖川看她,問:“他肯簽字放你自由了?”
杜雪點點頭。
林巖川現(xiàn)在還不能動,床上躺著,看著她微笑:“你喜歡哪里?澳洲還是美國?”
杜雪搖頭:“都可以,你定。”
關(guān)于未來,兩個人都沒有約定,可是好像一切都按部就班,沒有更多的疑意。
“等我好一點,就帶你走。”林巖川說,眼底是一些包容遷就的笑容。
徹徹底底的離開這里,離開這些地方,杜雪曾經(jīng)最想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么,她想對著林巖川笑一笑,卻笑不出來,唇角仿佛不受控制,怎么都笑不出來,反而是,有些想哭。
自己要離婚,自己要離開這里,可看著離婚協(xié)議書上他的名字,卻是這樣的感覺。
“杜雪你知道嗎?你太善良,無論對方做過什么,離開的時候你都還是會舍不得,可是相信我,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林巖川緩緩的開口,類似于承諾。
一輩子……
太長也太短的距離。
心里沒有任何的漣漪,可還是看著林巖川,看他眼底那些光亮,笑了笑,類似于安撫。
曾經(jīng)是真的想跟章東遠走完這一輩子,一起想過到老的那些時光,兩個人白發(fā)斑駁依然在一起的場景,卻原來,這樣脆弱不可倚。
***
“我聽秘書說,你跟東遠離婚了。”章洪濤的話一向是開門見山,并沒有太多的繞彎子。
從病房里出來,就被人請到了隔壁的房間。
類似會客室的房間,高級病房總是配備了很多普通人用不到的設(shè)施,比方此刻章洪濤坐著的小牛皮沙發(fā),桌上有茶水,給她也倒了一杯,是上好的毛尖,她只聽說是貴的,自己喝不出來。
“嗯。”杜雪坐在側(cè)邊的沙發(fā)上面,回答。
手里的茶杯被捏在手心,來來回回。
“以后打算怎么辦?”章洪濤再問一句,目光盯著杜雪,等她回答。
這種大人物的目光,往往自己感覺不到,都是極其有壓力的。
好像千鈞的重量,都壓下來,在杜雪的身上。
杜雪深吸一口氣回答:“還沒想好,等巖川身體好一點再說吧。”
章洪濤略略的點頭,似乎是認同,有些悵然的說:“我是聽說你們打算去國外定居,這是好事,我也認同,找個環(huán)境好一點的地方,對巖川身體也好,你們感情的糾葛我管不了,炎彬我管不了,東遠我管不了,巖川我也管不了,一個找上個年輕學(xué)生,一個前一天跟我
說絕對不會離婚,后一天就離了,一個說移民……”
杜雪聽著,章洪濤說話一向都是如此,關(guān)鍵在后面一句。
果然,章洪濤話鋒一轉(zhuǎn):“可是到底都是我的兒子,我不管誰管?杜雪你說是不是?”
杜雪點點頭,繼續(xù)聽。
“這些個兒子里面,我是一視同仁的,可是巖川……你知道,巖川媽媽最辛苦,我對巖川也一直沒有盡到什么責(zé)任,我是希望能補償,才想辦法讓他進了萬峰,東遠處處排擠巖川,可我堅持巖川留在那里,我有我的想法,我不能讓巖川什么都得不到!如果他跟你移民,那么我的考慮就全都落空,對巖川來說是太大的損失。你們非要在一起我不管,可是一句話,你們必須留在國內(nèi)。”章洪濤最后一句話落下來,有千鈞的重量,不容人質(zhì)疑。
的確,為了林巖川的前途,留在萬峰會好得多。
以前站在章東遠那一邊,每次聽到章東遠提起關(guān)于公司內(nèi)斗的事情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的跟著著急。
“東遠不理解我作為一個父親的心,我只是想巖川也得到他應(yīng)得的,巖川也是我的兒子,他逼的巖川太緊,你如果也要讓巖川跟你出國,巖川這輩子就只能做一個沒出息的小職員!巖川有多優(yōu)秀,你應(yīng)該也知道!你就要這樣讓巖川一無所有嗎?”章洪濤提到東遠的不理解的時候,有些痛心疾首的樣子。
杜雪看著他。
這個父親,是章東遠的父親,也不是不關(guān)心章東遠,在以為章東遠被綁架的時候,他也是著急的,可是有些愛,比較就出現(xiàn)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