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又說:“我有些不舒服,再出去一下。”
轉身往外走,聽見身后有腳步的聲音,到門口,是章東遠跟了過來,問:“是不是胃還是不舒服?”
杜雪只管著往外走,往剛才安全出口的地方過去,迎面看見一個男人從安全出口的地方出來,可是真的想不到,就算是腦子全都絞碎了,反反復復的來回的碾壓,也都不可能會想到,怎么會是他?怎么會?
寧愿相信是任何人,甚至是章東遠都不會覺得是他…得…
太不可能,寧愿相信自己剛才耳朵是幻聽了,是聽錯了,一定是聽錯,或者是什么地方出了錯,不會是的。
從安全出口的大門走進來的人,是衛銘。
衛銘看見她和章東遠,略微的一愣,隨即是一貫的笑:“怎么都出來了?是小雪不舒服?”
杜雪看著他,目光挪不開,想不明白是怎樣的一場牽連,怎么衛銘會跟凌楠有來往。
按理說是不會的,絕對不會才對,衛銘很早就出去部隊,衛銘家里也不是經商,怎么會認識?
怎么會還有秘密?
她聽見的,是一個秘密,本來她寧愿是猜測是章東遠跟凌楠的事情,現在是衛銘,那能是什么秘密……
章東遠看著衛銘的方向,似乎也覺出什么來,看著衛銘,沒多說話。
衛銘過來,看著杜雪,一笑:“我先進去了。”
說著就往過走,錯身而過的一刻,杜雪從他的眼睛里面捕捉到一絲說不清楚的感覺,好像是傷感,又或者是什么,她不能明白……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到底是怎么了?
衛銘和凌楠……
杜雪不知道自己這樣算不算自私,可是如果是衛銘,是她的朋友她的衛銘,她希望的是衛銘能跟凌楠一點瓜葛都沒有,跟以前一樣的偶爾幫她出主意也都是站在她這一邊,對凌楠可以是略微譏諷的態度,這樣她覺得很合適,是她的朋友。
可是現在,她弄不清楚了。
自私的覺得,衛銘不應該和凌楠有交往,一點都不能有。
就算是知道凌楠的心在章東遠身上也不能,不想這樣。
“衛銘……”杜雪開口叫一聲。
回過頭來,衛銘也跟著回頭,看她一眼,似乎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模樣,錯愕在臉上:“怎么了?什么事?”
杜雪看的真真切切,衛銘的每一個表情的細節,她都看得清楚,一點看不出問題來。
這樣,是不是說明,衛銘只是剛好路過,是凌楠已經走了?
章東遠的目光看過來,落著在杜雪身上,目光似乎是有些重了,握著杜雪的手微微的緊了一點。
杜雪察覺到痛,才是回神,看著衛銘,笑笑:“沒事。”
衛銘看她,看著章東遠,看他們交握著的手,微微的笑起來,唇角有些上挑,露出他臉頰上的一點小小的酒窩,一個俊秀的軍人的唇角露出一個酒窩,看起來是那樣的迷人。
“小雪,你們夫妻感情真好。”衛銘忽然說這樣一句不著邊際的話。
聲音里面,絲絲的透露出一種杜雪說不出的感覺,說不清楚具體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她了解衛銘,這樣多年的交情,她了解,了解的清楚,總覺得是含著些什么。
下一句,更不著邊際:“我現在怎么就這么羨慕你,挺好的。”
不給杜雪說話的時候,衛銘已經是揮了揮手轉身:“我先進去了,你和章東遠都不在,小輩里面沒人不合適,我先走。”
杜雪想要再開口,壓下去了,衛銘如果不想說,她不可能問的出來,衛銘就是這樣的人。
衛銘轉過身去,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眼底一瞬間的流出一些說不出的表情來,手緊緊的握住,卻是壓抑。
只能是壓抑。
就算是沉重,就算是再如何,也都是壓抑下去。
有些秘密,一個人知道,就夠了,不該讓更多的人陷入進去。
杜雪看著衛銘進去包廂里面,才是抽回了目光,看向一邊的章東遠,眼底還是思索,仿佛
是怎么都想不明白。
手上微微的一疼,被迫的從思緒里面抽離出來,手被拉高,看向面前的章東遠,身子也被章東遠拉的靠近了,章東遠的聲音有些冷的,問一句:“要不要跟著他進去?”
杜雪看著章東遠,看著章東遠的臉孔,他一向是不許她心里有旁騖。
可是這一次,她想知道。
“剛才凌楠是不是來過?你接電話是接凌楠的電話對嗎?”杜雪問,直直的看著章東遠,等他的一個回答。
“是,凌楠在隔壁五樓有飯局,看見了,所以打個電話過來,我出來見了一下,然后就回去,沒有問題。”章東遠解釋了他出來的每一刻,說的都清清楚楚。
杜雪看著他,問:“那衛銘呢?衛銘跟凌楠為什么會見面?我看見了,看見他們在安全通道里面。”
章東遠看著她,目光一瞬不瞬,似乎是要看透了她一樣的,有些令人覺得寒冷的意味。
“相比你的丈夫去見凌楠,你卻更關心衛銘去見她,這是為什么?”章東遠一字字的反問,語氣里有些咬著的成分:“杜雪,你別告訴我說,林巖川之后,又來一個衛銘,你的男性朋友多,男朋友也不少。”
最后幾個字,每個字落下來,都好像是能激起回聲,在這樣空蕩蕩的走廊里面,聽的那樣分明。
有幾個字,在杜雪耳邊縈繞。
杜雪看著他問:“你去見凌楠,不是如你所說的那樣,就是普通的朋友的關系嗎?不然呢?更多一點的關系,你們有些舊情,你說不要讓我亂想,我什么都不想了,就算你外面有些什么女人我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這樣下去,可是衛銘不一樣,衛銘到底是為什么跟凌楠說話?他們說有個秘密,他們……”
話還沒說完,就被章東遠打斷了。
“不一樣?衛銘不一樣?”章東遠重復一遍,這樣的重復已經說明了他的怒氣。
杜雪還想再說什么,章東遠看著她,一字字的:“杜雪,你夠了,我寵著你不是讓你這樣驕橫,這樣來質問我!”
聲音有些大,杜雪耳朵里微微的鳴。
有那么一瞬,有些恍然,看著面前的男人,看著被碩大的水晶燈還有金色的壁紙晃耀的面目有些不清楚的章東遠的臉孔,覺得好像是不認識一樣的。
他寵著她了,是寵著了一點,帶她去買買東西,像是帶著小寵物一樣的。
然后就覺得她是恃寵而驕?
她覺得自己是忍辱負重,一次次的打那樣絕望的戰役,跟凌楠一次次的交鋒,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這個男人?
可是這個男人說,她恃寵而驕了。
“如果……”杜雪的唇角微微的上翹了一點,那一點譏諷是譏諷了自己,覺得自己太過可笑:“我沒有答應讓凌柏出獄,你還會做這些嗎?用你的話說,就是寵著我嗎?”
章東遠臉色瞬間的變,杜雪看著,覺得他幾乎是要舉起手來,再打她一個耳光,可是沒有,硬是壓下去了。
心里面有些決絕的意味,不知道怎么說,今天這樣的一次,仿佛是要魚死網破了,杜雪又說:“如果我沒懷孕呢?除去我本身之外的因素,你還會那么做嗎?”
章東遠看著她,幾乎是咬牙切齒:“衛銘在你心里就是這樣重?林巖川在你心里就是這樣重?一個兩個,杜雪,嫁給我,不可能離婚,嫁給我,你就應該知道再別去想這些東西!我能給你的,我已經給你!”
杜雪點頭:“我知道,你能給我的,都給過我了,我都知道。”
“林巖川也去找過你不是嗎?家里面的一次性豆漿杯,就在垃圾桶里,你也根本沒想要避,我什么都沒說,是相信你能處理的好,我選擇了信你,你至少也該信我!”章東遠語氣里面有些惱怒,聲音是愈發的壓抑而深重。
聲音大小和情緒的表達,沒有多直接的關系,章東遠高高在人上已經習慣了,聲音低下來,語氣卻是更重,隱隱有些滲人。
杜雪抬著頭,眼底都是詫異,第一次知道他竟然都知道,上一次林巖川來找她,送了豆漿給他的那一次,他都知道,正常應該是發火,他的脾氣那樣糟糕,就是她夢里面叫錯了名字都會懲罰的人,明知道林巖川來找她,竟然沒有說話……
那樣的詫異一閃而過,隨即收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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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去找凌楠,我去找林巖川,我們各不相干?”杜雪簡直不能相信。
是這樣的意思嗎?不然為什么?他因為有了凌楠,因為開始發覺了不公平,解決的方式不是收心,而是選擇將她也放出去,并且這樣長的時間里面都覺得這樣公平合理。
“我是讓你信我!”章東遠似乎是忍無可忍,聲音陡然爆發。
“信你?”杜雪覺得可笑。
原來章東遠一直認為,她應該是相信他,原來章東遠一直覺得自己了不起,認為自己是一直在努力的相信著她,并且試圖讓她也給他同樣的信任,可是這樣對嗎?
信任?
信任不是換來的交易,是做的事情能不能讓人信任。
深夜里出去,找凌楠,跟凌楠去溫泉,跟凌楠去游樂園蹦極,更凌楠喝醉了深夜不歸……
種種種種,談什么信任?
“不用了,我辜負了你的信任,我沒能信你……”杜雪說一句,深深的吸一口氣,肺部才舒服一點,好像是被所有東西都簇擁著快要卡住的感覺,一切都卡住在。
從章東遠身側往包廂那邊走,此刻她想走回去,就算里面是她不習慣的熱鬧和需要笑容,可也不想留在這里。
錯身而過的一刻,他的手臂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緊緊的,她猝不及防身子驀地一個踉蹌,胳膊在他手里,用了那樣大的力氣,看著她,一字字的問:“你什么意思?”
杜雪搖頭:“沒有。”
章東遠的手心一分分的捏緊,捏的她痛,可是沒多說,看著他,低聲:“我要進去里面,不能讓爺爺等急了不是嗎?”
“我來這里,不是因為衛司令,是你爺爺!你說的你要認回來,別用這樣委屈的語氣!”章東遠非常不滿于她說話的方式,好像是一場交易。
因為杜雪將要變成衛雪,所以交易通過的感覺。
“我知道了。”杜雪轉身要走,試圖把胳膊從他的手臂里拽出來。
不想跟章東遠再說下去,心里有很多東西需要理清楚,自己是瘋了才會跟章東遠在這里吵,她是瘋了……
看見凌楠和衛銘有秘密的時候,就覺得瘋了,衛銘會瞞著她而跟凌楠的秘密,心里一下子陷入了那樣大的一塊,然后是章東遠的委曲求全,章東遠的寵愛她不自知,章東遠莫名其妙的信任……
“你現在是要做什么?離婚?我跟你說不可能!”章東遠驟然的大聲,一點不松開她的手臂。
杜雪正要說話,那邊包廂的門打開,有人走出來。
這邊的兩個人一下子都安靜下來。
出來的人是衛江濤。
衛江濤看過來,目光從杜雪身上挪到章東遠身上,不知道是什么樣的含義,只是看著,那樣一個軍人出身的男人,有一種凌厲肅殺的氣質,說不清楚。
也不知道他聽見了多少,反正這里吵的這些話,沒有一句是可以讓人聽見的。
杜雪一下子也啞然,半天才說一句:“爸……”
算是打招呼,也打破一下平靜。
衛江濤看她一眼,說:“爺爺叫你了,小雪,先進來。”
章東遠松了手,杜雪快步的過去衛江濤的身邊,衛江濤用一種說不出的目光打量著她。
這個爸爸,認回來也是因為其他的原因,不是自己真的想認,衛江濤對她也是一種模棱兩可的態度,整個衛家里真正對她熱情的就是衛老爺子衛齊軍和衛銘兩個。
快速的進門,章東遠在后面也跟著過來。
“小雪,好一點了嗎?找醫生要看著一點,小心一點……”衛齊軍看著杜雪進門,關切的站起來,身后的警衛員急忙的扶住了。
“我沒事,爺爺,不用擔心我。”杜雪急忙也說。
這才讓衛齊軍坐下。
衛齊軍對她的喜歡溢于言表。
衛銘的眼神落過來,一概的笑容,笑的跟以前任何時候都一樣的坦然而有些明朗的模樣,一點看不出什么。
章東遠也進來,在她旁邊坐下,大家談笑風生,
章東遠也加入進去,衛銘也是,似乎都沒受到什么影響。
只有她一個人,說不出的感覺。
衛江濤的目光中途落過來一點,跟她四目相接,她是笑了一下,衛江濤就挪開了眼。
最后散場,大家往外面走,杜雪也跟著起身,因為懷孕,所以讓著一點,讓爺爺先出去,別的人都如同眾星捧月一樣的捧著衛老爺子,跟著在后面,她在最后,章東遠也在最后面,跟著在她后面一點。
才到了走廊,前面的衛江濤卻是忽然的回身過來,站著在走廊里,沒跟著其他人一起往前。
“小雪,從小到大爸爸沒怎么照顧過你,可是以后,如果你有什么想法,爸爸站在你這一邊,我們衛家的人,要有一根鐵骨,不屈服任何人,也不可能屈服。這是你爺爺從小教我的。”衛江濤等她走進了,開口說。
這樣的話,在這樣的場合……
章東遠就在她身側。
顯然是有別的含義。
“謝謝爸。”杜雪看著衛江濤。
衛江濤是想把以前沒有教給她的東西,這一次,教給她。
章東遠的臉色看不出什么來,但是顯然也不會覺得痛快。
這樣的句子,好比是金牌令箭,有一天如果杜雪離婚,衛家會選擇支持,原因是衛家的女兒,就算是不受寵的女兒,就算是從小養著在外面的私生女,也是衛家的人,衛家的人需要有一種鐵骨,他們天生是軍人,認定軍人應該如此。
并且將這種設定也一樣順著血脈給杜雪身上,不可能看著杜雪受氣。
“你們好自為之。”衛江濤看著章東遠,最后說一句,語氣那樣的沉重。
顯然已經不做什么預期,覺得也就是這樣了,再沒有什么可能性。
對這段婚姻,已經不抱任何希望。
那邊人已經要出了大廳,衛江濤轉身,大步的追上去,每一步都帶著腳踏實地和力道,一如他的人,劍眉星目,給人利索的冷兵器的感覺。
章東遠的目光看向她,唇動了動,她以為他是要說什么,沒想到,他卻是每個字的落的重。
“別想著離婚,杜雪,不可能,就算是衛家,一樣不可能。”
怎么可能離婚呢?
杜雪搖頭,她從來沒有想過,在最低谷的時候,在章東遠跟凌楠一夜未歸的時候,都不曾是想過的,現在更是不會。
因為有了衛江濤最后的話,讓章東遠有了壓力?
“不會的,不到絕境,我怎么會放手?我那么懦弱。”杜雪開口。
章東遠似乎是被氣的不輕,大步的從她旁邊過去。
他何曾被人這樣說過話,一次都沒有,當然的發火。
他有很多傲骨,或者類似傲骨的東西,她一無所有,冠上了衛家的姓,也不可能懂得什么是挺直了脊梁,她只想著是安安靜靜,平平順順的過一生,只要是能這樣就好。
那些波瀾壯闊,那些跌宕起伏,都離她遠一點最好。
只想要維持此刻的現狀,一直下去。
***
“謝謝你惹章東遠,我才知道,你不止會讓我發火,你那些小鳥依人的架勢都收起來露出真面目了?”凌楠電話里面有些開心的味道,笑聲真是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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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大虐吧……奇奇打算催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