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只是一時的, 雖書信有疑點,但根據江南一地查抄與上交的錢財不符也足以定林瑯不查之罪了。那賬房是當年林如海的手下,可以說的上是林家的人, 賬冊既有出入, 這逃不開嫌疑的人就只有林家和林瑯了。
當日林瑯信任他父親給他的那名賬房因此只是在查完賬後略看看, 沒有仔細探查, 徒毅卻是因爲相信林瑯便也疏忽了, 加上後來調用物資都還順利,便更沒有仔細留神賬冊的問題了。兩人都不是大意之人,只是相信了一個最該相信的人, 可朝臣哪裡容得下這種說辭?有證據他們尚且能把白的說成黑的,何況現在連證據也沒有, 徒毅哪裡說的過這些大人?
徒毅下朝後便要趕到大理寺去看林瑯, 卻被徒漓攔下了, 道:“五哥這是去哪?現下你們兩人於蘇達爾抄家一案有著貪污的嫌疑,若此刻還要湊在一起, 恐怕會生事端。”
徒毅知道徒漓是爲了他好,只是見不到心便一直揪著,唯有瞧見他了,方纔安心些。徒漓攔不下徒毅,可皇上能, 皇上見兩兄弟還在殿外沒有退去, 便讓身旁的小太監去把徒毅喚到御書房, 徒毅自然只能先跟著走了。
徒毅進房後發現屋子裡沒有伺候的人, 只有皇上高坐在龍椅上, 皇上神情嚴肅道:“跪下!”
徒毅不明爲何,卻還是跪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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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知道這對父子究竟說了一些什麼, 只知道一向面無表情,冷靜克己的慎親王恍恍惚惚的從御書房裡出來,然後回了自己府裡,連禮部也沒去。徒漓見徒毅被皇上叫去了,自己便先過去看看林瑯的情況如何。
雖說中毒,可是這毒不像是要林瑯的命,輕輕鬆鬆便被隨行太醫給解了,徒漓仔細詢問了當夜守在林瑯門前的侍衛,得知兩人從未離開過崗位,那賊人如何逃脫的呢?
徒漓不想疑心徒毅安排在此的侍衛,只是此番情景不得不懷疑此中有內鬼,徒漓攔下太醫讓其爲此事隱瞞一些事情,順路誇大林瑯的病情。
那太醫本就是他們這邊的人,自然按照徒漓說的做,將原本輕鬆極了的事情說的那叫一個跌宕起伏,驚心動魄。朝中之人也只以爲林瑯此刻危在旦夕,恐怕保住了也是一個藥罐子,此生都好不了了!
原先和林家定親的劉大人也是心疼自己女兒,聽了這消息心中便萌生了退婚的念頭。先前林瑯出事時劉大人倒還想著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只是此時傳出林瑯不久於人世的消息又夾雜著其他的傳聞,並著劉夫人在家一個勁兒的鬧不願讓女兒成了寡婦,便也起了心思想要悔婚。只是婚事是聖上下旨定的,此刻要是悔婚,那豈不是往皇上臉上抹黑?因此劉大人近幾日坐立不安精神恍惚,林如海是何等角色,怎會不知劉大人的心思,一日將其約了出去,稍稍提了兩家的婚事便見著對方臉色不對,這便徹底明白了。
林如海也不是非定這家不可,現如今女方既要悔婚,他也不攔著,換做是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早就悔婚了,哪會憋到此時?將心比心,他也明白劉家的苦衷,只是被悔婚的那個人成了他兒子,這個他就高興不起來了。在他看來,他兒子去配劉大人家的女兒那還是屈尊了,哪裡容得下他們嫌棄!不過他還是與劉大人通了氣兒,先由林如海上奏請求聖上撤回聖意,擔上一輪炮火。等聖上火消了,再讓劉大人與其演一齣戲,給聖上和劉家一個臺階下,這事也算是成了。
反正這件事吃虧的不會是林瑯,待這樁事過去了,林瑯想要多少貴女都有,哪個都比劉大人的女兒來的尊貴大方,至於劉大人之女接下來婚配的不順就與林家無關了!求仁得仁,這都是他們自己選的,也怪不了別人,只能說劉大人還欠缺對政治的敏感,錯失金龜婿了!
隨著林劉兩家的婚約解除,那些大人都相信林瑯的確危在旦夕,因爲五皇子與此事牽扯上了,再繼續調查恐有不妥,因此爲了避嫌便將徒毅暫且一同關押於大理寺,事情全權交由於此案毫無瓜葛的十一皇子。
因事先徒漓與他通過氣,徒毅也知林瑯並無大礙,所以此番進了大理寺也未曾去探望過林瑯,只在自己屋子裡待著,什麼人也不見,大理寺卿輕易也不敢去打擾徒毅,別人就更不必說了,因此徒毅也落得清閒。
林瑯中毒不深,很快便醒了過來,似乎又是一次死裡逃生?林瑯輕蔑一笑,也不知在嘲笑什麼,因這事發生,他們再也不敢單留林瑯一人在屋,說什麼也要安排人在屋內,林瑯當時正在昏迷哪裡有反對的權利?因此侍衛聽見聲音便立刻出現在林瑯的視線,端了一杯水遞給林瑯,道:“公子可算是醒了!太醫說您這幾天便能清醒過來,誰知超出太醫預料這麼久,可把我們幾個急壞了!”
林瑯收了收表情,淡笑道:“是嗎?我腦子暈乎乎的,也不知道怎麼就睡了這麼久,現下是什麼情況?”
侍衛也不敢亂說什麼,深怕刺激到他,只撿了些不要緊的小事告訴林瑯,林瑯也只是聽著,彷彿此刻的深陷困境的不是他,直到侍衛輕描淡寫的說道徒毅也被關在大理寺後。林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了,雙眼微睜驚訝道:“他,慎親王怎麼會進來?”林瑯轉念又想,他與他是綁在一條繩上的,哪有他進來了,他卻還在外面查案的道理?
侍衛見林瑯神情低落,便不再開口告知他林劉兩家婚事已斷的消息,生怕再刺激到林瑯。林瑯突然覺得頭又有點昏,便讓侍衛先退下,那侍衛也不敢真的離開屋子,便在外間候著,林瑯武功雖不怎樣,可耳力極好,自然知道侍衛沒有退出去,卻也不開口,只躺在牀上縮成了一團。
徒毅那邊未必輕鬆到哪裡去,皇上所言,一句句刺中了他的心臟,他原以爲就算真的找不到有力的證據,皇上也會護著林瑯,不叫他受委屈,可是現實卻給了他慘痛的一擊!皇上是真的疼愛林瑯沒錯,可他先是皇上,然後纔是那個寵著林瑯的老爺爺,江山社稷遠比一個林瑯來的重要。他原以爲只有自己成了萬人之上的天子方纔有能力護得住林瑯,可是現在他動搖了,天子往往纔是那個護不住自己心愛之人的懦夫!
他離那個皇位只差一步,這些年的努力就差這臨門一腳,這叫他怎麼安心放下?別說日後爲皇護不護林瑯,現下他也不敢爲了林瑯得罪滿朝大臣,否則那日哪裡是十四他們幾人就能攔住他進言的?這些日子與其說是爲了林瑯四處奔波勞累,到還不如說是爲了自己的皇位萬無一失而查詢證據,林瑯要是真的有問題,那他的皇位豈不就是岌岌可危了?
因爲知道自己存著私心,所以在被關進大理寺的這些日子他不敢去看看林瑯,哪怕趁著他昏迷的時候也不敢靠近。他不知道自己對林瑯究竟是什麼感覺,喜歡是一定的,可是愛嗎?徒毅迷茫了,他不能想象林瑯離開他的樣子,可是他也不能想象自己放棄一切和他在一起的瘋狂模樣。
在這世上,誰離了誰不能活?爲了一個男人,從今往後斷子絕孫,拋棄母族多年的培養,這樣徒毅做不到!
可是徒毅忍不住去見林瑯了,林瑯還是和以前一樣,靜靜地一個人待在院子裡的樹下,彷彿初見那日,一眼便記住了他。林瑯察覺背後有人,便轉頭,一眼便瞧見徒毅呆呆的看著他,林瑯不知怎的笑了出來,徒毅還是疑惑著,卻也忍不住笑開了,走進林瑯,低聲道:“等你好了,我們遠走高飛可好?”
林瑯詫異的擡頭看著徒毅,徒毅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適才說了什麼,此刻也不知該如何反應,林瑯心中應了一聲,嘴上卻是不饒人,道:“殿下這是把我當成哪家頭牌了?竟說出這種胡話!”
徒毅正糾結著,想要林瑯同意卻又怕林瑯同意,卻不想聽到林瑯如此回答不由神傷,情緒略微失控,道:“我從未將你錯當做任何人!你,我只要你一個!”
林瑯冷笑道:“殿下還請自重,須知世上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說罷林瑯便轉身離開,徒毅一把抓住林瑯的手臂,林瑯頭也不回道:“殿下怕是醉了,還是好生回屋歇著吧。”
徒毅本不知自己該如何選擇,只是瞧著林瑯轉身離開的背影,一下子慌了神,腦子裡的一個繩就這麼崩了,道:“你便是我得不到的,我……”
林瑯回身,眼神冷靜道:“殿下慎言!臣不過是殿下的孽緣,您未來的王妃纔是您真正的良緣。”說罷便甩開徒毅的手,說他矯情做作或是其他什麼都好,他渴望徒毅的陪伴,可是他不能這麼做,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