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瑯終是外男,如非必要是不必去賈母處吃飯的,雖賈母多次叫林瑯過去一道吃飯,說是自己骨肉,理應(yīng)親近。可林瑯覺著不妥,若是和那些姑娘呆久了,萬一傳出什麼來,不用等他爹上京,他先生就先抽死他了!故而林瑯也是推辭不去的,賈母見林瑯不肯過去,遂放在一邊不理了,因此林瑯也將黛玉留在院子裡,不必過去吃飯。
正所謂,長兄如父,林瑯在自己院子裡吃,黛玉自是要跟著他的。
飯桌上講究食不言,但林家素來是在規(guī)矩裡尋求自在的,又只有他們兩人,因而林瑯問道:“今兒我不在家,寶玉可有來煩你?”
黛玉笑道:“他哪敢?人家是要上學(xué)的,哪像你,整天窩在家!”
林瑯道:“唉~,妹妹原來不喜歡哥哥在家,那看來我是不能在家待著了。”
黛玉調(diào)皮的眨了眨眼睛,道:“既如此,還不快快出去尋先生,無論是訴苦,還是賴在先生家,都行!”
林瑯笑道:“好吧,說正經(jīng)的,過些日子說不定我就要天天在外頭上學(xué)了。你自己一個人在這兒,多小心點。”
黛玉疑惑道:“凌先生不是在宮裡教書嗎?哥哥要去尋誰教?”
林瑯道:“這個嘛,說不定,皇上看我年紀(jì)小,先生脾氣又怪,特許我入宮讀書,也是說不準(zhǔn)的啊!”
黛玉笑道:“現(xiàn)在天還沒黑呢,哥哥還是不要做夢了!”
林瑯苦悶著臉道:“好吧~_~,我快些吃了,早點上牀做夢。”
黛玉差點把飯噴了出來,惱羞成怒道:“哥哥!食不言,寢不語!”
林瑯見黛玉這般小女兒姿態(tài),便放心了,乖乖的不開口,笑著給黛玉夾了菜,自己慢慢吃起來了。
不多時,便撤了飯,合佳端來了花茶,林瑯道:“你們下去吃吧!”
衆(zhòng)丫鬟應(yīng)了一聲,便退出去了,黛玉喝了一口花茶,讚道:“這茶好香,入口甘甜!”
林瑯笑道:“我就是一個粗人,不過是因爲(wèi)這茶能養(yǎng)胃才泡來飯後喝,你要是喜歡,讓你身邊的如意制了給你。誒!不對,這茶你那不也有?她們沒給你泡?”
黛玉細(xì)想了想,有些尷尬道:“許是有吧,我不記得了。”
林瑯挑了一下眉,道:“怎麼回事?”
黛玉不想騙林瑯,只能如實告知:“她們幾個剛來我這,許是她們之間沒處好,紫娟有些不喜她們,故而……”
林瑯一聽便知,無非是那幾個丫鬟勾心鬥角,黛玉又不好偏著哪一頭,故而有些事情上丫鬟們耽誤了也是有的。看來給黛玉尋一個教養(yǎng)嬤嬤是不能拖了,這性子再不改,怕是日後要吃虧,我還在這兒呢,都被丫鬟給挾制了,日後還不定怎麼樣呢!
黛玉見林瑯表情嚴(yán)肅,擔(dān)心哥哥會罰那些丫鬟,前兒才聽說哥哥身邊的合樂被罰是因爲(wèi)她說話沒個度,如今她身邊的那些丫鬟怕是兇多吉少。黛玉開口求情道:“她們只是一時疏忽了,我會管著她們的,哥哥?”
林瑯自知幫不了黛玉太多,便道:“我知道你心善,可是丫鬟就是伺候主子的,沒伺候好,就是錯,我這次饒了她們,那下次她們就會變本加厲的!這件事你不要管,看在你的面上,我不會罰的太重。”
黛玉還要開口求情,林瑯卻是不理,只在一邊喝茶,黛玉在一旁急得不行,雖說她們剛到她身邊,可是個個都是向著她,又是小心伺候,又是噓寒問暖,且又是林家自己的人。較之紫娟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偏紫娟跟了她三年,這些天的確有些不太對的地方,可是,她多半也是怕自己的地位被動搖了。
總歸兩方人都是爲(wèi)了她好,罰了誰,她都不想。
林瑯開口道:“那個紫娟你還要留著嗎?”
黛玉心一驚,道:“哥哥?”
林瑯道:“不是我偏著誰,你自己問問自己,紫娟到底怎麼樣?”
黛玉聽著林瑯的話,彷彿是林瑯看出紫娟哪不好了,便細(xì)思了起來。原先一來,便是紫娟伺候自己,這些年,紫娟對自己也是百般的好,自己病了,是她在一邊照顧,出去冷了,也是她巴巴的派人拿了手爐過去。這樣的紫娟,哪裡不好?爲(wèi)何哥哥總是不喜歡她?
林瑯知道黛玉這些年都是紫娟伺候,感情自是不同別人,但,再怎麼樣,紫娟也是容不得的!揹著人,去見了賈母,又轉(zhuǎn)道見了王氏!不論她們談了什麼,說了什麼,這個紫娟,不能留在黛玉的身邊!
林瑯開口道:“待會兒,你留在這,看看你心裡的紫娟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黛玉見林瑯這般篤定,也就留了下來。
不多時,她們丫鬟便吃完,收拾好了,便進了屋子,林瑯道:“去抱廈那,把咱們家的都叫過去,其他人都打發(fā)了,別讓人靠近。”
合佳應(yīng)了,便出去收拾了,合如也跟著去了。
沒多久,就有一個小丫鬟來說:“爺,都收拾好了。”
林瑯應(yīng)了一聲,帶著黛玉過去了。
林瑯剛到抱廈,那些丫鬟便行禮,林瑯剛坐下便道:“伺候姑娘的,全都跪下!”
林瑯一向溫和待人,這會子發(fā)了火,更是比別人可怕,尤其是那些從姑蘇跟來的丫鬟更是思及林瑯在姑蘇的手段,一個個都跪了下去,一點兒聲也不敢出。
“紫娟,你是自己說,還是要她們說?”林瑯驟然提到紫娟,卻是把她嚇了一跳。
紫娟雖是跪在一等丫鬟的行列裡,卻與那四個有著說不出的隔閡,這下又聽林瑯這麼說,更是六神無主,卻也只是片刻,略微鎮(zhèn)定了,便開口道:“回林大爺?shù)脑挘暇瓴恢问氯橇肆执鬆敚€請林大爺明示,好叫奴婢改了。”
林瑯也不廢話,示意合歡去說。
合歡道:“昨兒紫娟姑娘去了老太太處,和老太太獨處了半個時辰,又轉(zhuǎn)道去了王夫人處,獨處了半個時辰。不知這一個時辰,究竟說了什麼?”
昨天如意幾個圍著黛玉的身邊,紫娟一點也插不進,瞧著她們沒注意她,便偷偷出去了,不料竟這麼清楚她去了哪,做了什麼!但紫娟也不慌張,只道:“是老太太喚了奴婢去問姑娘近日身子可好,往常老太太也是常尋了我去問的,太太體恤我在府裡當(dāng)差,不得見家裡人,特地喚了我去問問。”
合歡道:“哦?這麼說老太太和太太竟是沒吩咐別的?”
紫娟心下一驚,道:“老太太和太太自然是吩咐了,要奴婢好生伺候姑娘,再沒有別的了!”
合歡道:“既如此,請問紫娟姑娘房裡放的那包藥粉是什麼?”
紫娟這才慌了神,原來那王夫人挾持住了紫娟的家裡人,要紫娟三天後尋個機會給林瑯下□□,再和王夫人裡應(yīng)外合,把這事嚷嚷出去,好敗敗林家的名聲。紫娟是黛玉的貼身丫鬟,若是與林瑯有了什麼,那麼不單單是林瑯的名聲壞了,黛玉也會受到牽連。內(nèi)宅女人的手段無非如此,林瑯不願搭理,可是也不想被人指指點點的算計,這才決定要把紫娟弄出去。
合歡問道:“紫娟姑娘,您怎麼說?”
還能怎麼說?難道要告訴所有人那是□□,是用來陷害林大爺?shù)膯幔坎唬恍校暇赀€在想措辭,黛玉卻是不願再聽了。
黛玉聽到這,就算紫娟不解釋那包藥粉究竟是什麼,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定是紫娟做出了什麼背主的事,被哥哥抓住了把柄,否則斷不會如此,若說原先黛玉還想給紫娟求情,現(xiàn)下卻是不想管了。
黛玉神情疲憊,道:“哥哥,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了,要怎麼處理,全憑哥哥做主。”
林瑯雖是心疼黛玉,可是她終是要長大的,不能由著她目下無塵,便道:“紫娟終究是你的丫鬟,你留下。”
黛玉只得留下繼續(xù)看著,紫娟聽著黛玉要離開,不管她了,這才徹底崩潰,林大爺願意留著她在姑娘的身邊看的是姑娘的面子,姑娘不管她了,那林大爺斷不會輕縱了她去!
紫娟開口求饒,“求林大爺饒了奴婢,奴婢再不敢了!”
紫娟到底還是聰明,也不說是爲(wèi)什麼求饒,也不說不敢什麼,這丫頭若是自己人,林瑯的的確確要叫聲好,可惜了!
林瑯道:“我不管你究竟想做些什麼,你既不是我們家的人,我也不好管你。合佳,把她帶去老祖宗那,就說姑娘這兒,人太多,小孩子家不好用這麼多人伺候,恐折了福,紫娟既是老祖宗的人,還請老祖宗收回去吧!”
合佳應(yīng)了一聲,帶著兩個二等的,架走了求饒的紫娟。黛玉臉色蒼白,林瑯看了心疼,卻也不說讓她離開的話,黛玉也仍堅持坐在椅子上。
林瑯接著道:“你們都是我?guī)нM京的,都是林家的人,別的我也不多說,都仔細(xì)點。這次便罰你們一個月的月俸,去吧,伺候你家姑娘休息吧!”
衆(zhòng)丫鬟應(yīng)了一聲,仍在原地,就如意四個一等的上前,站在黛玉身旁。
林瑯道:“你方纔不是累了嗎?去休息吧,有什麼事明天再說,不許自己瞎想。”
黛玉應(yīng)了,跟著如意她們回了房。林瑯覺著抱廈這兒有風(fēng)襲來,挺涼爽的,也就不回自己屋子裡,吩咐了合歡去拿紙筆墨硯,自己要在這兒寫會兒字。
合歡拿來了紙筆墨硯,剛鋪上,合佳便帶了人回來了。
林瑯問道:“怎麼樣了?”
合佳道:“老太太似有不高興,卻還是把人收了,這一路上我沒沒堵著她的嘴,一路上嚷嚷個不停,估摸著滿府都該知道了。”
林瑯點點頭,道:“是個聰明的,可惜不是咱的人。”
合佳知道林瑯只是隨口一說,便不回話,只在一旁站著,林瑯接著說道:“你站在這兒幹嘛,該做什麼就去,這麼怕我?guī)致铮俊?
合歡笑道:“合佳這是怕大爺朝她發(fā)火,裝乖呢!”
合佳本就是從小伺候林瑯的,怎會不知林瑯的個性,便笑罵:“你個小蹄子,瞎說什麼呢,我這是站站,放鬆放鬆。”
合歡道:“我是不知,原來還有這麼放鬆的,姐姐教教我,讓我也學(xué)學(xué)!”
林瑯道:“行了,你們都去做自己的事吧,我這不用人!”
合佳等人應(yīng)了,卻也是不敢不留人在這兒,留了兩個二等的在走廊上坐著,既不會吵著林瑯,也不會讓林瑯尋不到人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