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錯算盤曾求到張大學士面前的黃家,一家三口俱已西去的結局,是這位夫人生氣時降溫的良藥。讓她面上有了蒼白。不敢再說,推說頭暈離開這里。
她遮蔭的樹冠上,天豹面容一閃而過。豹子坐在綠葉里,往前數丈就是加壽和太子小夫妻的起坐之處。在他的對角,樹下走動著蔣德。一前一后,是太子的侍衛便衣在那里。
日光高升一分,蒸騰得花香就濃上一分,此處美麗更添十分。而太子的到來更讓有心或無心的人打起主意,但見太子和前來拜見的官員們寒暄結束,回到加壽身邊,有些人流露出失望。
在太子的視線里,還有剛才那位老夫人的身影。太子坐下來:“她來說什么?”
加壽閃閃眼睫,帶著夫妻們心意相通的親昵:“有意的女眷,她已查明。”
“哪些?”
“清陽郡侯石家帶六位姑娘上京,康平郡侯馬家只來一個人,但跟過馬家的家將如今是財主,人丁興旺,帶十二位姑娘上京,”
太子打斷,眉頭渲染出怒色:“帶這么多女人烤了吃嗎?”加壽讓逗笑:“烤了吃,多浪費。”太子怒容等著,加壽抿一抿唇:“讓太子哥哥猜著了,要往宮里送呢。”
“父皇也快上年紀了,還送!”太子握起拳頭捶到幾上,捶的力道不高,盤子碗也響上幾聲。
附近的眼光和呼吸全變得急促。
加壽雖然看不到,但猜得到,嫣然道:“讓人看去你的臉色,不出一刻鐘就風言風語,以為咱們生分。”
太子依然板著臉,但嗓音柔和:“那我也去和岳父他們耍一回去,壽姐兒點數兒可不能偏心。”
加壽潑一大盆涼水:“雖說太子殿下身份尊貴,但我看好爹爹,看爹爹的人一定比你多。”
“那我和國舅比。”太子想到自己裝生氣呢,忍住笑。
加壽又一盆涼水給他:“壽姐兒大神算,掐指一算,看國舅的人也比看你的多。”
“你是個壞丫頭,怎么不提國舅往身上掛著好珠寶?”太子對岳父和國舅等看過去,他還記得那一年也是這種聚會,岳父往身上繡滿珍珠,足夠看得人眼花繚亂,國舅就佩一身大東珠,顆顆壓住全場。
而今天呢,岳父還是滿身繡衣裳,不過張揚他成熟的笑容更多。而國舅在腰帶上墜一長串滴血紅寶石,尺寸大小并不驚人,成色美的讓人看一眼不忍移開眼睛。跟他穿的碧青衣裳恰好是紅配綠,招人眼神兒。
珠寶也是吸引女人的好東西,而權勢也是。太子暗哼一聲,對著袁訓等人走去。
不由得殿下要生氣,他就知道這些人不會只打他的主意,果然,加壽打發心腹的女眷逛一圈兒,送回來的消息讓太子不齒。
他的地位雖算穩固,也不能就這樣把小心拋到腦后。還有他的父皇后宮新人無數,以太子的眼光來看如過江之鯽。雖然比起幾年前,皇后安穩的多。但新婚燕爾的太子沒有忘記母后,和加壽如膠似漆帶來的甜蜜更讓殿下時時想到帝后的不和諧。
郡公郡侯進京,在殿下身上弄手段,太子已經不耐煩,更想到皇帝身上,太子不僅僅是反感那么簡單。
這些人里還不止郡公和郡侯,還有外省的官員打聽到殿下大婚,府上有皇上賜的姬妾,那他們也想分一杯羹也正常。還有京里的人家,也是想到皇上賜妾太子沒有拒絕,在太子回京以后,紛紛托人往皇后面前游說。
皇后不再是以前的性子,件件由兒子作主。太子讓她敷衍,皇后直到今天,一直把這樣的人擋在話語之外。
有太子是清醒的,使得皇后也心如明鏡。這些人求不成她的時候,接著就打皇帝的主意也正常。她把往事打開,回想當年沒少為這些事情生氣,皇后緊閉心門,一步也不肯放松。為難加壽也自然就不會了。
太子在今天作戲,也深思熟慮。深思到他在和別人寒暄的時候,分一只眼睛看著前太子黨們取樂,把顯擺的姿勢記下來。
取過國舅的刀,他的刀法跟柳至學過,國舅擺個金雞獨立顯赫,太子就來個鷂子翻身,鑒于他是殿下,喝彩聲肯定比柳至得到的多。
放下刀,對岳父走過去,抽個空兒還要和加壽擠擠眼睛,瞟一眼岳父,再瞟一眼國舅,這暗示加壽不要數錯兒,以夫妻的緣故,加壽理當清楚。
加壽慢條斯理對二丫道:“看殿下的人減一成再報數,免得他得意到下回還要辦這事兒。”
二丫笑容滿面答應。
加壽又去看丈夫,見太子取過父親的弓箭在手上,擺姿勢......加壽也覺得威風,準備夸上一句時,見元皓等跑過來。
“哥哥哥哥,這個姿勢元皓最會擺。”元皓神氣的拉開他背負的小弓箭,光看神氣是能壓得下太子,加壽格格笑彎了腰。
二丫一本正經:“殿下您剛讓太子殿下丟在這里,又給了大黑臉兒,還對著他笑,讓人看到有討好的嫌疑。”
加壽笑盈盈:“我不笑,她們就中肯地看我了嗎?橫豎會亂打心思的。”
二丫出自袁家小鎮,雖隨加壽在宮里多年,本來的清純心思還有一小把兒在心頭。嘀咕道:“好好的女孩兒,嫁人當妻不好嗎?偏生要搶東家去西家,不知道爹娘怎生想來。”
“這不奇怪,”加壽微笑:“也不可笑,更沒有可瞧不起的,不過是心高眼大罷了。但心高眼大呢,也不是家里人為官攬差的能耐。所以特地請爹爹又來扮一回,看爹爹扮的多好。”
哪怕柳至離的遠,加壽也放小聲:“比國舅俊吧?”
“那是當然,國舅怎么能和侯爺相比,差上一大截兒呢。”二丫悄悄的回,主仆彎一彎眉眼兒,笑成一團。
夜晚,太子和加壽對坐榻上,中間小幾上擺著一堆名貼。太子拿起一部分看著,抽出幾張給加壽:“放在明天見母后的那堆里,這不是京里人,即刻打發出京。”
加壽“好心”地問:“什么緣由兒?”
“口水都快對著我流下來,要是能見父皇,指不定怎么失儀。家里沒教好,回家再教三年去,也就十八歲,再不嫁人自家里養著吧。”太子青著臉。
再看一會兒,又是幾個名字報給加壽,加壽手邊有筆,執筆記下。太子面色徹底鐵青:“曾經是開國功臣---的后裔,又不是開國功臣,這些人想官想瘋了,張嘴閉嘴全是差使。也幸好不是開國功臣,拿女色說事的功臣,哪里還能有先帝建國!”
他氣得的有點兒狠,加壽勸了幾句。
“皇上心思不明,我還聽說密章雪片似的呈進宮,說無緣無故翻舊帳對咱們施恩,沒有先例。各位,進京的郡公郡侯后代,都請在這里,這件事情上咱們只能一條心,有主意都說一說。”
尹君悅認得說話的老者,是當年鬧事的郡公中最有名的景平郡公后人。地上搖曳的燭火,讓尹君悅看成一個人黑手拍向老者。再一恍神才看到不是。
尹君悅暗笑自己,因為這里坐的別人有沒有這樣想他不知道,但尹家代代相傳下來的話,當年的隆平郡公別說跟他們合謀了,人根本不在京里。
是尹家一個房頭的男人參與,因為鬧事對郡公和郡侯有利,隆平郡公也讓牽連一鍋兒端進去。尹君悅的父母早亡,詳細就不能知道。但也認為自己有足夠的緣由,給這老者一悶棍。
今天他又跑來主事,尹君悅別說還不相信他,就是他痛哭流涕表誠意,尹君悅也不會說一個字。
他聽著。
說話的人不多,不放心別人的占大多數兒。老者也沒有強迫,問幾聲沒有人再說,拱手說聲打擾有消息就知會大家的話,與會的人陸陸續續的出門。
謝長林顯然也疑竇重重,拐過街口就長長出一口氣:“他娘的對咱們這么好,尹兄你信嗎?”
“噓,回去再說。”尹君悅心想街上更不見得安全。
謝長林點一點頭,忽然一怔,對尹君悅身后叫道:“表叔?你來會議嗎?已經散了,你來晚了。”
那個人招手:“小謝,有話和你說。”謝長林以為三言兩語,對尹君悅笑道:“等我會兒。”
尹君悅認出這是文家的人,小謝以表親相稱其實不是,他們主動找來,說不定對小謝是好事情,理當慢慢的說話,半開玩笑道:“我還是不等了吧。”
文家的人也道:“別等了,小謝,你到我下處坐坐。”小謝沒有辦法,讓尹君悅先回驛站,他和文老爺換個方向走開。
春風帶暖,尹君悅變成一個人,不太想回去,原地站著想到附近有夜集市,不如去走一走。這一耽擱,他看到有兩個人交談著從身邊走過,認出剛才說話的人有他們。
對于今晚聽到的消息,尹君悅有滿腹的尋思,但他只情愿和小謝商討。怕這兩個人認出自己也在,就便探問自己怎么想,而自己肚子里骨碌碌轉,話好幾回到嘴邊,說不準一問就出來。
他半側過身子。
有人奔跑過來叫道:“二位,我們老爺有請。”警覺讓尹君悅偷偷看一眼,認出跟隨老者的家人,他把經過的這兩位又請了回去。
等街上空無一人時,尹君悅獨自冷笑,就說嘛,哪有大方到他打聽的話讓大家伙兒都聽。看來只有肯對他說心思的人才能聽。他們又去開一回會。
不痛快中嘀嘀咕咕的自語著回到驛站,不知道小謝什么時候回來,要水洗過倒頭就睡。
謝長林沒有想到他見到安王妃,覺得出現的怪異,一言不發聽她說。
“京里住的還習慣嗎”這樣的話,謝長林直接打個哈欠。祖輩有舊誼,他上門請安好幾回,見到的一次還是冷冷清清。關心忽然席卷到面前,謝長林心想還是省省。
安王妃明智的直入主題:“你和進京的人熟悉吧?有一件事兒對你也有好處,你要能力,將來少不了你的好處。”
窘迫一閃也就過去,她靜靜地道:“王爺和不知哪一家的人有聯系,想拿別的人當墊腳石,只推崇那一家。你找出這一家,以后有我家人的差使,就少不了。”
謝長林瞪大眼睛,暗地里驚駭不已。原來他聽到的安王夫妻不和的話,全是真的。
有一些奏章是皇帝不情愿看的,直到深夜太監請他就寢,才拿起最上面一本翻了翻。
那隨手的姿勢把主人不耐煩表露無遺。
“驛站花費過多,如不中意進京之人,不如遣去。如中意進京之人,請皇上早日欽點。”
皇帝再次看不下去,一揚手拋到寬闊的御書案另一側,和自己生悶氣:“早日,早日,朕不怕花幾個錢多養幾天,就是要讓他們等不及的趕緊滾蛋。”
說粗話是皇帝近來看多這種奏章,這里面有真的擔憂花費,皇帝說他小肚雞腸。有為郡公等人說話,皇帝暗罵不自量力。又顯然收了東西,讓刑部查明備了案,只等發作的那一天。
一天沒發作,一天皇帝得忍著,每天面前會有幾本這樣的奏章在面前晃動,讓他分外難過。
好在他還有解悶的奏章,比如這一本。
“諸多權貴華裳賞花,當眾炫耀武藝文才,圍觀者大多是女眷,有賣弄色相之嫌疑......”
這經由常都御史轉呈的奏章,讓皇帝對常都御史有滿意之色。內舉不避親,他做的不錯。而這奏章要不要理會呢?皇帝當成笑話來看,哪有認真對待的心。
寫奏章的是位老古板御史,時常有這種憂在別人不放心上的憂患,皇帝早就會對付,全理他以后別想消停,芝麻綠豆大點兒的事情也會有個奏章。
他就是笑笑,以他來看,幾年前忠毅侯夫人做大媒的事情又要出來,幾年前表弟內親堂弟這一對混帳對著比俊的笑話又出來。哦,那年還多一個鎮南王。
可憐太子讓看得緊緊的在女色上絲毫不能翻身,自己還美滋滋,賞花他還跟著去了。皇帝只有笑的。
“啪”,把這個奏章放下,皇帝輕松愉快的就寢。
下場小雨,花借雨勢開得更濃。處處生機中,只有南安老侯越來越不行了,這一天可能是回光返照,能說出來話,讓人請安老太太到床前說遺言。
“別跟著我走,還有幾個曾孫你沒帶大,你得幫著。”
安老太太含淚答應,問道:“叫壽姐兒再來給你見一面吧,”老侯猶豫不決:“該說的我都說了,病氣重,不沖撞了吧。”
老太太看出哥哥還是想見,說要茶,對侍候在這里的鐘大老爺使個眼色。大老爺會意,出去尋個人往太子府上,請太子妃抽得出功夫,見父親最后一面。
沒一會兒就回來,和鐘大老爺嘀咕一通。鐘大老爺面上現出驚喜,說著好好好,不顧他也有了年紀,拔腿奔回。請出姑母在廊下:“有了。”
“什么有了?”安老太太滿心里只有哥哥,腦袋不靈光。
鐘大老爺喜悅地道:“恭喜姑母,去的人說到太子府上,見人人帶笑,問聲怎么了,說壽姐兒有喜了。”
他們在房外說話,老態龍鐘的老侯睡在房里,按理說聽不到。但老侯驟然高聲:“什么事兒,回給我聽聽。”
安老太太和鐘大老爺喜滋滋兒到床前爭先恐后:“哥哥(父親),加壽有了。”
“好好好,”老侯連說三個好字,閉目沒有話語。鐘大老爺急命請太醫,又灌參湯,老太太知道大限已到,讓跟的人回家叫寶珠過來,只過來一個袁訓。
兩個人見面,老太太先道喜加壽,袁訓面上有壓抑不住的喜歡,扶她到一旁,悄聲道:“祖母,寶珠也有了。”
老太太直了眼睛:“啊?寶珠還能有?”半天才回神,這是大好的事兒。母女雙雙有喜,一個是她的孫女兒,一個是她的曾孫女兒。
消息應該是回到宮里,太后把媒人想起來,聽說請太醫,太后親自把章太醫指來,又告訴皇帝一聲,皇帝處也打發來了人,問老侯有什么對子孫的遺愿。
這是子孫沾光的好時候,但老侯早有遺命在前,鐘大老爺泣著回了:“父親命子孫好生報效,并沒有別的話說。”太監惋惜幾句,奉皇命來的不敢馬虎,往老侯面前看了,老侯已說不出話來,手指抖動也不知寫的是些什么。
章太醫費盡畢生學識,老侯在半夜又說出一句話,哆哆嗦嗦,勉強能聽得清楚:“告訴壽姐兒,我等不及了,知道她有了再走,是老天厚愛。”
半刻鐘說完,隔上一天去世。
寶珠和加壽都不能來,但聽到老人臨走前還有寬慰,不由得淚如泉涌。侍候的人勸著不敢狠哭,各自在家里安排祭拜。
太上皇念及君臣一場頗為相得,又有同受太妃苦頭的情分,讓皇帝惠其子孫,南安侯鐘恒沛和世子鐘華官升一級,只待丁憂后走馬上任。南安侯府發喪,親戚知己紛紛上門。
方氏自進門以后,頭一回經手喪事,件件不敢怠慢,只忙得腳不沾地。按時哭靈時手忙腳亂,對著守靈哭泣的龍書慧又生怨意,只是沒功夫多說,百忙中只說了一句:“二奶奶是要好好的哭,以后還依仗誰來?”
龍書慧想想過門以后曾祖父疼愛自己,如今去了傷心過度,沒有功夫理她。怕鐘南知道生氣,也不敢說。
老國公來祭,董家阮家來祭,棺材早備好,墳地也不慌張,只等停靈日子到了下葬。寶珠聽回話準備的妥當,安心不少,當天侯爺趕車,把她送到太子府上。
“母親,”加壽喜色盈盈,想也不想的起身,嚇得父母搖手:“慢些,你慢些。”
跟的人也一通手忙腳亂,請加壽坐下,把侯夫人也安置就座。
加壽笑的甜甜:“知道母親要來陪我,我一直等著。”
袁訓滿面春風,寶珠笑容滿面:“反正我也要安胎,吃的東西跟你差不多,不如我來陪你吧,白天晚上的做個伴兒,你睡不著,還可以說說話兒。”
加壽面上放光:“雖有奶媽在,我也心里沒底。母親在太好,我有好些話要問呢。”
寶珠往面上一指,先把功勞占住:“這話是母親說在爹爹前面的。”袁訓:“嗯哼嗯哼,沒有的話不說也罷。”
難免的要說到老侯,因為寶珠在說她早幾天就想過來:“稱心如意不用我在也行,可我想為你太爺爺再盡盡心,等諸事停當,這才來。唉,”寶珠有了哀思,加壽也跟著有。
袁訓岔開話題:“我代你們母女上過香,靈前也對他說過,再難過,老人家知道地下不安。”
太子回來見到岳母親自來陪分外欣喜,謝了又謝。太后也說這樣辦理好,皇后知道也夸贊不已。
忠毅侯夫人是有福的人,已有七個好孩子,其中還生的是福祿壽喜。有她陪著加壽,皇后只等著抱孫子。
母女自此作伴,按日子推算戰哥加福已到山西,又為老侯嘆氣:“太上皇身子不好,老侯也身子不好,壽姐兒,從你祖母開始,到舅祖父,再到你爹爹,全信大同張家和賀家的醫道高。你姑丈和伯父們沒呆幾天就匆匆回去,爹爹請他們把張家和賀家的名醫送上進京的船,如果再等些日子該好。”
嗟嘆一回,又說戰哥和加福,母女重露笑容。
天氣熱起來,人跟著浮躁。霍德寶讓人從背后叫住,聽出來是誰,一蹬腳跳個轉身,落地就罵:“錢太多花不完,又來尋小爺輸嗎!”
三個將軍品級,十幾個士兵,抱臂冷笑:“是啊,你小子從去年就興頭。月月拿小王爺到不到贏我們錢,這兩個月縮頭烏龜,你卻不敢賭了?”
霍德寶在肚子里罵,你家小王爺據說要來,小爺又不呆,為什么還賭?要賭也賭他今年來,是哪一個月卻不能知道。故意拍著腰間:“啊哈,我贏多了錢,快裝不下,得花點兒留出空兒來再賭不遲。”
他的話提醒別人輸多了錢,來找他的人氣得怒發沖冠,為首的一個將軍大罵:“小兔崽子.......”
“你罵誰!”有人打斷他。葛通緩步過來,面色變得冰寒。葛將軍在王爺眼里有能耐的人,也是王爺眼里頭一號不服他的人。鑒于王爺眼里頭一號太多,葛通是不是真的排第一沒有人知道,但他不是初到軍中,經歷過蘇赫和福王之變,葛通的能耐在軍中為人敬仰。
幾位將軍變了臉色,有點兒不尷不尬。霍德寶得了意,一跳八丈高,手指到罵他的人鼻子上,破口大罵:“你才兔崽子,你才兔崽子!老兔崽子!”
“好了,走吧。”葛通笑吟吟等兒子出過氣,一攬他肩膀把他帶走。對著父子們走得有模有樣,沒有一個人敢攔。只在他們不見身影以后,將軍們往地上一呸,罵道:“什么東西,王爺就要回來了,你有本事到王爺面前橫去!”
話音剛落,一陣風聲出來,霍德寶以奔跑之姿又回來了。將軍們嚇得一讓身子,以為他聽到又回頭來算賬。他們不是打不過小孩子,是打過小的,老的出來了。葛將軍一出來,陳留郡王回營后一定出面。到時候王爺中軍和郡王人馬隨時又要群毆,在這股子勁兒沒過去以前,兩邊人馬只要有一個落單的,或是寡不敵眾的,回來時大多鼻青臉腫。
這里面有一件很氣人的事情,就是葛通將軍有時候會讓王爺要走打個仗練個兵什么的,這就算在王爺帳下,陳留郡王也會為他出面。
都知道郡王是沒事也尋事,有事更生事。將軍們心里惴惴不安,想到王爺走的時候交待過,他不在的時候不要生事,免得一不小心嘩變。
梁山王不擔心葛通嘩變,卻要擔心兩邊人馬打急了眼,什么小隊長這樣的官職挨打受氣不過要鬧事情。
嘩變不見得反皇帝,反個上司也行。
將軍們尋找對策,準備在葛通隨后轉出來后說些什么。就見到霍德寶看也不看他們,從他們身邊狂奔而走,扯放喉嚨大叫:“福姐姐來了,福姐姐來了,”
第二句話:“楊大彪,木小柱,趙石頭,昆小五......”都是少年,和霍德寶玩得好,讓他叫上一個遍兒,再繼續扯開嗓子邊吼邊對營門沖去:“福姐姐來了,福姐姐來了......”
他的爹帶著人縱馬而出,把一匹馬給兒子:“上馬,十里連營你打算用跑?”霍德福嘻嘻,人人看得出來他歡喜不禁,翻身上馬,以狂奔之勢去營門。
將軍們面面相覷:“不大功夫,這小子就吃錯了藥?”身后腳步聲急促而來:“王爺回來,請將軍們去營門迎接。”
將軍們大喜:“好好好,帶馬來,”說著事先也沒有人送信回來,率眾也往營門去。
各郡王的人馬都出來,東安世子與靖和世子也在。見遠處騎塵高揚,東安世子面白如紙。
梁山王走的時候人數他知道,而這騎塵遠高出來。難道?是京里來人拿自己不成。
東安世子握馬韁的手指顫抖著,身子也有些搖搖晃晃,如果有人注意到他的話,看得出有點兒驚變,只怕他摔落馬下。
不是世子膽子小,他好歹也算萬軍中闖過。是他派去京中聯絡的人一直沒有回來,以東安世子來看,運氣的好遇上強盜一命嗚乎,運氣背的在京里讓拿。隨時會家破人亡。
去年進京,為什么今年京里才來人。這里面可能存在那兵護主人,百般不肯說,最后熬刑不過。撬開一個人的嘴半年幾年的倒也存在。而東安世子早在去年就準備,以為京里隨時會有人到來。見到騎塵多就以為跟他過不去來的。
好在沒有人注意他,就是身世相同,應該并肩的靖和世子也沒看他。
東安世子察覺出靖和世子和他不親近,聯絡安王的事就沒有告訴他。靖和世子直覺東安世子鬼鬼祟祟,總覺得他要出事,更信張豪的,和東安世子保持距離。
這就別的人興高采烈的也有:“王爺回來了。”
“我家郡王回來了。”
也有心懷鬼胎的,對梁山王或郡王有各種不服,趁他們不在痛快地自己當家,對他們回來并不喜歡。但獨東安世子嚇的最狠。
世子回身看向心腹,大家點一點頭,悄悄的檢查盔甲兵器。馬鞍系得好不好,腰中銀錢足不足夠。
但等看清來的人以后,東安世子有虛脫之感,原來是虛驚一場。
好些女兵。
她們分大紅衣甲和黑色衣甲兩種,簇擁著王爺和郡王們,還有多出來的一行人。
霍德寶尖叫而出:“加福姐姐,我是寶倌,我是寶倌啊......”東安世子眼神再差,嚇得腦袋不能轉圈也能猜得出來,軍中沸沸揚揚一直傳言的小王爺和未婚妻子到了。
多出來幾百女兵,難怪騎塵不一樣。
世子穩住心神,擠出笑容,隨眾迎上去。
軍中一直在等小王爺,軍中也沒有女人。梁山王自己從不涉足秦樓楚館,此不涉足指花酒他是喝的,但他從沒那樣過,軍中人人知道。
本朝軍中也就沒有營妓一說,他們班師駐軍以后,當兵的可以去附近城池消遣,但不是天天。
忽然來了女人,又來了小王爺,不管哪一個都值得興奮。當兵的嘻嘻哈哈,氣氛到了高氵朝。
梁山王明知道原因,也對兒子炫耀:“兒子看看,都盼著你!就你小子不出氣,來晚了!”
斜眼兒子,蕭戰如臨大敵:“這是看我的嗎?分明看加福!”他斜眼加福,見到面紗遮住福姐兒面容,小王爺也不放心。沖上前去張開手臂斥責:“退后退后!沖撞小王妃你們誰擔。”
陳留郡王和龍氏兄弟也皺眉,郡王沉聲:“攔下他們!”世子蕭衍志打馬先出去兩步,長呼一聲:“列隊,不許沖撞!”
吼聲回應的山海般重,其實出營迎接的人數有限,屬于陳留郡王的人也沒有多少。
但震得天地也動似的,不管是將軍還是士兵策馬搶到眾人前面,十幾步外以后,有一個高呼:“回馬!”
“殺!”
兵器出鞘聲響動著,有馬的人撥轉馬頭,步兵回身,刀尖劍尖對準前來迎接的人,把他們硬生生阻在原地。
小王爺蕭戰放聲大笑:“好,不錯,哈哈,攔得好,”他的爹氣紫了臉,罵道:“好什么好!攔的全是你爹的人!”
蕭戰雖認不全,也由這話聽出來顯威風的不是父親中軍。他機靈的又是一句:“爹呀,你的人威風,攔的人你也操練的好,讓攔的人也不錯!”
郡王們跟隨父子們一路回來,聽他們吵吵鬧鬧早有了解。聞言對著陳留郡王啼笑皆非,梁山王咧開大嘴樂開了花:“哈哈,是啊,這里全是我的人馬,哈哈哈!”
有一個人還是奔到加福馬前,霍德寶到了加福馬前。寶倌激動的眼淚滾動:“加福姐姐,你看我長高了沒有,你也長高了,加福姐姐,袁叔父好嗎?一只魚一只兔子好嗎?小古怪好嗎?加喜生得好不好,我沒有見過她,比我生得好不好......”
蕭戰笑聲嘎然而止,黑著臉兒看過去。梁山王眼里只有兒子,隨著笑聲嘎然而止,黑著臉兒看過去。
霍德寶壓根兒沒想看一眼蕭戰,說起京中人更是想不到別人。他已是淚眼汪汪:“給我帶好吃的沒有?我最愛吃的......”
“有,你愛吃的點心,和愛吃母親做的點心,都帶來了。”加福柔聲哄著他,讓她的奶媽去取。
馬車在最后面,奶媽打馬過去,蕭戰氣壞了。
“退后退后!我答應你和加福說話了嗎!”
霍德寶這才看向他,面上先有一絲鄙夷。他小的時候總讓蕭戰欺負來著,到軍中又讓王爺欺負一回。霍德寶很難對這一對父子有好面容,冷笑道:“喲,你來了!”
“放肆!”梁山王暴跳如雷。
“放肆!”小王爺暴跳如雷。
梁山王一指兒子怒道:“見禮,快見禮,這是小王爺!”
小王爺一指自己,怒道:“見禮,快見禮,我是小王爺!”
尊卑上下擺在面前,陳留郡王和葛通都不會反對。霍德寶更不會尋父親幫忙,而是笑瞇瞇對加福看去。
加福給他一個笑容,隔著面紗也能看到,霍德寶在馬上手舞足蹈擺出來給大家看過,跳下馬來,梁山王高昂起腦袋,蕭戰高昂起腦袋。
等著這家伙見禮呢,霍德寶對著加福行了軍禮,大聲道:“加福姐姐你來太好了,軍中才是你的用武之地,袁叔父精心教出來的,我天天盼著你呢。”
陳留郡王為首,帶著他的人哄的大笑,七嘴八舌的夸著:“說的好,”
葛通大笑:“寶倌,你八歲就從軍,果然好樣的。”
怎么聽也是影射小王爺來的晚,霍德寶心花怒放,自覺得上風占足,再才看向蕭戰,大聲道:“加福姐姐肯帶你來,從此我高看一眼!”
“好!”陳留郡王喝彩。
“說的好!”龍氏兄弟喝彩。
梁山王為首,帶著他的人臉氣的漲紅。有人忍無可忍地罵道:“小混蛋,你說的混話還差不多!”和小王爺的話撞上。
蕭戰轉怒為喜,給寶倌一個笑臉兒:“嘿嘿,我不要你高看,但你這話說對了。”
梁山王還沒有咆哮,蕭戰把臉一翻,跳下馬怒吼:“別的話全是胡扯,誰是你的袁叔父!”
寶倌比他小兩歲,氣勢打小兒就不如他。不如梁山王府家傳強橫的人多了去,寶倌倒也不必難過。但對著他過來的,蕭戰走一步,他不得不后退一步。
還能得瑟,邊退邊回:“我父親說年紀沒有說明白,等我見到袁叔父,而父親又不在,我自然稱呼伯父,這不用你叫。”
“我明明聽到你在京中叫過伯父的!”蕭戰又進一步。
寶倌又退一步,還能回吼:“要你管!”
“這個我不管!那你小子拿我賭錢的事兒呢,我能不能管!贏了多少給我吐出來!”蕭戰又進一步。
寶倌又退一步,站住身子學著蕭戰也叉起腰:“看你小王爺我讓你三步了,這就是見禮!拿你賭錢怎么了?你有本事早早的來讓我輸啊!”胸脯一挺:“要打架我奉陪!”
蕭戰大喝一聲,一拳砸了過來。拳風呼呼有聲,跟王爺的人喜笑顏開:“好啊,小子你接得住嗎?”
霍德寶還真的不敢硬接,蕭戰力氣大從小有名。他是靈巧,一縮身子,從蕭戰拳風下就往里鉆,雙拳已對準蕭戰小腹,看樣子侵進去就不客氣。
蕭戰大笑:“憑你也敢!”另一只手大掌忽閃著,對著霍德寶腦袋就是一煽。
這要是煽實在了,不愁煽得滾出去。而霍德寶往前進的勢子太急,看樣子退不了身,變成一腦袋撞向蕭戰大掌。
梁山王大樂:“小子,送上門挨打是你家傳的吧?”葛通對兒子功夫有數,知道小王爺不會得逞,并不生氣,只微微一笑。
再看場中,霍德寶雙足往下一扎,硬生生的還就原地站住了,蕭戰大掌從他面頰邊上過去,差一點兒就打中他。
正面不行,又有回扳的力道要消,霍德寶把這力道往斜次里一撲,邊倒地邊橫腿給了蕭戰一掃。
這是掃實在了,也能得蕭戰掃出去。
蕭戰往前一躥,直接越了過去。回身來不再出拳,蕭戰刮目相看:“行啊,幾年不見,你小子可以了,能在我手底下過幾招了。我高看一眼吧。”
大步對著他的馬走去,對父親大笑:“爹呀,我服你了,窩囊廢到你手里也成了人,你練兵真了不起!”
他說就說吧,還眼睛轉上一圈,從陳留郡王龍氏兄弟葛通等面上轉過,意思不言自明。
梁山王痛快極了,仰面好似讓天和地也分享他的喜悅一般,雷霆巨聲:“還是有兒子好啊!我兒子來了!”
招呼著:“戰哥,咱們進營了。你看鼓樂也推出來了。”蕭戰撇嘴擠巴眼睛:“給加福的吧?”
梁山王臉面掙足,這會兒百依百順:“哈哈,給小王妃的。三軍兒郎聽著,小王妃小王爺從此長在軍中了!”
戰鼓擂響----沒辦法,軍中只有戰鼓。還有鳴金收兵的鑼。有些當兵的愛樂器,自己帶的笛子這些也有。但王爺事先沒有人回來說明,要給全軍一個震撼,有樂器也沒功夫準備,急切中推出來戰鼓和鳴金。
一陣亂響中,梁山王帶著兒子兒媳大搖大擺進軍中。后面的空地中,霍德寶還在跳腳:“功夫是我自己的,是我父親教的,是我家的......”
大帳里,梁山王又隨時面臨群毆。先為加福住在哪里跟陳留郡王、龍氏兄弟大吵一通。
梁山王神氣活現:“我兒媳婦住我中軍里,離我最近,和我兒子住.....隔壁!”
舌頭繞個彎兒,沒把話說實在,陳留郡王和龍氏兄弟也怒不可遏。“
“騰”,龍二跳出來。
“騰”,龍三跳出來。
“騰”,送行到這里,回家遠比安頓加福更重要的龍四跳出來。
后面龍六龍七龍懷城跳出來,對著梁山王大喊大叫:“你敢打歪心思,我們和你拼了。”
沒身份進大帳的人在外面聽熱鬧,嘴角直抽抽。果然郡王和王爺在一起就別想平靜。
梁山王回吼:“我打什么歪心思?來人,拖出去打軍棍,膽敢挑撥我和親家和氣!”這種影響王爺與郡王安寧的話,值日軍官知趣裝沒聽見。
又有另一只手直指他面前,比龍氏兄弟指的還要近。陳留郡王面色鐵青,一字一句地道:“別以為你路上唆使小王爺的話,我不知道!告訴你,我在一天,加福就住在我營里!”
梁山王有點兒蔫兒,他不是怕打架,他是怕陳留郡王寫信給小倌兒搬弄,說他慫恿兒子晚上去加福房里睡。這陳留是攪和的,小倌兒發起脾氣更攪和。王爺干咳兩聲,一抬手先把陳留郡王的手打開,打算找兩句話下臺階,面前又過來一個人。
蕭戰也面色鐵青,表示戰哥很認真。也是一字一句對老爹:“按我說的辦!在我和加福成親以前,她和親戚住一起。我答應過岳父!”
梁山王徹底慫下來,氣惱地道:“好吧好吧,你這個吃里扒外的東西,怎么不向著你爹!”
蕭戰聞言,面對陳留郡王,繼續一字一句:“這是大帳!以后再讓我看到你沒上沒下!”戰哥把拳頭捏出格巴響:“我也沒上沒下!”冷笑一聲把龍氏兄弟全看進去:“仗著父子兵親戚兵欺負我爹不是一天,如今我來了,勸你們從此老實,別把那點兒親戚意思弄沒了!”
陳留郡王微笑:“那是自然的,以前亂沒章法,”梁山王哼上一聲。
“如今福姐兒來了,從此有章法!”
梁山王的將軍大怒:“你什么意思!”
“你說的對!”蕭戰眉開眼笑,一切看著加福哪有錯兒。
梁山王的將軍灰溜溜退回去,陳留郡王帶著龍氏兄弟也退回去,越想越好笑,大家嘴角勾著。
接下來又吵,為蕭戰提出增加三條軍規:“一,不許看福姐兒。二,不許看加福。三,不許看小王妃!違者按奸細論處。”
梁山王火道:“你干脆別讓人長眼珠子吧!”蕭戰端下巴擰眉頭開始尋思,看樣子他再一張嘴,還真能說出不長眼珠子這主張。
最后只增加一條不許沖撞小王妃和她的人馬,蕭戰別別扭扭的晃下腦袋,不肯說“好”字。
在三軍垂涎三尺嫉妒眼紅中,陳留郡王營中辟出地方,為加福搭起新營帳。加福的女兵,一半兒是梁山老王為她早早準備,一半兒是老國公在山西為她準備。把福姑娘帳篷圍住。
蕭戰從沒有和加福分開過,不顧老爹暴跳,在陳留郡王軍中扎下帳篷。
當晚,梁山王只能悻悻然來到陳留郡王軍中和兒子說話。他有機密的事情和兒子商議,但蕭戰堅持加福在場。把先生們叫來作證,于林除證實老王爺有這般交待外,也以個人立場堅持福姑娘在場。
梁山王又怒了:“以后我的軍機,要不要全請加福在場。”
于林等回答:“是。”
梁山王讓噎的半天干瞪眼,無奈低頭,讓請加福過來。閑人退下,王爺壓低嗓音:“裁軍的事兒,你們小倆口兒拿出對策來?”
“皇上怎么說?”梁山王在京里呆的日子太短,蕭戰讓人匆匆送行,至今送行的人還怪梁山王走的急,父子沒顧得上交談這話,蕭戰先問出來。
梁山王搖一搖頭:“皇上沒有提一個字,只是撫慰咱們家勞苦功高。”
蕭戰看向加福:“那這就難說了,裁軍的事情有可能成真。福姐兒,你看呢?”
后一句討好模樣,梁山王實在看不上。裝著燭火閃眼睛,閉一閉眼,加福的話讓他重新睜開。
“是啊,以皇上歷來的裁決,如果裁軍的事情他沒想過,公公進京正好澄清。皇上沒有說,這可不好說。但是戰哥兒,咱們也不用擔心,一天沒下明旨,一天不是真的。”
梁山王滿意于“皇上歷來的裁決”這一句,這說明他的小王爺小王妃沒白在京里長大,都對皇帝的處事方式熟知于心。
沒口子的夸上一通:“加福你不愧是祖父教出來的,”在這里不忘記把寶倌白天的再駁一回,把加福的長處全霸在自己家里。王爺又問:“你們還有話要說嗎?”
蕭戰清清嗓子,鄭重推出加福的姿態,稱呼也用正式的:“父帥,加福有主意。”
梁山王希冀。
加福笑盈盈:“回父帥,太平年頭兒理當裁軍,國家賦稅也能因此減低,讓百姓們休養生息。”
梁山王裝這樣還是不懂:“說細些。”
蕭戰皺眉:“爹你真笨。”
“我聽細些怎么了?”梁山王不以為然。
加福笑回:“這就跟年年送回老兵一樣,但老兵去的多了,新兵也要招收。”
梁山王一拍大腿,這話太合他心意,合的他裝不下去。他也不是真的粗心,都拍大腿了,嗓音半點兒沒提,到底在說機密的話,到底在陳留郡王營中。
低聲笑道:“不服我的人早列出名單,把他們全攆走。”
蕭戰慢條斯理:“是啊,您早有對策,不過是考我和加福。”
梁山王并不否認,反而讓兒子揭穿,嘿嘿又問:“就這些嗎?還有沒有話?看得出來你們小倆口兒為這事盤算過,嘿嘿,真是我的好兒子好兒媳,但還有呢?只有這一句不能算聰明。”
加福含笑:“父帥不是還有新城在手?一旦裁的人多了,讓他們解甲歸田到新城當百姓,又可以守城,平時就種地營生,豈不是好?父帥也就不用心疼。等到用兵,您的人馬一個不少。”
“和我想的一模一樣。”梁山王心愈發的癢:“還有還有?再多想點兒吧。以前沒有想到?不打緊不打緊,父帥今天教你們,慢慢想。”
“父帥,新城哪能只有一個,多出來幾個的好。我們在山西的時候,在新城里打過一仗。想來如今還是有人窺視。太平了好幾年,只怕要有戰事出來。不見得大,卻需要動兵馬。”
梁山王干搓雙手,眼睛濕潤了。他沒有夸加福,而是喃喃:“老爹呀老爹,我以為你夸口說費一番心血,現在看來你不是吹的。你真的把兩個能干的孩子送給我。”
蕭戰洋洋得意:“服了吧?爹,你服不服?”
他得寸進尺的模樣,梁山王又看不慣。對他腦袋上不輕不重一巴掌。暗罵沒出息勁兒,把媳婦恨不能頂頭上。這一點兒老爹有錯,他沒有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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