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雪還在悄無聲息地下著，葉俊生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夜，梧桐樹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遠處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他點燃一支菸，吸著，沉思起來。這個時候，穀雨也來到陽臺，看見葉俊生，就說道：“生哥，給我一支菸。”葉俊生遞給他一支，要給他點火。穀雨卻自己拿出打火機點了。葉俊生把煙扔在窗臺上，顯然是在暗示他，隨便抽，咱倆聊聊。
“雨哥，你喜歡寫東西，讀的書也多，你說說現(xiàn)在的人，他們的信仰是什麼？難道就是金錢？是虛榮？”葉俊生從夜總會回來，就一直在思考這些問題。
“你怎麼突然想起這些問題？”穀雨疑問道。
“雨哥，我其實很迷茫，我們現(xiàn)在這樣的生活，我們?nèi)松男叛鼍烤故鞘颤N？要說幾十年前，我們毫不懷疑我們的信仰，可是現(xiàn)在不同了，社會多元化，我們今天彷彿已經(jīng)對信仰淡漠了，我們現(xiàn)在的人生信仰彷彿就是金錢主義、拜金主義，我們的生活那麼浮躁。不只是我們，應(yīng)該是中國，整個中國都是這麼浮躁！一切都很現(xiàn)實，依靠金錢、美色或者權(quán)力就可以達到目的，這讓我們很失望，又讓我們很著急，我們究竟能做什麼？我們生活在一個沒有信仰的時代，在這個時代，我們該怎麼辦？”葉俊生說完，長長地嘆息了一聲。
陽臺上瀰漫著兩個人吸的煙，夜，更加黑了。
“可是，”穀雨吸著煙，接著說，“你知道嗎？浮躁不是終點，而只是過程，任何浮躁都不可能長久。沒有信仰也不是一個文明社會的特點，這也只是一個過程。我們現(xiàn)在的中國其實類似於西方資本主義的上升時期，成就很多，問題也很多，金錢主義、拜金主義是一種潮流，但這不是終點，只是歷史發(fā)展不可避免的過程。我們現(xiàn)在的確缺乏信仰，我們身處一片荒原之上，但這並不可怕，只是因爲(wèi)我們在發(fā)展，我們的速度太快，這讓
太多人眼花繚亂，於是人們就看重眼前的利益，這倒也未必是壞事。我們要用長遠的眼光看，真實才是永恆，純粹纔是永恆，求善才是永恆，對美的追求才是永恆。我相信這荒原之上總會升起一輪太陽。”
葉俊生聽了，擡起頭仔細地端詳著穀雨，眼睛在黑夜裡很亮，說道：“雨哥，你果然讀的書多，要你這麼一說，好像這一切都是正常的。”
“別這麼說，未來的確美好，可是眼前我們該這麼辦？不知道你想過沒有？”
“你是說，畢業(yè)以後？”
“是的。”穀雨點了第二支菸。
“我想去電視臺做英語節(jié)目，你呢？”
“我是從很貧困的地方出來的，這你也知道。我還是想留在西北，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穀雨這樣的想法，已經(jīng)萌芽很久，他覺得自己彷彿可以看到幾年以後的事，當(dāng)他讀小學(xué)的時候，就能想見自己讀中學(xué)的場景，當(dāng)他讀大學(xué)，就能想見自己幾年之後工作的樣子，他彷彿可以遙望自己人生的軌跡。
遙望，對前途漫漫的預(yù)想，也是人活著的力量。
“你也知道我和丁瑤的事，我覺得最近我的生活很苦惱。”葉俊生吐了一口煙，說道。
“嗯，我們都知道，俊生。”穀雨這一次喊的是“俊生”，他接著說，“……俊生，一個人總要經(jīng)歷一些痛苦，但是當(dāng)你很痛苦的時候，不要和別人說，別人不會看不出，如果他可以幫你，還用你抱怨嗎？當(dāng)你由苦變甜的時候，再和別人說你曾經(jīng)的痛苦，那可能會給人激勵。然而當(dāng)你痛苦的時候，你就告訴別人，那麼你是在祈求別人的同情嗎？俊生，不要說自己的痛苦，哪個人又不痛苦呢？”
“可是，你覺得，後天的努力可以抹平先天的差距嗎？比如人家的家庭背景很好，而像我這個樣子，沒有任何背景。”葉俊生又說道。
“呵
呵。”穀雨笑了一聲，吸了口煙，說道，“是嗎？你是指……傑哥，是吧？的確，家庭背景等方面，的確有人優(yōu)越，有人平凡，可這些都不是我們可以改變的，抱怨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人的路都要靠自己走，二十年之後，我們會怎麼樣，沒有人可以告訴我們。你看，峰哥，他可能是個企業(yè)家，傑哥可能也會成爲(wèi)富翁，可是我們呢？人最貧賤的是沒有理想，你不要對這些憤憤不平，要常常思考自己以後的路。”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穀雨又說，“俊生，你知道什麼叫長大嗎？”
“你說說。”
“長大，不只是我們的年齡，還有思想，當(dāng)我們開始真正爲(wèi)自己以後的人生道路往何處去而認真思考的時候，我們就長大了。”
“嗯，有道理，我們都不小了。”
“我常常會望到我以後的路，我覺得每個人都要學(xué)會遙望自己的人生。”穀雨又補充道。
“的確，我們都長大了，雖然還有很多人說我們是浮躁的80後、90後。”
“80後、90後又怎麼了？的確有很多人不看好我們這一代，可是，我們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80後、90後怎麼了？”穀雨又重複了一遍，接著說，“時代畢竟屬於我們，不要對生活失去希望。我們自己就是人，難道我們連人都不相信了嗎？那我們還相信什麼？俊生，人要相信未來，我們一起努力！”
路漫漫其修遠兮，他們將上下而求索。他們出生於一個特殊的時代，在這個時代，他們既面對著鉅變，擁有無限的發(fā)展機遇；又大多迷茫，不知路在何方。但是他們相信，只要不斷求索，不斷嘗試，前路總會變得光明，他們也會實現(xiàn)自己活著的意義。
是夜，不知在什麼時候，雪停了。翌日一早，他們起來的時候，看見太陽暖暖地照耀著大地，地上厚厚的雪，反射著明亮的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