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該把傑哥的事情說說了。
“傑哥”的這個稱呼是在新生軍訓的時候被大家喊開的,很多不認識他的人,只知道他叫傑哥,而不知道他的全名叫邱少傑。
傑哥的父親是海口市一家旅遊集團的老總,所以這哥們從小就生活在一種養尊處優的環境裡。他在生活所需方面沒有什麼憂慮,倒是有一種倔強的脾氣,一種不服輸的氣魄,只是從小的生活使他養成了懶惰的習慣。傑哥微胖,但身體強健,擅長跨欄,曾經參加過校運動會,獲得過男子110米欄第二名。軍訓那會兒,他由於懶散慣了,不想軍訓,就時常不去晨練,這就使大家對他有了些印象,這種印象的加深源於傑哥對主教官的一次挑戰。
那天下午,太陽熱情地烘烤著大地,只是對於那些站在馬路上的“新兵”來說,太陽的熱情反而是一種無情。傑哥站在人羣裡,後背早已被汗水溼透,他瞥一眼遠處高樓上的大鐘,發現只是剛剛過了三點,還有幾個小時的罪要受呢!而傑哥所在連隊的教官又是脾氣比傑哥還倔的兩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種,主教官看這些新兵不認真訓練,就讓他們站軍姿——立正。這種姿勢雖然很簡單,但是站不了多久兩腿彎就會很痛,繼而是肩膀痠痛。這個時候,雨水般的汗珠在傑哥的額頭上不斷往下淌,淌進他的眼睛裡,他睜不開眼,又不敢用手去揉,就用力擠著眼。他心裡已經很不爽,又聽見主教官說:“我什麼也不說,說什麼也沒有用,我就看,我看看誰的腿彎了,誰的手沒有緊貼褲縫,我發現一個,你們就多站五分鐘,你們賤,我比你們還賤!”主教官一邊說著,一邊慢慢走著,他兩手背後,拿著個喇叭,一副得意的樣子。
“報告!”
在這個沒有誰敢動一下的時刻,傑哥竟然喊了聲報告,大家都轉過臉尋找發聲的人,連教官也很吃驚。主教官一邊走到傑哥的身前,一邊對副教說道:“小五,你先看著這些慫兵站軍姿,我看看他咋了。”主教官走到傑哥身邊,看到傑哥並沒有什麼情況,就問道:“你咋了?”
“我不站了!”傑哥說完,就完全丟開軍姿的標準,很隨意地站著。
“行啊,小子,那你想幹嘛?”主教官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要向你挑戰,正步分解式定姿練習,如果我站的時間超過你,我以後就不參加站軍姿了!”
“好啊,我接受你的挑戰。”主教官把喇叭遞給走過來的副教,又接著說,“好,大家不要站了,休息一下!”
“啊——”大家發出一陣放鬆的嘆息,又知道傑哥要和主教官挑戰,都期待地看著他們。
主教官和傑哥並排站著,副
教站在一邊,喊道:“正步分解練習,一!”
口令一下達,他們兩人就擡起左腳,左腳底離地面保持25公分;右手擡起在胸前彎曲,手指握攏,拇指伸直貼於食指第二關節處;左手後襬離褲縫約三十公分。
剛開始兩人都沒覺著累,一臉嚴肅的樣子。大家看著他們,開始時靜靜的,過了一分多鐘,有人喊道:“傑哥,加油,堅持住!”漸漸地,更多的人開始喊了起來,熟悉的不熟悉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開始喊傑哥。後來,這些人又覺得只喊傑哥有點不太好,就開始喊:“傑哥加油,教官加油!”
時間一分一秒地走著,傑哥額頭的汗水又開始流,汗水淹著眼睛,可是他依然堅持,只是覺得時間越來越慢,人們不時地喊道:“六分鐘了!七分鐘!八分鐘!”
又過了一會兒,兩個人的左腿都開始發抖,腳離地面也越來越近。副教和大家覺得兩個人再這樣鬥下去已經沒有必要,可能會傷了和氣,而且他們倆現在堅持的時間,已經比在場的所有人堅持的時間都長,都令人敬佩。有人就和副教說,讓他們都停吧。副教看了看手錶,終於喊道:“停!”
主教官和傑哥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小子行啊!”主教官喊道。
“呵呵,馬上就要不行了。”傑哥一邊說著一邊捶著腿。
副教說:“這比也比完了,唱首歌吧!”
“傑哥!傑哥!傑哥!……”大家喊了起來。
“好,叫我唱,我就唱,狼愛上羊。”
狼愛上羊,愛得瘋狂。傑哥在歌聲中把大家的心都籠絡了過來。
週五下午,袁峰一個人在宿舍裡無事可做。葉俊生和穀雨去了圖書館,傑哥去陪他的女朋友。對於傑哥陪女朋友這件事,大家都頗有微詞,因爲傑哥自從找了這個女朋友,就疏遠了他們三個,宿舍聚餐,傑哥總是因此不能到場。現在,袁峰無所事事,就又去了那家地下臺球廳。
球房裡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兩臺球桌正在營業。袁峰一個人來到球桌旁,喊道:“開一桌球!”服務員過來給他擺好球。不一會兒,檯球廳裡響起了一首袁峰很熟悉的網絡歌曲:“你能看到我留在屏幕上的字,卻看不到我滴在鍵盤上的淚。”低音很重,渾厚而有力度。
袁峰一個人練著球,很是無趣。這時候他看見門口進來一個染著黃髮的男生,男生額際的發向左邊順著,瓜子臉,鼻樑高高的,薄嘴脣,頗有幾分帥氣,他走到袁峰的球桌前,停了下來。
袁峰覺得一個人打球也無聊,就問道:“哥們兒,你打球不?”
“不打,我很久沒打了。”那人微
微一笑,說道。
“沒關係,就是隨便玩玩,我也不會打,我請客!”
“好吧,既然是你請客,那我就玩玩吧!”袁峰從他的口音判斷,他應該是個廣東人。
袁峰覺得,打球本身就是一個充滿樂趣的過程,不必那麼在意輸贏,他們又不是比賽。袁峰和那哥們兒打了幾球,感覺他們的水平大致相當,就點了一支菸,漫不經心地打起來。切磋了兩局之後,那哥們說:“這樣打也沒有什麼意思,不如我們掛點彩,五塊錢一局,怎麼樣?”袁峰雖也好玩,但從不愛賭,所謂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可眼前這哥們非要和他賭一把。袁峰想,賭一下也無妨,就打一個小時,即使全輸,也不會輸多少錢;要是贏了,說不定還可以抵掉檯球費。
可讓袁峰驚訝的是,那哥們一旦說好了要賭,就極爲認真,球球絕殺,又球球防守,使袁峰應對得捉襟見肘。他連忙把煙掐掉,也認真起來。但讓袁峰鬱悶的是,那哥們的球品極差,常常把他調好的球藉機撞到別處,一局下來,袁峰輸了。
在擺球之際,那哥們說:“你輸了一局,五塊錢啊。”
袁峰說:“嗯,我知道。”
袁峰想到,這一局必須贏。於是他進攻的時候,毫不手軟,防守的時候,也滴水不漏。那哥們要是打進很漂亮的球,袁峰也不失風度地叫好。這一局,袁峰贏了。
“剛纔那五塊錢,兌了,誰也不欠誰了。”那哥們又提醒道。
袁峰默默無語。
一個小時之後,他們倆誰也沒贏誰,平局。袁峰說要走了,那哥們竟然主動說:“再多打一個點鐘啦!”袁峰想到,回去也沒有什麼事,就接著打了。幾桿下去,那哥們又說道:“剛纔那一個小時,是你請我的;下面這一個小時,我們AA制。”袁峰“嗯”了一聲。可是過了一會兒,那哥們又說:“我只付下面這一個小時的一半的錢,前面一個小時,是你請我的。”現在袁峰已經有些憤怒,果然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現在他招惹的,正是一個小人。
在這一個小時裡,開始的兩局,袁峰都輸了。擺球之際,那哥們說:“把錢付一下吧,兩局一結帳,免得等會兒記不清了。”對於小人,袁峰只好無奈地掏出一張十塊錢。接下來,那哥們每每在贏球之際得意地笑,大有一副小人得志的猥瑣。袁峰想到,這種幸災樂禍的小人模樣,佔了一點小便宜就喜形於色的心態,是不會成大事的。可是袁峰在這種人的面前一點招數也沒有,願賭服輸,最後他不僅自己付了四分之三的檯球費,還給那哥們掏了三十塊錢。他悻悻不樂地走出檯球廳,竟然在超市旁邊看見了剛下公交車的夏子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