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緩急兩策驚群座 劉曄心起拜師念
“咦,玄德,你認得子揚么?他便是吾與你等所說那個兩年使代郡大治之劉子揚,亦是吾侄。”
后面的劉虞正巧趕上前來,奇怪地問道。
“代郡太守劉曄拜見州牧大人!”
劉曄先是以下官之禮見過劉虞,等其示意免禮后,這才面上露出笑容再開口道:“三年未見,三位大哥風采依舊。”
雖說這話本是贊美之詞,可聽到劉備耳中就變了味道,臉上不悅之色一閃而逝。而關羽同張飛卻因為地位原因,如今不好在州牧劉虞面前再插話,只是臉上喜動顏色,顯然是高興劉曄這個他們心中引為兄弟之人能有此番成就,算是他們三年來最高興的一件事了。
“難不成玄德所言救他應已不幸之勇士便是子揚你?”
在得到肯定答復后,劉虞皺皺眉頭,示意入府院內再說,待得入室中分次坐定后問道:“曄兒,你先前為何不明言此事?”
“叔父卻是未曾問及此事,侄兒那次卻幾乎喪命,往事不堪回首……”
劉曄音調稍低的回答道,臉上神色也有些變化,許是又想起那幾乎身死的一段經歷來。
后面劉備如何行事,劉曄卻不說出,因為從關羽,張飛二人那真誠高興的臉上明白他們卻是未變,也需得留些余地。
“原來如此,正巧玄德宗輩與子揚相同,吾亦收他為侄輩,你二人以后便以兄弟相稱如何?”
劉虞輕撫胡須,見劉曄神色當然省起確實是自己不想勾起他的傷心事,故而未曾細問前事究竟罷了,最近兩年多來,劉曄更是忙于代郡諸事,根本未曾得空回州府一次,而他自己也是因為需掌握集結各自為政的全州散郡,用了兩年時間,這才算是初步統合除了東部公孫瓚勢力的小半州郡外其它郡縣軍政大權,剛準備再進行下一步治理法策。
若非是劉曄冠禮之事,以及張舉兩兄弟突然造反之事,只怕還得需一陣才能讓劉曄回來見上一面。
劉曄與劉備兩人不好違了劉虞面子,皆是稱善,如今劉曄身份不同,按理說來,關張二位若是依禮便得乖乖稱一聲郡守大人。
正是:昔日主公將軍稱,哪知有今反逆呼?
劉虞吩咐身邊屬官紀事中報告現今情況后。以目視劉曄道:“好!現今玄德與子揚你二人皆是時之俊杰,玄德更是與黃巾交戰數百次,功勞不小,那現今便由子揚來說說,如今應當如何平定二張之叛亂?”
劉虞知道自己于兵事確實不在行,前來投奔的劉備通過一番談話知其有幾分才能,可他潛意識還是以劉曄這個故友之子為主,什么大漢宗親,從漢武帝用主父偃計,削弱宗藩后,所謂宗親便不那么值錢,流落民間都不知凡幾。
“回州牧大人,曄以為可用兩策,下策名急,趁其剛叛,民心未歸,兵卒將士混亂,未曾整合之機速出兵,以五萬正規軍士足以雷霆之勢破敵。上策為緩,張舉,張純皆鼠目寸光之輩爾,我等只需緩緩而期,籌足糧草輜重,合十萬之眾徐圖漁陽,二張何許人也?其必貪一時安樂,魚肉百姓,軍心不穩,吾等大軍壓境,只需圍城不攻,言獻上賊寇首級便可無罪,其號十萬大軍,實則正編郡兵不過一萬,其它全是百姓充數罷了,如此不需費一兵一卒,便可滅敵!”
劉曄起身后,依規則一禮后,便朗聲將自己接到消息后,仔細思索所得來的兩計說出。
劉備聽完卻不似門外漢的劉虞,面上譏諷之色一閃而沒,卻不開口。可有一個聲音卻在見到劉虞頻頻點頭后忍不住響了起來——
“州牧大人,可許俺……發一言?”
劉虞一看卻是劉備身后侍立的臉色有些發紅的張飛一禮后詢問出聲,他頓感奇怪之極,口中便問道。
“哦?你對子揚兩策有看法?且說說看。”
張飛不頗有些不好意思地對劉曄一笑,在看到劉曄寬容的淡笑后,清清嗓子,盡量以平和的聲音問道:“劉郡守之策,急策中,敵既叛則必有先謀,此時軍心,民心雖說不穩,然其主多半會有鐵血策略懾服。而我方若強行出五萬兵卒,其糧草兵器皆難齊備,如此去攻叛賊,就算平定,只怕我軍亦會傷亡頗重。再說緩策,劉郡守這番策略卻是完全建立于敵首性格能力都屬下等,如此緩時,若是最后依然得需交戰,豈非給了叛軍練兵之時,準備之日?”
劉備眼中精光一閃,他這三弟卻是說出了自己同樣的想法,正好看看劉曄如何應對。
劉虞一聽也頗覺得有理,于是便將目光從張飛那激昂出口后表情反而平靜的臉上,落回劉曄身上。
同樣,劉曄亦是心中一動,沒想到史書所載確實不錯,張飛卻為東漢末年名將,若非暴躁性格,只怕成就會更高!同時,劉曄亦被這番言語說得有些臉紅,他現在確實是欠缺真正的全方面指揮戰爭的能力,就是兩年中四處練軍剿匪,舍不得手中好容易成軍的士卒過分傷亡的劉曄從來都是“以多欺少”,多用分化招安,偷營突襲為策。
學習所謂古賢兵書,被上面那一連串文言話語繞得頭暈,找來蔡邕為翻譯注解過,他才算能知道上面寫的什么意思,至于領會運用卻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了”,換句話說,他便是紙上談兵都有些無法勝任,畢竟無明師指點,只靠“自學”又無實際大戰參考,他能達到現在這個程度算是很不錯了。
雖說面上微笑,可劉曄心里卻是喜憂參半,喜是知道張飛這家伙人材了得,憂的是人家可能會是他以后的敵人。還有現在這般絲毫不知人情顏面,讓他下不了臺,尷尬之極。
“不行!不能在劉虞面前被看扁了,讓他在以后對我沒有那般完全信任……”
劉曄在心里暗暗想道。
心思急急轉動,忽然劉曄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翼德你知其一,不知其二!急策,便好在一個‘速’字上!北地情勢復雜,異族邊民心思難定,其間多有反復,現今此事若我朝以雷霆之威勢,迅速掃滅叛敵,便是強硬的表明我朝對于叛賊的明確態度,殺雞儆猴,快刀斬亂勢,這樣便可使那些心中活動之人明白清醒些,知道這樣做的后果如何。以些許傷亡實則換一州穩固,此其意義所在也!”
“至于緩策……”
劉曄卻有些犯難了,他總不能說自己剛好記得這一段張舉兩兄弟行事,最后被自己屬下給砍頭的吧?念頭急轉,劉曄眼前一亮,面上帶著自信的微笑朗聲續道:“此實為借機完全整合幽州兵權之良機!那些邊郡若是不理詔命,我等平叛之后便可名正言順的討伐他們,將一直無法真正掌控的郡縣牢牢把持在手中,漁陽城與此不過數百里之距,若兩賊首有何雄心壯志,只怕十日前叛亂后,就會立即起兵效黃巾之法,脅裹百姓從軍,以席卷之勢先將州治所拿下,振其士氣威望,而不是‘大建皇宮,冊封百官’了!由此觀之,二張之輩便是那鼠目寸光之輩罷了!”
此番話講來,卻是不僅從單純軍事,而是從大局出發,包含政治意義了,在此方面劉虞卻是最敏感精通之人,他眼睛瞬間明亮不少,大喜道:“吾得侄子揚輔佑,何其幸哉!”
便是劉備也是心里收起鄙薄,腦中被劉曄思路引動,細細思索起來,最終眼中亦是精芒暴閃,顯然從這扇窗戶中明白不少,看過自己兄弟表情再望向劉曄后,心里一個強烈的念頭迅速的壯大起來……
關羽眼中贊嘆之色濃郁,將劉曄從頭到腳再細細打量了一番,幾乎不敢相信這便是三年前,初次躺臥床中昏迷醒來奇怪言語,數次看到在張家莊園手中拿著鐵槍,從笨拙一步步到熟練三式,大興山初戰后遠遠望到身陷彌留,臉色蒼白的那個少年么?
張飛是反應最直接也是最強烈的一個,他發現劉曄這番發他從未想到過的方面而出發的策略,實是應了自己幼時味同嚼蠟的那些兵書上某些精粹處。對于劉曄的敬佩愈發強烈起來!
劉曄將面前四位“名人”表情皆看在眼里,可是誰又知道自己背后貼身衣服濕了一大片,現今正一陣陣涼颼颼的感覺呢?
“這次用急智應對過去了,下次呢?看來有機會找個師父好好學習一番才是正道啊!”
這個念頭在劉曄心中便這么落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