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非不解地問:“這種事,不是做得越多,越能適應嗎?”
陌言風淺笑道:“話是這樣說沒錯,不過也要因人而異。她年紀還小,總要給她一個適應的過程。”
打完點滴,安夕過雖然還沒有完全退燒,但臉色顯然已經沒有那麼潮紅了。喂她吃過藥,陌言風一邊收拾他的醫藥箱,一邊囑咐冷非:“晚上再給她喂一次藥,如果半夜還發燒的話,給我打電話。明天我會再過來。”
安夕過再一次醒過來時,一室昏暗的燈光。窗外的夜色,如同墨染一般,一片漆黑。沒有星光,也不見月光。一如,她此時的心情。
眸光下垂,只見冷非側身躺在她的身邊,和衣而臥。她的手,被他緊緊攥在掌心間。她下意識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這一動,冷非的眸光倏然張開。漆黑雙眸中,血絲隱隱可見。臉上的倦意,難以消減。
她頓時一動也不敢動。
冷非看見她張得圓圓的大眼睛,脣角不由得微微上鉤:“醒了?”
她不解,難道他睡了很久嗎?
他又摸了摸她的額,不錯,燒都退了。
他的心情好像不錯:“餓了吧?爐子上還煲著粥呢,我去給你盛一碗。”
她已經整整一天滴水未進,經他一提,真的有些餓了。
冷非端著碗上來時,她想要坐起來,身子一軟,又倒了下去。
冷非將粥碗放在牀頭櫃上,扶她坐起,在她身後墊了兩個枕頭讓她靠著。然後,他舀起一匙粥,擱置脣邊輕輕吹涼了一些,才餵給她吃。
她有些尷尬地避過,說:“我自己可以。”
他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有反對,只是將湯匙遞到了她的手中說:“你剛剛退燒,身上還沒有什麼力氣,我幫你端著粥。”
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可是她依舊自己一口一口地吃著。她知道,父母過世以後,她就已經沒有了可以撒嬌撒癡的公主命,凡事只能依靠自己。想要活下去,她就必須要有一顆強大的女王的心。
她吃飽以後,雖然已經睡了一天,可是身體還是睏乏得厲害。
冷非關了燈,在她的身邊躺下,說:“睡吧。”
他習慣性地抱她入懷,她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下,然後就順從的窩在他的懷中,只是一動也不動。
黑暗中,久久寂靜無聲。
就在安夕過以爲他已經睡著的時候,冷非的聲音忽然在她的頭頂低低傳來:“夕夕,乖乖跟著我。只要我冷非活著一天,我就會照顧好你,再也不會讓你過著以前那樣吃苦的日子。還有你的哥哥嫂子,我也會好好照顧,讓他們衣食無憂。”
安夕過閉上了眼睛,一句話也沒有說,裝作已經睡著的樣子。
凌晨時分,安夕過又發起了低燒。但是她的精神還是好了很多。
第二天早上,安夕過已經能夠下牀了。正在吃早餐,看見陌言風提著醫藥箱自大門外進來,安夕過詫異不已。她在學校裡養成的習慣,令她見
到陌言風的瞬間,自餐桌邊站起了身子,喚了一聲:“陌教授。”
冷非的眸光在兩人之間流轉:“你們認識?”
安夕過回答:“他是我科系的教授。”
陌言風含笑道:“安夕過是我最得意的門生。”
冷非這時纔想起安夕過是T大醫科系的學生,而陌言風亦是自T大醫科系畢業。畢業後數年,又被T大返聘回去任客座教授。因此他們認識,倒也正常。他問:“言風,吃早餐了嗎?沒有吃過,坐下來一起吃。”
陌言風坐下後,說:“不用,我已經吃過了。”
他問冷非:“昨夜還發燒嗎?”
冷非說:“五六點的時候有點低燒。不過,瞧著她的精神還好。”
陌言風說:“今天再掛一次點滴,應該就沒有大礙了。”
這兩天,冷非都沒有出門,在家裡陪著她。秦焱和樑簫都將公事帶回家,給他處理。他們每天都會在書房裡談兩三個小時的事情,好像有些事情,必須處理,不容滯後。
他既然這樣忙,還這樣留在家中陪伴她,他究竟是爲了什麼?
是歉意嗎?這些情緒對於他來說,恐怕都是多餘的吧?
安夕過窩在露臺上的躺椅上,蓋著毛毯,曬著太陽,懶洋洋的犯困。時光,顯得閒散而悠長。日子,過得慵懶而愜意。
她刻意讓自己的腦袋中放空,什麼也不想,一片空白。不用想得太多,就不會有那麼多的痛苦。
又是迷迷糊糊間醒來,就可以看見他坐在自己的身邊。兩人之間,有一個小小的竹製的茶幾。
茶幾上,放著他的筆記本,他的眼睛正專心致志地盯著電腦屏幕。
電腦旁,是兩杯熱氣氤氳的茶水。杯口處,熱氣嫋嫋,茶香飄溢。恍惚間,他們之間,好像是結婚多年的老夫老妻。熟稔,靜謐。安逸,溫馨。她的目光在煙霧縹緲處,怔怔地出神。
“醒了?”冷非磁性低沉的聲音飄至耳際,“餓了嗎?想不想吃都豪的菜?我帶你出去吃?”
她垂下了眸光,不看他:“不餓。”
這幾天,他們兩個人之間,話更少了,幾乎都是他在說話。而他們,本都不是多話的人。冷非的話,更少。兩個人,在一起一呆一天,話卻說不了幾句。
冷非說:“今天我帶你出去走走,別天天悶在屋子裡,病也好得快一點。”
她神情懨懨地說:“我不想出去。”
他知道她的心裡還在怨他,不肯和他多說話。
冷非瞧見她臉上的淡漠,想起她這樣對他是爲了端木青楓,頓時就心生一把無名火。他知道,要想讓她死心塌地留在自己身邊,就必須滅了她心裡對端木青楓的念想。必須讓她被端木青楓傷害得體無完膚,心如死灰,她才能懂什麼叫死心。
他情願她像個傀儡般留在他身邊,也不要讓她鮮活地想著另一個男人。
冷非眸光逐漸瞇起,深邃的潭底盡顯狼性。只是他如神工雕
刻般的俊臉逐漸放柔,不露絲毫痕跡:“不餓也要吃飯,那我點幾個都豪的菜回來吃,好嗎?”
她點頭,不想再和他爭辯。其實,她吃什麼都無所謂。住在這幢金碧輝煌,如同城堡般的別墅裡,享盡美食,她卻味同嚼蠟。
訂餐電話打到都豪二樓的中餐廳,當中餐廳將電話轉到南風澈的辦公室時,南風澈正在和墨宸、月曜說著獨孤九幽的事。
南風澈坐在真皮椅裡,若有所思地問:“你說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安夕過還沒有在圖書館出現?”
月曜說:“是的,安夕過平日如果沒有特別的事,每天上午都會準時到市圖書館。如今已經接連四天沒有出現,沒有出過朗天聖境的大門,大概也是因爲冷非得知了冷庭軒請了獨孤九幽,要除去安夕過的消息吧?只是前兩天,冷家的御用醫生陌言風接連出現在朗天聖境,不是道是不是安夕過生病了。”
“病了?”南風澈英挺的眉宇,微微蹙起,“她嗎?”
月曜略作沉思,回道:“冷非將朗天聖境保護得密不透風,滴水不漏。能夠自由進出朗天聖境的人,沒有幾個。除卻冷非和安夕過,秦焱和樑簫,就只有冷非新請的管家李麗芬和鐘點工周玉。這個幾個人這幾天都出現過,沒有生病,應該是安夕過病了。不過風哥你也不必擔心,冷非並沒有送安夕過去醫院,只是將陌言風請到了家裡,想必問題不大。”
南風澈頜首道:“你說得不錯,不過,這個獨孤九幽確實令人頭痛。”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這就是獨孤九幽。
想到獨孤九幽,這個叱吒黑道的男子,做了和冷非同樣的動作,英挺的眉宇,深深地蹙起。南風澈的指尖輕輕叩著桌面,問道:“獨孤九幽在T市唯一的聯繫人,真的是龍天嗎?”
月曜說:“我找龍天覈實過,確實是他。龍天說他會成爲獨孤九幽的聯繫人,其實只是因爲一場意外,他和獨孤九幽之間,並無任何淵源,他也不知道關於獨孤九幽的任何事情。”
月曜說:“據龍天所說,那還是在十年前的一個夜裡,他回賭場的途中,看到一個年輕的男人倒在破舊的牆壁下,身中槍傷。他就將他帶回了賭場,給他養好了傷。那個年輕的男子離去之際,告訴龍天說,他就是當時殺手界已經風聲鵲起的殺手——獨孤九幽,並且讓他做了自己在T市的聯絡人,讓他抽取5%的傭金,算是報答他的救命之恩。”
月曜有幾分困惑道:“只是,龍天說,獨孤九幽離去以後,他只記得他們之間發生過的那些事,卻怎樣都想起獨孤九幽的樣貌,是男是女?是年老還是年輕?完全沒有印象。我看龍天的樣子,也不像是在說謊。”
墨宸分析道:“難道這個獨孤九幽會催眠嗎?”
南風澈一言而概之道:“墨宸說的有道理,但是不管他會什麼,我就只知道,他是一個人,而不是什麼妖魔鬼怪!只要他是人,就沒有什麼可怕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