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已經在南風澈的心裡反覆想了很久。他曾經一步一步的推測過,冷非提出如此苛刻的要求,這個要求幾乎是與安夕過完全吻合的,吻合得就好像專門爲安夕過量身定做的。
南風澈曾經做過一個大膽的、卻合理的推測:“冷非行事,素來心思縝密,不會走無緣無故的一步棋,更不會浪費精力去做多餘的事。我反覆揣摩,他應該想要娶的人就是你,不過就是藉助我的手,送到他的面前而已。”
安夕過如今終於確定,那個男人,應該就是冷非。否則,南風澈不會表現得如此爲難。她忍不住問道:“冷非如果如你所說的那般權傾天下,他爲何會需要藉助你的手,將我送到他的面前?”
南風澈面露一絲苦笑:“安安,你以爲如冷非、如我這般的人,手掌重權,真的就能夠爲所欲爲了嗎?我們需要顧慮的事情也許會更多,很多的事情,更是往往的身不由己。太多人的利益關係和利害衝突,皆集中在我們的身上。”
“而冷非,最大的肘擎,就是他的爺爺——冷庭軒。冷庭軒雖然讓冷非執掌冷氏財閥多年,但並沒有真正的放權。冷家的各方勢力,依然在勾心鬥角,想要讓冷庭軒將冷氏財閥交給自己。”
“而冷庭軒與T市另一名門望族蘇家合作,承建了T市一項世紀工程,這是T市裡程碑式的一個代表建築。冷庭軒這兩年一直在爲這個項目奔走,他需要蘇家財力上的支持。因此,一直想要促成冷非和蘇家千金蘇櫻雪的婚事。冷非如果提出想要娶你,冷庭軒一定會不計代價的處理了你。”
“都豪酒店是我一手所打造出來的,幫助那些位高權重者完成了很多他們上不的檯面的事兒。”南風澈冷冷笑道,“說句真話,都豪這兩年發展得這麼快,真是沾了他們不少的光。我們都豪的宗旨就是,爲客戶嚴守秘密。”
“冷非大概就是看中了都豪的這一點,所以讓我們在七月八日那一日爲他秘密準備了婚禮,而在七月七日的賭局上,就提出了那個賭約。”
安夕過困惑地問:“我和冷非結婚了嗎?”
南風澈冰冷孤傲的眼睛彷彿沒有焦距,深黯的眼底充滿了平靜,烏黑的頭髮,散在耳邊,俊美的不得不使人暗暗驚歎,他的身邊圍繞著一股冰涼的氣息。但見他此時苦澀地微微頜首:“直至你落海失憶的那一刻,你依然是冷非合法的妻子。”
安夕過聰明得捕捉到了他話中的語意:“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在落海失憶前是冷非的合法妻子,難道我現在已經不是了嗎?”
南風澈說:“冷庭軒大概是太過於促成冷非與蘇櫻雪的婚事,因此在你落海三日後,已經動用他的勢力和人脈,註銷了你的戶籍。所以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說,這個世界上,如今已經沒有安夕過這個人的存在了。”
安夕過扭頭望向南風澈,但見他一雙眼睛顯得忽明忽暗,難以捉摸。她說:“這樣不是更好嗎?”
南風澈他從剛纔開始就一直若有所思,薄脣緊抿,俊臉生霜。待到一切又恢復到安靜狀態時,他才偏過臉,低聲說道:“冷非的性格,其會是因爲你的戶籍註銷了,就會放棄了你?”
“其實婚後,在外人的眼中,冷非對你真的很不錯。我有時會想,也許你們是相愛的,也許這一切都是你們之間的約定。”
安夕過不相信自己是愛著冷非的,因爲只要提及他的名字,她的心裡都會是一股莫名的戰慄。這樣即使失去了記憶,已然深入骨髓的恐懼,怎麼可能會有愛?
南風澈的手指微微握緊,眸子裡有光芒閃爍不定,忽然低嘆了一口氣:“冷非和你結婚之前,花名在外,有過的女人如同過江之鯽。可是,自從你和冷非結婚以後,他再也沒有找過別人。因此,我常常在想,他——也許是真的愛你的。只是,可能他自己都不願意相信這件事。”
安夕過斬釘截鐵地說道:“我雖然不記得一切了,但是我確定我不會愛他。因爲,在我的感覺裡,我對他只有恐懼,再無其他。”
南風澈的面容,隱匿在陽光裡,只能看見他如雲煙似的墨黑烏髮。即使身上只是穿著一件銀灰色的真絲睡衣,絲毫無損他的英俊,依然俊美得讓她驚心。他的垂落,掩住了他的半張臉孔,讓她看不見他此時的眼睛,此時的神情。
“我常常在想,如果是這樣,如果你們是相愛的,那麼我願意就這麼遠遠地看著你,在你需要保護的時候,我會出現在你的身邊保護你。我只要這樣默默地愛著你,守護著你,也就夠了,只要你幸福。”
“在你婚後,針對你的各種各樣的暗殺,就從來沒有停止過。我和冷非都在著手這件事情的調查,後來我們發現,幕後的主使者,正是冷庭軒。冷非知道後,不便出手。他應該是察覺到了我對你的感情,因此將這個消息放了出來。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我的耳中,事情與你有關,我不敢怠慢,即使我知道這是冷非在故意利用我。”
安夕過難以置信道:“只是因爲一樁生意,就一定要置我於死地嗎?”
他的微笑像滑過指尖的水,久久縈繞,正柔柔的撫過她的肌膚,那些隱約,深沉而又傷感:“安安,你想的太簡單了。怎麼可能只會是一樁生意?蘇家在T市,雖不如冷家與我們南風家勢大,但也是僅次於我們兩家的存在。”
“冷家與南風家爭鬥了數十年,各不相讓,誰也不曾佔過真正的上風,有的只是兩敗俱傷。而蘇家到了蘇櫻雪這一代,只有蘇櫻雪這一個女兒。蘇藏山很疼愛這個孫女兒,曾經放言道,蘇櫻雪的嫁妝,就是整個蘇家。”
“冷家有了蘇家的鼎力相助,冷庭軒認爲,這
是他等了一輩子,一個最佳的剷除我們南風家的機會。”
南風澈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烏黑深邃的眼眸,泛著迷人的色澤。那濃密的眉,高挺的鼻,絕美的脣形,無一不在張揚著高貴與優雅。只是他的笑意,此時卻有點冷:“因此,冷庭軒除掉你,是志在必得。因爲我的介入,而令暗殺你的行動一次次的失敗後,他竟然找來了黑道中的第一殺手——獨孤九幽。傳聞此人自從出道後,從來沒有過一次失手。”
南風澈軒眉微蹙,滿是不解:“但是奇怪的是,獨孤九幽雖然接了暗殺你的行動,卻遲遲沒有動手,他甚至算是間接地救過你的命。在T市,少年殺手黨曾經出手暗殺過你。但是此次暗殺,應該不是冷庭軒所爲,我懷疑是蘇藏山下的黑手。”
“正如冷庭軒對於這次聯姻的迫不及待,蘇藏山同樣是希望攀上冷家的這棵大樹的。各取所需,自然是水到渠成。而就在少年殺手黨刺殺你的第二日,就傳來少年殺手黨一舉被殺的消息。行事風格,與獨孤九幽一般無二。因此,道上的人,皆認爲這是獨孤九幽所爲。但是,一直也沒有確切的消息。”
“而就在這一次我救了你之後,你忽然對我提出了一個請求。你說,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你請我幫助你照顧你的哥哥。聽了你的這個要求,我的心裡,又是心酸,又是歡喜。”
“我心酸的是,你呆在冷非的身邊,就如同留在我的身邊是一樣的。我們的仇家同樣遍佈天下,想要暗殺我們的人,比比皆是。當他們不能傷害到我們的時候,就會從我們身邊最親近的人下手。你一定已經感受到了那份危機,感覺到了不安全感,所以纔會有此一求。”
“我歡喜的是,你會將你唯一的牽掛託付於我。那麼,在你的心裡,我應該是值得你信任與依賴的吧?”
南風澈墨玉般的瞳眸一閃,凝注在安夕過的身上:“安安,你的這次落海,也不是意外。在你落海之前,有人暗殺過你。我和冷非一直在查暗殺你的人是誰,但是一直都沒有消息。但是我懷疑,幕後黑手,應該還是蘇藏山。在少年殺手黨失利之後,他又找了一個殺手。”
安夕過已經聽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剛剛自他的話中聽到一個重要的訊息,她至少還有一個哥哥。她的聲音幾乎是有些顫抖地問著:“澈,你是說,我還有一個哥哥嗎?”
南風澈微微一笑。
這一笑之下,如寒冰融化,說不出的俊美動人:“對,你還有一個哥哥,這些年來,你就是你的哥哥養大的,你們兄妹一直相依爲命。”
相依爲命?
但是安夕過卻有些不死心地問:“那我的爸爸媽媽呢?”
南風澈眉眼間初綻的笑意,在提到安夕過的父母的時候,眼神裡終是閃過落寞和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