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掃到書桌前時,只見書桌上倒扣著一本醫(yī)學(xué)書,正是她尋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的書。這本書,聽說國內(nèi)很少,幾乎達到了千金難求一書。
這本書,是冷非買給安夕過的吧?她知道,安夕過與她同是T大醫(yī)科系的學(xué)生。並且,安夕過是以新科狀元的名次考進T大的,而且,今年又考了一年級新生的全校第一。
周玉小心翼翼地捧起,一頁頁的翻看。她看得太珍惜太認真,以致直到安夕過來到她的面前,她方纔察覺。她頓時尷尬的將書本原位放回,輕聲囁嚅道:“對……對不起……”
安夕過重新拿起那本書,放進周玉的手裡:“你如果想看,就拿去看吧。最近,我也沒有時間看。”
周玉望向她,忍不住心中的渴望,有些小心翼翼地徵詢她:“真的——可以嗎?”
安夕過認真道:“也許你不知道,其實說起來,你應(yīng)該算是我的師姐。我去年剛剛考進T大醫(yī)科系的時候,就聽同學(xué)們之間在傳,我們科系有一個很厲害的教授是陌言風(fēng),年輕英俊技術(shù)好。還有一個很厲害的學(xué)姐叫做周玉,欣賞她執(zhí)刀做外科手術(shù)示範老師教學(xué),手法乾淨(jìng)利落,每一個細節(jié),皆完美無瑕。在上課時,陌教授都讓你來做示範手術(shù)。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在以你爲(wèi)榜樣。”
周玉望向她,沒有想到優(yōu)秀如安夕過,竟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特別是她們處於這樣一個主僕的尷尬地位的時候。其實,周玉第一眼看見她,就已經(jīng)認出了她。
可是,她從來不說,不提。
一是因爲(wèi),她的自尊在作祟。她們同樣是T大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她不覺得自己低她一等。
二是因爲(wèi),她的自卑在作祟。她們同樣是T大最優(yōu)秀的學(xué)生,她卻淪爲(wèi)她的奴僕。
只聽安夕過又說:“那時我對你說,不用你來準備早餐,並沒有惡意。我知道你今年是大三的學(xué)生,功課很重,很辛苦。想讓你多點時間休息而已。”
周玉怔然無語,一時間,心中翻江倒海,思緒萬千。口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女孩子,怕別人笑話她,她總是給自己纏上了一層又一層的防護殼,不讓任何人靠近。
安夕過又說:“臨窗的那個書架上,有很多我們需要的專業(yè)書籍。”
還記得冷非初將這些罕見珍貴的醫(yī)學(xué)書籍,自世界各地爲(wèi)她蒐集回來的時候,自己曾經(jīng)如何的歡喜雀躍。還沒有一個學(xué)醫(yī)的學(xué)生,會不被這些書籍打動。
“你如果有想要看的,直接拿走就行了,不用跟我說。我先走了,不打擾你幹活了。”說完,安夕過便欲離去。
“謝謝你。”望著她的背影,周玉小聲說。
“不客氣。”
周玉離開朗天聖境時,手中緊緊抱著自己的包。那本書,此時就靜靜地躺在她的包裡。第一次,她的腳步是如此的輕快。
她剛剛轉(zhuǎn)過街角,一輛黑色的車子,停在了她的面前。
安宙搖下了車窗:“周小姐,可以上車,我們談一談嗎?”
周玉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步:“我不認識你。”
安宙來之前,早已經(jīng)將周玉的底細全部打探清
楚,知道她現(xiàn)在最缺的就是——錢。他說:“周小姐,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咖啡廳,我們?nèi)プ蛔O嘈盼遥阋欢ú粫摹!?
周玉心想,在公共場所應(yīng)該沒有大礙。
在咖啡廳落座後,安宙直接取出一張卡說:“周小姐,這張卡上有十萬塊錢,你若是不信,可以先去銀行查詢,然後將錢轉(zhuǎn)到你的賬戶上,我們再談剩下的事。”
十萬塊?周玉這輩子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錢。如果有了這筆錢,她就再也不用出來打工了,可以安安心心念完T大。可是,她從來不信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她問:“你想讓我?guī)湍阕鍪颤N?”
安宙沒有忽略掉她眼中一閃而過的亮光,於是說:“其實我讓你做的事,對你來說真的是輕而易舉。我是安夕過的二叔,可是我們之間發(fā)生了一些誤會,我就是想見她一面,把誤會解釋清楚。可是現(xiàn)在,她對我避而不見。我就是想請你幫一個忙,安排我和安夕過見一面。”
周玉不解地問:“既然這件事如此簡單,爲(wèi)什麼你會給我這麼多錢?”
安宙道:“對周小姐你來說很容易的事,對於我來說,卻不是。”
如果真的只是如此簡單,周玉說不心動,那是騙人的。她忍不住反覆遲疑:“讓我想一想。”
安宙說:“周小姐,我希望你不要讓我等太久。”
周玉咬牙道:“好,我答應(yīng)你。”
擁有了這筆夢寐以求的錢,不知爲(wèi)何,周玉並沒有想象中的歡欣雀躍。她自離開安宙那一刻起,她的手就一直緊緊地抓著她的皮包。那張裡面有十萬塊錢的卡,正安安穩(wěn)穩(wěn)的躺在她的包裡。可是,她的心,卻難以安穩(wěn)。
她躺在牀上,徹夜未眠。
心中,一直有兩個自己在交戰(zhàn)。
想留下錢的自己在說:“安宙是安夕過的親叔叔,他只是想要見她一面而已。這件事很簡單,只要在安夕過去圖書館時,我向安宙通風(fēng)報信,就可以。這樣,其實對安夕過不會造成任何傷害。”
而另一個還有著微薄的正義感的自己在說:“會不會對安夕過造成傷害,只有安夕過自己才能夠判斷,旁人無權(quán)爲(wèi)她做任何決定。”
再次來到朗天聖境,周玉見到朗天聖境裡的任何一個人,都有一種心虛的感覺。
最終,她不想再糾結(jié)了,也許,她真的不適合取不義之財。而且,和冷非在一起這麼多年,她是真的有些怕他。最後,她敲響了冷非書房的房門。
看見是她,冷非心中微微有點驚訝,卻並沒有表現(xiàn)出來。周玉在朗天聖境工作多年,一向安分守己。做好自己的工作後,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她會主動來找自己,這還是第一次。
事出反常,必有妖孽。
周玉將那張折磨她整整一夜的卡,放在了冷非的書桌上。
冷非眉峰微挑:“什麼意思?”
周玉說:“這張卡是安宙給我的,裡面有十萬塊錢。他唯一的條件就是,讓我安排他和少奶奶見一面。”
冷非斜睨著她,他的眼神深湛莫測,深如海,靜如潭,就這樣看著她。就在周玉被他看得心中發(fā)毛的時候,冷非終於開口道:
“這筆錢對你來說,不是筆小數(shù)字,爲(wèi)什麼把它交給我?”
周玉輕聲道:“我心裡一直都知道,少奶奶對我很好。雖然我從來沒有說過,可是我一直很感激她。”
冷非修長的指尖在桌面上輕輕一彈,將那張銀行卡弾到她的面前:“拿著吧,既然他給你了,那就是你的。”
周玉有幾分驚恐道:“冷先生,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原諒我,好嗎?”
冷非道:“你現(xiàn)在說出來,倒也爲(wèi)時不晚。這一次,我不怪你。否則,一旦被我得知事情的真相,我會讓你付出十倍百倍背叛我的代價。既然跟在我身邊做事,就不要做小動作,我不會虧待你。自今日起,你的工資翻倍。”
周玉聽後,心中一喜。朗天聖境的待遇,原本就遠遠高於其他地方,如今工資翻倍,確是一筆不菲的收入。欣喜之餘,心中隱隱一縷更深的擔(dān)憂。
說話間,安夕過探頭進來。看見她,冷非冰冷的眉宇之間,有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之意。他伸手道:“夕夕,過來。”
安夕過乖巧地來到冷非的身邊:“我上來叫你吃飯,你們在談事情嗎?”
冷非說:“事情已經(jīng)說完了,叫周玉上來,就是給她漲工資。”
安夕過說:“真的嗎?太好了。”
周玉微微頜首道:“謝謝冷先生,謝謝少奶奶。那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了。”
冷非攬著安夕過向樓下的餐廳走去,一邊走,一邊說:“夕夕,手邊的事情都已經(jīng)忙完了,我今晚帶你出去走走吧。”
看到都豪酒店,安夕過心中百感交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幾個轉(zhuǎn)折,幾乎都發(fā)生在這裡。
都豪酒店,四樓夜總會。
冷非帶著她,向他早已經(jīng)訂好的一號包廂走去。行經(jīng)九號包廂,剛好九號包廂的門大開著。冷非隨眼一瞟,只見偌大的包廂裡,只有韓逸軒一個人,已經(jīng)喝得有了幾分醉意。
冷非對冷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什麼好感,唯有這個二姑父例外。
只因爲(wèi)這個二姑父,和他一樣,也痛恨著冷家的任何一個人。
冷非走進去:“怎麼就你一個人?”
韓逸軒好看的眉眼之間,微微擰起一抹煩躁:“忽然覺得他們很煩,就都被我趕走了。”
冷非說:“走吧,到我的包廂裡喝去。”
韓逸軒笑道:“就你矯情毛病多,真是被老爺子慣壞了,什麼東西,都要最好的。”
韓逸軒的眸光上下放肆地打量著安夕過,不解的眸光分毫不見隱瞞:“就是你找的這個媳婦,真是令我們所有的人都跌破了眼鏡。冷非,這可不是你一貫的風(fēng)格。”
冷非扶住了腳步趔趄的韓逸軒,卻轉(zhuǎn)過頭對安夕過說:“他一喝醉,就滿口胡言亂語。”
“沒關(guān)係。”安夕過搖了搖頭,其實不止旁人,自己的心裡亦是充滿疑惑。
冷非爲(wèi)什麼非自己不可?
這其中一定有不爲(wèi)人所知的隱情。
艱難的生活,讓安夕過小小年紀,懂得了理智的生活。
這個世界上,沒有王子與灰姑娘的美麗童話。
(本章完)